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鸿拟竞选 ...
-
楚扶暄还在X17的时候,有段时间经常去技术中台,注意到沈光意旁边空着位置。
他以为哪个员工在出差,起初没有打听,可许久过去,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里是谁坐呢?”楚扶暄探头探脑,“摆了电脑和键盘,但一直没有人影。”
沈光意道:“你是不是没见过纪弥?研究院的副院长。”
捕捉到这个名字,楚扶暄若有所思:“Lethe?”
他虽然没和对方打过交道,但身在这家公司,或多或少听说过一些消息。
“嗯。”沈光意说,“本来你俩早该碰面了,最近他太忙,我也抓不到他。”
毕竟楚扶暄来这儿大半年,对以前的事情了解不多,沈光意从而仔细地补充了几句。
研究院刚成立的时候,分走过中台的业务和员工,纪弥需要频繁地两边交接,索性在这里设置办公点。
如今匆匆多年过去,他们早就不用那般跑动,但纪弥兼职着这里的顾问,偶尔会亲自参加研讨,大家一直没撤掉这个座位。
“这几个月他在牵头校企合作,刚好和你错开。”沈光意解释。
楚扶暄点头:“我有看到新闻,是他代表鸿拟做签约,照片上拍得很酷。”
望着那套空出的桌椅,楚扶暄再琢磨:“这么听着,感觉你们已经认识了很久。”
沈光意表示确实如此,粗略估计差不多有八年。
最开始X17都没立项,纪弥跟在贺景延后面学东西,而如今完全可以独当一面。
“林观清他弟工作了,就是在Lethe手底下做课题。”沈光意介绍。
楚扶暄轻快地接茬:“这个我知道,之前谢屿提到过,他和那弟弟是恋爱长跑,从人家本科报到一路谈到硕士毕业。”
闻言,沈光意站在林观清这一边,淡淡地挖苦谢屿,语气里有几分散漫的笑意。
“最没脸没皮的就是谢屿,林秋宿才成年没多久,被他照顾到了一个被窝里,他不被林观清揍就不错了。”
楚扶暄跟着笑:“他们下班真的没约架?”
沈光意朝他微挑眉梢,楚扶暄立即明白,即便当时没动手,也少不了鸡飞狗跳。
不过,眨眼那么多年,双方再不对付也该互相磨合好了?楚扶暄思索着。
他平时与谢屿离得近,对方会落落大方地说到男友,交往状态可谓非常稳定。
除此之外,谢屿偶尔提起家里的琐碎,楚扶暄因此也知道一些情况,包括沈光意和林观清是什么关系,只是他往常来中台都忙着讨论公务,没刻意去聊过私人感情。
经历这段时间的相处,楚扶暄与这边逐渐熟稔,这会儿临近午休,他看到林观清来找沈光意吃饭,自然而然地打了个招呼。
“话说Raven在哪里?”楚扶暄张望着,今早祁应竹是和林观清一起开会。
林观清指路:“他被扣在隔壁,反正小纪老师如果出差,贺景延就要随机拉人加班。”
又嗅出一对恋爱脑的味道,楚扶暄打听:“轮到贺老板不在呢?”
沈光意分析:“纪院长可能有五百件格子衫压箱底,全是贺景延一走就开始随机搭配,证明他从起床到出门从不浪费任何一秒钟。”
楚扶暄:???
他看过纪弥照片,形象白皙秀美,气质透出优等生的安静,很难想象这人潦草起来什么样。
揣着困惑没过几个月,后来工作变动,楚扶暄即将搬去三园区,正好和研究院靠在一块儿。
为Q25做前期准备的时候,楚扶暄本来还想早点和院里打交道,然而他又是招人又是采买,每天折腾到筋疲力尽,根本没精力去特意交际。
他和纪弥碰面得很凑巧,新工作室正式运营的前一天,楚扶暄买了许多东西,从门卫那里捧过一堆快递。
他兴冲冲的忘拿推车,小盒子掉了也没发现,然后远远地被纪弥喊住。
楚扶暄循着声音回过头,就把外貌和身份连上线。
眼前,纪弥穿着一件简单的衬衫,没楚扶暄原以为的杂乱,这种打扮将他衬得意外干净。
而在纪弥旁边,有个青年长着狐狸眼,眉眼和林观清有三分相似,但五官风格是截然不同的清丽,楚扶暄可以猜得出名字。
与此同时,对面瞧见楚扶暄的脸,不约而同地愣了愣,显然也意识到了他是谁。
纪弥笑意很温和:“扶暄老师?我以为你明天才来,刚刚还和小秋在说,到时候来找你认识认识。”
楚扶暄轻快道:“行政说工位帮我布置好了,我没忍住,想来提前看两眼。”
这么说着,两个人走上前,林秋宿递过盒子,楚扶暄礼貌地道了声谢。
他搬这些略微吃力,盒子太多了容易落下,但小心一点没什么问题,谈不上需要别人搭手。
双方的办公区是不同方向,到了岔路便分开,楚扶暄往前慢走几步,却忽地被拍了拍肩膀。
“我也有点想看。”林秋宿热情地说,“快递好拿吗?分我一点吧。”
纪弥说:“加我一个,你们明天是所有人都来吗?这儿终于能变热闹了,我要给食堂写意见簿,让他们多开几个窗口。”
楚扶暄频道合拍:“嗯嗯,我们全部过来,我和食堂说过了,顺便报了一长串菜名。”
林秋宿跃跃欲试:“师傅们同意不?”
楚扶暄唏嘘:“他们让我老公去应聘后厨。”
他语罢,纪弥和林秋宿纷纷捧场,表示很乐意蹭饭。
大家一边闲聊,一边走进写字楼,楚扶暄望着工区:“现在还有点空旷。”
纪弥鼓励:“我刚来的时候差不多,以后是越来越满的,说不定你会发愁坐不下。”
纪弥的职业生涯堪称见识多广,从业务组的算法工程师,竞聘到总裁办的技术助理,再被破格提拔到这里,预测发展的眼光堪称精准。
之后Q25推进开发流程,中台出技术方案,拟定要落地几个前沿成果,为此研究院提供了不少支持。
大家同在屋檐下,很快能打成一片,哪怕《星丛》不再有业务需要,他们也经常保持联系。
“我是交到了好朋友。”纪弥与贺景延介绍。
瞧纪弥在玩手机,贺景延忍辱负重,明里暗里地挑拨。
“朋友也该有点边界,马上就是十二点,你为什么还被拖着回消息?他不知道这个时间要抱着对象睡觉?”
纪弥建了个小群,里面有沈光意、林秋宿和楚扶暄,当下滴滴滴的是林秋宿在说话。
“不知道,他的对象被你指定去带新项目了。”纪弥幽幽地回答。
贺景延挑拨失败:“……”
纪弥放下手机:“你发配他哥去穗城半个月,光意也不在,请假陪沈董去访问,哦对,董事这趟还是你的安排。”
贺景延踢到铁板:“…………”
“最近又刮风又下雪,小秋一个人在这儿多可怜。”纪弥语气有些谴责,“你知不知道他小时候留守过。”
贺景延无话可说:“。”
殊不知群聊里,林秋宿好不容易彻底没人管,溜着宠物狗很是潇洒,这会儿在撺唆另外几个出来吃夜宵。
推拒了林秋宿的邀请,纪弥向来很宅,在床上打了个滚,抵着贺景延的肩头,颤着睫毛闭上眼睛,再被牢牢地捞进怀里。
他们的另外一边,楚扶暄的行动力很强,已经带上祁应竹去拼桌。
大半夜的过不成二人世界,祁应竹表面很绅士,实际上他蔫儿坏。
明白谢屿喜欢包庇,沈光意也惯着,祁应竹就偷偷和林观清打小报告,说他家孩子总吃垃圾食品。
林观清没在弟弟面前发作,毕竟小孩叛逆,念叨也没效果。他转头去问罪谢屿,这阵子扑在公司,害得林秋宿一个人无聊。
他说的倒有道理,谢屿收到以后哭笑不得,最近的情况比较紧急,他与林秋宿沟通过,林秋宿还挥挥手说不要紧,其实很需要被陪伴。
谢屿心里有数,无论加班有多晚,到饭点就与林秋宿结伴,要休息了也肯定回家。
别的同事贪图方便,加班都是申请宿舍,住在公司可以省力不少。
见谢屿熬到天亮,外面刮风下雨也要回去,他们真心地表示佩服,并且如果有幸福家庭竞选,大家肯定愿意给他投票。
待会儿就能见到林秋宿,谢屿没有半点疲惫,甚至听了很来劲:“有这种竞选?”
“假的,哪个部门敢办这种活动。”庄汀摁着太阳穴,“你跟Raven不得闹翻。”
谢屿轻蔑:“他那人缘,我觉得不是对手。”
“你可别断定,以他老婆的魅力值……总部的都会来加油。”庄汀道。
“说起来还有Lethe和Delay、你的大舅子和Shimmer,全是不服输的性格,比起来是想发动世界大战?”
庄汀讲完,无奈地叹着气,示意谢屿清醒一点。
不管是人事还是品牌部门,大家都没胆子去搞得腥风血雨,可内部有这个自觉,外边的供应商却很迟钝。
梳理这场混乱的起源,只能说是孽缘,大过年的这几个人轮到值班,管理食堂的外包临时出事,餐饮得让他们自行解决。
[冰箱里有蔬菜没清空,需不需要处理?各位不出园区的话,到厨房直接做一顿也行,反正柴米油盐什么都有。]
贺景延看到消息,犯懒:[加班,手痛,没法颠锅。]
林观清也说:[我们没人去过里面,锅在哪里都找不到,不至于那么麻烦了吧。]
被迫牺牲假期,谢屿一样不配合:[食堂太大,我会迷路。]
楚扶暄叽叽喳喳:[小秋和Lethe在吗?好早就说过要尝尝,这次正好可以吃Raven做的饭!]
在一排抗拒之中,冷不丁冒出来暖心话,供应商热泪盈眶,说他们一看就会过日子,回头要给他们发个奖状。
紧接着,群内画风突变,谢屿:[什么奖状?有公章么?含金量多少,市面认不认可?]
祁应竹终于愿意说话:[出发去食堂了,迷路的、近视的、生病的请导航离开园区。]
贺景延:[稍等,说来年轻就是好,手已经恢复了,打电竞也不是问题。]
林观清:[锅在我这里。]
供应商尚且不知道自己招来了多大的麻烦:?
他们刚才还在推三阻四,怎么突然变得积极?供应商茫然。
他不了解这帮人的好胜心有多强烈,正事方面是各司其职,出于岗位责任才彼此配合,私下里已经攒满了竞争欲。
出现奖状这种东西,偏偏还和家庭挂钩,他们肯定一个都不愿意落后。
随即,谢屿迫不及待发来一张样图,黄底红字写着《幸福家庭》,询问供应商发的是不是这种。
供应商:“……”
他本来是在打趣,这下被稀里糊涂架了上去。
供应商也是人精,眼看形势不太妙,委婉表示自己全看他们的意见,然后假装很忙,火速地撤离了战场。
“大过年的,点什么火i药桶啊?”纪弥慢半拍地打开消息,无奈。
他扭头:“秋宿,等等喊上Spruce,我们一块儿去隔壁园区。”
值班都是高管轮岗,林秋宿资历还浅,没被写在表格里,但闲着也是闲着,他过来处理一些年后工作,正撑着脑袋为数据发愁。
被纪弥打断,他得知来龙去脉,恍惚:“他们不会相互下毒吧?”
对此,在他们碰头之后,沈光意淡淡地附议。
他道:“我也觉得食品安全有问题,但主要是怕他们做的不熟,话说Delay上次进厨房是什么时候?”
纪弥回忆:“五个月前?我之前跑合作,很少在家里吃,他一个人不开火。”
“那谢屿呢?”沈光意说。
林秋宿替谢屿挽尊,含糊地描述了几句。
“他以前炒鸡蛋都够呛,后来特意学过一手,水平练得还不错,但新项目很忙嘛……”
沈光意哭笑不得:“嗯,他退化回了炒鸡蛋。”
林秋宿不吱声:“。”
贺景延和谢屿都是公子哥,锦衣玉食地长大,生活能力难免欠缺,即便后续有过补足,也没法和从小独立的相比。
像祁应竹,站板凳上可以够到灶台的年纪,就开始自己动手了,日积月累的经验很难清空。
以及林观清曾经照顾弟弟,父母外出上班,他就负责烧菜,随便煮碗面都很入味。
这四个人厨艺有差距,在场的心知肚明,纪弥摇了摇头。
他一边走往食堂内部,一边挽起袖子,继而凑到贺景延的旁边。
“你做的是哪道?我来搭把手。”纪弥压着声音。
“松鼠桂鱼。”贺景延答,“既然又有助理了,纪院长,我可以求助吗?”
纪弥清清嗓子,有板有眼地应声:“可以呢,Jing老师请不用和我客气。”
许久没听到过这个称谓,贺景延顿了顿,学着他压低声音。
“去旁边借张纸巾,先不要用,我把这里空调开高了几度,在他们热的时候,你帮我擦一下脸。”
光天化日,其他人就在不远处,纪院长吹着暖风,心寒地规劝:“你还是客气点比较好。”
后厨以往提供着上千人的饭菜,烹饪的设备非常充分,如今几个人零散地聚着,空间上也绰绰有余。
假期没剩太多食材,但用在今天完全够了,肉类和蔬菜的品类足以发挥。
谢屿在和林秋宿交头接耳,前者有小半年没做过饭,后者更没好到哪里去,打开了网上的菜谱在挣扎。
“我们找一点有难度的吧,不然你哥要拿奖状了。”谢屿评估这场竞赛的激烈程度。
林秋宿心思活络:“都是一家人,他有不就是我们有?”
谢屿调侃:“我的站位本来是蹭饭,这么一来还要往下降,抱大舅子的腿好像更难听。”
林秋宿短促哼声,狡黠地弯起眼睫。
“你爸妈喊我哥见面,他压力特别大,要是没把你当回事,按他的脾气不得直接拒绝?然后通知你爸妈,你要没证没彩礼地和我谈一辈子。”
共处那么多年,他们早就有默契,如此说着玩笑话,林秋宿的神色变得认真。
“煮个番茄牛腩怎么样?”他说,“我喜欢,冰箱里的牛腩还新鲜。”
谢屿听到他这么说,不再惦记所谓的难度,三下五除二地开始炖汤,顺便问他为什么忽地有了指定。
林秋宿看向他:“我第一次在你的屋里起床,那天早上是番茄味的。”
他俩开始晃晃悠悠地洗菜,而林观清已经掀开盖子,腌笃鲜的香气登时溢出。
切的春笋很鲜嫩,猪肋条炖到软烂,被咸肉提起了鲜味,看到汤汁乳白浓郁,却闻不见任何腥涩,就明白这锅调味和火候控制得极好。
往里瞥了一眼,沈光意面上不显,心里想着什么时候开饭。
他从小的家教很严,没有提前动筷的规矩,青春期即便长身体,也端正地坐到桌前等待。
不过和林观清同居之后,对方总会催着让他早点吃,或者让自己先尝一些。
就比如此刻,林观清撇掉汤面的浮油,然后熟练地盛出一碗汤,特意多捞了几块笋尖。
“味道怎么样,要不要放点盐?”他朝沈光意递去。
沈光意作势要接过,却见林观清避了避,在手上端得稳稳当当。
“碗很烫,我拿着就好了,你喝的时候小心。”林观清说。
沈光意原本在挑三拣四,怀疑安全问题,这下却没有动静,握着勺子喝了一口。
“差不多。”沈光意回答,“该是什么味道你最清楚,你也试试。”
他又捞一勺,眼神飞快地扫过四周,看见大家都在忙活,朝汤吹了吹,再笨拙地示意喂给对面。
林观清没想到有这一出,不由地愣住,再被沈光意踢了踢脚尖。
快点。沈光意脸上挂不住,无声地催促。
林观清低头尝过,两个人眼神交汇,又嫌烫似的各自错开。
随后,沈光意慢条斯理地喝完那碗,整个人为此很暖和,懒洋洋地靠在桌边。
“Spruce在添乱。”沈光意观察敌情。
他散漫地抱着胳膊,唏嘘:“又在添乱,挠Raven。”
是的,楚扶暄虽然很想得到奖状,但比起这个,更喜欢找机会和祁应竹对着干。
然而祁应竹没丝毫不耐烦,被楚扶暄制造着混乱,他有条不紊地收拾一切,显然是对这种状况非常适应。
甚至在楚扶暄伸手,屈着指尖挠他脊背的时候,祁应竹的表情很是受用。
楚扶暄没有看到祁应竹的神态,过了片刻,担心自己做得过火,好奇地绕到前面抬眼打量。
见状,祁应竹故意板着脸,装作很困扰和严肃,楚扶暄果不其然地受骗,被圈住了手腕美其名曰少做坏。
楚扶暄本来没察觉什么,垂着脑袋颇为愧疚,但很快嗅出问题,两个人这样十指相扣不是更麻烦?
……之前的被拽拽胳膊、藏起油瓶只不过是小儿科,祁应竹为了牵着,明明还可以单手做饭!!
楚扶暄倒吸一口气,压着嘴角说:“祁应竹,你看看你好不好笑。”
祁应竹做的是白切鸡,不像别的菜需要煎炸,这会儿已经浸完高汤,在滚水里偶尔翻个面,一只手就简单对付得过来。
这种时候趁机找借口黏着,被戳穿了也没半分羞耻,楚扶暄说完,还感觉到掌心被祁应竹的指尖刮了刮。
祁应竹说:“为什么笑我?我刚瞧见Lethe给Delay擦脸,他们两个反正没资格。”
之后他焖了会儿鸡肉,泡到冰水里,继而调完姜蓉蘸料,切块淋汁一气呵成。
某两对的速度慢了好几步,祁应竹没有指望他们,顺手炒了三盆时蔬,还往蒸箱里放进八宝饭。
他预估着八个人的量,斟酌完目前这些搭配,多的余力又做了香辣虾和回锅肉,楚扶暄一直在旁边录视频,发给父母作为年夜饭参考。
这边表现得游刃有余,在旁边,林观清去抓林秋宿那边的进度,给谢屿找了几句茬,看不下去他俩被一顿菜搞得手忙脚乱。
搁在曾经,他一定会忍不住上手,但经过这些年的相处,已经接受了谢屿和林秋宿是什么状况,他眼不见为净地放他俩拖拖拉拉。
在此期间,林观清没闲着,冰箱有现成的面饼,他就三下五除二地炸成春卷。
等其他人收尾的工夫,沈光意快被林观清喂饱,继而盛好春卷,慢悠悠地将其分享了一圈。
菜肴端到外边的长桌上,摆完盘热气腾腾,楚扶暄拍了照,传在聊天群里共用。
照片继而被发到朋友圈里,许多人发觉背景在食堂,点赞之余纷纷表达了惊讶。
苏应钟:[看起来不错,那么多的菜,你们有多少人啊?]
庄汀:[有点后悔没值班了,供应商开小灶感觉有五星水平。]
山奈:[负空间构图很眼熟,感觉镜头后面站着Spruce,话说你们居然在公司吃?]
纪弥对此耐心地答复,总共八个人,供应商临时出了点事,这里全是自家的手笔。
园区值班的不止他们几个,别人全去了董事请客的饭店,至于他们为什么留着……都怪《幸福家庭》火热开赛了吧!
这样回完,纪弥关掉手机,注意力转到饭桌上。
今晚的菜色可圈可点,冷盘是白切鸡,硬菜有松鼠桂鱼、番茄牛腩、回锅肉和香辣虾,辅以腌笃鲜作为汤水。
素的也很丰盛,香菇油菜、干煸豆角和青椒擂皮蛋,加上厨师留的凉拌熟食,按八个人的份量很宽裕,更别说还有炸物和甜品。
“我觉得比厨艺的话,结果就摆在桌子上。”楚扶暄宣布。
他打响指:“这些菜有六道是同一家,诚邀各位的鉴赏,四川人做广东鸡也很拿手。”
事情哪有这么容易,话音落下,谢屿立即提出了异议。
“好游戏不是靠数量,菜也在精不在多,牛肉要炖两个多小时,论成本是这道最能证明耐心吧。”
到底是在鸿拟待了那么多年的制作人,每天夹在管理层和项目组之间,谢屿的嘴皮子能把红的说成绿的,没什么道理也有扯出几分底气。
他意味深长地反问:“一段关系最重要的不就是耐心吗?和经营家庭一个道理,我认为评选就该看这种品质。”
很可惜,好几个人没关注他的噼里啪啦。
沈光意为林秋宿捞汤,林秋宿给沈光意剥虾,往常在写字楼里有公务交流,他们不会如此亲近,现在没了任何拘束,便流露着作为家人的一面。
纪弥和楚扶暄扒起那道鱼,一个出生在沪市本地,一个则是临近的甬州人,口味非常相近,两双筷子对准这道菜,友好地互相夹来夹去。
祁应竹瞥向谢屿:“说耐心是比不过你,那么多年没领证,结婚很久的没法和你共情,对我而言最重要的是信任。”
语罢,他慢条斯理道:“毕竟我和Spruce第一眼就能托付这辈子,不用等上六七年还没被盖章。”
谢屿被掀伤疤,望向林观清:“大舅子如果今天同意,我就和小秋买明天的机票。”
“不同意。”林观清残忍地说,没有正儿八经地见过谢家父母,林秋宿的新房也没装修,匆匆忙忙订下婚事像什么话?
林家父母早逝,林秋宿就只有一个亲人来做主,林观清并非对谢屿持有敌意,但要他交付弟弟,他总担心自己做得不好。
其中滋味很复杂,林观清没有解释,对谢屿说:“你这菜怎么这么咸,家里买盐不花钱?”
谢屿道:“你弟撒的,我爱吃,你们剩下了我打包。”
“如果看技术含量,我更有竞争力吧。”贺景延煽动,表示自己表现的刀工很有难度。
林观清科普:“腌笃鲜想炖成这样也不简单,你看汤水那么清,就说明做对了。”
随即,他挑剔指出鱼的糖醋酱太深,酸味会比甜味重一点,冰糖熬的时候没有充分化开。
贺景延辩解:“我看这个很热销啊,都吃掉一半了,好不好的人气说了算吧。”
“商人是这样,现在要比感情的话,和做生意又不一样。”祁应竹借力打力。
贺景延嗤道:“别的不说,闪婚先别聊感情,我和小纪老师水到渠成更靠谱。”
“你俩网恋才不靠谱。”祁应竹说,“纪弥当时忘记报警,真是救了鸿拟的股票。”
贺景延反驳:“他是对我心软,你懂不懂爱上了的时候,不会讲那么多道理?”
祁应竹淡淡道:“懂啊,所以我和Spruce也不讲,你质疑我和他没有爱?”
他们争执着,谢屿钻空子:“一个假结婚,一个诈骗犯,评选该最开始就筛出去。”
林观清道:“那你是监守自盗,偷十八岁的学生,我觉得你也留不住。”
谢屿闻言有话要说,问他和沈光意清白得到哪里去。
然后谢屿挖出陈年往事,曾经总办请林观清和沈光意出去喝酒,后来双双失联,那晚究竟谁送谁回去,难道是两个都没走?
“打住。”沈光意被吵到忍无可忍。
“一开始都光顾着表现,压根没商量比赛有什么标准,现在别想闹出结果了,你们看看,对齐的重要性。”他倍感滑稽道。
刀工精湛的、菜色丰富的、耗时漫长的、成色漂亮的,个个有可取之处,哪一位甘愿落到下风?
既然这么用心地凑成一桌,好好品尝才是正经事,对此,纪弥也示意他们熄火。
“小年夜,大家难得聚得这么齐。”纪弥说,“要不要买点饮料碰一杯?”
林秋宿举手:“门口有售货机,我去买!”
楚扶暄说:“我来吧,《星丛》有劳大家的出力,请你们喝果汁。”
这些人里,他入职得最晚,不过时至今日,他已经轻松地融入了环境。
见林秋宿怔了怔,楚扶暄狡黠道:“不要客气,我会继续打扰各位。”
他摆了几罐橙汁和苹果汁,捧在怀里回到餐桌,他们居然讨论起了竞选如何执行。
直截了当的就是投票,大家没有意见,年后便张罗起来。
返工第一天,所有人默认不干活,虽然活动没搬上台面,但链接一传十十传百,竟被自发组织得有模有样。
小群再度滴滴滴,林秋宿感叹:[我以为Island会放弃的,今天早上庄汀找他请假,他让人旅游别忘了投票……]
沈光意:[Clear没好到哪里去,甚至问我怎么合法断了谢屿的网。]
纪弥观察:[我感觉Delay还好,今天先去忙正事了,有开门红嘛,要全集团发购物卡。]
说完没多久,HR通知大家领取福利,购物卡被塞在红包里,今年竟多出一张复印的纸条。
楚扶暄打开一看,纸条写:[投纪弥和贺景延。]
楚扶暄:“……”
他想和祁应竹说别玩了,这场比拼毫无意义,赢不赢的无法定义是否美满。
然而,他来到祁应竹的办公室,对方竟然在修改网站的后台数据。
楚扶暄:“…………”
原来不光是拉票,你们还有做票环节啊?
做票的何止祁应竹,其他人身在互联网行业,多多少少懂点技术,生了歪心思以后能撞在一起。
而且这四对人里,即便自己不会写代码,对象肯定很精通。
反正自家搭的网站随便玩,到最后鸿拟十多万人,票数却蹿上了二三十万。
“黄浦江都灌进去了。”纪弥摁住太阳穴,“胆子再大点,全国总共十四亿的人,你数据写个四十亿五十亿。”
贺景延意犹未尽:“可以吗,专家?”
“火星的都来投你啊?”纪弥实在想笑,“哥哥,做人能不能知足?”
贺景延垂下眼:“宝宝,想到每个明年都有你,我确实没有更多的野心。”
纪弥随之顿了下,认真地看向贺景延:“评委只有我的话,我宣布你是第一。”
这么说完,他笑道:“你还是唯一。”
投票最后没能顺利推进,董事长嫌他们幼稚,自己和夫人风风雨雨五十多年,比谢屿和林秋宿的岁数加起来还大,都没想着压过旁人,这群小孩为什么这么能斗?
“你们也没规定奖状能发几份。”董事长哭笑不得,“一对一张,我亲笔提名可以么?链接我关了啊。”
沈光意被这位长辈叮嘱着,心里也想着终于能太平点,继而安静地开车回到家。
林观清院子里等他,对视之际,沈光意磨蹭道:“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话没有说完,林观清“嘘”了一声,打断沈光意的言语。
紧接着,他拿出一顶现编的花环,尽管当下尚在寒风料峭的冬天,可院子栽种的山茶已经盛开。
林观清的内心很平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的滋味。
“今天它开花了,我想到你喜欢过春天,突然觉得一切特别好。”
因为沈光意和他的春天很快又会来临。
同样收到网站关闭的消息,林秋宿蹦蹦跳跳,勾着谢屿的肩膀发出通知。
他张开手掌做喇叭状,朝谢屿说:“竞选结束啦,董事长讲你岁数小呢。”
谢屿握住林秋宿的手,很随性地接茬:“和他比年纪是不太行,做你老公绰绰有余。”
林秋宿趴在谢屿肩头,半晌很轻地呢喃:“我也是。”
“嗯?”谢屿没听清。
林秋宿索性不去顾忌,提高音量:“我也一样!我的年纪已经可以给你承诺,其实我心里早就给过你承诺!”
谢屿为此呆滞一瞬,神色温柔下来:“小秋长大了,不过,你可不可以等一等?”
林秋宿道:“等你什么?”
“求婚这种事,让我来开口吧。”谢屿道。
发现链接没法打开,走向完全是意料之中,投出一个其他的算什么?情感难道可以排序?楚扶暄起初就猜到会被喊停。
但想到祁应竹玩得那么投入……楚扶暄用手指绕了绕发尾,决定先不去泼冷水,然后自己打印一张纸,上车后表示收到了奖状。
“锵锵锵锵!”楚扶暄说,“表扬亲爱的祁大厨,请来参加我们的颁奖!”
他没提竞选被取消的事,祁应竹刚从杭州回来,这趟出差了三天,大概还没来得及听闻。
见状,祁应竹拿出同样的东西:“小芽,我们有两份。”
楚扶暄:?
他机灵地转过弯,心有灵犀:“你知道董事长的意思了,特意印一张来哄我?”
“我就是觉得我家最好。”祁应竹理直气壮,“还能更幸福吗?和谁比我都不会服。”
楚扶暄弯起眼睫,趁着红灯的空隙,亲了对方的脸颊一下。
祁应竹讨教:“这个是颁奖的礼仪?”
“不,这是我很想你,不要和你分开。”楚扶暄笃定道,“欢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