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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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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依旧闷热,乌云坠在空中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她满脑子里依旧是霍洗忧被杖责的模样,困惑他的反常,难道,这宦官是觉得,帮她瞒下了这件事,他们之间的仇怨,就可以一笔勾销?
霍洗忧做春秋大梦啊!
她愤愤不平。
等张翩然被宫女云雀扶着回了万安宫,她急着沐浴,这身上的草郁香气,似乎还沾着霍洗忧的血腥气。只要,她一闭上眼,就是霍洗忧的那一双乌黑眼珠子。
“天道好轮回,霍公公也有今日!”云雀是见了霍洗忧被打,高兴的要死。她嘴边的笑容都没有下来过,“娘娘,我们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今日之事,是惊险万分。”
她睫毛微垂,将今夜的事前前后后,思虑了一遍。
太后,和贤嫔,都想让她失宠。
这是,毋庸置疑的事!
她本以为,霍洗忧他也应当是如此的。可在场之中,他却成了那个挨打的人。他甚至,还在先前就提醒过她,张翩然实在是想不通。
张翩然一把握住云雀,问:“你说,他会不会暗地里帮衬着贤嫔?”
“霍公公的心思如此歹毒,哪里又是奴婢能猜得透的。”
“你说的对,他是个不好对付的狠角色。”张翩然垂着眼,连外人都知道这是贤嫔在里头搞事,朱荀难道眼瞎了不成?若非,今日霍洗忧替她说了一句话,那这背黑锅的事就落到了她头顶。
暑气正浓,熏得她心头烦闷,“云雀,我要沐浴。”
“娘娘,您可千万想的开些。太后娘娘她不喜欢咱们,也不是这一日两日的事了!”云雀见着自家娘娘面色憔悴,她是赶忙打了热水,伺候着梳洗了。
她的手指抠着木桶的延边,转头去问:“这是什么道理,就不准我心里不畅快了?”
张翩然心里头那一股子的闷气,愈演愈烈,还没地方抒发,着实是可恶的很!朱荀在贤嫔宫里头,她可不能让那贱人如此得意!
水汽扑上她的脸,
只要,她稍稍的用一下力气,清脆的一声响,指甲硬生生给断了半寸:“有一件事,我心里是清楚的很。陛下对她这个贵妃不过尔耳,在他心里还抵不过贤嫔。”
她不畅快,他们,也休想事事如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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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安宫请太医的动静不小,朱荀是来了。
张翩然在他的怀里,不肯吭声,朱荀的手就抚着她的脸,道:“贵妃这般模样,可不是让朕心疼?”
本以为,从贤嫔那里将朱荀抢过来,她该是得意的,可听听他这么说,她心里却没有半分的欣喜。纤细的手指上,是止不住的血渍。
这么点伤,就疼得她死去活来的。那霍洗忧,应当是吃尽了苦头。
张翩然她柔软惑人的说:“陛下,来了万安宫。贤嫔妹妹,怕是要不高兴了。”
“哦?”朱荀的声音醇厚,让人听起来他就是这般深情之人,拢着她的肩膀,低下头来,想要与她亲近:“贵妃,说违心话的时候,最是让朕怜悯。”
“臣妾心里不安。”她别过脸去,避开朱荀:“总没来由的,想起一些事情来。”
“贵妃,为何会不安?”
明明是知道的,朱荀却一个字都不提。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她如此装模作样?
张翩然眸光暗淡,道:“这么多年过去,太后娘娘依旧事不喜臣妾。可是因为先太子之事?”
眼前的朱荀,他是皇帝,更是太后过继的儿子。想当年,太后对着亲生儿子都能置之不理,更何况,他一个过继的。朱荀与太后之间心里的结,只会比她更多。尤其是还牵扯上先太子殿下!
张翩然要想尽法子,让那小夏子的活下来,她抬起头,惊慌的捂住唇,泣不成声:“臣妾,只是不想让陛下为难。”
并不是故意提起先太子殿下。
朱荀眼里含笑的看着她:“朕还是第一次从贵妃嘴里说出先太子的事,为何在你们眼中,就是觉得朕比不过他么?”
这么多年,她总以为他们之间的婚事,那是因为朱荀真的爱惜她。可似乎,却不是她心中所想的那样。
张翩然不免开始怀疑,她眼中的朱荀是否自己误解错了?
话音落下,一道锦缎被撕裂的声音骤然响了起来。张翩然的三千乌发垂落,覆盖在光滑如牛乳般的肌肤上,朱荀用这样的法子,她觉得羞辱万分!
什么真心实意?什么被太后所逼,才不得已封她尾喉?
“臣妾不是这样的意思,可事实就是这般,这要提起先太子,臣妾都会受无妄之灾。”
张翩然的眼泪珠子像是断了的线,透过朱荀的眼,她看到了楚楚可怜的自己。忽然想起来,很多年前,她也曾经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珍宝。
那个人,即便是伤了自己,也不会动她分毫!她到底……得将自己的身段,放低到什么程度?
朱荀终于开口,道:“等大伴身子好些,朕会让他查清楚。”
“陛下,难道就相信霍公公一人么?”张翩然看向朱荀,她不明白,霍洗忧不过是个宦官罢了。
“朕是皇子之时,大伴就在朕身侧。便是有一口吃食,他也会先紧着朕,自是有别于其他的奴才……”朱荀似乎并不打算说太多的过去。
张翩然只是安静的听着,并不说出声。朱荀能记着霍洗忧的好,就不该是个薄情之人,他能眼瞧着太后与贤嫔算计她,可却是因为在朱荀心里头,从未有过她的位置?
皇帝又领着人,离开了万安宫。张翩然才是松了一口气。
云雀却是不解:“娘娘不是想陛下来么?怎的又让人走了。”
她也不知道为何会变成这样?
张翩然看着手指上的伤口,若朱荀真留下来,她得装着满心欢喜,好生的侍奉着。还不如,把人推出去,她还能清净一些。
“你去等请了太医过来,毕竟这指甲断的,我夜里都睡不好。”
等了半天,她就靠着靠枕,慢慢的睡过了过去。似梦非梦之间,她耳边似是响起来宫女的说话声:“也不瞧瞧这张姑娘后头的靠山是什么人?哪个敢作死,得罪了她?”
张姑娘……
张翩然听吼还有一些懵,这称呼,许久未曾听见了。
黑暗之中,有一双深沉的眸子正盯着她。她想要回头看过去,却是动弹不得。恍恍惚惚之间,想起来了,在早年间,张翩然就晓得她在宫里头名声厉害,不爱做表面功夫。
真当要是出了什么事,大家都躲得远远的。张翩然无奈的叹口气,继续顺着说话的声音,看过去。
“宫里头,那么多皇子加起来,也没张家姑娘一个金贵!”
张翩然不知不觉看出了神:“谁跪在那里?”
“张姑娘,这是七皇子,不小心惹恼了圣意,正在罚跪呐!”张翩然想起来了,那时候,朱荀还是个不受宠的皇子,被先帝爷罚跪在上书房跟前。
朱荀他像是没了骨头似的,六神无主的,趴在地上:“张姑娘……”
张翩然的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快活,“不救。”
在宫女里眼中,这位七皇子就该是上不得台面。更别提,跟在七皇子身后,没有姓名的小太监!他哆哆嗦嗦:“张姑娘,还请发发善心。”
张翩然不会出手救人,只不过,这眼前的小宦官,她却似曾相识:“是你?”
那是……霍洗忧。
烈日下,磕头的声音愈发的重,鲜血淋漓,霍洗忧的脸是被血色染的竟是模糊起来。他朝着她爬过来,却被宫女们推开:“作死的东西!还不还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挡了谁的架?”
霍洗忧跪在地上,说了好些求饶的话。和那夜里,他哪怕被打的面目全非,遍体鳞伤,都不吭一声的小儿人,真是大不相同!
可仔细再一想,真像传闻里说的那样,他是一个能忍辱负重的人。
她想看一看他的脸,却越发的看不清了。
张翩然扬了扬下颌,尾音骄傲,“那就让他跪到死好了。”
“张姑娘!”霍洗忧茫然的看着他,声音颤抖着:“奴才死了不要紧,还请您救一救七皇子!”
七皇子……朱荀?
他也受人制肘,被打个半死么?她疑惑,问:“我为什么要救他?”
好像有人轻叹一声,“是啊!您要嫁的人,可是当今的太子殿下。”
大凉步辇,微风吹不动那挂着赤金的貔貅,这宫中,身份最尊贵的太子殿下。他也有心里不畅快的时候,是与张翩然拌了嘴,从御花园那边过来。
霍洗忧磕头,声泪俱下的,向他人求着情。可还没沾到这位的衣角,就被人死死摁住。
“太子殿下万安!奴才罪该万死!”
张翩然的心脏狂跳不止,她看过去,颤颤巍巍的说:“太子殿下。”
一道身影隐在日光之下,像是伫立在高台透着佛性的雕塑。既然是天边的神佛,那就是不沾染世俗气。
张翩然正在御花园追蝴蝶,几个太监拖着人就在她跟前,鲜血淋漓的,坏了她的兴致。本没什么事,难得见太子殿下要罚个什么人,就去让人打听了这小太监的底细。
霍洗忧是被太子殿下身边的人拉下去,打了好几棍子,算作是以下犯上的教训。
时值正午,宫墙里头一杖一杖的声响,张翩然是听得分明。那小太监却是一声不吭,真不知道是早疼死过去,还是已经晕了,她是要与太子殿下赌气,故意说:“也算他霍洗忧的运道,他遇上的贤名仁厚的太子殿下,而不是旁的皇子。太子殿下又哪里是真罚人呢?他实则是,以退为进,在成全这忠仆罢了。”
等这话传到太子耳中,他无奈的,轻叹一口气。
在日午日光最盛之时,光影虚实好似梦境,太子殿下,朱岑他回过头来,他眼眸中的人仁慈似是含着淡淡的笑意。
可他说了些什么,她却听过不清。
“贵妃娘娘。”云雀轻声推了推她的肩膀,道:“您怎么就睡过去了?可小心,别冻着了。”
“我竟是睡着了。”当药汁侵入指尖,张翩然感受到指尖的疼痛,让她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哪里,还有那位太子殿下的半分踪影。
如梦似幻,仿佛不过做了一场大梦。
直至一颗滚烫热泪从张翩然眼角落下,曾几何时,她的日子过成了这样:“画眉,我心里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