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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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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澡洗得可真够久的。姚又言穿好衣服，还在卫生间里站了一会儿，没好意思出去。
怎么就憋不住呢？怎么能真起反应呢？这也太尴尬了吧……晚上还得一起睡呢……
姚又言臊得用额头去贴墙，墙壁是冷的，恨不得让这堵墙把自己冻透。
可偏偏现在是夏天，是靠近了说句话都会增加燥意的季节。
头发开始滴水，打破他自我尴尬的循环，姚又言拿起自己那条干毛巾，盖在脑袋上囫囵薅了几次，才做好心理准备出去。
结果发现人不在。
席子上有一片深色的痕迹，垃圾桶里有一层纸团，应该是梁亭用纸巾沾水擦过。
他是不好意思还是后悔？会不会觉得我色心大发？会不会觉得我欲行不轨？应该不至于吧，这才哪到哪，而且他在自己面前由人摆弄的样子，谁能坐怀不乱啊？
好尴尬……
算了，尴尬也没用，做都做了……
姚又言无精打采地坐在椅子上发呆，终于想到自己还有个手机。
“我出去走走，到饭店之后买午饭回来。”
是梁亭发来的信息，八分钟之前。
哦，没走就好。姚又言回了一个好，起身去晾毛巾，一抬头发现钥匙还挂在门后的钉子上。
他没拿钥匙。忘记拿了吗？
没事，等会儿我去楼下给他开门就行。
百无聊赖的姚又言下了那个蓝色软件，注册登录，关注了梁亭那个帐号。
万类。头像是花，花放在他胸口，应该是趁自己出去的空当拍的。
最新的一条动态，更新时间是二十分钟之前。姚又言看到那个画面，想点播放键，又犹豫着划过去了。点赞标识下面的数字已经是500多了，看样子，梁亭做这个号有点起色。
但姚又言也有印象，自己翻查的信息里也提到过一两句，这个领域的帐号，三天一封号五天一冻结，都是常事，变现也只是赚点广告小钱，只有通过企业认证的帐号才能长久运营下去。
这不是长久之计。可谁在乎？他们想赚的钱，加一起目标金额也不敢超过两万块，长不长久不在预期内。
不能细想，越想越悲观。姚又言提起垃圾袋，拿起钥匙下了楼。扔完垃圾之后他没去别的地方，不知道梁亭什么时候回来，怕他没钥匙进不了门，毕竟这个点里午饭时间不远不近的，还是回去比较好。
姚又言在楼道看了一眼，三零一门口没人，索性去楼顶，透透气。
天气又热了起来，不是晒太阳的季节，但出租屋里白天也不怎么亮堂，去楼顶透透气变成了一种不太合时宜的享受。
楼顶的铁门开着，姚又言看到梁亭坐在墙根，胳膊支在膝盖上，脸埋进去，一动不动。
这里没种什么花啊草啊的，只有补过水泥的崎岖楼面，即便有阳光也显得杂乱萧索。
他在哭吗？
姚又言实实在在被吓住了，他不敢越过那扇一碰就会吱呀响的铁门。或许梁亭真的对这种事很难接受，因为钱才不得不做，人后的尴尬还能勉强藏在心里，现在多了个人知道秘密，更加勉强了。
姚又言转身想走，但是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的梁亭这时抬头了，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姚又言。”梁亭拍了拍身边的空地，示意他坐过来。
“你……还好吧？”太阳照在姚有言没有吹干的头发上，原本凉凉的湿意开始减淡。
梁亭的眼皮上压出了痕迹，他弯着眼睛笑，“你是不是以为我遇到什么事都想哭啊？你刚刚转身，是怕打扰我偷偷哭吗？”
被说中的姚又言，变成了姚——哑口无言。
“我都说了，不会偷偷哭”，梁亭把整张脸都抬起来，背后晒出了薄汗，“我就是觉得有点对不起你，把你扯进来，还让你……不上不下的，虽然你之前已经说了很多开导我的话，但还是有点对不起你。”
原来他是在担心自己，姚又言这才放了心，打开话匣子，“还以为你在担心自己呢，我没什么好担心的。就是……我也没想到我会起反应，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有点被震撼到，哎呀！我没见识，你不用记挂我。”
梁亭又笑，“你真的很会说话，跟你做朋友的人一定都很喜欢跟你说话吧？”
“还行吧，以前那些同学，都还挺聊得来，但是同学就是同学，也聊不到这些事。”姚又言也稍稍低头，想让太阳把自己的后脑勺烘一烘。
短暂的沉默过后，姚又言试探着问他，“那我们之后还拍吗？”
“拍。”
“嗯。”
不用多解释什么，太阳底下，什么理由都被照出来了。
“对了，录取结果后天就出来了，记得查，再过一两个星期通知书就要寄出去了，你想学什么？”晒得脸有点发烫，梁亭又把脸埋进胳膊里了。
他的声音嗡嗡的，让姚又言想起村子里有些老人还屯着的那种老式的瓦片罐子。
姚月山家里有。这种罐子都是过年才会被翻出来储存那种半干的土法粮食，姚又言还小的时候，姚月山会让他守着罐子，擦擦瓶口，等大人把蒸熟放凉的东西放进去。
那时候，姚又言会偷偷趁没人看见的时候，朝着里面说悄悄话，那种声音就是嗡嗡的，挺神秘、挺稀奇。
“希望能念通信工程吧。”
“不错啊，热门专业，是你喜欢的专业吗？”
“还行，没有多喜欢，就是觉得不讨厌，填的时候选了几个比较热门的。而且每一个志愿都选了调剂，说不定会调剂去学水产畜牧之类的。”
这话把梁亭逗笑了，他露出一只眼睛看姚又言，“你以为每个学校都有这种专业啊？你想学还不一定学得了。”
“开玩笑啦，”姚又言又抓了两把头发，抓散更快晒干，“你呢？”
“我就想学个不那么费脑子的专业，下了课不需要太为难自己的，最好是自己喜欢的”，梁亭拐了几道弯才说，“我每个志愿的第一专业志愿都选的学科教育，第二是汉语言文学，然后就是行管之类的。”
“你居然知道自己喜欢什么，目标真清晰。”
“偷懒而已，也学不来太费心思的，上大学也得兼职赚钱啊，”梁亭也开玩笑似的撞他肩膀一下，“你是什么夸奖机吗？”
“没错，我是。”
“好像成为大人啊……”梁亭望着地板上一块补过的水泥面，忽然说道。
“你现在已经是了啊，像你一样独立的人没多少。”
“你是夸我的时候顺带把自己也夸一遍吗？”
“差不多吧。”姚又言煞有介事地点头。
“我想成为，不那么进退两难的大人，至少遇到什么难题，稍微稍微稍微更有应对的能力，不用那么难。”
“快了，等你查到录取通知，我们可以一起找找附近的培训兼职，我前天还看到村里的一个大爷给自己的孙子找家教，就要村里的高三毕业生，连村里都开始流行了，城市里肯定更多机会。”
“但城市里大学生也多啊。”
“哎不能这么想，你现在不是连机会都没有吗？等有了机会再说，再过不久，你就是某某大学准大学生了，更受欢迎，到时候我们也去那个告示栏贴小广告。”
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
“那这两天还得努力拍视频咯……”梁亭说。
“拍咯，”姚又言打了个响指，“为了变成更从容的大人。”
梁亭笑着转头看他，这个人做这么中二的动作，竟然做出一股迷人的劲来，一时间比阳光还晃眼。
“借你吉言，变成更从容的大人。”他重复了一遍。
说完，他撑了一把地板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低头喊姚又言，“走，去吃饭吧，不打包了，吃完再回来。”
“行。”姚又言也起身，头发已经快干了很舒服，心情也变得神清气爽。、
姚又言合上门，又发出尖锐的声响，此时两个人都不觉得这声音惹人烦，一前一后下楼。
楼顶的风声依旧，混杂着阳光跳跃，一阵阵吹在枕头和薄毯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