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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好想好想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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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青社的公共画室资源有限,画架与位置都需要提前在社团大群里报备。
这本是方便社员,避免白跑一趟的举措,却意外地成了顾西辞心头一丝难以言喻的焦躁来源。
周二上午的艺术理论课上,顾西辞的同桌兼好友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反常。这位向来对课堂内容兴致缺缺,多半时间不是在涂鸦就是在神游的大少爷,今天却频繁地解锁手机屏幕。
好友起初以为是哪个重要画廊的邀约或是收藏家的询价。毕竟顾西辞的商业价值在圈内早已不是秘密。
但观察片刻后,他发现不对。
顾西辞每次点开微信,目光快速扫过某个界面,停留时间绝不超过三秒,便又面无表情地锁屏,将手机扔回桌肚,眉宇间凝着一层隐约的不耐与……期待落空的烦躁?他甚至捏着笔,对着摊开的笔记本发了半天的呆,一个字也没写。
这副心神不宁,魂不守舍的模样……好友眼睛倏地睁大,一个荒谬绝伦却又唯一能解释得通的念头窜入脑海——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可转念一想,以顾西辞那狗都嫌的脾气,真有人能受得了?但再看看他那张无可挑剔的脸,惊才绝艳的天赋,以及背后雄厚的家世……似乎,让人短暂忽略一下性格缺陷,也不是完全没可能。好友脑内上演了八百场大戏,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而风暴中心的顾西辞,对此毫无所觉。他的注意力完全被丹青社那个平时几乎屏蔽的群聊占据了。
每一次手机震动,他都下意识地迅速点开,目光精准地掠过那些无关紧要的插科打诨或正经通知,搜寻着那个特定的,格式化的报备消息。
以往,那个ID总会在一大清早,像打卡一样准时出现,报备使用公共画室二。简单,机械,毫无存在感。
可今天,都快中午了,群聊里依旧没有那个熟悉的ID弹出任何消息。
一种莫名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深究的失落感,混杂着被冒犯的愠怒,悄然滋生。
该不会……真的就这么放弃了?
就因为昨晚画室里那几句在他看来根本不算什么的重话?
果然,所谓的坚持,所谓的态度还行,不过是层一戳就破的脆弱外壳。连这点压力都承受不住,还谈什么热爱?简直是笑话。
他以为谁都有资格得到他顾西辞的亲自指点吗?不知好歹。
顾西辞在心里冷嗤一声,像是要彻底斩断这丝不该存在的关注,他将手机用力塞进书包最里层,不再看一眼。
……
与此同时,另一间教室里,陈念正经历着截然不同的煎熬。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课本边缘,心思早已飞越了千山万水。
讲台上老师的声音变得遥远而模糊,窗外的阳光缓慢移动,每一秒都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他死死盯着墙上的时钟,恨不得亲手将那指针拨快,再拨快。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铃响,老师刚宣布下课,陈念就像一颗出膛的子弹,“噌”地站起身,几乎是挤开人群第一个冲出了教室门。
他一路小跑,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混合着一种近乎眩晕的期待和甜蜜的焦灼。
气喘吁吁地跑到校门口,他正焦急地四下张望准备打车,目光却猛地定住了——
不远处,那棵开得如火如荼的金桂树下,一个人正笑盈盈地望着他。
是姜序。
十月的阳光透过繁密的枝叶,在他身上洒下斑驳的光点。秋风吹过,细碎的金色桂花簌簌落下,点缀在他柔软的发间,宽阔的肩头。他就那样随意地站在那里,仿佛只是短暂地离开了一下,而非跨越了2685公里的山河。
所有的焦急,等待,以及在陌生环境里积攒了一个月的委屈和思念,在这一刻轰然决堤。
陈念的眼眶瞬间就红了,视线变得模糊。他几乎是踉跄着,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像一只终于归巢的倦鸟,猛地扎进那个朝他张开的,无比熟悉的怀抱里。
姜序被他撞得微微后退半步,随即稳稳地将人接住,紧紧搂在怀里,力道大得几乎要将人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
陈念把脸深深埋进姜序温热的胸膛,贪婪地呼吸着那带着淡淡皂角清香和风尘仆仆味道的气息,声音闷闷的,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语无伦次:“昨天晚上……雨下得好大……我好想……好想你……”
完全没有逻辑的两句话,姜序却瞬间听懂了。他低下头,下巴轻轻蹭着陈念柔软的发顶,声音低沉而温柔,像最熨帖的安抚:“我知道,所以我来了。本来想给你个惊喜,能更早一点的,可惜飞机晚点了。”
他感受到怀里人细微的颤抖,手臂收得更紧。
陈念在他怀里用力地点了点头,像是接受了他这个解释,又像是在确认这不是一场美梦。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从姜序怀里抬起头,泛红的眼睛一眨不眨地,认真地端详着这张日夜思念的脸。
明明每天视频都能看到,可真实的触感,温度,气息,是冰冷的屏幕永远无法替代的。
看了片刻,陈念的眉头微微蹙起,带着心疼和一丝责备:“瘦了。”
姜序失笑,伸手轻轻捏了捏他没什么肉的脸颊:“彼此彼此。是在给我省钱吗?都说了,你老公养得起你,不用这么节省。”
语气里是满满的宠溺和心疼。
陈念被他逗得嘴角弯了一下,小声嘟囔:“食堂的饭……没你做的好吃。”
“好,”姜序从善如流,眼神柔软得能滴出水来,“给你做。正好我最近学了几个新菜式,就劳烦陈念同学当我的首席试菜员,品鉴一下?”
陈念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用力点头:“乐意之至。”
话虽如此……
半小时后,站在某星级酒店大堂,姜序看着身边耳根通红却强装镇定的陈念,忍不住扶额低笑,凑到他耳边用气声说:“念念,我们刚见面……就直接奔酒店来……这进展是不是有点……太快了?要不要先去看个电影吃个饭,培养一下气氛?”
他嘴角噙着戏谑的笑,故意逗他。
陈念却根本不接他的话,只面朝前台,一只手却固执地伸向他,掌心向上,小声却清晰地催促:“身份证。”
姜序看着他那副明明害羞得要命却偏要装出主导模样的可爱神情,心软得一塌糊涂,只能乖乖从单肩包里掏出身份证递过去,眼里满是纵容和无奈的笑意。
办理好入住手续,拿着房卡,陈念几乎是小跑着冲向电梯,姜序拖着行李箱,迈着长腿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看着那个迫不及待的背影,眼底的笑意更深。
电梯上行,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无声的渴望和紧张。房门“咔哒”一声打开,陈念迅速将房卡插入取电槽,房间内的灯光次第亮起,柔和的光线倾泻而下。
然而,两人都无暇欣赏房间的陈设。几乎在门合上的瞬间,姜序便将人轻轻按在门板上,行李箱孤零零地倒在脚边。下一秒,炽热的吻便铺天盖地地落了下来。
这个吻带着积攒了一个月的浓烈思念,急切,深入,甚至带着点不容置疑的掠夺意味,仿佛要通过这种方式,将分离的时光尽数弥补回来。
空气迅速升温,唇齿交缠间是压抑不住的喘息和悸动。直到肺里的空气几乎被榨干,两人才气喘吁吁地分开,额头相抵,呼吸交融,眼中都蒙着一层动情的水光。
陈念软软地趴在姜序怀里,平复着剧烈的心跳,声音还带着一丝沙哑:“这次……可以待多久?”
他问得小心翼翼,带着不易察觉的忐忑。
姜序沉默了一瞬,手臂收紧,带着歉意低声道:“两天,周日晚上就得走。”
陈念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但很快,他轻轻点了点头,把脸更深地埋进姜序的颈窝,闷闷地“嗯”了一声。
姜序感受到他那份无声的失落,心疼地吻了吻他的发旋,声音无比坚定:“念念别难过,再坚持几年,等我们毕业了,就再也不分开了。我保证,永远永远都不分开。”
陈念再次点了点头,像是在汲取这份承诺的力量。忽然,他想起了什么,从姜序怀里抬起头,手忙脚乱地去够自己扔在一旁的背包,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卷画纸。
“你看,”他献宝似的将画展开,眼睛亮亮的,带着一丝期待和羞涩,“这是我昨天画的。虽然……虽然还是有很多问题,但是,是不是比最开始那个……好一点点了?”
他指的是那个被顾西辞称为苹果界耻辱的第一幅画。
姜序接过来,仔细端详。纸上那个苹果虽然笔触依旧能看出青涩,但形态,明暗,质感都已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能清晰地看到努力和进步的痕迹。
他抬起头,看着陈念那双写满求表扬的眼睛,故意夸张地惊叹:“天哪!这哪是画?这根本就是直接摘了个真苹果摁上去了吧。也太像了!念念你是天才吗?”
陈念:“……”
期待的表情瞬间垮掉,取而代之的是气恼和羞赧。他握起没什么力气的拳头,不轻不重地锤在姜序结实的胸膛上:“你好讨厌!”
明明是抱怨,听起来却像撒娇。
姜序笑着抓住他的手腕,俯身亲了亲他气鼓鼓的脸颊,眼神宠溺得能溺死人:“我家念念怎么连生气都这么可爱?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陈念瞪他,故意板起脸:“有本事你今天晚上自己睡。”
姜序从善如流,回答得毫不犹豫:“我没本事。”
陈念:“……”
这认怂的速度也太快了吧,好歹犹豫一秒啊。
两人笑闹了一阵,才牵着手出门去吃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