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1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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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活着是为了什么呢？
有人是为了荣华富贵，有人是为了幸福的家庭，有人是为了获得大家的尊敬和认可，祝云森是为了一个希望。
小时候盼望着快快长大，长大了就能在外面玩到很晚再回家；高中时盼望着快点上大学，上大学了就能一个人住，有独立的空间；上大学了盼望着快点毕业，毕业了就能自己挣钱，然后拿着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认识周维熙后盼望着他早点出国，他出国了自己就任务完成、拥有自由了。
祝云森的这些希望有些成真了，有些落空了，前者当然使人高兴，后者也难免让人感到失落悲伤，但这一回，祝云森的负面情绪格外强烈。
正午明媚的阳光从窗帘的边角挤进卧室，试图照亮昏暗的房间，手机左上角的时间显示着12:46，已经到午饭时间了，祝云森还躺在床上，用被子裹住身体，只露出发丝蓬乱的脑袋，黑眸失神地盯着虚空中的一点，耳朵上戴着白色的有线耳机，耳机线的另一头连接着手机，手机屏幕上歌词不断滚动。
他从昨晚到现在一直躺在床上，不想起床，不想上班，不想见人。嗓子干得发痒，肚子饥肠辘辘，也懒得起来去喝水、吃东西，心中充满浓浓的无力感和疲惫感，身体仿佛成了一副空荡荡的躯壳，里面什么都没有。
他应该是发病了。
“叮咚——叮咚——”
门铃声传到卧室，传进祝云森的耳朵里，床上的人还是没有反应，只是轻眨了下眼睛。
门外的人不是周维熙，也不是祝云森的父母，他们都有房门密码，可以直接进来，大概是送快递的吧。祝云森决定不理门外面的人，等他放下快递自己离开。
果然，门铃响了几声之后就停了，再没有动静打扰祝云森。
到了下午，祝云森的状态好了一些，他从床上起来，点了外卖吃了，然后坐在电视机前随便挑了个频道，听着里面热闹的声音，心像快渴死的植物得到了水分，一点点有了活着的感觉，当然，周维熙一整天没有出现对他也很有帮助。
他就这么在电视机前坐着。渐渐地，窗外的蓝天变成了橘红色，然后变成墨蓝色，夜幕降临，对面楼里家家户户亮起了灯，小孩子们吃完晚饭在小区里玩耍，声音吵吵嚷嚷。
与之相反的，祝云森的家里一片漆黑寂静，只有静音中的电视机发出亮光，隐约照亮了对面沙发上躺着的人影。
人影闭着眼睛，脑袋底下垫着靠枕，胸膛规律地微微起伏，呼吸细匀绵长，看起来是睡着了。
“叮咚——”
突然，屋内的寂静被门铃声打破，安眠中的人影随即皱起眉头，挣扎着睁开了眼皮。
祝云森被吵醒了，他从沙发上坐起来，脚在地上摸索着穿上拖鞋，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走去开门。
门外是和他住同一层的李阿姨。
李阿姨他们一家在云水湾买了房子，就住在祝云森对面，按理说能在这里买房的家庭不会缺钱，可李阿姨经常在小区里捡快递箱、捡空瓶子。祝云森尊重老年人的小爱好，会把家里拆开的快递箱和喝完的饮料瓶放在家门口，等第二天早上李阿姨来捡走。
说来也有点奇怪，这周祝云森放在家门口的空瓶子一直待在那里，没被捡走，都好几天了，他之前还担心过李阿姨是不是生病住院了，这回开门一看，门口的空瓶子都没了，李阿姨气色也很好，他就放心了。
李阿姨来敲门是为了给祝云森送东西。他们一家人刚从青海旅游回来，李阿姨带了些当地特产想送给他，祝云森受宠若惊，他和李阿姨只是说过几句话而已，没想到会收到礼物，他本想拒绝，但热情的李阿姨坚持要送给他，他只好收下，之后李阿姨又拉着祝云森闲聊了一会儿，说了些旅游见闻才离开。
关上大门，孤独冷清的氛围重新笼罩这间房屋。
祝云森收起脸上的笑容，露出倦怠的神情，他打开室内灯，黑暗瞬间被灯光驱散。把礼物放进冰箱后，他仰躺在沙发上，注视着天花板，心里想着李阿姨刚才说的青海的美景。
忽然间，祝云森脑海里念头一闪，想起来某件事。他之前听说青海某个地方被发现具有极好的天文观测条件，和夏威夷、智利差不多，似乎要建成国际级的天文台。
青海——祝云森默念着这个地名，一种久违的情绪如春芽般从心底里钻出，他倏地从沙发上坐起来，黯淡的黑眸中多了一点光亮。
祝云森走进书房，在笔记本电脑前坐下，指尖在键盘上敲击，发出清脆明快的声响。
冷湖天文观测基地——这个名字映入祝云森的眼帘。
在百科词条下面，是许多关于它的新闻报道，其中某一个标题点进去，便是摄影师在当地拍摄的星空照片。
祝云森怔怔地看着那张照片。
太漂亮了，在幽暗的夜空中，无数的星辰闪烁，银河如同星光织就的璀璨绸缎，近处的天文台建筑沉默地仰望着浩瀚的宇宙，整张照片蕴含着一种震撼的诗意。
我也要去那里拍星空。祝云森心中升起了这样的渴望。
他不禁转头看向一旁的书架，上面第三层放着他的相机包，上面已经落了一层薄灰，毕竟祝云森上次用它还是在两年前。
两年前，正在读大四的祝云森在一场聚会上认识了周维熙，还不清楚后者的身份有多贵重，他当时满脑子想的都是父母终于同意他毕业后gap一年，他准备在这一年里深入接触他喜欢的星空，并偷偷备考天文学方向的研究生。
祝云森认识周维熙的第二个月有狮子座流星雨大爆发，他和天文社的学弟学妹们约好去城外的山上观星，他自己也带了相机过去拍摄。那天周维熙也去了，祝云森怕他谁都不认识感觉孤单，于是一整晚都和他坐在一起，教他辨认冬季大三角和冬季六边形，周维熙也很认真地听他讲。
那天晚上，祝云森真的很开心。
那次之后，祝云森竟然再也没有碰过相机。
此时此刻，蓦然得知在青海就有一个国际级天文台存在，祝云森终于想起了他真正喜欢的是什么，心脏在胸腔内砰砰跳动，并涌起了一股不可遏制的冲动——他想立刻到那里去。
今天飞西宁的航班已经没有了，所以祝云森买了第二天最早一班的机票，九点起飞。
晚上睡觉前，祝云森吃了一片阿戈美拉汀，闭上眼睛后很快就睡着了。翌日早上六点，他被闹钟叫醒，意识还昏昏沉沉，但一想到今天的行程，他马上打起精神起床，半小时后坐上了网约车前往机场，身旁的座位上放着他的相机包，上面的灰尘已经被擦拭干净。
到达机场，祝云森才想起自己没吃早饭，他过了安检，在店里点了碗馄饨坐下，拿出手机打发时间。看到周维熙给自己发了微信，他没有点进去回复，而是直接退出微信，之后又在通讯录里把周维熙拉黑。
祝云森没有考虑这么做的后果，他只知道自己现在不想被周维熙打扰了心情。
充满期待的时间一晃而过，四个半小时后，祝云森带着相机包站在了青海的土地上。
青海属于高原地区，这个季节白天的气温只有十几度，祝云森站在出站口，带着冷意的风吹过他衣着单薄的身体，他不禁开始微微发抖，分不清是因为高原的寒意逼人，还是他逃离束缚、离梦想越来越近而激动得颤抖。
从机场出来后，祝云森先打车去了市中心，简单吃了个午饭，然后马不停蹄地去租了辆汽车，再买了件羽绒服，去超市买了水、食物和氧气罐，此时已经是下午四点，他采购完了东西，打开车载导航，准备向西出发。
出了西宁，一路上，目之所及都是黄色的干旱土地，几乎没有人烟。这里和祝云森从小生活的地方大不一样，远离了A市那座有他一切社会关系的城市，这幅荒凉的景象也变得赏心悦目起来。
祝云森开着车在高速上疾驰，几乎没有休息地开了五个小时，在晚上九点开到了德令哈市。这里距离天文台还有五个小时的车程，汽车也需要加油，所以祝云森决定在这里住一晚，明天继续出发。
晚上八点多的时候，祝云森父母的电话先后打来，不知道他们是有事要找祝云森，还是周维熙把联系不上他的事告诉了他的父母。总之祝云森已经下定决心，不会让任何人打扰到这段旅程，所以他没有接电话，并且打开了手机的免打扰模式。
这天晚上，祝云森躺在酒店的床上，望着被床头灯照得昏黄的天花板，忍不住想起了父母，也想起了周维熙。
他们应该都已经发现他不见了吧，父母可能睡觉前都在抱怨祝云森去哪儿了也不说一声，不仅随意旷工，连电话也不接，等他回去，少不了被一顿责怪，周维熙大概不会在意，他正忙着做毕设，未必把祝云森的事放在心上。
一想到回去后要面对的，祝云森的情绪变得更加低落。自己作为一个已经工作的成年人，只是想不受打扰地出来玩几天，散散心，却还要被责怪，连最亲近的父母都不能理解自己。
一股熟悉的孤独和无力感从祝云森心底涌上来，很快流向了四肢百骸，他又陷入了抑郁情绪。
平常都要依靠药物才能睡着，但祝云森这次出来只带了相机、充电器和身份证，其他什么都没拿，包括药都没有带。但是白天赶了这么多路，夜晚躺在床上，倦意很快袭来，他迷迷糊糊的，竟也睡着了。
而距这里两千公里外的A市，周维熙已经报了警，并且借助他从政的大伯的关系，让市公安局刑侦大队全力办案，尽快找到祝云森。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1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