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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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弃的工业区如同城市肌体上一块坏死的疤痕，在惨淡的月光下延伸。锈蚀的管道如同巨兽的骸骨， silent地指向灰蒙蒙的天空。破碎的厂房窗户像是一只只空洞的眼窝，凝视着闯入的不速之客。空气中弥漫着铁锈、陈年机油和某种若有若无的化学试剂残留的刺鼻气味，几乎盖过了江淮身上淡淡的血腥味。
他踉跄着冲进一栋看似曾经是仓库的建筑。内部空旷而巨大，地面上堆积着不知名的工业废料，屋顶破开了几个大洞，冰冷的月光如同探照灯般投射下几道孤寂的光柱。
“噗通！”
江淮再也支撑不住，单膝跪倒在地，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胸腔火辣辣的疼痛。他顾不上检查□□的伤势，立刻将全部心神沉入意识海。
眼前的景象让他的心沉到了谷底。
广袤的银色精神海洋变得波涛汹涌，不再平静，边缘区域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裂痕，这是他自身灵魂受创的体现。而更让他揪心的是中央那片“温暖海域”。
养魂木所化的金色小太阳依旧在，但光芒黯淡了大半，洒下的光雨也变得稀薄无力。海域中央，沈昱的魂核……
那原本已凝聚成拳头大小、流光溢金的核心，此刻萎缩到了只有核桃般大，光芒极其微弱，明灭不定，仿佛随时都会彻底熄灭。魂核表面不再光滑流转，而是布满了细微的、如同瓷器即将碎裂前的裂纹。之前那层保护性的透明屏障已彻底消失，使得这受损的魂核直接暴露在并不平静的意识海环境中。
最致命的是，魂核内部那团正在成形的意识云团，此刻彻底消散了。再也感知不到任何意念的波动，无论是愤怒、不甘，还是最简单的需求。只剩下一种绝对的、令人心悸的沉寂。
死寂。
就像一颗被过度透支、彻底烧毁的芯片。
“沈昱……”
江淮的主意识化身出现在温暖海域边缘，银色虚影伸出手，却不敢触碰那布满裂纹、微弱闪烁的魂核。他能感觉到，魂核内部的本源正在以一种缓慢但无可挽回的速度逸散。养魂木的力量如同杯水车薪，只能勉强延缓这个过程，却无法阻止。
强行融合力量，抽离其本源对抗外敌，对刚刚初步凝聚意识的沈昱灵魂来说，是毁灭性的打击。这比在圣玛丽安娜时单纯的灵魂破碎还要严重，那是物理性的损伤，而这次，是意识层面的……崩毁。
希望……仿佛在眼前再次碎裂，比上一次更加彻底。
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寒意，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暴怒，如同火山岩浆般在江淮的胸腔内翻涌、积蓄。他很少情绪失控，但此刻，看着那即将彻底湮灭的魂核，一种毁灭一切的冲动几乎要冲垮他“观察者”的理智。
收容会！灯塔实验室！
如果不是他们的逼迫……
就在这时——
“嘀……嘀……”
极其微弱，但异常清晰的电子提示音，突然在空旷的仓库内响起。
不是来自他的身上。
江淮猛地抬头，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声音来源——一堆生锈的铁桶后面，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一个只有纽扣大小、闪烁着微弱红光的金属圆片，正吸附在一根裸露的钢筋上。
追踪器！
什么时候？！是收容会？还是……灯塔实验室？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窜上头顶！他自以为成功的逃脱，原来一直在对方的监视之下？这里根本就不是安全屋，而是另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
几乎在发现追踪器的同时，仓库外，四面八方，传来了密集而轻微的脚步声！以及能量武器特有的充能嗡鸣声！数量之多，远超之前在小巷遭遇的！
他被包围了！彻彻底底地包围了！
与此同时，意识海中，那濒临熄灭的魂核，似乎也被外界这骤然降临的、更浓郁的死亡威胁所刺激，做出了最后的本能反应——
它不再试图吸收养魂木的能量，而是将残存的所有本源，连同那些代表着“沈昱”存在的最后痕迹，压缩、凝聚成一点极致的、纯粹到令人心碎的金色光芒。
这光芒不再是为了生存，而是……燃烧！
【跑……】
一个微弱到几乎无法捕捉，却清晰无比的意念，如同叹息般，在江淮的意识深处响起。
带着一丝不甘，一丝遗憾，一丝……如释重负的决绝。
这是沈昱留下的……最后的声音。
下一刻，那点极致的金光猛地爆发！不是向外，而是向内！如同一颗超新星走向生命的终点，释放出最后的光和热，然后……
湮灭。
金色的光芒如同潮水般退去，温暖海域中央，变得空空荡荡。
养魂木的光雨孤零零地洒落在空无一物的海面上。
沈昱的魂核，连同其中最后一丝意识，彻底消散了。为了不成为拖累，为了在最后……给他留下一个“跑”的警示。
江淮的主意识化身僵立在原地，银色虚影如同风化了的石雕。
他“看”着那片空荡的海域，“听”着那回荡在灵魂深处的、最后的意念。
外界，仓库的大门被猛地炸开！刺眼的探照灯光束射入，将他的身影笼罩。数十个全副武装的身影，穿着收容会或类似制服的战斗人员，手持各种奇特的能量武器，如同潮水般涌了进来，枪口齐齐对准了他。
天空中，传来无人机旋翼的轰鸣。
而在仓库的几个制高点上，出现了数道气息强大的身影，其中就包括那个灰衣女人，以及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眼镜、眼神中充满了研究与审视意味的中年男人——那气息，属于灯塔实验室！
天罗地网，插翅难飞。
江淮缓缓地、缓缓地抬起头。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仿佛所有的情绪，所有的光，都随着那缕金色魂核的湮灭而一同死去了。
但在这极致的死寂与空洞之下，一股无法形容的、足以冻结灵魂的冰冷风暴，正在他眼底最深处酝酿。
他慢慢地站直了身体，无视了周围密密麻麻的枪口和锁定他的强大气息。
他抬起手，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然后，缓缓握紧。
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噼啪的脆响。
他抬起那双彻底化为深渊般暗沉的眼眸，扫视着周围所有的敌人，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一种令在场所有生灵灵魂战栗的寒意，一字一顿地响起：
“你们……”
“……都该死。”
话音落下的瞬间，以他为中心，整个仓库的空间，骤然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