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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莲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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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树树干粗壮,枝叶繁密,为走到树后的人提供一处天然的遮蔽空间。
“师兄,”孟之江一手拿开他头上的幕离,一手扣住他的手腕,给他输送灵力,“我再替你看看。”
不输灵力倒还好,这一输灵力,孟之江又皱起眉头。
由于所修功法的不同,修士之间的灵力多多少少也都会有所不同,因而在输送灵力时难免会有排斥反应,这一点在高修为修士之间尤为明显。然而,孟之江的灵力甫一进入君竹的灵脉,里面的灵力非但没有半点排斥,居然迫不及待地和他的灵力融在一起,难舍难分,恋恋不舍。
简直就像是……
已然结为双修道侣一般。
孟之江眼眸陡然一沉。
君竹的另一只手不知何时捏住了他的另一个衣袖,面容染上绯色,也意识到不对,喘声道:“……之江,你先、先停下。”
他的头无力地靠在孟之江的肩,腰软得几乎站不住,孟之江适时地伸出手揽住他。
“我的身体……很不对劲。”
真是奇怪,先前他想到之江是胸口闷,这会儿靠近了,他又觉得眩晕了,变得不想……离开。君竹枕在孟之江的肩上,脑子胡乱地想道。
孟之江看他的模样,斟酌着自己如何开口才不会显得像个下流坯子。但可惜,纵然是修真界有毁灭大道之能的千年一遇天才,到了君竹面前,依然做不到把叫人脱去衣服当成一件平常事来说。
他居然出奇的紧张。
孟之江早八百年前就该泯灭的良心这一刻奇迹般复苏,谴责着他,分明该担心君竹的身体,却又被低劣的色欲牵着鼻子走。
“师兄,”孟之江欲盖弥彰一般,不敢看君竹的脸,“我可以……脱掉你的外衣,看你身上有没有留伤势吗?”
*
还在无上宗时,孟之江曾经和一个师兄同住过,该师兄为向心怡的姑娘表达心意,每天都会抄写无数首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情诗,被墨染黑的纸张乱七八糟铺了一地,孟之江每次路过瞥见,都会被酸得不轻,内心对此相当的嗤之以鼻。
其中有一句是怎么说的来着,莲子清如水。
莲子清如水。
现在孟之江懂得这是一幅什么样的景色了。
羞怯褪下莲衣以后,露出的莲心纯洁柔软,真真干净漂亮得像能掬在手里的一捧水。
“这里,”君竹拉着他的手放上心口,尽管内心接受了,□□却仍是情不自禁这前所未有的亲密接触微微颤栗,“没有办法凝聚灵力。”
孟之江却也没有时”间……去为这暧昧的肌肤之亲而心动,因为他也看出来问题了。
在君竹白皙道近乎于透明的躯体上,一根细细的红线自心口蜿蜒而出,显出绕成一团的形态,此刻由于正被孟之江触碰而诡异跳动着。
不久后的将来,红线会深入君竹的各处灵脉,最后在他额间凝成一个艳丽的红点。
那是孟之江并不陌生的一副模样。
被他的手这样摸着,很舒服。君竹又控制不住想别的事情,猛然又为自己的孟浪而感到羞愧,眼睫发颤,耳根连着脖颈都红成一片嫩粉。
孟之江皱起眉头。
看见君竹胸口处熟悉的图案,他才发觉自己从上辈子开始就误解了一件事情。也许,君竹身上的缚仙引并非完全是由于义王。
上一世,他偶遇被义王下了缚仙引而修为尽失的君竹,因此与君竹产生了更深的因缘,但这一世分明君竹一开始便找到了他,没有经历过那些腌臜事,为何此刻身上又再次出现被下缚仙引的早期症状?
他几乎在第一秒便想到:莫非这就是天道在冥冥之中警告他命数不可变?
转瞬他又把这个想法捏碎。
他可不信命数,如果天道为君竹安排的命数只有这一个,不管重来多少次,千年万年,他都要彻底将这所谓的命数扭转。
既然是缚仙引,他便明白为何君竹会如此渴望自己的灵力了——缚仙引一旦成功种下,病发时便会吞噬被寄生者的灵力,直至吸收完毕,所以在这种时机,君竹体内濒临匮乏的匮乏灵力对外界的灵力排斥降到最低,无比渴望和别的灵力融合,重新变得强大。
这些时日,他一直跟在君竹身边,根本不会有谁有机会做这种事情。
那就是这一世,在遇见他之前,君竹就被下了缚仙引,究竟是谁?
孟之江眼底酝酿着风暴。
这时候对君竹输送灵力只会让君竹的灵力加速流失,完全依赖于他。这对孟之江是一个极具诱惑力的结果,然而,犹豫一瞬,孟之江终究还是停止下输送灵力。
“呜。”君竹喉间溢出一声呜咽,黏黏糊糊的,撒娇一样,不似平时温柔端重的人会发出来的声音。
他站得不稳,摇摇晃晃的,终于完全扑倒在孟之江怀里,靠着孟之江才能站着。孟之江抱着他的手有力结实,看着从容可靠,实则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他唯一知道的关于缚仙引的解法就是杀了下蛊之人,现下要找下蛊之人堪比天方夜谭,可君竹这副模样……
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的孟之江久违地,又一次尝到了无力的滋味。
他拦腰抱起君竹,让他站得不那么辛苦,手足无措地扶他的发顶,轻声哄他,“师兄,是不是很疼?我帮不了你,对不起。”
上一次是这样,这一次也是这样。他自以为的强大在君竹面前永远毫无用武之地。
“对不起。”他抱紧君竹,又说了一遍。
君竹虚弱地摇头,断断续续地,“不……要道歉……陪我……啊啊……”
似痛非痛,难以言明的感受蔓延四肢,君竹说话也颠三倒四,唯一知道的,就是他现在正依靠着的臂膀是这世间最值得他信赖的地方,陪在他身边的是他永远无人可替的小师弟。
好像被师弟这样紧紧抱着,不管是什么,他都不必再害怕。君竹这一瞬,终于清晰看到了自己的这一个想法。
*
按常理,缚仙引发作一阵过后,君竹的身体会恢复如常。
但孟之江知道,只要一天把那个下引的人揪出来杀了,君竹的身体就仍会为缚仙引所困,直到彻底失去灵力,沦为无法振翅的金丝雀。
同时,对孟之江而言,这不可谓一个需要用巨大意志力才足矣抗衡、抵抗的诱惑。
心悦之人毫无防备倒在自己怀里,温热的呼吸扫过脖颈,指尖攥着他的衣襟,无比柔软、无比脆弱地依恋着自己,似乎再也无法离开自己。面对这样的情景,究竟有几个男人能够把持住?
更何况孟之江曾经对君竹的思念长达千年,理智极其容易因为君竹的一举一动而被点燃,烧起熊熊火焰。
所以当即之下,孟之江面临着一个很严峻的问题。
他有反应了。
孟之江僵住身子,不敢太大动作,生怕逐渐恢复神志的君竹发现异常。可师兄身上的气息又确实很香,叫他忍不住做一些当下绝对不该做的事情。
君竹是主动索取而不自知,孟之江却是明了而不敢轻举妄动,君竹蹭他时,他情动不已却只咬着牙能生生镇压,可也是治标不治本。
一时之间,两人意乱情迷的喘息叠在一起,如果不是古树有结界护法,这声音被别人听去了,真会以为这对师兄弟罔顾廉耻礼法,孟浪到在此地苟l合。
*
片刻后,两人理智回笼,终于都冷静了下来。
不大不小的空间内,整理衣物的窸窸窣窣声格外清晰。
君竹把自己散开的衣服都拢好,又发现先前侍女们替他编好的头发也被蹭乱,散开来了。他想动手把头发理顺,但实在不通此道,手在滑顺的发丝面前相当地无措,举起在半空的手继续不是放下也不是。
然则,比起这些,他心里清楚,自己真正要理清楚的,无关乎衣物,也无关发丝,而是就站在他身后,如今他没有勇气去看的青年。
纵然过去他并不通晓情事,他也知道,方才他和师弟的那些……是不对的。可问题在于,他知道不对却无法抽身。
秘境里靡艳的一幕幕又浮现心头,君竹阖了阖眼,想将杂念一同去除。
那无法捉摸的纷乱想法一瞬作云烟散,下一瞬又重新凝聚,细细密密地占据他所有心神,非要他承认一件事情——
他动念了。
对他曾经在师父床前许诺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要守护的小师弟。
何等的……
他垂眸,长睫投下的影子静静凝出黛色。
身后的青年走过来,以为他在为无法驯服发丝而困恼,修长的指尖滑过他的发,用方才在耳边安抚过他的低沉嗓音说,“师兄,我来罢。”
君竹却没有如先前一般回避。
而是低着声音说:“好。”
孟之江先前认真看别人为君竹梳妆打扮的成果总算在这是体现出来,叫君竹难得窘迫的发丝在他手里很听话,不多时,又恢复了原本整齐美丽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