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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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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个蛋摸,江白英脸上发烧,她转身就走,白色细带凉鞋在月下的青石板路上踩出哒哒哒的声响。
“英英,你慢一点。”宋峙刚说完,对象就加快了脚步。
汤子见状跑过去:“峙哥,咋回事,你俩吵架了?”他狐疑,“该不会是我说她长胖,她就甩脸子吧?那要甩,也是对我甩……”
宋峙说:“没你的事。”
汤子一噎。
“走了。”宋峙阔步去追爱人。
汤子在原地看着峙哥追上江白英,说了什么话就去牵她的手,她扭扭捏捏,小猫咪的劲儿挣扎两下,让他牵着走在回家的路上。
这也许是爱情的样子吧。
这就是爱情的样子。
汤子不遗憾没做成江白英的对象,一来是他没正儿八经的追过她,二来是他认认真真地想过许多回,发现他根本给不了她什么,现在他连份像样的工作都没,还不帅了,身材更是走形了,谈哪门子的恋爱。
他也知道自己有手有脚的,不该在家混日子当个米虫,可是大四实习是一段很差劲的经历,导致他毕业一年了还没上班,简历都没投一份。
大学白读了,省下那四年的学费跟生活费,放银行都能吃上利息。
汤子丧丧地薅了把头发,拍拍大肚腩,他一个才二十三岁揣着本科文凭的大小伙子,人生找不到半点儿斗志。
老妈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他已经想不起镇上人庆祝他考上大学的画面,那时候大家羡慕老妈有个给她长脸的儿子,现在他们当面没嘲笑,背地里能笑死。
笑太正常了,换成他也笑。
汤子用力搓脸,油腻腻的横肉被他搓红搓烫,仿佛是为不思进取的自己感到羞耻惭愧,他从裤兜掏出一片捂软了的绿箭,剥掉纸把口香糖塞嘴里嚼回去,看着从没讽刺过他,打击过他的妈妈。
老妈,对不起,害你丢脸,还让你羡慕别人有个拿出手的对象,妈妈我爱你。
太矫情,他说不出来。
普普通通的日子,煽的哪门子情。
王秀见儿子一声不吭,她手里摇着的蒲扇停下来:“你跑去干啥呢?”
汤子嘴里的口香糖吹了个泡:“我不就是看他俩好像吵架了,想着去劝劝。”
王秀拿着蒲扇给他把脚边蚊子赶走:“你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人家两口子蜜里调油,拌个嘴也只是小情调。”
“我热心肠还不是遗传的你。”汤子把往老妈那边爬的蜈蚣踩死。
“热心归热心,咱得长脑子知道吧,儿子。”王秀站起来,蒲扇打打裤子上的灰,“你骑车送我去你大舅家,我给他们送袋圆子。”
汤子拧眉:“大舅吃不了。”
“你大舅妈能吃。”王秀拍他后背,心里发愁儿子又胖子,“快点,都装好了。”
“非得今晚,明儿不能送啊?行了行了,别拉着个驴脸了,小的这就去。”汤子去院里推摩托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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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表姐都回来了,他们在城里有体面工作,汤子跟他们聊不上什么话题,也不亲近,他捏着表哥给的中华烟,兜里一块五一包的哈德门递不出去。
大舅妈说人够,让他们打麻将,汤子说大舅那样子,还是不打了吧,大舅妈说没事儿,打。
汤子心不在焉,把把输,他没兴致,让表哥大儿子接了他的班,自个儿去看大舅。
没多久,汤子又被叫回牌桌。
后来汤子把把赢,不但回本了还赚了,随着他面前的票子越堆越高,表哥表姐的脸色越来越不好。
汤子赢了钱跟吃了狗屎似的,他还没给老妈一个眼色,老妈就过来说不打了,回去了,晚了路不好走,下回再打。
还把他桌上那些钱拿起来,数了数,问他本多少,问清楚了就留下他的本钱,剩下的都还给表哥表姐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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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大舅家的大门,汤子就开始发牢骚:“又不是小孩子,干嘛把钱还给他们。”
王秀扯了个毛桃:“你不给,过个五年十年的,他们都还要拿出来说。”
“说呗,能咋的,不要脸的又不是我。”汤子踢石头子,脚步快了有些喘,他又气又热,前胸后背渗出汗渍,“家里十几二十万的车开着,那两人工资都上万块一个月,还缺输给我的那三瓜两枣。”
王秀把毛桃在裤子上蹭蹭,没蹭干净,她吃着嘴巴里毛茸茸的:“不是一回事,有钱的打牌输了,心情也不美丽。”
“输不起别打,妈,我真不稀的跟他们打麻将,没一次舒坦的,下回别让我上了,说什么我都不干。”汤子表完态就没继续下去,到底是老妈亲哥一家,他说多了,她估计也不怎么爱听。
汤子跨上摩托车,换了个话题:“江白英摔了头,没多久就该干嘛干嘛,大舅这都躺十几天了,还是没什么精神,下床要人扶,说话不利索。”
王秀把桃核扔掉:“你大舅伤的比她重。”
汤子随口一说:“那怎么大舅还是老样子,她就是变了个人?”
“谁晓得。”王秀唉声叹气,“你大舅是个轴的,他就不肯上医院,怎么说都不听,你大舅妈,你表哥表姐还都依着他。”
“这回大舅躺着硬撑过去一半了。”汤子的声音夹在摩托车启动的轰鸣里,“但不是每次都走运。”
王秀狠狠打了几下他胳膊:“你这死孩子,别乱说!”
汤子疼得嗷嗷叫,他乱说啥了,事实好吧。
真话就这么不讨人喜欢。
汤子挂档,给油,骑摩托在昏黄的路灯下行驶,夜风吹动他汗湿的衣裤,吹不散他身上的热气,也吹不掉他长的好几十斤肉,他路过镇上唯一的五金店,看见楼上亮着灯。
王秀打瞌睡:“你停这儿做什么?”
汤子深沉了会,冷不丁地问:“妈,你说峙哥和江白英睡不睡一个被窝?”
王秀一下清醒了,她琢磨是不是儿子开窍了,想找对象了。
那不好找。
以前他是镇上的镇草,学校里的校草,现在吧,是个男的。
王秀提前为儿子的情感问题忧虑上了:“大夏天的不穿衣服都淌汗,睡什么被窝。”
汤子语气幽幽的:“天冷就睡被窝了。”
“睡也不也犯法。”王秀说,“不都要结婚了吗。”
汤子的视线没意义地晃过路边房屋:“是啊,要结婚了。
他突然想到什么:“到时候咱家包一个红包就可以的吧?我可不单独包!”
二楼南边房间的窗帘那里多了个剪影,是个长头发的。
汤子迅速骑车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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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白英听着楼下的动静了,不过她不认为就是汤子,毕竟镇上不止他有摩托,她没拉开窗帘确认,无所谓。
虽然汤子说过她曾经拒绝他表白,估计他们还有些接触痕迹,但江白英不指望他能让她想起什么。
作为她生命里亲密的两个人,好朋友李淑琪生产的大量聊天记录,男友宋峙的朝夕相处都没一点用,汤子就更不要说了。
这晚江白英失眠了,手机屏幕蓝光照着她精神抖擞的脸,她听着音乐整理相册,脑子里跑火车,一下没停。
账册里主要是江白英的自拍,她蛮中意自己的脸,光是眼睛特写就有好些。
少数是宋峙在店里干活的照片,她挺喜欢他那时候的状态,就用镜头记录下来。
剩余就是镇上风景,都是江白英站在阳台或者店门口拍的,她还没好好逛呢。
江白英把角度雷同的相片删除,耳机里在唱“朋友一生一起走,哪些日子不再有……”
她晃了晃神,想起了李淑琪,她们是一个地方的,江白英的老家大门朝哪开都忘了,哪还记得李淑琪在哪个村组,聊天记录她没看全,也许在她还没看的那部分里面,也许就没有。
像这种每天都在等好朋友电话的日子,真是有盼头啊。
江白英握着手机在床上翻了个身,她耍了半个多小时俄罗斯方块,手酸脖子酸,要没电了的手机被她丢在一边,耳机让她扯下来绕了绕,塞凉枕后面。
睡不着。
江白英下床把帘子拉上,房里黑漆漆的,她伸手摸索着走到床边,脚趾头磕到了床板,好像应该是直冲头顶心的疼痛,可她没感觉。
也不能说没感觉,形容不出来。
迟钝?扛痛程度高?
江白英趴到床上摸手机,摸着了就打开手电筒照脚趾头,没破,只是很红。她把灯开了,一会儿瞧脚趾甲,一会儿瞧手指甲,这二十个都是宋峙给她修剪,前者她啃不上,后者前天让她啃得没法见人,当天就被他修过了,是光滑的。
不知道宋峙睡没睡。
江白英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出了房间,月光洒进阳台铺在冷白色的瓷砖地上,朦胧光辉延伸到客厅,沙发上躺着一具成熟的男性躯体,他是肩宽背阔的大高个,沙发窄又小,他的腿都放不下,看着就好不舒服。
她没过去。
男人吃点苦怎么了。
可这是他家,他把床给我睡。
我是他对象,我们谈着呢,他能不给啊?
话是这样讲没错……
江白英犹豫几秒,轻手轻脚地走到沙发边,这些日子宋峙都睡沙发,今晚是她头一次出来看他睡觉。
她盖毯子,他什么都不盖。
怎么的,不盖就不盖啊,这个天气不盖没问题,况且他体温高火气大,穿个背心就够了。
不过,肚子还是要盖一下,肚脐进风会着凉。
江白英拿起茶几上的抹布,捏捏,不沾手,闻闻,没臭味,行了,可以了,她把抹布搭在宋峙的肚子上面,拍拍手就准备回房。
他搁在地上的一条腿往前伸了伸,差点让她踩到。
江白英的目光自上向下,男人合着眼,气息平稳,两片据说很薄情的唇抿在一起,她不由自主地走到他头那边蹲下来,找他左边眉毛里的小痣。
早就想这样做了。
江白英按照留意过的位置摸了摸,她不觉得这个行为暧昧甚至纯情,没考虑过,她想的是,要是真按照原来的日期结婚,那就只剩不到四个月时间,她就是他老婆了。
婚后怎样呢,她要一直生活在这小镇吗?她的专业在这里是找不到工作的,那她就闲散下去,让宋峙养啊?
她年轻,一辈子还长。
如果她回大城市上班,宋峙在镇上开店,他们做异地夫妻?这不是闹吗!
还是说宋峙把店盘出去,带上所有家当跟随她前去她选的城市,一切都从头开始?
江白英心里明白,她自己要先想好了,做了决定,再和宋峙谈。
谈不妥就不结婚了,哼。
江白英徒然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睛,她懵住:“你怎么醒了啊。”
宋峙看着她,没说话。
江白英后知后觉自己的手还放在他眉毛上,她正要把手拿回来就被他捉住,他摩挲她纤细的指骨,揉她漂亮泛粉的指尖,“英英,你半夜偷偷看我,摸我。”
“……”
江白英本来就做贼心虚,现在让他这话说的哑口无言,只好装死。
宋峙看了眼她给他盖的抹布:“这么晚了,怎么没睡觉?”
江白英含糊:“圆子吃多了。”她趁他走神之际,赶快拿回手,“没事了,消化掉了。”
宋峙掌中残留她温度和触感,他搓几下指腹:“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睡?”
江白英在看他肌肉精壮的腿,想拽他腿毛:“回哪儿?”
“床上,你枕边。”宋峙说,“我想搂着你睡。”
江白英毫不犹豫:“不行!”
宋峙垂眼:“嗯。”
氛围变得微妙,空气像一块浸了热水的海绵,沉甸甸的裹紧毛孔。
江白英被一片无力招架的燥热席卷,她故作轻松:“我回房间了。”
宋峙道:“去吧。”
江白英走了几步回头,视野里的男人背部朝外,蜷着修长的手脚,他脸上神情埋在沙发里,浑身散发可怜低落的气息。
片刻后,香喷喷的床上多了个人。
江白英拍脑门,她大晚上的不睡觉犯糊涂,不然又怎会让他到床上睡。
宋峙静静地躺在床外边,背心大裤衩,露着大片流畅的小麦色肌肉纹理,沉稳厚重的荷尔蒙肆意飘散。
江白英瞪恶势力似的瞪他裤腰,不往上提就卡在胯那里,勾引谁呢。
之前他说他们不是每天做,也不知道他们一个月做几次,还是十几次二十几次。
江白英偷瞥她对象随着呼吸上下起伏的胸膛,一定是紧实有弹性,Q弹Q弹的,搞不搞她失忆前超过打交道。
她对宋峙的身体太有感觉。
不论是她触摸他,还是被他触摸,心跳都失衡,扑通扑通的吵死了,但她不说。
江白去衣柜里拿出个软蓬蓬的棉花枕头放他们中间,小学生画线一样,她严肃地警告他:“不准越界。”
宋峙温顺道:“好,不越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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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白英做好后半夜继续失眠的准备,却没想到她躺下不到五分钟就睡去,更是在碰到棉花枕头后嫌热,一脚把它踢开了。
遭人嫌的棉花枕头被踢到宋峙身上,他拿起来扔到床尾,侧身躺到枕头待过的地方,一言不发地凝视枕边人。
时间放慢了,又像是加快了,一切都进入一种怪象里。
他闭上眼去亲她微张的嘴,舌尖温柔地舔了舔,情难自制地低喃:“我的英英。”
一滴泪从他眼里掉下来,划过鼻梁落在她脸上,被他擦去,他搂住她的腰,摸了又摸:“是长了点肉,真好。”
女人还睡着,身体不自觉地贴上来,手臂横在他腹部,腿架在他腿上,脑袋枕在他肩窝。
睡梦中的爱人露出依恋的一面,宋峙克制着力道圈着她肩头,这样安宁的夜晚,他一时分不清是梦里梦外。
不一会儿,横在他腹部的手就开始左右上下乱动,他的背心渐渐发皱,凌乱起来。
手的主人没达到目的,她不高兴地蹙起眉心,指甲隔着背心挠他皮肉筋络。
宋峙叹息,他脱了背心,把她放到自己身上,让她的脸贴着他一边胸肌,手摸着另一边胸肌,轻轻拍她屁股,哄她进入更甜的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