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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意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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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图书馆沉浸在一片静谧之中，阳光透过高窗洒落，在书页间跳跃。林光专注地整理着资料，指尖在键盘上快速敲击，发出规律的嗒嗒声。
对面的陆离依然保持着那种令人敬畏的效率，笔尖在纸上流畅移动，偶尔翻动书页的声音成为这安静空间里唯一的节奏。
经过几天的共处，林光不得不承认，与陆离合作确实事半功倍。陆离的严谨和高效无形中带动了他的节奏，那些精准的指导和及时的纠正，虽然时常让他感到挫败，却也确实提高了工作质量。
“这部分数据需要重新核对。”陆离突然推过一张纸，上面用红笔圈出了几个地方，“第三栏和第五栏的统计口径不一致。”
林光接过纸张，仔细查看后，不得不承认陆离是对的。这种细微的差错，他自己看了好几遍都没发现，陆离却一眼就指出了问题。
“谢谢。”他生硬地道谢，开始修改数据。
陆离微微颔首，没有多言，重新投入工作。
这种模式已经成为他们之间的常态：简洁的指出问题，生硬的感谢，然后继续各自的工作。没有多余的交流，没有不必要的互动，就像两个精密仪器在协同运转。
然而，命运的齿轮总是在不经意间转动。
就在林光刚修改完数据，准备保存文档时，图书馆的灯光突然闪烁了几下，然后彻底熄灭。
“怎么回事？”林光下意识地惊呼，眼前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窗外，乌云不知何时遮蔽了太阳，暴雨倾盆而下，敲打着图书馆的玻璃窗，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室内光线极其微弱，只能勉强看清物体的轮廓。
“停电了。”陆离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平静得仿佛在陈述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事实。
林光摸索着站起身：“应该很快会恢复吧？”
“不一定。”陆离回答，“上次暴雨停电，持续了两个小时。”
林光的心沉了下去。两个小时？他们的工作进度已经落后，如果再耽误两个小时...
“可以用笔记本电池继续工作。”陆离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但光线太暗，对眼睛不好。”
说着，陆离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一束白光在黑暗中亮起，照亮了小片区域。
“先休息一下吧。”陆离将手机放在桌上，让光线向上散射，营造出柔和的照明效果。
林光犹豫了一下，还是坐回了座位。在昏暗的光线下，两人的距离似乎被无形拉近，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沉默在黑暗中蔓延，比平时更加沉重。林光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以及窗外哗哗的雨声。
“你的电脑还在运行吗？”陆离突然问。
林光这才想起自己的电脑，连忙检查：“还在，电池应该能撑一会儿。”
“那就好。”陆离的声音很轻，几乎被雨声淹没。
就在这时，一道闪电划破天空，紧接着雷声轰鸣，震得图书馆的玻璃窗嗡嗡作响。
林光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千年前的天劫景象突然浮现在脑海中——雷电交加，天地变色，他的仙丹在雷劫中几乎碎裂...
“害怕打雷？”陆离突然问，声音里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关切？
林光猛地回神，强迫自己镇定：“不，只是...吓了一跳。”
陆离没有追问，但林光能感觉到那双在黑暗中依然锐利的眼睛正看着自己。
尴尬的沉默再次降临。林光试图找些话题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氛围，却不知该说什么。问天气？太肤浅。问项目？太公事化。
最终，他选择了最安全的话题：“你的部分进展如何？”
“完成了七成。”陆离回答，“比预期慢了一些。”
林光有些惊讶。陆离居然会承认进度落后？这不像他一贯的完美主义作风。
“为什么？”他下意识地问。
陆离沉默片刻，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有些模糊：“有些资料很难找，需要反复验证。”
这个回答让林光感到意外。他一直以为陆离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我这边也有些困难。”鬼使神差地，林光说出了自己的困扰，“关于蓬莱仙岛地理位置的变化，不同典籍记载差异很大，很难确定哪个版本更可信。”
陆离轻轻叩击桌面，那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可以参考《山海经》的海经部分和《淮南子》的地形训，相互印证。如果还有疑问，敦煌遗书中的《蓬莱图赞》或许有帮助。”
林光怔住了。这些资料他闻所未闻，陆离却如数家珍。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这个问题脱口而出，带着真诚的好奇，而非往日的敌意。
黑暗中，陆离似乎轻笑了一声，很轻，几乎听不见：“平时看得多而已。”
轻描淡写，却更显深不可测。
就在这时，林光的电脑突然发出“嘀”的一声提示音，屏幕闪烁了几下，然后彻底黑屏了。
“怎么了？”陆离问。
“没电了。”林光沮丧地说，“充电器在宿舍。”
真是祸不单行。停电，暴雨，现在电脑也没电了。今天的工作注定要泡汤。
雨声越来越大，敲打着窗户，仿佛要将整个世界淹没。黑暗中，林光感到一种莫名的无助。
突然，一束光在他面前亮起。陆离将自己的手机推到他面前：“用我的吧，里面有一些资料可能对你有用。”
林光愣住了，一时没有反应。
“解锁密码是1024。”陆离补充道，语气自然得仿佛在讨论天气。
这个举动完全出乎林光的意料。陆离居然愿意把自己的手机借给他？还直接告诉了他密码？
犹豫了一下，林光还是接过了手机。屏幕亮起，壁纸是一张雪山照片，洁白而冷峻，就像手机的主人。
他打开文件库，果然看到几个精心整理的文件夹，里面全是与项目相关的资料，分类清晰，标注详细，甚至还有陆离自己做的批注和总结。
这种条理性和完整性，让林光再次感到震撼。陆离的工作态度，严谨得令人敬畏。
“谢谢。”他低声说，这次的感谢比以往都要真诚。
“不客气。”陆离的声音依然平静。
林光开始浏览资料，果然找到了许多有用的信息。特别是关于蓬莱地理位置的变化，陆离已经做了详细的对比分析，节省了他大量时间。
就在他专注阅读时，一瓶水突然递到他面前。
“喝点水吧。”陆离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你看起来有点脱水。”
林光彻底怔住了。他下意识地接过水瓶，指尖无意中擦过陆离的手指，那种冰凉的触感让他微微一颤。
瓶盖已经被贴心地拧松了，只需轻轻一拧就能打开。
这个细微的体贴，在此时此刻，显得格外...温暖。
林光握着水瓶，心中涌起一种复杂的情绪。恨意与感激，怀疑与感动，这些矛盾的情感交织在一起，让他不知所措。
黑暗中，他听到陆离轻轻起身的声音。
“我去看看电箱情况。”陆离说，“很快回来。”
脚步声渐行渐远，留下林光独自坐在黑暗中，手中握着那瓶水，心中波涛汹涌。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明明应该是仇人，为什么会有这种体贴的举动？是伪装？是试探？还是...
林光的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那张雪山壁纸冰冷而纯净，就像陆离给人的感觉。但此刻，他却在那片冰雪之下，感受到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温暖。
窗外雨声渐小，雷声远去，只剩下淅淅沥沥的雨点敲打窗户的声音。
林光轻轻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冰凉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清醒。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一条通知出现在屏幕上：
“提醒：明日仙君忌辰，勿忘。”
仙君？忌辰？
林光的心脏猛地一跳。哪个仙君？为什么陆离会有这样的提醒？
他下意识地想点开查看详情，但很快克制住了这种冲动。偷看别人的隐私是不对的，即使这个人是陆离。
但那个提醒就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他心中漾起层层涟漪。
仙君...会不会是蓬莱仙君？忌辰...难道陆离一直在纪念仙君的死忌？
这个想法让林光感到一阵心悸。如果真是这样，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陆离并非完全无情？意味着他或许也在为某些事情感到愧疚？
脚步声从远处传来，陆离回来了。
“电箱跳闸了，已经通知管理员。”他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应该很快会恢复供电。”
林光迅速将手机放回桌上，仿佛做了什么亏心事：“谢谢。”
陆离重新坐下，没有说话。黑暗中，两人的呼吸声清晰可辨。
林光握着那瓶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瓶身，心中充满了矛盾和困惑。
那个提醒，那瓶水，那些不经意的体贴...一切都在指向一个可能性：陆离或许并非他想象中那样冷酷无情。
但这个可能性太可怕，太颠覆，让他不敢深思。
就在这时，灯光突然亮起，供电恢复了。图书馆重新沐浴在光明中，仿佛刚才的黑暗从未存在。
林光下意识地眯起眼睛，适应突然的光亮。当他重新睁开眼时，看到陆离已经重新投入工作，神情专注而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只有桌上那瓶水，证明着刚才那段黑暗中的插曲并非幻觉。
林光轻轻将水瓶放在桌上，推到陆离那边：“谢谢你的水。”
陆离抬起头，目光在水瓶上停留片刻，然后移向林光：“不喝完吗？”
林光愣了一下，摇摇头：“不了。”
陆离没有坚持，只是微微颔首，重新低下头去。
但就在那一瞬间，林光似乎看到陆离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失望？
这个发现让他的心再次揪紧。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重新陷入沉默的工作中。但气氛已经悄然改变，某种难以言喻的张力在空气中弥漫。
林光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工作上。他的目光不时飘向那瓶水，飘向陆离专注的侧脸，飘向手机屏幕上那张雪山壁纸。
太多疑问，太多矛盾，太多无法解释的细节。
当放学铃终于响起时，林光几乎是立刻开始收拾东西，迫不及待地想要逃离这个令人困惑的环境。
“明天见。”陆离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平静如常。
林光点点头，没有回应，匆匆离开。
走出图书馆时，雨已经停了，夕阳从云层缝隙中透出，在天边挂起一道彩虹。
林光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站在图书馆门口，望着那道彩虹，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情绪。
他从口袋中掏出手机，下意识地搜索了“仙君忌辰”这个词条。结果大多是一些民间传说和祭祀习俗，没有具体指向哪个仙君。
犹豫了一下，他又输入“蓬莱仙君忌辰”。
搜索结果跳出来，林光的心脏猛地一缩。
明日，正是蓬莱仙君陨落的千年忌辰。
巧合吗？还是...
林光不敢再想下去。
他抬起头，望向图书馆的窗户，隐约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还在里面，专注地工作着。
那一刻，林光突然有一种冲动，想要回去问个明白。问那个提醒是什么意思，问那瓶水代表什么，问那些梦境和记忆到底意味着什么。
但他的脚步像被钉在原地，无法移动。
最终，他转身离开，心中却已种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也许，真相并非他想象的那样。
也许，千年的仇恨，建立在一個巨大的误解之上。
夜色渐深，林光漫步在回家的路上，手中不知何时又拿出了那瓶水。瓶身上的冷凝水珠浸湿了他的掌心，冰凉而清醒。
他拧开瓶盖，轻轻喝了一口。
水很凉，却很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