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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第 67 章 ...

  •   “真的要去吗?”
      他认真答:“去吧。”
      “什么时候?”
      他摇头,等她来回答。
      她刚才是无意识地发问,回神后,正经对待:“尊重他本人的意思,我先问问再说。生日那天你说他去外地送货,估计是找的借口,大概去那边做检查了吧。”
      他点头,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说明他刚才是真心站在她的立场上思考。在他们这波人里,他年龄最小,但评分最高:她冲动,他稳重;大头斌浮躁,他踏实;阿澈叼毒,他温和;何玉润束手束脚,他在该逆子的时候大胆放肆。

      “活该你有这么好的女朋友!”
      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逗笑了他。
      他保持笑容,点头说:“是的,这么好的女朋友。”
      她也被自己的臭不要脸逗笑了。
      “女朋友要在你家吃午饭,快去申请饭票。”
      “马上。”
      他拿手机给他妈发了信息,很快得到语音回复:正好打算多做几道菜,你爸在学校吃,人少了不好弄。

      不知道金婶怎么劝的,这顿午饭她蹭了,玩得满头大汗的阿盛也蹭到了,连何芬也来了,只是全程不说话。
      她不说,他们来说,什么都说,热热闹闹。李胜男时不时瞟一眼,发现她有时会趁其他人说得投入时,落寞地看着金婶。
      大概羡慕过很多次吧?
      两家只隔堵墙,天天见面,经常聊,十分了解对方过的是什么日子。金家和谐幸福,他们家的生活,明显要比她们好得多。
      她这个妈从来不觉得自己的思想有问题,只会把吃过的苦归咎于命不好,不然也不会轻易就拜倒在耶稣门下。佛祖有莲花宝座,穿着体面还有金壳子,舒舒服服受供,“身”宽体胖。耶稣连件正经的衣服都没有,被钉在架子上,日日夜夜受刑,她再苦也苦不过他老人家。人家吃够了苦,所以法力无边,能统领外国人。以前信的佛祖,年年烧香也没生出儿子,明显是拜错了门,信耶稣两三年就有了阿盛,果然是信苦神才有光明。
      李胜男太了解母亲,会同情怜惜,投入很多感情,但总是持续不了多久,因为对方试图吞噬她的意志,要把她洗脑成自己的信徒。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李胜男回神,当着她的面问弟弟:“阿盛,我打算嫁给阿明,你觉得怎么样?”
      虾王个头太大,李“大人”的嘴不够,咬一截露一截,这样子气势不够。他跟土拨鼠一样快速吸入嚼咽,然后挺起胸脯,像个真正的男子汉一样认真回答:“我看行!妈,你少说话,这事我来做主!”
      支持派全笑了,孤立无援的何芬垂头喃喃。
      李胜男为他点赞,阿明朝他比了个只有他俩知道的暗号。小胖受到鼓舞,气势如虹,从椅子上下来,站直了,反驳她:“我上上下下检查过了,这家哪哪都好,阿明人不错,二姐可以嫁过来。”
      金婶也来凑热闹,笑眯眯说:“不错不错,怪不得你妈妈说自从有了你,家里就有了依靠。芬姐,阿盛这么小就稳重可靠,以后肯定有大出息。”

      这话何芬爱听,可是女儿真的嫁到这边,那钱怎么办?金家这么积极想娶,是不是惦记着占这个便宜?
      有些话,她念叨了很多年。金婶知道她那些小心思,她们家不稀罕那点钱,但她不想干涉儿媳妇做事,所以只说:“你家我家都只有这几个人,想多搞点好菜都不方便弄,以后晚饭过来吃。阿盛的学习让金老师管,你厨艺好,过来帮我。”
      “啊这……”
      他们家做菜花样多,李大人一听就心动,代答了:“好!”
      何芬还想挣扎,支支吾吾说:“这家家……她爸……那个,晚点跟他……他那要说一声。”
      在场的人都没把她这话当回事——李勇跟旺旺“两心相许”,都觉得对方是前生、来世的亲兄弟,那这辈子也不能少。两人喝酒吹牛皮,徜徉于独属于他们的乌托邦,哪有空管凡间事。
      事实上,他有空也不敢管——有醉没醉脚下都站不稳,一脚就能掀翻他。

      何芬帮着收了碗就悄悄地去了旺旺家,李勇刚喝到二两佳境,正陶陶然畅享买下哪个山头建豪华庄园。
      这是重大抉择!
      她这些唠叨,跟苍蝇一样烦人。他连挥了几下,骂骂咧咧驱赶。
      金旺眯着眼,迷迷瞪瞪问一句:“是哪个要出嫁?”
      金嫂着急,跟着问:“等二妹结婚了,那家里的事,以后谁来管?”
      李勇打了个激灵,从塑料凳上摔下去,把人吓一跳,又立刻爬了起来,欢喜叫喊:“她要出门了,哈,嫁出去泼出去,哈哈……”
      就算只嫁到隔壁,那也是金家的人了,管不到他李家事。
      这么大的好事,按说该回去庆祝,但他舍不得这酒,舍不得好兄弟,摸出手机,划划擦擦好一会才找到老婆的号码,拨过去就一句话:嫁,让她嫁,马上嫁!

      他什么意见,不重要。
      李胜男从来不愁这事,只愁到底什么时候提探望合适。
      金明开帮她做了决定:他先去珠宝行,大概率看不到何玉润,那就有理由打听一下,再去问候他本人,就顺理成章了。
      不过他错估了一件事,何玉润并没有跟任何人提及,店员只知道何总有事外出,要过几天才能回,小订单交给她们办,大订单可以视频连线临时管事的何经理。
      金明开不希望这事困扰她太久,干脆诈一把,开门见山问。
      他发的信息,何玉润回的电话,沉默一会才问:“她已经知道了吗?不用担心,发现早,一期,不严重,不想拖下去,安排了手术,就在后天。”
      “哪家医院?”
      “小孩在旁边,晚点聊。”

      晚上九点前,何玉润发来了位置和病房号。省城,不远不近:出租车,轻轨,地铁,换乘,再步行一小段,只比那次杀红眼的相亲多一段地铁行程。
      “他希望你去。”
      李胜男点头——特意补充的病房号就是证据。
      “我明天过去一趟,一去一回要大半天,你手里有这么多单,不要耽误了,我自己去就行。”
      “你希望我去吗?”
      她毫不犹豫点头。
      “那就没问题了。那块石头有更好的规划,打珠子才是最优解,比雕件好叫价,流通性更好。”

      她半信半疑,他没生气,起身把画满了记号的石头拿来,耐心向她解释:“惯性思维,沿着大裂切开没有看到满黄肉,有棉有脏,就先想到了深镂雕。种老雾层均匀,换角度分9次小切,能出20颗左右卡10的黄翡,够一串。取了一块边角料看做货效果,成品冰冰透透,能卖个好价。”
      “你这不打珠子,赚不到这个工费。”
      他点头,淡淡一笑,安慰她:“时间偷不走,赚不到这个工费,可以赚那个。”
      也对,就算没有客户,还可以做自己的料。
      他真心为客户着想,只要对方不是傻子,下次需要找雕工,肯定第一时间想到他。
      爱钱如命的毛病好像过到她身上了,她失笑,垂头亲他,同时提醒:“先锁好,别随便放。”

      没人不爱钱,货主听到好消息再也坐不住,很快赶过来取石头,要给谢礼。
      在这一行,谢礼是互惠的喜气,不能推辞。他痛快收下,转手递给了她。
      八百现金,还得了很多声感谢和一枚黄翡如意吊坠,小拇指大,莹润透亮,相当可爱。
      这个钱,刚好够为它配个K金链子。
      他忙半天,帮她又添一件收藏。

      他每天跟这些东西打交道,以前什么都不戴,现在就戴那枚头像,是不爱吗?当然不,他非常爱石头,不然也不会放弃更轻松的职业,选择这个又脏又累的活。
      “小开……”
      正洗手的他关了龙头,迅速回到工作室,问她:“刚才是你在叫我吧?”
      “嗯,关门去,快点!”
      他秒懂,关门锁门大步回来。
      折叠床还在,比他年纪还大的鸳鸯床单也在。
      他怕她不舒服,要更换,她拦了。对她而言,这床单也是老朋友,她见证过它的历史:国民床单质量过硬,很难洗坏。乔迁之喜要点大吉蜡烛,金奶奶忙前忙后,不小心碰倒蜡烛,烧坏了一点点,才有了这块补丁。修补用的布料来自她家同款旧床单,缝工是他。
      早就注定了要由他们来躺。

      术前检查已做完,大概是何玉润提前清了场,病房里只有护工和他。
      床头摇得很高,躺着像坐着,就这,他还想下床来招待。
      李胜男拦了,大大方方坐下,问了一下情况。
      他答得很仔细,很平静,没有隐瞒,也没有叫惨。
      “我之前检查出息肉,切了,现在活蹦乱跳。”
      他点头,顺着她的话说:“我明天上午切,切完也活蹦乱跳。”
      她没打算惯着,撇嘴说:“你妈他们盯上了我,好像这瘤子是我给你安的一样。”
      她讥讽拉满,他认真道歉,扭头看一眼护工,护工去了卫生间,他转回来小声问:“阿明来了吗?”
      她点头,如实回答:“在休息区等我。”

      他脸上没有流露出失望,缓缓坐了起来,将手串摘下,拿它当佛珠捻。
      “他很用心,我很放心。阿男,对不起,一路走来,我没有做好一次,给你带来很多不好的体验,到了现在,还要给你添麻烦。对不起……”
      “早点忘了吧,像我一样。其实……就算当初没有孩子他妈,我们两个顺利在一起,也不见得会幸福。那时候我疯狂迷恋动漫,热爱这一行,首先要面临的问题就是异地,其次是个性。我这个人,就算是安静的时候也比别人事多,闹起来像发疯,没几个人受得了。不是说你没耐心不能包容,是我没有耐心。跟贤惠不搭界,不会做饭,管教孩子简单粗暴,这样组建家庭,每天鸡飞狗跳,起点再美好,也会撕得稀碎。做朋友要好很多,那样只是个旁观者。”
      他满目怅然,但配合地点头。
      “就像上次我劝你的那样,你被困在这个小世界里太久,所以想不通。不是说你留在家乡没见识,是你的感情被捆绑住了。阿澈的妈也有点那意思,但阿澈能做自己想做的工作,没人敢逼他娶不想娶的人。要不这样,你先向他学习走好第一步,再学我们这些逆子。”
      何玉润垂头发笑,再次点头。

      她没再发言,他抬起头,看着她斜后方的墙,缓缓表白:“阿男,我抗争过,在他们强行定下婚约后,我用了最古老的方式来表达我的意愿。可惜用错了,绝食不仅很难受,还有个弊端,折腾到最后,完全没有力气反抗。”
      她干巴巴地说:“谢谢。抱歉之前不知情。”
      对方什么都不说,背着她结了婚,她只能默认是见异思迁,气过,怨恨过。
      他接着说:“我去过你学校,那天你在博物馆外面的广场上玩滑板,胆子大,技术好,那些男孩没你玩得好。”
      玩滑板的日子很多,地点也多,她完全没印象。
      “什么时候,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呢?”
      婚礼前。
      他始终是那个怯弱的温润而泽,难以启口,只好答非所问:“阿明知道。他来店里找我,问我为什么不去看看那个翡翠展。”
      何家做镶嵌,既不卖翡翠,也不买翡翠,流行样式看个视频图片就差不多了,不至于飞那么远去看展。非亲非故,小开不需要替他们家的生意操心。综上,那是在提醒他不要忘了还有一个李胜男,督促他要行动起来。
      要不是事件当事人目前这情况,她真会笑出声,然后跑出去抱住男朋友亲个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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