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致克雷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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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雷薇的残影依然活跃在阿蕾奇诺周围，久而久之，阿蕾奇诺也偶尔会说一些自己的事。
就像无聊时的自言自语，也像是在对一个听不到的灵魂倾诉。
“枫丹廷没有你想的那么美好，这里表面光鲜绚丽，内地却腐肉横生。数不尽的蛆虫在阳光下晒太阳，而真正需要阳光的孩子只能住在潮湿肮脏的下水道。”
……
“枫丹名流很有意思，他们的内心贫瘠干涸，却妄图用金钱使自己丰盈。他们没有智慧，也不高贵，却将金钱充当自己的智慧和高贵。”
“和这些人打交道，我必须每天克制自己十次。”
“如果是你，应该会比我更圆滑。”
……
“有时需要亲自教孩子们武艺，各种武器都需要涉猎，我似乎有点明白你当初的想法，长柄武器确实要比剑方便。”
“前段时间收到愚人众来信，他们答应为我打造一柄新的武器，那就改成长柄武器好了。”
……
“自从家开放之后，孩子们有了一些爱美的小心思，即便那些小心思会导致任务失败，也依然不愿意放弃追求美。”
“说实话，从前在庄园不理解，现在也依然没能理解。”
“人好美，正如慕强。心生向往，未必是坏事。只是我需要教他们如何掌控这份爱美的欲望。”
“如果是你的话，应该会比我做得更好。”
……
“最近头发长长了很多，我没有剪。长发确实有点妨碍战斗，但可以克服这一点。”
“长大后的你，还会想留长发么？”
……
“家里的一个孩子在我的办公桌上偷偷放了一只发夹，我大概能猜到是谁。”
“把头发束起来确实会省很多心。”
……
“头发太多，只留一部分好了。”
……
“死亡对每个人都是平等的，不管是死在庄园，还是死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总会带着向往自由而不得的遗憾。”
“即使成为执行官，面对他们的死亡也依旧无能为力。”
“充满死亡的家，还能称之为家么？”
“你会怎么做？”
……
“最近遇到一对魔术师兄妹，妹妹细腻沉稳，天生适合做侦查工作，哥哥坚韧大胆，是个天生的伪装者。如果有机会，我会将他们吸纳入壁炉之家。”
“我很看好那位哥哥，我能感觉到他很爱护他的妹妹，同时他的灵魂有一股向上的火焰和愤怒，只要能掌控这份情绪，或许他会成为我的继承者。”
“而恰巧，同样优秀的妹妹，就是能让他清醒、冷静的绳索，也是让他感到温暖的港湾。”
“港湾啊……”
……
“林尼那孩子很聪明，他的愤怒中潜藏着连他都不知道的野心。我祝愿他永远都不会察觉到这份野心。”
阿蕾奇诺施施然的为那盆柔灯铃浇了些水，许多天没能回来，柔灯铃的枝叶有些萎靡。
水珠反射着一抹白色，她莫名想起一件很小很小的事。
那是发生在克雷薇最后一次逃出庄园，也是克雷薇对外面的人死心的前夕，她被迫现场讲了一个笑话，并且把库嘉维娜和克雷薇都逗笑了。
那时的她只觉得这个冷笑话太勉强，库嘉维娜和克雷薇的笑太荒诞，现在想来，竟然觉得有些悲哀。
也许正映照了现在的情况。
——从前有一只白兔子，她在大雨里受了伤……
变成了粉兔子。
大概是不行的，她这样的人，没法成为克雷薇。
阿蕾奇诺闭上眼，消除过往的回忆，再睁开眼时，眼底一片平静。
“如果缺少这一根拉住林尼的弦，也许会发生不太妙的事。”
当阿蕾奇诺放下水壶时，敲门声传来：“父亲大人。”
“进来。”
林尼拘谨的推开门，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阿蕾奇诺，然后飞速低下头：“父亲大人，我听说今天是布法蒂公馆的创立日……”
见林尼有点犹豫，阿蕾奇诺顺着说下去：“没错。”
林尼松了一口气：“是这样的，出于我的私心，我想举办一场小型的庆祝活动。”
“可以，经费照常申请。”
“经费已经写过申请报告了，也申请到了。呃，我还想邀请父亲大人参加。”林尼提出大胆的想法之后，又飞速补充一句，“是父亲大人创立了布法蒂公馆，也是父亲大人给了我们一个家，是您教我们成长和爱，我…呃…我……”
在「父亲」的威势下，小小的林尼冷汗涔涔。
单是和「父亲」处于同一个空间内就拥有十足的压迫感，迄今为止，还从来没有一个孩子敢在家里举办庆祝活动，更没有一个孩子敢于邀请「父亲」参加孩子们的活动。
阿蕾奇诺同样明白这一点，但她察觉到关闭的门口传来微弱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孩子们在悄声说话。
“可以。”阿蕾奇诺翻了翻桌面上的行程单，“具体在什么时候？”
林尼带着惊喜和小心翼翼的抬头看「父亲」：“现、现在？”
“现在？”连阿蕾奇诺都愣了一下。
她确实听到了楼下孩子们发出的嘈杂声，还听见了留声机的音乐。
最近购买的留声机在孩子们中很受欢迎，在规定的使用时间内，基本都能听见不同的音乐声，所以她没有在意。
“是的，我和琳妮特在压轴节目中准备了一场特殊的魔术，希望您在魔术中登场……啊，如果您不愿意的话，我和琳妮特也准备了其它魔术方案。”
“没关系。”阿蕾奇诺合上行程单，轻轻勾起唇角，“比起小心谨慎的人，我更喜欢胆大心细的人。”
前代库嘉维娜留下的阴影依然残存，现任阿蕾奇诺虽然没有做出疯狂的事，但自带的气势依然让孩子们畏惧。
也许，她只是在贴近克雷薇当初的那个愿望。
——一个家。
于是阿蕾奇诺以魔术的方式在舞台上登场，之后又在孩子们殷切的的期盼中为孩子们切分蛋糕。
她不擅长切蛋糕，也不擅长融入热闹的环境，但她愿意短暂的享受这种惬意的氛围。
她也很期待未来的林尼在“家”这个概念上，给她怎样的答案。
……
时间过去得很快，阿蕾奇诺培养的第一代孩子均已长大，她也逐渐习惯了现在的生活。
在庄园的日子，反而成了一个遥远的梦。
梦醒之后，只留下这些残影。
她依然和「博士」有合作，也和「公鸡」有任务交涉。
适应这种恶心的合作，是为了更好的维护这个家。
阿蕾奇诺已经很久没有自言自语，也不再时常注视克雷薇的影子。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克雷薇的影子出现了波动——她出现在了孩子们的视野中。
十年过去，克雷薇依然被困在那个夏天。
她天真的向壁炉之家的孩子宣告真相，希望他们能看清「仆人」的真面目，看到家的黑暗。
就像十多年前那样。
阿蕾奇诺只是默默地注视着，从不说话，也从不插手。
正如这么多年来，她从来都没叫过克雷薇的名字，克雷薇也从来没看见过她。
她着手布置一切，打算利用克雷薇的残影处理家里不安分的孩子。
旅行者的出现是个意外，但对这个计划有一定的助力。
直到太阳升起，正如她杀死库嘉维娜的那天清晨一样美丽。
海面波光粼粼，静谧的晨光宣告新的一天到来。
在海边站了一夜的阿蕾奇诺回过神，最后再看一眼晨光，便转身离去。
利落又果决。
抓着克雷薇十年，是时候放手了。
……
从前，有一只白色的兔子。
她在大雨里受了伤，于是变成一只粉色的兔子。
随着时间的推移，兔子的伤口愈合，洗去污渍，于是又变回一只白色的兔子。
——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
隐秘的墓园，阳光倾洒，众多小小的墓碑树立。
阿蕾奇诺放下一束鲜花。
林尼站在阿蕾奇诺身后：“「父亲」大人，这些坟墓是……当年当年在实验场上阵亡的孩子吗？”
“嗯。但也不全是。”阿蕾奇诺的眼眸一片平静，“克雷薇生前叮嘱我说，要我烧掉一切和她有关的物件，不留坟塚，不存思念。所以，这里没有她。”
虽然阿蕾奇诺的声音十分平静甚至可以说是淡漠，就像一个纯粹的旁观者的叙述，但林尼却感觉到有些莫名的寂寞。
“库嘉维娜大费周章就是为了培养出一个憎恨她的我，起初我不理解她近乎失去理智的做法，现在我成了掌舵者，大概明白她的感受。
站在不同的地方会看见不同的风景，但越是登向高处，就越是渴望毁灭。当初杀死库嘉维娜，说不定正好遂了她的愿。
她筹划这么多，一直在等的，就是一场盛大的死亡。
或许历代家主都要经此一遭。”
林尼心中一惊：“「父亲」大人！”
“如果没有克雷薇，我也许会步库嘉维娜的后尘。克雷薇死后，她的意志就是拉住我的一根弦。
而现在，她的意志融入了我的理念。
林尼，你也是一样，家人同样是你的牵挂。
我欣赏你灵魂里的愤怒，这样的愤怒会烧毁一切阻碍，同时也会保护好你所珍视之人。
我期待你的未来。”
林尼：“我一定不会辜负「父亲」大人的期待！”
“好了，花也送过了，该离开了。”
说完，阿蕾奇诺转身离开，目光不带一丝流连和悲伤，就像一汪没有涟漪的水。
只是在她内心的某一处角落，缺了一小块，也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小块。
在未来的时间里，也许它会永远残缺，也许它会重新生出血肉。
克雷薇……
自从知道灵魂归于地脉，命运归于星空后，我不再相信有来生之约。
但如今，这却是最好的祝福和期盼。
克雷薇，
来生再见。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10 章 致克雷薇：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