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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有人惯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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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露声四下看了看，几个男孩子正在不远处趴在地上，冷露声到旁边看了看，在打弹珠。玩的事情冷露声最擅长，他立刻摩拳擦掌：“这个我也会，谁借我一个弹珠？”
小男生们看着坐在轮椅上的冷露声：“哥哥，你怎么打？”
冷露声马上把搬着腿把脚放到地上，慢慢下了轮椅，坐到地上：“这不就行了？”
温知新照顾冷露声精细，连定做轮椅都会把尺寸研究好，坐垫配到最合适，冷露声坐着的时候双腿是自然下垂的，并不会并起来或者张开，保证髋关节和骨盆健康，靠背也是硬靠背，避免脊柱侧弯，配上他那张偏女气的脸，导致坐在轮椅里的冷露声除了显得有点过于懒散，看着还是挺正常的。
但是一离开轮椅，冷露声的残态就完全暴露了，他在地上移动完全依赖双手，不仅双腿在地上拖着，腰也挺不起来，不是塌着就是扭着。不过小男生们注意不到这个，王斌的儿子分给冷露声几个弹珠，做了个从上往下的手势：“哥，你刚才那个，好帅。”
冷露声倒是知道不能教坏小孩子：“不想跟我一样坐轮椅就别学。”
小男生有点惊讶：“你是玩这个摔的？”
冷露声有点尴尬：“这倒不是，我是执行任务受伤的。”
警察的孩子自然崇拜英雄：“大哥，你是真大哥。”
王斌端着盘子来给孩子们分烤肉，男孩子们站了起来，只有冷露声艰难地从趴着的姿势翻过来，摆正纠缠的双腿，没管已经蹭掉了的鞋，塌着腰坐着，手撑在身旁。王斌才发现冷露声，也难怪，正在长身体的男孩子都是细长的，冷露声穿着棒球服和束脚运动裤，跟男孩子们一起趴在地上，除了更细更长一点，倒是不太显眼，可惜大家一动他就露馅了。
王斌吃了一惊：“冷露声，你在干什么？”
冷露声开始往衣袋里捡弹珠：“玩一下嘛。”
王斌那股面对儿子时才会有的火气突然冒了出来，他把盘子递给儿子，掐着冷露声腋下把他拎了起来，然后一手夹住他一手给他拍身后的土。王斌气过了头，似乎忘记了手上的不是自己儿子：“站好。”
冷露声软得跟面条一样，现在的高度让他有些害怕，他抱着王斌的脖子：“王所，我哪会站啊？放我下来，弹珠没捡完呢。”
王斌才反应过来这是冷露声，赶紧把他丢在轮椅上：“他们一个个的，说你满身心眼子，说你特别会搞事，结果你耍心眼子骗小孩儿的玻璃球，搞事搞一身土？”
冷露拦住要继续拍打自己的王斌：“都谁传的啊？那些怎么能对自己人用呢？”
是啊，他在边境出生入死，我们在大城市不过处理些鸡毛蒜皮，凭什么恶意揣度他？大家明明是要托付后背的战友，为什么要相互攻讦？
王斌转身就走：“我叫温知新来教育你。”
冷露声在一边翻白眼：呵呵，王所，你对我的家庭地位或许有些误解。
王斌远远看着，温知新帮冷露声调整了坐姿，拍了身上的土，捡回冷露声的鞋小心地给他穿好。冷露声冲温知新笑着打了手语，温知新开始捡地上散落的弹珠。怪不得无法无天，原来是有人惯着。
温知新把捡到弹珠都给了冷露声，带他去洗了手和脸，拿了刚烤好的东西给他吃。冷露声打着手语：“你做的都好吃。”
温知新笑起来，冷露声在人群里和他打手语，仿佛在周边画了一个只容纳两人结界，让他感觉到安全。
小男生们凑过来和冷露声结算弹珠，冷露声把赢来的弹珠放到温知新手里，打手语：“我教你打弹珠啊？”你缺失的童年，都可以补回来。
温知新只是笑。放风筝失败的唐恬恬挤了过来：“老冷，好甜蜜哦。”
冷露声白她一眼：“电灯泡起开。”
唐恬恬马上走：“得令。”
一个辅警带了吉他来，冷露声听他连着弹错了几个音，叫：“别弹了，拿来给我。”
辅警把吉他递给冷露声，冷露声试了试音，活动了一下手指，开始弹《斯卡布罗市场》，琴声如水，融入热闹的人群。唐恬恬再次凑过来：“老冷，你怎么不唱？”
冷露声在身上比划了一下：“气上不来。”
这首歌有点难唱了，唐恬恬说：“可以找个好唱的。”
冷露声笑：“我很久没试过了，算了。”
冷露声说着吧吉他还给了辅警，唐恬恬说：“那再弹几首也行啊。”
冷露声转动轮圈去找温知新：“好几年不弹了，忘得差不多了。”
毒窝里哪有心情弄这个，那个在迎新晚会上用吉他弹唱和一张好脸征服全校女性的冷露声早就没有了，现在这个冷露声，是劫后余生、破碎后又重新修复的冷露声。
冷露声朝着温知新打手语：“家里也有吉他，我回去弹给你听。”
温知新笑着点头，听得到听不到的也没什么关系，他为我弹琴，就够了。
在场的有不少是冷露声的师兄师弟，他们也在心痛。看吧，他看上去还是很好，很漂亮，会笑、会玩，可曾经的经历早已毁了他，破碎的瓷器修补得再好也有裂痕。只让人觉得毒贩越发可恨，不可饶恕，也不应当饶恕，毒贩都该下地狱，而我们，负责送他们下地狱。
只是烧烤，冷露声吃不下几口，温知新在火边闻了很久味道，也不想吃。回到家，温知新找出冰箱里冷冻的鸡汤煮了面。
冷露声兴致缺缺，一根根挑着面条，看着认认真真吃面的温知新，突然笑起来。温知新时刻分心关注着冷露声的动静，见冷露声笑，伸出食指摇了摇。
冷露声打手语：“你的名字谁给你起的？”不管是他交国边境没读过书的父母，还是入赘中国边境只识几个字的舅舅，都不像是能起出这种名字的人，也没听说过边民有姓温的。
温知新有些自豪，拍了拍胸脯。
冷露声不信：“你几岁啊？就能起出这种名字。”
温知新放下筷子打手语：“我先读书后有国籍，上户口的时候刚学过《论语》。”
也是，小学第一次学《论语》就会学到“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冷露声问：“你原本姓什么？”
温知新想了想：“不记得了。”
温知新三口两口吃完了自己的面，端起冷露声的碗来喂他。冷露声偏头，打手语：“不想吃。”
冷露声没有饥饿感，经常都是没什么胃口的，温知新绞尽脑汁变着花样做，也很难让他多吃几口。温知新放下碗打手语：“你太瘦了。”
冷露声笑起来，扒拉着温知新的手：“我哪有这么窄？”
温知新继续端起碗来喂冷露声，冷露声勉为其难吃了几口，又闭了嘴，温知新也不好强求，就算了。
冷露声高兴起来，到书柜边看了看，招手让温知新过来，指挥他拿下一本《唐诗三百首》。冷露声翻到《十五夜望月》，给温知新看。
温知新打手语：“我一直想问，冷露是什么声音。”
冷露声指给温知新：中庭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
温知新尝试着念：“桂挖……”
冷露声摇头，拿出手机打字：“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温知新附身，吻上冷露声，你永远是最好的那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