78、仰望即俯视（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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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无缺：“只要能接触到主藤蔓。”
贾子虚一口应下：“我信你。”
其余人没开口，但神色认真，皆是肯定。
忽地，唐笑笑突然开口：“主干……”
程子轩立刻紧张起来：“什么主干？笑笑？你怎么样？我是你的子轩宝贝啊，笑笑你振作一点！”
白无缺靠近蹲下，抬手按上程子轩的肩膀：“别急，仔细听她说。”
“唔好。”程子轩擦了擦浸湿的眼眶，俯下身侧耳细听，“主干，养分，燃烧，浪费……我就听到这几个词。”
闻言，白无缺思索片刻，倏地灵光一闪：“回车上。”
程子轩：“什么车？”
“还能什么车？”白无缺道，“当然你们的爱车。”
程子轩的脑子一下子没转过弯，神色疑惑：“我的帕加尼能开进来？”
贾子虚没忍住，轻笑两声，眼角噙着泪道：“对对对，兰博基尼和法拉利也能开进来。”
沐阴：“？”
白无缺、沐阳：“……”
程子轩突然“嘶哈”一声，还没揉一揉自己被揪疼的手臂，便惊喜地看向怀中的人：“笑笑！你醒啦！”
“没办法。”唐笑笑面色苍白，予以微笑，“为了我为数不多的面子。”
白无缺：“走吧，边走边说。”
众人互相搀扶着，缓步走向那辆已经变形的迈巴赫。
几人穿梭在真假交错的空间，周围是虚幻的现代场景，印在眼中的画面像是脱了3d眼镜看到的3d电影，重影、模糊且不真切。
而那些外来的藤蔓却十分“真实”，先前布满绿色藤蔓的地方变成了枯黄的干支，毫无生机可言，有的还能扭曲着立在半空，有的只能垂落在地面，逃不开被踩碎的命运。
一路上除了他们，再没遇到其他人。
白无缺踩过又一根枯枝，继续道：“……藤蔓透露的信息大概就这么多，我们的目的就是拿到源液后，安全撤离。”
程子轩语气有些紧张：“你们刚才说出去的关键在笑笑身上，需要她做什么吗？”
白无缺：“开个门就行。”
闻言，唐笑笑露出了然的神色：“出口还在那辆车上？”
白无缺点点头：“这里可以说是你的执念，现实中，你和程子轩被困在车里无法逃生，幻象中，藤蔓会为了引诱你献身而补偿你的遗憾，一开始的出口在车上也是这个道理。”
程子轩听懂了，松了口气，和唐笑笑两人相视一笑。
沐阳提醒道：“按照规律，下个场景的主意识就该是除笑笑姐以外的我们五个人，如果是小白，我们得迅速唤醒小白，才能保证计划顺利进行，不然我们就彻底失去了主力。”
其余人神色肯定，沐阳继续道：“小白，现在不得不冒昧地问一下，你是怎么死的？”
白无缺被问住了。
他没有濒死的经历啊。
从三角区域的“门”跨度到向死而生的“窗”，他至今也没有搞懂其中的缘由，甚至还因为纠结游戏与现实的区分而迷茫过一段时间，要不是碰到了贾子虚，他也不会那么投入这场“游戏”。
想到这，青年不由自主地瞄了一眼身边神情散漫的男人，可这一眼，对于其余神情专注的五人来说，十分明显。
程子轩率先发问：“你和贾大哥一起死的？”
贾子虚来了兴趣，眼睛发亮：“小白同学也在那架失事飞机上？”
白无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沉默以待。
沐阳说的有道理，他能使用白丝，前提是他必须保持清醒，可如果下一个场景的主意识是他自己，那么他必然会受到藤蔓的针对，编造一个更加真实、诱惑的“良夜”。
他没有经历过死亡，那么他最遗憾的事情是什么呢？
白无缺一时间没有答案。
他从来都是随遇而安的性格，从小到大，他不后悔自己做过的任何一项决定，他也坚信从现在往回看，只有一条曲折向上的路，是自己选择的且必须要经历的。
遗憾的没有，向前看，他最渴求的是什么呢？离开这里？回归正常生活？
但这些他都可以交给时间，未来的他一定可以做到，可这样就不能提前预判到藤蔓想要做些什么。
见青年状态不对，贾子虚有些担忧，凑近搭上他的肩，佯装轻松道：“人算不如天算，过早猜测不如随机应变，小白同学，要保持一个良好的心态啊。”
白无缺回过神，解释道：“我并没有对死亡很执着，刚才只是在想有什么自己遗憾的事情，可惜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头绪。”
唐笑笑：“那就别想这么多，我们总有办法把你拉回来，放心吧。”
沐阴乐天派一枚，开导道：“说不定有白丝的加持，小白自己就清醒过来了。”
“等等。”沐阳忽然语气急切，“小白，小言留下来的眼镜呢？”
众人皆是一愣，随即神情欣喜。
王言的眼镜可以直接看清真假！
白无缺摸向腰间，拿出别在上面的眼镜：“在这！”
“差点把它忘了。”程子轩握拳轻撞了一下沐阳的肩，“还是你记性好！”
沐阳笑了一声，看向白无缺：“待会儿进去前就带上。”
白无缺点点头：“好。”
沐阴好奇天性上线，看向贾子虚：“贾大哥，你是因为飞机失事出的事？你竟然没有当场死亡哎！”
沐阳没忍住又上手拍向弟弟的脑瓜子：“少说话！”
贾子虚并不在意这个，轻笑一声道：“算我命大，现在还在病床上躺着，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来。”
沐阴难得说了句好话：“肯定可以的！说不定这个副本结束，你就能醒了。”
贾子虚勾了勾唇：“我也觉得。”
路程不长，言语间几人就走到了目的地。
唐笑笑看到刻入脑海深处的画面，就算有所准备，还是不免心惊一瞬，程子轩看出了她心底的恐惧，凑近拉住她的手，陪她一起推开变形的车门。
咔哒！
车门消失不见，随之替代的是熟悉的绿纹出口。
众人相视一眼，神色认真起来。
白无缺将黑框眼镜戴上，准备踏进出口，但没等他有所动作，便突然发现出口处的绿纹似乎不像之前那样只是装饰物，而是有生命一般蓄势待发。
不好！
青年倏地大喊一声：“唐笑笑！躲开！”
众人一惊，立即四散开来。
可为时已晚。
唐笑笑本就离得近，还是藤蔓的主要攻击目标，她下意识将身侧陪伴她的人推远，准备接下藤蔓的偷袭。
但眨眼间，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身体感受到的是紧紧拥住她的温暖，以及刺鼻的腥味和滚烫的血。
“子，子轩……”
唐笑笑瞳孔紧缩，大脑忽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白无缺暗骂一声：
操蛋！搞偷袭！
他立刻追上从出口伸出的藤蔓，上手将它掰断，但插进程子轩胸口的藤蔓无法扯出，它像入土扎根的种子，顷刻间就长满了他的全身，从裸露在外的皮肤中随机长出嫩芽。
青年看向早就在程子轩身边查看情况的沐阳，后者沉着脸，起身对他微微摇头，意思不言而喻。
沐阴在一旁将他们的动作看在眼里，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怎么会……”
沐阳揽住弟弟的肩，轻拍了两下。
贾子虚走到白无缺身边，看到地上变得干枯的碎枝，以及刚刚缩进白珠的缕缕丝线，小声道：“跑了？”
白无缺嗯了一声：“它留的后手，目的是留下唐笑笑。”
话落，青年看向已然崩溃的唐笑笑。
她和程子轩跌坐在地上，一遍又一遍呼唤爱人的名字，轻抚着爱人的脸庞，又疯狂堵住爱人心脏涌出的涓涓鲜血，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的爱人重新睁眼。
“子轩……子轩……你别吓我，我知道的，你的运气一向很好，你肯定马上就醒过来，对不对？”
“看看我，程子轩！求求你……睁开眼，看看我！我不接受……不接受！你又这样……什么都不说……就这样离开……”
“子轩……为什么……为什么又是这样！为什么又把我留下！我明明有能力保护你……为什么要这么傻……丢下我……”
“程子轩！你个傻子！”
“傻子……”
唐笑笑双眼通红，却没有流出一滴泪，她将程子轩紧紧拥在怀里，伏在他的耳边不厌其烦地说着，声音渐渐变小、沙哑。
白无缺喉咙发涩，他沉默着走到唐笑笑身边，半蹲下来，抬手按在女人单薄的肩膀，轻声道：“笑笑，他希望你替他走下去。”
唐笑笑沉默片刻，扭头看向青年，忽然笑了出来：“是啊，他一直都是这样，比任何人都希望我过得好。”
白无缺心落下一些：“那我们……”
“可是子轩他不知道。”唐笑笑打断了青年的话，“我离不开他。”
白无缺心又悬了起来：“笑笑！”
唐笑笑嫣然一笑，笑得明媚又灿烂：“我和他一损俱损，我们看似是两个人，实则共用一个玩家名额。”
“早在刚进入副本时，我就知道了自己本来不应该出现在这里，都是因为我对子轩的执念，才一路追着他来到这里。”
“他一开始很生气我不顾活下去的机会，跟着他一起迈向死亡，但是他很傻，我哄他说，自己离不开他，在这里也能和他在一起，他还能保护我，他就完全不生气了。”
说到这，唐笑笑又看向程子轩，轻笑一声，温柔地抚上他的脸，可手抬起落在爱人的侧脸时，手指肉眼可见地逐渐透明。
其余人看的真切。
沐阴微红着眼，诧异道：“笑笑姐，你的手……”
唐笑笑愣了愣，随即轻轻摇头，又继续道：
“在第一个副本的时候，我们得到了道具，是一颗种子，名字叫莬丝花，但他当时并不知道用途，还以为是意外从副本中带出来的东西。”
“可我完整地看透了那个副本，知道它的用法，这个道具种在谁的身上，就能从别人的身上夺走一些特殊能力，并且栽种者死，被栽种者无法独活。”
“我哄着他，让他把种子种在我身上，这样他就无法再抛下我离开，还能从我这获得益处，百利而无一害，不是吗？”
唐笑笑将程子轩轻靠在车头，缓缓站起身，微笑着看向几人，神色轻松，像是卸下了所有的重负：“好了，朋友们，该说再见了。”
“庆幸我们还能有一个正式的告别，让我目送你们离开吧，预祝你们在现实中相见！”
白无缺眼睛发涩，起身时踉跄了一下，等在旁边的贾子虚早有准备，迅速扶住了他，后者没有着急挣脱男人握住手臂的手，他现在需要一些温度。
身边接二连三的离开，他能理智告诉自己这是天灾与人祸并行的结果，也能安慰自己把这些仅仅看做一场游戏，可感性上呢？
他无法快速排解自己心中一点点流失的温度，这是由伙伴朋友或是同类怜悯共同燃烧在心中的温度，现在它不可避免地在一步步消散，变得愈加冰冷。
贾子虚轻轻捏了捏青年的手臂，示意他看向唐笑笑。
白无缺回神，看向唐笑笑逐渐透明的身体，以及脸上温柔的笑容。
分别已成定局，好好告别吧。
思绪至此，白无缺回以唐笑笑同样灿烂的笑容：“再见。”
唐笑笑已经说不出话，只能挥手回应。
白无缺摆了摆手，转身走向出口，贾子虚浅笑着也说了声“再见”，跟着青年一起踏进出口。
沐阴眼泪汪汪，可还是强忍着用手扯出一个滑稽的笑容，糊着嗓子道了声“拜”，沐阳拉着弟弟，对着唐笑笑挥挥手，郑重道：“再见。”
话落，两人转身离开。
“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唐笑笑坐在程子轩身边，将头靠在已经冰冷的胸膛。
“我们永远不分开。”
虚幻世界中，两人紧紧依偎。
一人的躯体长满了绿色嫩芽。
一人的身体完全消散于空中。
他们分离却相聚，永远不孤单。
——
“啊啊啊！”
白无缺倏地惊醒，身上传来可密密麻麻的刺痛和灼烧感，肢体僵硬无法动弹，甚至无法呼吸。
一道年轻的男声响起：“停。”
“呃唔……”
白无缺呜咽一声，全身酸痛不已。
操蛋！是谁！是谁在法治社会公然电击！
“是我。”
白无缺一愣，被电击得混沌的大脑都清醒了大半。
读心术？！
白无缺艰难睁眼，他的四肢、腰部、脖颈以及头部，统统被牢牢固定在板子上，头顶高悬着一盏黯淡的白炽灯，他只能用余光判断右边似乎站着一个人，而声音的来源就是他。
“还认得我吗？”
白无缺没有说话。
“看来是认不到了。”男人自顾自道，“那就好。”
白无缺依旧沉默以待，思绪却十分活跃。
啧，原来不是读心术，是个法外狂徒。
男人扬声道：“放开吧。”
周围传来几道声音：“是。”
话落，他便感觉到身上的禁锢全部解开，他小心活动着关节，缓缓坐起身，视野转换，他看清了面前这位法外狂徒的脸——
沐阳？不对，沐阴？也不对……
这人是谁？
他的脸明明那么熟悉，可自己就是想不起来他的身份，还有他两只耳朵上的耳钉，怎么会是两只呢？不应该是一只吗？
青年的视线一路向下。
他口袋的眼镜……不是他的！嗯？好像也不是我的……
他左手的怎么发抖？我靠！这人手上贴着电极片，电线连接着自己刚刚躺着的特制床。
电击别人的同时不忘自己也体验。
疯子！
男人噙着邪笑：“重新介绍一下吧，我是绿洲精神病院的院长，沐阳，你可以叫我沐院长。而你，是白患者，因为认知障碍被送到这里治疗，我会负责你生活的一切，确保你可以痊愈。”
靠！这狗模狗样的东西竟然真的是沐阳！
哎？我为什么要这么说？
等等，我是叫这个名字吗？
沐院长把青年震惊的神情自我翻译了一下：“不用感到特别开心，能让我亲自医治，你确实该感到荣幸。”
白无缺：“……？”
喂，110，这里有人不要脸。
扣扣扣！
沐院长：“进。”
从外面走进一位女护士，手上拿着一根铁棒，铁棒连接着一根铁链，铁链绑着一双被勒青的手。
护士用力拽铁棒，身后的男人因力踉跄两步，又被护士拉着走到灯光下，白无缺看清了男人的面容。
嗯？又是熟人？
贾子虚悄摸朝青年勾唇wink了一下，随即乖巧地站在护士身旁，装作无事发生。
沐院长眯了眯眼，缓缓开口：“他的治疗病症上再加一个眼睑痉挛。”
护士：“好的。”
贾子虚：“……”
白无缺：“噗……”活该。
沐院长扭头看向青年，把半分钟前放在贾子虚身上的眼神，放在了他的身上，用同样冷漠的语气道：“他再加一个癔症。”
护士：“好的。”
白无缺：“……”庸医！我没病！
作者有话说
第78章 仰望即俯视（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