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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章 多出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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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窈“嗯”了一声，目视他拐过了墙角，方才施施然也转身。
申时二刻的日光斜斜的将巷子切割成明暗交织。烟火渐渐升起，各门各户的仆役都提着食篮踏出门槛。
一个半时辰后，拾香记里。
玲珑正坐在花厅里用花汁胭脂虫调胭脂颜色，苏窈和沈知白出去，她对苏窈虽然放心，还是有些担心沈知白照顾不好苏窈。时不时的抬头看看外面。
在她又一次低下头后，“哗啦”一声，花厅的珠帘响动，她猛地又抬起头来，一看苏窈已经从掩着的后门进来了，喘息微微，正在掏出帕子擦鬓角边晶莹的汗珠。
她惊喜的站起身来，向苏窈身后望望，没看见那个跟屁虫。
“窈姐姐，事情办完了？”
苏窈一手抚了抚她脸颊。有些倦的坐下。
“没有，不过有方向了。”
玲珑看看她脸色，“我给你弄盏茶去。”急急走。
苏窈也不阻止，她其实是很贪水的，但洛京人家大多还是喝井水，水质略涩。拾香记里的水是玲珑让人从山上日日背来的甘泉。
她摇着扇子等，心下暗暗想：下次出门要带个水囊了。
至于谁背着，嗯，沈知白力气还是挺大的。
须臾玲珑连沐浴用的大铜壶都提了进来，盆里投了帕子递给苏窈。
苏窈擦完脸喝了半盏备好的温水，顿时觉得和玲珑这样过一辈子也不错。
“我们去过安家了。”她惬意的放下茶盏，拉玲珑坐下，拾起扇子说。
“怎么样？”玲珑其实不大关心，见苏窈不用她收拾水壶什么的，又闲不住的拉过竹编小筛子过粉，才漫不经心的问。
苏窈侧过身体，离玲珑远些摇动扇子，免得扰了她。
“那个主簿确实大有嫌疑。我留下沈知白去盯了。”
她笑了笑，“这样看着，要真是他，早晚会露出蛛丝马迹。”
玲珑仔细的筛着已经很细的胭脂虫粉末。“姐姐自然是不会错的。不过那小判官莽撞胡行，靠谱吗？”
苏窈小小的打了个哈欠，有些好笑。
“还可以。你别总看不惯他，他为人在这里还算很不错的。”
玲珑也笑，见她困倦，催着她去躺一会儿。苏窈想想，沈知白盯梢要许久，确实今晚都未必会来。“嗯”了一声真的进内室换衣了。
玲珑继续筛着粉末，筛完起身拿茶油蜂蜡和脂。
窗外日光暖融融的，洒落得温柔。
果然沈知白是半夜来踹的门。
这次倒没闹出“砰梆”的大动静——夜深不适合扰民，他翻墙进来的。
进屋就一脸沮丧，目光搜寻到他的兔毫盏，自己倒了水猛灌。
喝完才靠着桌案坐下，刚想瘫软，突然意识到眼前是两个姑娘，又挺直了腰板。
玲珑和苏窈看得好笑，点了灯一直等着他，点心也早准备了。看他累倒也没吐槽。
苏窈推了推桌上的点心，沈知白也确实没吃饭，抓起一块就填肚子。
这桃心糕还是苏窈下午时在铺子里买回来的，原打算给玲珑尝鲜。
沈知白又吃了一块仰脖喝了盏水才皱眉说话。
“安明远没出去，我等到了戌初，安家除了那个老仆出来买过菜外，别无动静。我刚才先回理刑司交割了证物入档，然后赶过来的。”
苏窈微微摇头，有些不赞同。
“你回来了，没有安排人继续盯吗？”
沈知白眉毛跳跃了几下。“找了，我叫理刑司里两个有经验的小番到安府附近藏着，早晚换班。”
“嗯。”苏窈点了点头，觉得沈知白做的不错。
沈知白还是垮着脸并不高兴。
“他怎么一点动静没有？”他纳闷的问。
“不应该啊。”
“难道，”他又拿起一块糕，怀疑起苏窈和自己的判断。“我们找错了人？他只是贪财？”
苏窈摇头，虽然也有些感到意外，还是仔细分析。
“白日安明远十分急躁，表明他对安朱氏财产志在必得。他又是安朱氏身边人，本案最大嫌疑人目前应该是他没错。”
“那为什么毫无动静？我们不是推测他应该有帮手吗？”
沈知白追问。
苏窈皱着眉头，扇子轻轻敲击着桌案，也一时想不明白。
“你说那老仆出过门？”
沈知白点头，“我看着他提着菜篮出去的，因为怕错过安明远动向，就没有跟上，大约两柱香左右，那老仆又买了些常见菜色回来了。”
苏窈疑问。“没有肉？”
沈知白点头。“没割肉，菜也不多，看着够三四个人吃的。”
他说着说着想起了什么。
“对了，酉中时候，有个小厮从前门来安家送过酒菜，拎着一个大提盒。”
大提盒，苏窈停住了扇子，看看沈知白。
“安明远是从五品，按你们的规矩他身边应该有几个奴仆？”
沈知白想想。“按例是配两个官奴，不过比都丞那边也是看人下菜碟的，安明远那职位不重要，”
他哼一哼，好像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儿。“比都丞大概只会给配一个。”
“嗯。”苏窈凝眉。“可以不要吗？”
“可以。”
苏窈颔首。 “那安明远应是没要。”
“我探听到安家有六个奴仆。除了跟安朱氏走的，还有老仆一人，服侍安母的两人，厨娘一人，三四个人的饭菜，奴仆应该是足够吃了。”
她继续分析。
“后来有酒店送饭菜，想必是送给安明远和他母亲的。且不论媳妇刚去这两人该不该有胃口，单只是份量就不应该要大提盒。”
沈知白听她已经打听过了一惊。“你什么时候打听的？我走之后吗？”
不听重要的话，注意这些微末小节，玲珑白了他一眼，苏窈轻笑，颊边酒窝微露狡黠。
“自然啊，我也要转转。”
沈知白暗暗握了握拳头，不知为何觉得有些不是滋味。不过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转眼注意力就转移到菜量的问题上去了。
“也许是安明远饭量大或者钱财多呢？”
玲珑又呛了他一句，恼他总是半夜找人。
“你不是说那安明远家境一般吗？哪来的钱财。他一个文弱官儿，再能吃又能多吃到哪儿去。”
沈知白顿时脸红，强行狡辩。
“他不是说用了安朱氏的嫁妆吗，安朱氏是富商女儿，怎会没钱？”
苏窈团扇压一压，见他二人争辩嘴角一勾，笑吟吟的觉得热闹。
“安朱氏能把契书藏起来，可见也不是任安家予取予求的。玲珑说得对，安明远母子二人确实应该吃不了那么多。”
玲珑得意的瞪了沈知白一眼，沈知白摸了摸鼻子，不再斗嘴。
苏窈思索着放下扇子，端起茶盏。
“不可能吃掉却要了那么多，大提盒一般都是装六到八菜，以他们家境，不可能是要来浪费的，所以。”
她啜了一口茶。“只能不是两个人吃。”
沈知白猛然醒悟。“不错！我只想着看有没有人出去，却忘了也有可能人是就住在宅里的！”
他捶手，鱼袋都被带的乱动。“人也可能一开始就多啊！今天怎么就没查安家人数！！”
苏窈笑笑。“这是我的疏忽。我也没想到安明远家里会多出人来。”
她懒懒的往后一靠，“你不必懊恼，如今这倒好猜些了。我们早就推测犯案的人不只一个，知道有人反倒是好事。”
沈知白改捶头了，“我早就该想到的！为什么就是想不到呢。”
“一般人谁会注意到酒菜这些事？原本也只叫你盯着安明远。好了。”
苏窈安慰一下他，顿了顿示意结束话题。
“如今你回头再派两个人盯紧点，我们明日去试探一番。”她口吻有些遗憾。
“安明远那边今夜肯定有事情。只能以后慢慢探问出来了。”
沈知白闻听一股血冲头，“蹭”地站了起来，刀鞘摇晃。“那我现在再去！”
苏窈皱眉，扇子敲敲桌案，烛灯映得眸子里跳动着火，黑漆漆的幽深。
“怎么什么都这么心急？不必多事，真要有什么现在也查不到了。”
她看着沈知白那按刀不甘心的样子，被他带的也有些烦躁。七月的夜太热，她挪开眼睛，继续开口。
“你先回去睡一觉，养好精神才好办事。明日起早带人查看完安朱氏的铺子，再来找我。”
说罢听到外面的更夫路过后巷的脚步声 ，又看了眼外面漆黑的夜，改口。
“罢了，且收容你一次。今夜在东厢对付吧。叫玲珑给你拿一床被铺。”
说罢也不理沈知白，起身摇曳进内室去了，牡丹绣在灯光下熠熠生辉，揽星纱的料子窸窣有声。
留下沈知白和玲珑面面相觑，半晌灯花一爆，玲珑也醒神轻哼一声，“大人，随我走吧。”
沈知白跟着往外走，回首望望漆黑安静的东卧，心下忐忑。“玲珑，窈姐姐这是生气了吗？她为什么生气？”
玲珑掌着灯跨进东厢房，将灯往柜子顶一撂。“我怎么知道？我去给你拿铺盖。你自己想吧。”
沈知白，“。。。。。”
次日是个阴郁的天气，细雨从清晨就开始下。
沈知白早就已经翻墙走了，苏窈起身后坐在贵妃榻上，若有所思的听着帘下淅淅沥沥的声音。
安家今天应该去接回安朱氏了，可怜那个女子生前没有幸福，亡后居然也只能葬进别人家的地界。
想到那嫣红口脂和凤仙指甲，她幽幽叹息一声。突然明白自己昨日的烦躁是从哪里来了。
外面的世界对女子不公，就算沈知白那样的好儿郎再多一些，又能改变什么？
还有很多不同的女子，只能不明不白的活过，死去。
而她能做什么呢？读过了许多书籍，到底能为这些人做些什么？
许久，她突然坐直身体，眉眼间闪过一抹领悟，似乎想到了什么。将扇子放下，起身进屋更换了昨日的男装，匆匆和玲珑打了个招呼，也往春和坊方向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