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青灯砚语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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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风裹着霜气掠过翰林院的朱漆窗棂，将案上摊开的《舆地图》吹得微微作响。姜文悠抬手按住纸角，指尖触到砚台边缘时，才发觉墨已凉透。他转头看向窗边的人，夜阑玉正临着光校对新修的《刑法志》，月白长衫的袖口挽至小臂，露出的腕骨线条清瘦，却在握笔时透着沉稳的力道。
“该添炭了。”姜文悠起身时，椅脚在青砖上蹭出轻响。夜阑玉闻声抬眸，目光从书页上移开，落在他身上时，眼底的严肃便化作了温软：“不必麻烦，等我校完这卷，咱们便回府。”他说着，指尖在纸上点了点，“你看这处‘徒役年限’的注疏，前几日与你争论的，今日倒在旧档里寻着了依据。”
姜文悠走过去俯身细看，鼻尖不经意碰到夜阑玉的肩，两人都顿了顿，又不约而同地弯了弯眼。三年前他们同入翰林院时，还曾因对《唐律疏议》的解读争得面红耳赤，如今再论起律法，倒多了几分心照不宣的默契。窗外的天色渐暗，廊下的宫灯被宫人逐一点亮，暖黄的光透过窗纱洒进来，在两人交叠的衣摆上晕出柔和的光晕。
“说起来，”夜阑玉放下笔，从抽屉里取出个素面瓷瓶，倒出两颗蜜饯递到姜文悠唇边，“昨日母亲差人送来的桂花糖，你不是说爱吃？”姜文悠张口接住，甜香在舌尖化开时，忽然想起去年深秋，夜阑玉为了给他寻新鲜的桂花，在城外的桂花园里淋了半宿的雨，回来时发梢还沾着花瓣，却笑着递上一罐亲手酿的桂花蜜。
“明日休沐，要不要去西街的书肆？”姜文悠含着蜜饯，声音含糊却清晰，“上次老板说，新到了一批南朝的手札摹本。”夜阑玉闻言，指尖轻轻刮过他的下颌，带着几分笑意：“你呀，总惦记着那些旧纸墨。不过——”他话锋一转，眼底闪过狡黠，“若是你肯陪我去城郊的温泉庄子，我便陪你去书肆。”
姜文悠挑眉，伸手捏了捏夜阑玉的耳垂：“又想骗我泡温泉？上次你说去看红叶，结果把我拉去泡了一下午，回来被父亲问起，我都不知该怎么说。”夜阑玉捉住他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咬了咬指尖，语气带着撒娇的意味：“那不是怕你总在案前久坐，伤了腰么？再说，温泉边的柿子树该熟了，去年你说甜，今年我特意让人留了树顶的。”
两人正说着，院外忽然传来脚步声，伴随着同僚周修远的呼喊：“文悠、阑玉，陛下赏了新贡的武夷岩茶，要不要来尝尝？”姜文悠刚要应声，就被夜阑玉拽着躲到了书案后。案下空间狭小，两人挤在一起，呼吸交缠，能清晰地听见彼此的心跳。
周修远推门进来时，只看见空无一人的书案和未凉的茶，嘀咕了两句便转身离开。待脚步声远去，姜文悠才笑着推了推夜阑玉：“你躲什么？难道还怕被人看见？”夜阑玉却收紧手臂，将他圈在怀里，下巴抵在他发顶，声音低沉：“就是怕，怕他们看出我眼里只有你，忘了分寸。”
姜文悠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伸手环住夜阑玉的腰。案上的宫灯将光影投在他们身上，墨香与夜阑玉身上的檀木香混在一起，成了最安心的气息。他忽然想起少年时在国子监，第一次见夜阑玉的情景——那时夜阑玉穿着青布长衫，站在银杏树下背书，阳光透过叶片落在他脸上，美得像幅画。那时他只觉得这人好看，却没想到，后来会与他携手走过这么多春秋，从国子监到翰林院，从青涩少年到并肩同僚，从心动到相守。
“该回府了。”夜阑玉松开他，伸手替他理了理皱起的衣领，“母亲还等着咱们吃晚饭。”姜文悠点头，跟着他起身时，却被夜阑玉拉住，在唇上印下一个轻吻。这个吻带着桂花糖的甜，和夜阑玉独有的温柔，让他瞬间红了耳根。
出了翰林院，街上已亮起了灯笼。夜阑玉牵着姜文悠的手，走在青石板路上，指尖紧扣，仿佛要将彼此的温度刻进骨血里。路过街角的馄饨摊时，姜文悠忽然停下：“我想吃馄饨。”夜阑玉无奈又宠溺地笑：“刚还说怕母亲等，怎么又嘴馋了？”话虽如此，却还是拉着他坐下，熟练地喊了声：“两碗鲜肉馄饨，多放葱花。”
摊主是对老夫妻，认得他们，笑着打趣：“两位公子又一起来呀？上次那位说要多放辣，结果辣得直喝水，还是这位给递的茶呢。”姜文悠闻言，脸颊发烫，夜阑玉却笑着应道：“是，他总这样，明知自己不能吃辣，还偏要试。”说着，伸手替姜文悠拂去落在肩头的碎发，动作自然又亲昵。
馄饨上桌时，热气腾腾的，驱散了深秋的寒意。姜文悠舀起一个，吹了吹才放进嘴里，鲜美的汤汁在舌尖化开，让他忍不住眯起了眼。夜阑玉看着他的模样，眼底满是笑意，自己却没动筷子，只不停地给姜文悠碗里添馄饨，怕他不够吃。
“你也吃呀。”姜文悠推了推夜阑玉的碗，“不然我一个人吃不完。”夜阑玉点头，却还是先给姜文悠舀了勺汤：“先喝汤暖暖胃，别凉着了。”姜文悠乖乖听话，喝了口汤，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取出个小布包，递给夜阑玉：“给你的。”
夜阑玉打开，见里面是枚用桃木雕刻的小印章，上面刻着“阑玉”二字，字体是姜文悠最擅长的小楷，精致又秀气。“上次见你印章裂了道缝，便想着给你刻个新的。”姜文悠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刻得不好，你别嫌弃。”
夜阑玉握紧印章，指尖轻轻摩挲着上面的字迹，眼眶微微发热。他知道姜文悠最近忙着修订《舆地图》，每日都要忙到深夜，却还抽出时间给他刻印章。他抬头看向姜文悠，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很好，我很喜欢。以后我写的每一份奏折，每一卷书，都用它来盖章。”
姜文悠见他喜欢，也笑了，低头继续吃馄饨，却没看见夜阑玉眼底那浓得化不开的温柔。吃完馄饨，夜阑玉付了钱，又牵着姜文悠的手往家走。街上的人渐渐少了，只有灯笼的光在地上拖出长长的影子，两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像极了他们紧紧相依的人生。
回到夜府时，夜夫人早已在门口等候。看见他们，便笑着迎上来：“可算回来了，菜都快凉了。”姜文悠笑着喊了声“母亲”，夜阑玉则顺势揽住他的肩，对夜夫人说：“路上陪文悠吃了碗馄饨，母亲不用等我们的。”
夜夫人嗔了他一眼，却还是拉着姜文悠的手往里走：“那也得再吃点，我特意给你做了你爱吃的糖醋鱼。”姜文悠心中一暖，夜夫人待他向来极好，从不因他与夜阑玉的关系而有半分嫌弃，反而处处体贴，把他当亲儿子一样疼。
饭桌上，夜夫人不停地给姜文悠夹菜，夜阑玉也在一旁帮衬，不一会儿，姜文悠的碗就堆成了小山。姜文悠无奈地笑：“母亲，阑玉，你们别夹了，我吃不下了。”夜夫人却笑着说：“多吃点，看你最近都瘦了，肯定是在翰林院太忙了。”
饭后，夜阑玉陪夜夫人说了会儿话，姜文悠则去了书房，准备将白天没看完的《舆地图》继续看完。刚摊开图纸，夜阑玉就走了进来，手里端着杯热茶：“别忙了，今日休沐前，该好好歇歇。”他说着，将茶杯递到姜文悠手中，然后从身后环住他的腰，下巴抵在他颈窝：“明日去温泉庄子，我已经让人收拾好东西了。”
姜文悠靠在他怀里，喝了口热茶，暖意从喉咙一直传到心底。他转头看向夜阑玉，见他眼底满是期待，便笑着点头：“好，都听你的。”夜阑玉闻言，开心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然后拉着他走到窗边，指着天上的月亮：“你看，今日的月亮真圆。”
姜文悠抬头，见一轮圆月挂在墨蓝色的天空中，月光洒在庭院里的桂花树上，落下斑驳的影子。他忽然想起去年中秋，他们也是这样并肩站在窗边，夜阑玉为他弹了一曲《广寒秋》，琴声悠扬，伴着桂花的香气，成了他记忆中最美好的画面。
“文悠，”夜阑玉忽然开口，声音格外认真，“明年春天，咱们去江南好不好？我带你去看西湖的桃花，去吃你爱吃的蟹黄汤包，去寻最好的墨锭。”姜文悠转头看他，见他眼底满是憧憬，便笑着点头：“好，咱们还要去苏州的园林，去杭州的灵隐寺，去看遍江南的山山水水。”
夜阑玉握紧他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他无名指上那枚素银戒指——那是他们去年定情时，一起打造的，上面刻着彼此的名字，还有一句“一生一世一双人”。他低头在姜文悠耳边轻声说：“文悠，有你在，无论去哪里，都是最好的时光。”
姜文悠的眼眶微微发热，伸手环住夜阑玉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肩窝。书房里的烛火摇曳，映着两人交缠的身影，墨香与茶香混在一起，成了最温馨的气息。他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或许会有风雨，或许会有阻碍，但只要有夜阑玉在身边，他就什么都不怕。
夜深了，夜阑玉抱着姜文悠回到卧房，替他盖好被子，然后躺在他身边，将他拥入怀中。姜文悠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渐渐进入了梦乡。梦里，他们站在江南的桃花树下，夜阑玉为他折了一枝最艳的桃花，笑容温柔得像春日的阳光。
第二天清晨，天还没亮，夜阑玉就轻轻叫醒了姜文悠。两人收拾好东西，瞒着夜夫人，悄悄出了府，往城郊的温泉庄子去。路上，夜阑玉牵着姜文悠的手，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晨雾还未散去，空气里满是青草和泥土的香气。
“你看，前面就是温泉庄子了。”夜阑玉指着不远处的院落，笑着说。姜文悠抬头，见院落周围种满了柿子树，红彤彤的柿子挂在枝头，像一个个小灯笼。他笑着说：“果然有柿子树，你没骗我。”夜阑玉捏了捏他的脸：“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进了庄子，仆人早已备好热水。夜阑玉拉着姜文悠去了温泉池，池边燃着暖炉，放着瓜果和茶水。两人褪去衣衫，走进温泉池里，温热的泉水包裹着身体，驱散了所有的疲惫。姜文悠靠在池边，闭上眼，享受着这难得的惬意时光。
夜阑玉从身后环住他，下巴抵在他的肩窝，轻声说：“文悠，我此生最大的幸运，就是遇见你，爱上你，与你相守。”姜文悠睁开眼，转头看向他，眼底满是温柔：“我也是。阑玉，谢谢你，陪我走过这么多春秋，给我这么多温暖。”
两人相视一笑，在温泉池里相拥相吻，阳光透过窗纱洒进来，落在他们身上，温暖而美好。午后，他们去了院子里的柿子树，夜阑玉爬上树，为姜文悠摘了个最大最红的柿子。姜文悠接过柿子，咬了一口，甜美的汁水在舌尖化开，让他忍不住眯起了眼。
“好吃吗？”夜阑玉笑着问。姜文悠点头，递了一半给夜阑玉：“你也吃。”夜阑玉张口接住，甜美的味道在口中散开，他看着姜文悠的笑脸，觉得这就是他想要的幸福——有爱人在侧，有美景相伴，有平淡的烟火气，有细水长流的温柔。
傍晚时分，他们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府。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姜文悠牵着夜阑玉的手，忽然说：“阑玉，明年春天，咱们去江南的时候，一定要多待些日子。”夜阑玉点头，握紧他的手：“好，都听你的。咱们还要在江南买个小院，种上你爱吃的桂花和梅花，以后每年都去住一段时间。”
姜文悠笑着点头，心中满是期待。他知道，只要有夜阑玉在身边，无论未来有多少风雨，他们都能携手走过，一起看遍世间美景，一起度过每一个平淡而温馨的日子。就像此刻，夕阳下，他们的手紧紧相握，身影相依，走向属于他们的幸福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