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北国贵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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旖香筑的月色从未如今夜这般明亮过。
衙役高举火把，家仆低垂提灯。不久前新建的耳门哐哐被人卸去。
张婶慌乱披了件外裳跑去院里，心里嘀咕，大人不是安排今日暂不出府吗？如何闯来这些人？
“敢问各位老爷，这是发生了何事？”
林御史撇过张婶，锐利目光疑向小筑二楼，命令道：“唤你楼上的主子下来。”
张婶神色慌张，立在原地踌躇不决，见这架势估量来者不善，不太擅长的扯了个谎：“二楼没人。”
林御史也无甚兴致多耗，正准备令衙役去二楼拿人。
一盏微弱纱灯映照轻盈身影行来，袅袅柔光勾勒出女子婳祎轮廓，仙姿飘逸美艳绝伦。
众人不约而同屏住呼吸。
林御史定格在她身上的目光残留震惊，心中揪了一下，原来娇儿并非捕风捉影，李修臣这厮从未老实过，往日坐怀不乱，不过是早有美人入怀，此女看似纯美，实是妖媚皮囊，有她在，那好女婿的心里怕是再无娇儿半分容身之处，既已选定李修臣，便再反悔不得，此生他当与娇儿携手并进才是，转而眸光一沉，杀意顿起。
“你是何人？”中年盛气凌人。
阮舒窈还真未想过，该如何同旁人介绍自己。
或许李修臣只当她是排解寂寥的玩物。
她微微昂首道：“民女，阮舒窈。”
林御史皱眉，他很不喜欢一个女人摆出这种态度。
再瞧了瞧她貌美的模样，又觉直接杀了她，甚是可惜，逐下令先绑她回府，再做裁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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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邑大街，车马奔驰犹如一道疾风掠过，马车中，李修臣紧紧抠住窗沿，神情凝重。
向来畅通无阻的大街，偏偏今日拥堵不堪。车夫焦急地抽动缰绳，试图让马匹挤过人群，骏马吃痛不断踢动蹄子，发出长长嘶啸声。
李修臣实在不耐烦，握紧拳头命令马夫卸下车身，自己骑这怒马先行，纵然危险总归是要快些。
马夫略感诧异，自大人从马上摔下伤了腿，再未骑过马，况且今日这马已被鞭笞的红了眼，保不齐要发癫狂，手上动作不敢怠慢，脚一沾地便舒解缰绳。
正这时，心腹小厮敛马奔来，还未站稳，即刻双手奉上拇指粗细的小口玉瓶：“大人，这回魂散仅此一瓶，未及性命关头，大人如何急着取来？”
小厮想起去岁寒冬，留苑那位的阿娘病危，整日以泪洗面也未见大人动过半分恻隐，若大人当初拿出回魂散，那位在人世间许还留有一丝希冀。
李修臣接过小口玉瓶，细心放置腰间，脑海中混沌不安，自然也不会在意小厮臆度。
他自持十分了解林御史，一切对林千娇不利的人和事都会被他除去，阮舒窈落入他手中，此事恐怕再难善了。
他翻身上马，令小厮前方开路，一心只想速速回府。
*
府衙。
林御史正带人出府，一颗石子击中他腿侧，顿感腰下一软，摔了个四仰八叉，下人忙不迭搀他起身。
这时，一道闪电般的骏马扬蹄冲到众人面前，骏马鼻孔呼哧着热气。
众人视线向上，马背上的青年面无表情。
黑衣人过来牵马，青年径直上了台阶。
“燕公子先请。”林御史卸下官威，隔开两侧搀扶之人，自觉给青年让路。
阮舒窈胳膊一痛，随着人流被拽到旁侧。
青年前方让出一条宽敞大道。
他抬步向前，凛凛身躯挡在阮舒窈面前。
一旁小厮下意识松开绳索，侧身贴着砖墙，往府外逃去。
*
李修臣赶回衙门才知，是燕公子救了阮舒窈。
恍是晴天一雳，心中百端交集。
[燕公子见到了她？]
[那他可是已然知晓，窈娘便是沈毅之的遗孀？]
[若不知，此时的他该在城郊挖坟才是，明明他离府衙比自己要远，这一路上自己也未曾耽搁分毫，若非顶顶上心，他是如何做到，这么短的时间赶回府衙？]
[他究竟知道多少，又意欲何为？]
[他乃北国贵胄，受沈府之托，以秘使身份寻回柱国将军的遗腹子沈毅之，以及侍婢阮云蓓，如今这两人都死了，他当早早迁坟离去才是，可他偏偏见了阮舒窈。]
[他会怎么做？]
[若，窈娘还在为沈毅之守节，他会顾念此女贞烈，带去北国颐养？]
[反之，窈娘改嫁，他会杀死不忠之人，送窈娘入黄泉找沈毅之忏悔？]
好像怎么猜都不对，一种前所未有的不安令他六神无主，仿是不知何时起，掌控局势之人再不是他了。
面前迎来的人变成一道道模糊的影子，他强打起精神进了府衙。
衙内氛围一片和谐，和谐的有些怪异。
原做好与林御史决裂的准备，林御史却主动与他寒暄，他只是太累了，但并不糊涂，吩咐小厮送去帝都的手帐，自然是不打算收回。
李修臣干脆眸低一沉，装作无事发生。
终是老狐狸没忍住，笑着喊了李修臣私下叙话。
弯弯绕绕无非绕不过两样，其一，旖香筑里的美妾，他不会告知娇儿，但李修臣需将她献给燕公子，今日燕公子进门时，拦住了那美妾的去路，要说是存有调戏之心，可他举止文雅，甚至不曾言语。
他不开口，林御史却不能不懂事，向公子献上美人，皆大欢喜。
其二，掌握在李修臣手中的账本，还是交由林御史一并保管更为妥帖，如今刘长庸就住在府衙，此人敬酒不吃要吃罚酒，回头搜罗证据，坐实罪名，一份折子奏上去，叫你李修臣仕途尽毁，还是早作打算为妙。
这第一样事，李修臣就难以应答他，面上敷衍周旋，心中又起疑云。
燕公子是第一次见阮舒窈，男儿血气方刚，被她的美貌吸引再正常不过。
莫非，一切只是巧合？
定然只是巧合才对。
否则燕公子，怎会对沈毅之的遗孀动起邪乱心思？
李修臣突兀一笑，眸中闪烁几分狡黠，女人贯是祸水，就该一辈子锁着她，当年嫂嫂便是杨花野性，糊涂事做的满村尽知，兄长抬不起头，连带着自己也面上无光。
窈娘是想学她不成？
这才隔了多久未碰，便迫不及待对另一个男人暗送秋波？
他动了动受伤的腿，貌似也好得差不多，浑身正是使不完的窝囊气，待自己先会一会这燕公子，再细细问她，是何心思？可是耐不住春闺寂寞，想与那燕公子勾搭一番不成。
敛起眸低邪笑，面色恭敬对林御史作揖：“多谢岳父大人提点，小婿这便去寻燕公子商榷此事。”
*
青年靠坐高堂之上，阴郁眼眸噙着几分薄凉，纵然压下冷戾，一身气势仍令人生畏。
“李大人，有事寻我？”仿是猎杀前的逗闷，已准备好向敌人亮出他漂亮的爪牙。
李修臣递上讨好之色：“李某府上诸事纷杂，不知可有惊扰公子之处？”
青年语态漠然：“无妨，再过几日，便要走了。”
李修臣心中一怔，都说请神容易送神难，他这么轻易便要走了？
隐隐韵出几丝窃喜：“但凡用得着李某之处，愿竭力为公子，效犬马之劳。”
空气凝固半响，李修臣把话递了出来，无非是想试探他可会为阮舒窈之事开口。
青年面容冷峻，毫不掩饰眸子里的不屑：“你喜欢效犬马之劳？”微抑嘴角带着一抹藐蔑：“干脆唤你犬马如何？”
无端的羞辱真真是令李修臣始料未及，他读的圣贤书，素来与人交道，心下再不屑，面上也留有几分余地。
两人眸光对峙，紧张氛围到了极点，李修臣强压下心中怒火。
“燕公子，与李某之间，可是有何误会？”
好似从始至终，他对自己都带有敌意，何至如此？
青年眼眸微凝，眉梢自然上挑，漫不经心道：“随口问问，倒叫李大人很意外？”
尽管李修臣立得笔挺，消瘦身形在青年面前，仍显单薄无力。
李修臣心里不痛快极了，只得反复告诫自己，现在还不是与他翻脸的时候，他背后有神洲北国的势力，莫说是自己，就是天厥皇帝也开罪不起，只得囫囵吞下这个哑巴亏。
“燕公子果然还未歇下。”这时，门外传来中年鸦簌之声。
青年眉宇微抑，不耐的瞥向门口，一眼便注意到了林御史身后的那抹倩影身姿，纵然只露出小半身形，他还是能分辨出她。
阮舒窈似有所感，隔着两重身影抬眸轻睨，仿佛有根细密丝线，把他二人的目光相连。
悱靡旖旎的气息悄然蔓开。
心脏仿是被什么撞了一下，青年呼吸微乱，泛白的指尖缓缓收拢。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