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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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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为璟脑子有点沉,还以为是没睡醒的缘故。
等第二天起来,浑身都酸痛才觉得不对劲,一摸头,发烧了。
自己摸起来去医院打针,这下好了,一只手还没好全,另一只手背上扎了几个针眼,输液管的另一头还挂着一半的水,带着些凉意的液体混着血液直往身体里淌。
“呀,傅先生别动,都回血了。”小护士娇滴滴的惊呼让他回过神来。
傅为璟立马勾起嘴角,朝着人那边扬起一个笑:“真是不好意思,要麻烦你重新弄了,姐姐。”
温润软语,还是从这么一个帅气多金的少爷嘴里讲出来,很是让人昏头。
蒋焱先后一步推开门走进病房,看见的就是这么个场面,见怪不怪。
傅为璟,逢人便是三分笑,哄得别人看不清他的本性。
听见推门声,傅为璟直起身拉开和护士小姐姐的距离,等人给他扎完针满脸通红地跑出去才施施然看向来人:“坐。”
举手投足间把大少爷脾气耍得淋漓尽致。
“真怕哪天你倒在路边都没有管。”主意大得很。
“我不是不知道会下那么大的雨嘛,而且,我也没事。”傅为璟摊了摊扎着针的那只手,“这不好好的。”
蒋焱把粥放在一边。
“是啊,要不是有人看你大少爷金贵,顺手的事,你就等着喊破喉咙都没人去救你吧。”
眼前人谈笑风生,脸色虽然不好,心情看着却不错,蒋焱也能放心。
每回上山一趟,总要一个人待几天,这次还好。
“好无聊,我头晕。”
傅为璟盘腿坐在床上,手里握着老式的psp掌机,上面的小人踩空,一下子又死了,游戏机被摔在一边的软被上。
“孤男寡男的,你不是喜欢人家,怎么没趁此机会得寸进尺?”蒋焱把补好的手机给他扔一边,顺手抬起固定器看看。
“可以拆了吧。”
“啊。好像是。”傅为璟没躲开,语气懒散道,“我怎么没想起来。”
蒋焱拍了拍他的胳膊:“你就装吧,你就。”
眼尾上扬,“是啊,占便宜的好事,我干嘛不敢。”傅为璟嗤笑一声,那劲劲的样子,惹得蒋焱想抽他,对着低声默念三遍告诉自己,他是病人,脑子不好。
路林生,说到了,傅为璟就在心里咂摸着这个人,没品出来什么。
“我是想……”
“想什么?”
“昨天那种情况,万一……”
“我说万一,”傅为璟垂着眼,语气飘忽:“就是他去看的是他哪位故人,我不是自讨没趣。”
“你不是个傻子吧。”没见过追人还给自己臆想一个白月光情敌的。“我看你应该做个脑CT,说不定上次误诊,你其实已经把脑子给摔坏了。”
“不是你真就只看脸,完全没去了解了解?”但凡他去查查,问问呢?蒋焱不能理解,难不成恋爱脑会降智?
傅为璟放空,眼神不聚焦。
“得,又走神了。”
蒋焱看着果盘,他刚洗了手,手上的水珠还没擦干,不怀好意地哼了声。
“有毛病啊!”傅为璟从脖子后面逮住作乱的手,嫌弃地看过去。
蒋焱笑开了,带着捉弄人的余味。
“给你清醒清醒。”蒋焱自个儿拿着苹果啃,“他应该是去看父母的啊。”
“谁?”
“我?”蒋焱没好气地把手机怼到他面前,“你自己看呗。”
“陈年旧事,但闹得比较大,还上了新闻。”
“也是个雨天,当时路面塌方,造成很大的人员伤亡,甚至对于当地政府和交通管理部门的形象和公信力都产生了很不好的影响,尤其,路……他父母还是每年都会有大额爱心捐赠的企业家。”
蒋焱话没说完,就看傅为璟火急火燎地拔了针。
幸好挂瓶里的针水已经空了,这也是最后一瓶。
手背上拔针的痛感还在,傅为璟低声,“我是不是有点过分。”
“是啊,负荆请罪去吧。”以为他还在玩笑,蒋焱也顺着乐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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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今朝,二楼,包厢。
李之衍正在往自个儿杯里倒酒,和旁边的满满当当一口没喝过的杯子随意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旁边不断有人上前敬酒,李之衍来者不拒。
“这儿的酒也就一般般,比不上……”有人互相碰杯,话里话外却是对着边上的李之衍说的。
“我喝着还成,你要是不喜欢叫人换了就是?”
李之衍但笑不语,不接茬,打着哈哈就过了。这些人,一看路林生也在他边上,像狗一样的就围上来了,烦人得紧。
平白扰了清静。
“咦,这是路总,很少见您出来玩,路总青年才俊,听说最近几笔生意都谈得不错,有珠玉在前,家里老爷子都快给我埋汰得无地自容了。”
姨,我还舅呢,李之衍腹诽。你是现在才看见吗?早都两眼放光了吧。
半真半假的恭维,路林生抬眼看过去,都不知道是从谁嘴里说出来的。
他扫了一圈座上有些脸熟有些认都不认识的人,举起酒杯颔首干了,也没管其余人的反应。
这就是很不舒服的意思了,李之衍在想着怎么不着痕迹地打发了这群人。
还没想出来,酒过三巡,包厢门被叩响,起初李之衍没注意,以为是服务生添酒收拾,也是常事。
结果有人进来在他旁边坐下就不走了,这才后知后觉感到不对。
“这什么意思,谁带来的?”李之衍嘴角还在上扬,眼底却没了笑意。
做主的人哪敢出声,其他人则是上手的上手,打哈哈的打哈哈,眼观鼻鼻观心。
路林生起身不顾冷场就出了门,走去露台上透气。
“滚。”李之衍火大,揣起酒瓶就朝墙上砸了过去。
露台上人也不少,这个包厢就胜在是楼梯口往里的拐角,隐蔽性好,视野也开阔,从二楼往下看,一览无余。
李之衍追着人出来,看着人侧身靠在栏杆上没走远,舒了一口气,道:“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就不该让他们知情你在这。”
“也没事。我就散散心,只是看来酒吧不适合我,走了。”
原以为那人手搭上固定器也要来的,会是什么好去处。
不想原来这么让人厌烦。
“别,再给我个机会。”李之衍揽着人苦哈哈地求着。
“算了,下次。”路林生有些厌倦地皱眉。
没有下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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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突然约他会不会很奇怪?”
“试试。”
“我还是再想想。”
蒋焱翻了个白眼,昨天拦住了没让人冲着直接去找人,强行待在医院给他拆了固定器回家。结果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他看着这个人在他面前晃来晃去都已经过了一天,期间抽空量了个体温,倒是降下来,没再继续发烧。
手机在旁边,聊天界面就大喇喇地摆在那里,明明都打好字。
就等着人发出去了。
他还不锁屏。
“好了,我发了。”
傅为璟冲过来,闭眼,“我现在撤回,他应该看不见,然后说我发错了。”
“你之前都直接到人家公司堵人,什么‘送给非常重要的朋友’也被你说完了,怂什么。”
“况且,”蒋焱顿了一下,扬了扬眉,消息提示音同时响起,“唔,现在不用撤回了。”
“他拒绝了?”
蒋焱摁停,从跑步机上下来,“同意了。”
……
不是热门门店,咖啡厅依旧人多,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推拉门推开上面风铃摇动。
“欢迎光临。”
“您好,需要点什么?”
店里半数是年轻人。周围人似有若无地看过来,偶尔夹杂着细碎的讨论声。
毕竟两个大帅哥走在路上总是会被偷偷看上两眼的。不过更多时候人家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能抬个头被美色惊艳一下就当是换个风景了。
傅为璟在前面认真挑选着招牌热门款,试图在花花绿绿的封面图里,从颜色上分辨出它们的味道,然后在几个店长强推的款式下纠结不定。
他挑酒都比挑这个擅长。
谁让地方是路林生选的。
一只手伸过来轻轻点在他刚刚视线停留最多的地方,路林生的声音从后边传过来。
“就这个吧。”
于是傅为璟把宣传册放回去,和店员说了声。
“需要给您加点什么吗?”
“一份不加,一份加奶加糖。”路林生熟练地接过话。
“加糖是给我?”傅为璟问出声。
“大部分人都不会喜欢纯咖啡。”
傅为璟讨厌苦,嗜甜。
头小幅度地点了点,没拒绝。
午后的阳光慵懒地透窗进来,对面视线所及处大拇指和食指捏住汤匙轻轻搅动,路林生手很白,不怎么用力也依稀可见青筋,连指骨都很修长。
好看。
傅为璟端着杯子喝了一口咖啡,心想。
那点氛围感打光很快散了,傅为璟往上看着他的脸。
明明约人的是傅为璟。
先开口的却是路林生:“如果你是觉得当时说的话不应该被人听到,那么……其实雨声很大,我完全不记得。”
傅为璟压根没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听他这么说倒是仔细回想了一遍。
但还是认为就算被听到了,也没有干系。
“你听到了?也无所谓。”
傅为璟垂眸,汤匙无意识搅来搅去:“我是想跟你说……”
“对不起。”
“我以为会是谢谢。”路林生点头,“但你都已经说过了。”
“谢谢不嫌多,对不起也是必要的,我真不知道你当时是去看父母的,嘴上有些失言,抱歉。”
路林生面无表情:“偶然撩起裤脚,不知道哪里磕碰到的淤青,看到了,才会后知后觉的痛。不去碰它,也就过去了。要是有人当回事地特意撩起来还用手摁压,问你疼不疼……”
“你觉得问的人在想什么呢?”
“既然疼,”傅为璟一手还在搅着咖啡,另一只手支起了下巴。
“就要及时处理啊。淤青还好,但是擦伤的话,放着不管会化脓的。”
“对吧?”
两个人话里话外,针锋相对的意味很浓。
“傅为璟。”
路林生原本立直的身子往前倾了倾,没有刻意咬着字一个个说出来,声音很轻。
“见了血都谈笑风生的人。”
“如果不是为了让我闭嘴,也就没必要……”
被叫全名如果不是在正式场合出于介绍,那就是对方生气了,当然还有一种特殊情境是在告白,但傅为璟脑子还没进水。
“我是我,你是你。”
傅为璟支着下巴的手收回,整个人松了劲似的往后躺,看着像挨在沙发座上,其实肩膀还绷着,脖子以一种不太舒服的姿态梗着,他定定地看着路林生,明明不是却胜似挑衅,“你就这么怕别人关心你啊?”
路林生手指敲着桌子边缘,回看过去。
傅为璟顺手扯了个靠枕过来,塞在背后,抻直了腰,靠在软软的垫子上,无所畏惧地同他对视。
无声的沉默在两人中间蔓延开来,无端地,并不让人觉得烦躁或是尴尬。
很快路林生喝完咖啡起身:“两清。别试探、利用,也别再招惹我。”
语气比之先前的拒绝更冷,傅为璟甚至听出了一点警告。
他心跳很快,看着路林生离去的背影没来由地笑了下,手在打字。
【是吗?那你可千万别给我机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