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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1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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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应该刚刚在电话里就提醒你了,我是兽医吧?”
“……提醒过了。”
杜非宇一脚踹开门,指着蜷在椅子上的那团羽绒服团子,破口大骂:“这TM是狗?!”
许恭喜咽了口气,艰难点头,“……是狗。”
杜非宇冷笑一声,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手一抡,掌风凌厉,啪地落在许恭喜屁股上。
“你TM告诉我这是狗?!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许恭喜挨了两巴掌,这才护着屁股跳着脚跑。但这破出租屋能有多大?转一圈还不是原地挨打。
“名字叫策苟,确实是苟啊!”
偏偏这时候,杜非宇脚边一沉。他低头一看。
那穿着羽绒服的团子,不知道怎么溜达过来了,正死死扒着他的小腿,像块黏糕,怎么都甩不开。
“靠!”杜非宇一拳头不留情地敲下去。
换来“啵”地一声脆响。
“杜非宇你听我说,我真的没别的办法。”许恭喜见策苟脑袋被锤,心头一跳,赶紧拦人,“你先别打了,帮我看看他行不行?”
“人和狗不都哺乳动物吗?兽医也是医生啊。”
杜非宇觉得许恭喜这嘴真有魔力!他一张口自己就能气个半死。
“你可真行啊?!还知道人和狗都是哺乳动物?”
“那我给你也扎一针好不好?我这儿还有给猪扎的葡萄糖,给你来上一管?!”
他一把抓住策苟衣领,单手把人提了起来,整个人晃悠悠地挂在半空。
杜非宇嘴角一抽,嫌弃地打量策苟,“你哪儿捡来的?小孩倒是精致,还穿名牌货。”
“而且发烧不送医院,喊我过来干什么?!”
许恭喜没吭声。
他想着,起码得把这小孩的病治好了,再扔回去也不迟。
现在烧得眼圈通红,要真把他送回去,那便宜爹怕不是等烧傻了才想起家里还有个儿子。
他脑子飞着,越想越远,回神的时候才随口编道:“路上捡的。非说我长得像他死去的爹。”
这边策苟听得一清二楚,眼珠一转,身体一歪,啪叽一声倒在地上,顺势蹲到许恭喜脚边,软绵绵叫了一声:“爸爸~”
许恭喜两手一摊,表情真挚:“你看。”
杜非宇:“……”
他长叹了一口气,说得再多,也难逃今晚无证行医的命运。
“家里没药?”他问得简短,报了两个感冒药名字。
许恭喜记下来,把策苟抱回床上,还顺手蹲下身,抓着他的小脚丫对着互相擦了擦灰,像搓桃似的搓了两下。
“没有了,我出去买。”
他刚起身,对上策苟的那两只眼珠,直勾勾地抓着他,莫名让他想起一些上辈子的记忆碎片。
单是想起,心里某个角落像被针扎了一下。
许恭喜赶紧别开眼,跟杜非宇交代了几句,套上外套出门了。
杜非宇看着策苟那张烧得通红的小脸,咂了咂嘴,只好翻起屋里有没有能退烧的东西。
可放眼望去,全是从不知哪个地方扒拉来的废纸壳,叠得高高低低,像是要拉去卖钱的。
有几个完好的箱子,里头装着锅碗瓢盆。
他想起许恭喜前阵子说过要搬家的事。瞧着这模样,是随时能卷铺盖走人的状态。
搬走也好。
这栋楼里一个个窗户都封得死紧,每次夜里他来找许恭喜,在楼下抬头一看,只有许恭喜家的窗户亮着盏昏黄的小灯,别提多吓人了。
可翻了半天,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翻出来。这附近连便利店都没有,出趟门都像开荒。
药店最近的也得一公里开外,就算许恭喜用跑的,来回也得二十分钟起步。
他正琢磨着,门外忽然又响起咚咚咚几声敲门。
杜非宇下意识以为许恭喜落了钥匙,忙去开门,结果门一拉开,站着的却是个不认识的家伙。
“……你哪位?”
那人倒不见外,笑呵呵地开口:“哟,许恭喜呢?”
“不在。”
杜非宇眼皮都没抬,直接一腿横过去,把门挡了个严严实实。
可对方也不恼,脑袋一探往里瞧了一圈,见许恭喜确实不在,才嘿嘿一笑,把手上的东西递了过来:“我来给他还电磁炉的。”
那电磁炉看起来就跟塑料秤似的,连电源线都绕了三圈,晃眼一看还以为是菜市场拿来称肉的。
杜非宇接过来,眉头倒是松了点,好歹这玩意能烧点水。
可东西接了,人却不走。
杜非宇眯起眼,冷声问:“还有事?”
那人摸了摸鼻子,露出一脸“实在不好意思”的笑:“唉,那个……许恭喜要多久才回来?我想借个盆。”
杜非宇脸上笑意全无,嘴角一撇:“没有盆。”
话刚说完,床上的策苟就不合时宜地冒出一句:
“厕所里不是有个蓝色的盆吗?”
杜非宇呼吸一顿,脸色微变。
“哈哈,是吗?”他咬牙切齿地笑了声,眼角抽了抽,“该不会坏了吧?”
“没有,”策苟声音软绵绵,“特别新。”
那人眼睛一亮,忙伸手道:“我是田秋,许恭喜是我拜把子兄弟!你要是信不过我,我就在屋里坐着等他,他回来我问完盆的事就走。”
一边说一边往屋里挤,嘴上还嘀咕着:“哪来的小孩啊?恭喜的弟弟?”
这房子本就逼仄,四下堆满杂物,再塞进一个陌生人,杜非宇浑身都刺挠。
一个脸皮厚的活人,一个塑料盆,他犹豫一秒,还是选了后者。
“你站这,我进去看看。”说完就钻进了厕所,声音隔着门板传出来,“有,你等我下啊。”
“诶,诶,不急。”田秋笑嘻嘻应着,目光却已经落在了床边的小孩身上。
他本想随口逗一句,谁知那小孩却眨了下眼,软声开口:“哥哥,你能帮我拉开抽屉,拿件红色的衣服吗?”
“哪件?”
田秋顺势迈进门槛,随手拉开了床边的抽屉,一眼就看到最底下那件压着的红毛衣。
他探手摸去,摸到了一沓长方形大小的纸,有大有小,都破破旧旧的。
他指尖一顿,视线扫了眼厕所的方向,又看了看站在他身后的策苟。
“找到了吗?”策苟声音阴测测的。
“……找到了。”田秋将抽屉压回去,回头笑道,“你快去看看那位哥哥,找到盆了没有?”
“好。”策苟垂着眼,慢慢悠悠地往厕所方向挪去。
杜非宇原本打算把水盆冲一下,结果水龙头一拧,“哗”地一下直接喷了他一身,气得他一边骂一边折腾,整整打了半天架才关住水。
回头一瞧,策苟正杵在门口,也不说话,像是从隔壁家里偷跑出来的小怨鬼。
“走走走,出去。”杜非宇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把他赶出去,把盆递给门口的田秋,“拿着赶紧走吧。”
好不容易把人打发走,杜非宇也没闲着。
他接了壶水放电磁炉上烧,等水烧开后倒了一杯放桌上晾着,刚转身想找张椅子坐下。
身后忽然传来“哐”地一声,桌子歪了,热水也翻了出来,事出突然,他没来得及躲,刚煮好的热水瞬间烫得他手腕一跳。
“嘶——!”
刚才还白得发亮的手背,一瞬间红得发亮,他连忙冲去水槽冲洗。
水哗啦啦响着,屋里却一时静得瘆人。足足过了五分钟,他才慢慢关掉水。
“……”杜非宇再一抬眼,眼神凌厉,瞪着坐在椅子上呼呼吹着杯子里热气的策苟,冷声开口,“我可不像恭喜那样会惯着你。”
“虽然不知道你是谁?”
“但是来到我这的,都是畜生。”
“你最好老实一点。”
他忍了忍,最后又补了一句感叹,
“许恭喜知道你这么多花肠子吗?”
……
许恭喜一进门,看到两人各霸一角,气氛十分不妙。
“这是怎的了?”话还没落地,眼角一撇,看见杜非宇那只又红又肿的手,顿时脱口:“怎么还烫着了?”
“哥哥,对不起……”
策苟吸了吸鼻子,有气无力地开了口,“我不小心打翻了水杯,烫到非宇哥哥的手了。”
他声音一抖,“非宇哥哥,真的对不起……你别打我,我不是故意的。”
说完又虚弱地咳了两声。
“……”许恭喜拳头下意识地握紧,想起这会狗策才六岁,不能跟他一般见识,下一秒又无力地松开。
“你好好说话。”这让他在杜非宇面前抬不起头,脚趾都快抠出三室一厅了。
杜非宇倒是没打算追究,摆摆手道:“有个叫田秋的来还电磁炉,我就用那东西烧了壶水,结果一不小心被烫了。”
“那人还拿走了厕所的那个蓝盆。”
“啊……梁田秋?他来过?”许恭喜一下就反应过来,赶紧说,“不好意思啊,我这就去买点烫伤膏。”
“回来。”杜非宇一把揪住他衣角,拽回来,“行了行了,我都冲过水了,看着吓人而已。”
他从袋子里掏出体温计往策苟嘴里一塞,又从袋子里翻出药来,手法娴熟地把药兑好。
等数值出来,他扫了一眼:“三十九度,还行。”
许恭喜嘴角一抿,伸手一摸策苟额头,果然一手烫。
“你别太紧张。”杜非宇安慰,“这小子能吃能说还能耍心眼,精神旺得很,说不定睡一觉就好了。”
他把药递给策苟。小孩眼皮耷拉着,手指颤颤巍巍地伸出来,刚触到杯子边,许恭喜就抢过来,一把将他捞进怀里,半搂半抱着,一口一口地喂。
杜非宇在一旁看得眉头能夹死苍蝇,轻哼一声,“超过三十九度半就得去诊所。”
他说着掏出张写了地址的纸递过来,“你要不方便,去这家。”
话锋一转,冷不丁补了一句,“看他那样子……你带去医院,大夫八成会先让他挂个脑科。”
说完背起包来交代几句注意事项,“我明天还得上班,大半夜了……你自己撑着点。”
许恭喜原本想挽留,奈何屋里真没地儿可挤,只得千恩万谢,把人送到门口,叮嘱他骑车小心。
人一走,屋里就剩他和策苟,空气终于静下来。
此时已是凌晨三点,许恭喜困,策苟更困。
药下肚,烧又不退,整个人昏沉沉地软在他怀里。
“狗策……”
他刚想抱平点,那小鬼却像章鱼一样死死搂着他脖子不放,脸贴在他锁骨上,一下就睡死了。
勒得他差点断气。
这人劲大得离谱,一没知觉,手却绞得跟钳子一样。
许恭喜轻轻拍着他的背,一边安抚,一边盘算明天该怎么办,柜子里的那些钱,他去付了房租后,再去进点货,继续摆摊卖书,说不定能赶上交学费。
重活一世,什么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他不想再当混混了,他想去读书,也不想和策苟再继续纠缠下去……
正想着,耳边忽然传来一声低低的呼唤:
“许恭xi。”
他猛然一颤,后背瞬间凉了个透,心跳几乎漏了一拍。
缓缓低头,看向已经睡死过去的策苟,几乎怀疑刚刚是自己的幻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