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结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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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醒！”
云鹿迷迷糊糊睁开眼，面前，一张跟他一模一样的脸庞在拍着他的脸，拍脸的动作带着点不耐烦和不客气。
“‘云鹿’，你没死？”稍稍清醒后，云鹿问眼前的人。
“死过了，又活了。”
“……”云鹿站起来四下扫了一圈，这里是一片树林。
树木十分密集，所以尽管天上太阳高高挂着，但能透进来的光却很稀疏。而且不知林中是否是有河水泛滥，眼前不仅水汽浓重，身上也是一阵阵泛寒，仿佛置身密闭的水洞中。
周围除了树木花草，就是他们两个人。云鹿忽然记起什么来，他急切地问：“这儿是那片林子？！”
“云鹿”点点头。
兜兜转转，居然回到一切的起点。可是，还算起点么？
云鹿往外走去，昏死前的那股无能为力、意识不由自己的感觉一扫而光，此刻，他全身充满了蓬勃活力，就像是睡了一场很安稳的觉之后精气神十足！
“云鹿”跟在后面走了一会。林静无人，他忽然上来跟云鹿并肩，说：“其实，我现在没那么恨你了。”
云鹿停下来跟他对视，只见对面的人一脸坦然，动作随意。
“所以，你不想出去了？”云鹿问。
“嗯……在现实生活中，或者在镜中世界，我觉得没多大区别，都是活着。”他看着云鹿，难得笑了一下，“而且，我觉得你比我会做得更好。最起码，你不会轻易放弃生命。”
林中就他们两个人，这场景，云鹿恍惚觉得是在跟心里面的另一个自己在对话。这方，他站在一束光晕下，“云鹿”立在阴影中。
两人一黑一白，周围的万木却不是秋天，也不是冬天，它们没有在枯萎，而是在蓬勃生长，肆无忌惮地生长，肆意的劲头让人觉得绿意没有尽头……
他们相对站了很久，云鹿也想了很久，回他：“我会好好活下去的。”
云鹿好好活下去，能让“云鹿”好好活下去。
“云鹿”微微一笑，在前边开路，笑吟吟道：“镜中世界也是世界，我也是人，我也是云鹿，我也会活得好好的，我再也不会去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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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来到一片静谧的草甸，在上面走了一段，忽然见到眼前开了条小路。路很新，脚印浅浅，定是不久之前才走过的。
循着脚印向前，竟是见到了一个在浅水中昏睡的人。那人背对着他们，白色的衣衫被草染绿了，凌乱的绿色中偶尔夹杂着几个泥土印子。
只反应了两秒，云鹿就冲了过去。
正是白苹。白苹的闭着眼，面无表情。好在云鹿听见了他粗重的呼吸声，一颗心才没有立即死去……
云鹿抱紧了他，把他扶到了一棵树下，一点点擦拭着他脸上的水和黄泥土。
“云鹿”在旁边瞧着，说：“没死就行，给他泼点水。”说着，随意蹲下，捧起草甸间的一手掌水，在云鹿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毫不客气地将手里的水砸向白苹的脸。
“咳……”这一泼可下足了力气，白苹像是被凭空打了一巴掌，雪白的皮肤上泛起红来。
“云鹿”紧接着泼了第二下。
云鹿来不及阻止，急忙伸手挡在了白苹前面，看着还想要泼水的人说道：“好了好了。”
“小寒……”
云鹿瞳孔放大，急忙转回头，就见白苹很是虚弱地睁开了眼睛，双手微微抬起来又颓然落下去，他好像提不起一丁点力气。
为什么？难道是因为他和“云鹿”是死了才来到这里，所以精力充沛，而没死的人，或许已经在黑雾世界里费尽心力，出来后自然像是丢了半条命。
猜想到这，云鹿急忙凑过去加深了拥抱，安慰道：“没事了。我没事了。苹哥哥，里面出了什么事，他们呢？”
白苹靠在他的脖颈边：“都回该回的地方了……陈雅、‘白苹’，还有刘老师，他们三个被画家带回去了；伍警官他们，此刻应该回到镜中世界了。”
寥寥数语，已是他们的结局。云鹿叹道：“很辛苦吧。我昏死过去之后，你们在里面一定辛苦了很久……”
“辛苦倒不怕，我就怕失去你。”白苹抬眼看向他，“我本来都准备死在里面了，是画家，他跟我说你没事，而且已经出去了，我这才努力来到了这儿。”
云鹿眉毛一蹙，心里面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之后，不许再有这种想法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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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片不知姓名的林子，来过一次，就不该再有第二次了。他们三个倒是例外。
在林子出口，“云鹿”最后确认：“他们回黑雾世界了？”
白苹点点头：“那个世界好像不准备让他们走。在旁边看了半天戏的画家突然就把他们带走了。”
“云鹿”：“好，那我就放心了。”他缓缓转身，走出几步，回头又问：“有没有什么话要让我带给伍树他们？”
云鹿张了张口就要说，却听白苹提醒：“出了林子，记忆全失。”
是啊，出去以后，镜中世界发生的事情，黑雾世界里经历的种种，全部作烟消云散，多说也无益了。
云鹿换了句话，对着走出一米远的背影说：“世界事物不是非黑即白，现实和镜中世界也并非矛盾对立。按你的性子活，不要忘记你也是云鹿。”
那道身影顿了顿，没有回头。前方绿意无垠，他在属于他的那条路上越走越惬意。
白苹忽然偏过头来，吻了他一下，撒娇道：“你男朋友要昏倒了。”
这话还真不是开玩笑，下一秒，白苹果真踉跄了好几下。
云鹿急忙扶住他：“别……别晕，我背你，我们回家！”
“嗯？你要背我？”白苹尽管虚虚弱弱的，但语气还是尽显挑逗。
“是啊，我觉得我现在浑身上下都是力气。”说罢，云鹿把人背上了，虽然还是费了些力气，且走起路来时不时歪一下，但是，是能背的，他可以背很久！
不知不觉，夕阳西下，背后的呼吸声已经绵长。看样子，是睡着了啊。云鹿抿嘴笑了一下，心间涌起无限爱怜。
日暮下的林子里，霞光要比白天的光束耀眼。如画的风景中，云鹿掂了掂身后的人，笑着笑着，忽然愣住……
这是哪？
他机械地转头看去，后方是一座陡峭的山，一道道台阶升上去，台阶上行人零零散散，偶尔传来欢声笑语。
云鹿不明所以地愣在原地，仿佛灵魂被抽走，仿佛被人随意丢弃在这。
有人路过时，关心地问：“小哥哥，你怎么了？”
“……这是哪？”云鹿问。
“西山。”路人迟疑地看着他，又转而看向他背后，“你们出什么事了？需要帮忙么？”
云鹿这才察觉身后沉甸甸的，急忙松手一看，他居然背着白苹！
白苹昏倒在地，云鹿急忙又扶住他，一下子不知道要怎么办。
这时，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声：“快报警！不对不对！快打120！”
周围顿时手忙脚乱起来，众人你一手我一手的上来帮忙，却委实是添乱。
云鹿仍然呆愣着，他猛地觉得自己丢失了一些记忆，一些很多的记忆。
时而有人来推他一下，善意又着急地问：“你没事吧？”
“……没事。”
他盯着一张张凑过来关切的脸庞，终于回忆起今天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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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午后，他正埋头写论文呢，苹哥哥忽然又一次出现在他的卧室门口，说要带他去一个地方。
白苹近来隔三差五就这样说，就像换了个人似的，上午还温存得很，下午就用这样咄咄逼人的语气跟他说话。他一次次拒绝也不顶用。心想，反正论文暂时也没头绪，就在今天下午跟着他出去了。
白苹带着他去了西山深处。
西山深处是很少有人踏足的地方，因为那里一切都太柔软了，柔软到人们一不注意就会被融进里面。
而且听说里面有一片雾气浓郁的林子。林中树木苍翠高耸，水汽弥漫，每一口呼吸都像是喝下了一口水；杂草长至膝盖，各种颜色的野花会飘在空中，土壤轻轻一踩鞋身就会深深下陷……
这些只是民间传说，云鹿不以为意。他毫无挂碍地跟着白苹走。
周围风景倒没什么，只是，苹哥哥忽然很奇怪。譬如原先温柔耐心的他，这会却时不时会因为踩到水坑或者碎石头而大发脾气……
走了一阵，云鹿停下步子，有些担忧地说：“苹哥哥，我们还是回去吧。”
“行啊，只要能回去。”白苹转过头说了这样意味不明的一句话。
话是这么说，但他转头又往前走去……
云鹿看着他的背影，越看越瘆得慌，心里陡然冒出一种感觉：这个人不是白苹！
身下是没及膝盖的深绿的草，他越想越不对劲，按理说，苹哥哥才出差，这时候不是应该在外面工作么，为什么回来也没打一声招呼，而且他们是恋人关系，他觉得不适想离开这儿的话，白苹是绝对不会拒绝的！
云鹿当即决定离开。
转身之际，山里的雾却变得很无赖，雾气带着黑寂，浓郁地缠上了他；并且，忽而传来了流水声，声音大得惊人，他却对它所在的方位无法感知。
云鹿像是走在一个棺材里，闷湿的空气尤其使他透不过气来。
不待他开口，白苹像是听见了他的心声一样，在背后拽了他一把，先说道：“再往深处走走看，别急着回去。”他的眼神有些执拗。
“你怎么……”云鹿觉得他在做梦，觉得自己眼前的一切都是空虚的，他用已被山林黑寂完全浸染的漆黑双眸注视着白苹：“苹……白苹，你还是带我回去吧，我们改天再来。”
对面，白苹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来越白，垂在他眼皮上的发丝越来越柔顺茂密，甚至开始发出白光。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巾，而后向云鹿走近：“你的眼睛上有黑土，先擦一擦。”
云鹿接过纸巾，这太诡异了。
他的手指不禁颤抖。纸巾微微掠过眼睛，便被他攥紧在了手里。看起来掌心更需要纸巾，因为几瞬的功夫，绵密的汗已经将纸巾浸透、融化，那十厘米左右的纸巾消散在了他掌心的缝隙里。
“你怎么没擦干净？”白苹犹疑地问道，声音十分冷淡。
哗哗的流水声萦绕在耳，雾气比来时还要浓郁。
云鹿果断离开！他匆匆忙忙跑下山林，脚下是综综流水，耳边眼前全是黑雾，黑雾的声音，黑雾的样子，永不停歇……
似乎跑了很久，忽然之间天边晚霞绽放，周围有人在说话，有人在走路……
他带着背上沉甸甸的重量，站在了这条铺满霞光的崎岖山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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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护车来了。有几个好心人帮着他把苹哥哥抬下了台阶。云鹿跟在后面，担心得灵魂出窍，走起路来也是踉踉跄跄的，一会踩空一个台阶，一会平地绊一下。
下山比上山难。周围长久地喧闹不止。过了一个小时，或许两个半小时，他不清楚了。等到医生出来交待没事后，云鹿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病房里，白苹安静地睡在那，确实没有危险了。
白苹的身后，晚霞散去，远处热闹的街上挂起了彩灯，独属于小吃街的白烟直往上飘。
云鹿握着白苹的手，亲了亲，转而又看向那处城市里最浓郁的烟火气……世界真好，明天，一定是阳光明媚的一天！
《黑白枯萎》/ 完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结局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