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 新居、新“床”与鬼王的满意 ...
-
“林顾问?情况如何?”
张老沉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紧绷的声音,穿透厚重的卧室门板,如同重锤敲在林晚晚嗡嗡作响的耳膜上。
她猛地一颤,像是被从冰水里捞出来又扔进了油锅。该怎么解释?解释这满室狼藉,解释那凭空消失的恐怖厉魄,解释自己为什么像条脱水的鱼一样瘫在这里,手里还攥着一块冰冷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色碎片?
【照实说。厉魄已除,残念将散。功劳…归你。】 【记住。你包里的东西…是‘家传法器’。碎片…是净化后的‘任务凭证’。其他的…闭嘴。】
沈昭冰冷慵懒的意念,如同最严酷的律令,烙在她混乱的脑海深处。
家传法器?任务凭证?这漏洞百出的谎言能骗过张老那样目光如炬的老江湖吗?林晚晚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她手忙脚乱地将那块冰冷的黑色碎片塞进装备腰包最内侧的夹层,又挣扎着想把那个空荡荡的骨灰盒盖子盖回去,手指却抖得不听使唤。
“没…没事了!”她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嘶哑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厉魄…已经…解决了!我…我这就出来!”
她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手脚并用地从冰冷的地板上爬起来。每动一下,都感觉骨头缝里透着被碾压过的酸痛和深入骨髓的寒意。她踉跄着捡起地上的帆布包(里面的陶罐似乎安分守己)和装备腰包,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手,拧开了卧室的门把手。
门外的光线刺得她眼睛发疼。
张老如同山岳般矗立在门口,脸色依旧有些苍白,嘴角那丝血迹已经干涸,但那双锐利如鹰的眼睛,此刻正一瞬不瞬地、带着前所未有的审视和探究,死死地盯着她。那目光仿佛带着千钧重量,压得林晚晚几乎喘不过气,下意识地就想避开。
周女士瘫软在客厅的沙发上,依旧瑟瑟发抖,眼神涣散,但卧室里那股令人疯狂的怨毒气息消失后,她的惊恐似乎平复了一些,只剩下劫后余生的茫然和深深的疲惫。空气中弥漫的灰白色悲伤阴气正在缓慢消散,温度也回升了不少。
“解…解决了?”周女士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看向林晚晚。
“嗯…”林晚晚低着头,不敢看张老的眼睛,声音细若蚊蝇,“源头…那个骨灰盒里的东西,已经被…净化了。剩下的只是一些残存的悲伤念头,很快就会自己散掉…您以后…应该不会再做噩梦了…”
她按照沈昭的“剧本”,磕磕巴巴地复述着,手心全是冷汗。
张老没有说话。他只是沉默地看着林晚晚,目光从她苍白如纸、冷汗涔涔的脸,移到她微微颤抖的手,再到她紧紧抱着的、那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帆布包。他的眼神深邃,里面翻涌着太多复杂的情绪——震惊、疑惑、审视,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忌惮。
刚才卧室里爆发的那股瞬间湮灭厉魄的恐怖气息,绝非错觉!那力量层次之高,性质之诡异,让他这个修行多年的老家伙都感到心惊肉跳!而眼前这个女孩,明明虚弱得下一秒就要晕倒,体内还藏着那股冰冷的吸力…这一切,都透着极大的诡异!
但他没有证据。厉魄确实消失了,房间里的怨毒气息也荡然无存。骨灰盒空空如也,只有一道诡异的黑色裂纹。林晚晚的说辞虽然漏洞百出,但似乎…也勉强能解释得通?家传法器?什么样的家传法器能有如此恐怖的威力?
沉默了近一分钟,就在林晚晚感觉自己快要被这无声的压力压垮时,张老终于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解决了就好。”
他迈步走进卧室,锐利的目光仔细扫过每一个角落,特别是在那个空骨灰盒和盖子缝隙的黑色裂纹上停留了很久。他蹲下身,指尖拂过地面,感受着残留的能量痕迹,眉头越皱越紧,最终却只是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残念确已无碍,自行消散即可。”他站起身,看向林晚晚,眼神依旧锐利,却不再像刚才那样充满压迫性的探究,“林顾问…‘家传法器’不凡,但需慎用,恐伤及自身。”
林晚晚的心猛地一跳!张老果然不信!但他似乎…不打算深究?她连忙点头如捣蒜:“是…是!谢谢张老提醒!我…我会注意的!”
张老不再多言,走到客厅,对依旧惊魂未定的周女士交代了几句安抚的话,又留下几张安神的符箓,便示意林晚晚离开。
走出枫林晚公寓,午后的阳光照在身上,林晚晚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反而冷得打了个哆嗦。身体的虚弱和灵魂的疲惫如同潮水般再次涌上,她脚下发软,差点从楼梯上栽下去。
一只沉稳有力的手及时扶住了她的胳膊。
是张老。
林晚晚受宠若惊,又心惊胆战,连忙站稳:“谢…谢谢张老。”
张老松开手,目光落在她依旧没什么血色的脸上,沉默了几秒,道:“此次任务,你处理了核心厉魄,功劳为主。回去后,我会向陈理事说明,奖金按最高标准发放。”
最高标准?! 林晚晚的眼睛瞬间亮了一下,但很快又被虚弱和恐惧压了下去。这钱…赚得可真要命。
“你…”张老似乎想说什么,目光再次扫过她抱着的帆布包,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好自为之。若有…不适,可来寻我。”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大步离去,背影依旧挺拔,却莫名带上了一丝沉重的意味。
林晚晚呆呆地看着张老远去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张老肯定猜到了什么,但他没有点破,甚至还…提醒她?这让她在恐惧之余,又生出一丝微妙的、难以言喻的感激。
【废物。发什么呆。】沈昭冰冷的意念如同兜头一盆冷水浇下,【钱。房子。】
林晚晚瞬间回神。是啊,钱!房子!鬼王大人的新居!
三天期限就像紧箍咒,牢牢套在她的脑袋上。她不敢耽搁,强撑着虚弱的身體,立刻联系了之前看过房源的中介。
或许是“玄灵事务所”预支的部分报酬(陈哲效率极高,任务报告提交后不久,一笔可观的钱就打到了她卡上)给了她底气,又或许是濒死体验刺激了她的消费欲望,当天下午,她就在中介惊愕的目光中,咬牙签下了一份租赁合同。
房子位于城市边缘一个新开发的高层小区,虽然离学校和事务所远了点,但环境清幽,绿化很好,阳光充足。最重要的是,她租的那栋楼靠近小区边缘,背后是一片小小的生态公园,人流相对稀少,符合“清净”的要求。房子在顶层,是个带阁楼和巨大露台的复式公寓,面积宽敞,采光极佳,阳气充沛得简直能晒死人。
站在空荡荡、亮堂堂、弥漫着新房气味的新客厅里,看着落地窗外洒满的夕阳余晖,林晚晚第一次觉得,这钱花得…好像也不是那么肉疼了?至少,这里没有那股老房子特有的阴冷霉味,也没有那个让人心惊胆战的陶罐明晃晃摆着——虽然它此刻正安静地(?)待在她的帆布包里。
【尚可。】沈昭的意念适时响起,依旧吝啬,但似乎…挑剔的意味少了一丝?【灵气稀薄,胜在宽敞明亮。阁楼,归吾。】
阁楼?林晚晚抬头看向通往阁楼的木质楼梯。也好,离鬼王大人远点,安全感也能多一点点。
接下来的两天,林晚晚忙得像只旋转的陀螺。办理各种手续,购买最基本的生活用品(她的全部家当也就一个行李箱加一个帆布包),打扫卫生(虽然新房很干净),每次“充电”时依旧被抽得脸色发白手脚冰凉……但她却莫名觉得,比起之前在那间阴暗老破小里担惊受怕的日子,眼下这种忙碌的、有着明确目标(养活鬼王+保住小命)的生活,反而让她踏实了一点。
当然,这份踏实感,在搬家当天,被彻底击碎了。
她拖着疲惫的身体,抱着最后的家当——那个装着陶罐的帆布包,用新钥匙打开新家的大门时,整个人僵在了门口,手里的钥匙串“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客厅里,空荡荡依旧。
但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极其熟悉的、冰冷而古老的幽暗气息——属于沈昭的气息!浓郁得仿佛她不是进了新家,而是踏入了某座千年古墓的深处!
而原本空无一物的客厅中央,此刻,正无声无息地悬浮着一物——
那是一个巨大的、造型古朴诡异的……棺椁?
通体呈现出一种暗沉沉、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玄色木质,材质非金非木,上面雕刻着无数繁复扭曲、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的暗金色符文,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古老与威压。棺椁没有盖严,露出一道缝隙,丝丝缕缕如有实质的漆黑阴气从中弥漫出来,却又被那些蠕动的符文约束着,只在棺椁周围形成一片朦胧的黑色光晕。
沈昭的身影并不在客厅。
但那个棺椁的存在本身,就足以宣告此地的主人是谁。
林晚晚的血液仿佛瞬间冻僵了。她抱着帆布包,像个傻子一样站在门口,进退不得。说好的阁楼呢?!这东西什么时候出现的?!怎么进来的?!
【聒噪。】沈昭冰冷的意念从…棺椁的方向传来?带着一丝慵懒的不悦,【吾之寝榻。有意见?】
寝…寝榻?!谁家好人拿棺材当床啊?!林晚晚心里疯狂呐喊,脸上却不敢露出分毫,只能僵硬地摇头,声音发颤:“没…没意见…” 她敢有意见吗?!
她低着头,像个小贼一样,贴着墙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绕过客厅中央那个散发着恐怖气息的“寝榻”,用最快的速度冲上楼梯,躲进了属于自己的阁楼。
阁楼空间不大,斜顶,开了一扇天窗,能看到夜空中的星星。这里还没有沈昭的气息蔓延上来,让她稍微松了口气。她把自己摔在刚刚铺好的、简陋的地铺上,望着天窗外疏朗的星空,只觉得身心俱疲。
这一天的经历太过跌宕起伏,从厉魄现场的惊魂,到张老的审视,再到新家的“惊喜”……她像一根被拉到极致的皮筋,再也支撑不住,眼皮沉重地合上,意识迅速沉入了黑暗。
她睡得很沉,连梦都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两个小时,也许是半夜。
她是在一种极其诡异的感觉中醒来的。
不是声音,不是光线,而是一种……触感?
冰冷、细腻、带着某种沉重压力的触感,紧贴着她的后背。
还有……均匀、缓慢、冰冷得没有一丝活物气息的呼吸,轻轻拂过她的后颈和耳廓。
林晚晚的睡意瞬间吓飞到了九霄云外!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她猛地睁开眼!
阁楼里一片黑暗,只有天窗外微弱的星光透进来,勾勒出模糊的轮廓。
而她,正被人从身后,紧紧地抱在怀里!
一只冰冷而沉重的手臂,如同玄铁打造的枷锁,横亘在她的腰间,将她整个人牢牢地禁锢在一个宽阔、坚硬、散发着古老幽暗气息的怀抱里!她的后背紧贴着一片冰冷的、仿佛玄色丝绸般光滑却又坚硬的“衣料”(或许是那件广袖长袍?),甚至能隐约感觉到其下冰冷肌肤的轮廓和……某种缓慢而有力的、非人的心跳?
墨色的长发有几缕散落在她的脸颊旁,带来冰凉滑腻的触感。那冰冷缓慢的呼吸,一下下,清晰地喷在她的耳后最敏感的那片肌肤上,激起一层又一层细密的、令人战栗的鸡皮疙瘩。
是沈昭!
她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在楼下她的“寝榻”里吗?!怎么会跑到阁楼来?!还…还抱着她睡?!
巨大的惊恐和荒谬感让林晚晚浑身僵硬,动弹不得,连呼吸都屏住了!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声音大得她怀疑会被对方听见。
【吵。】一个带着明显不悦和睡意的、低沉沙哑的意念,直接在她脑中响起。横在她腰间的手臂似乎无意识地收紧了一下,冰冷的手指甚至在她腰侧的睡衣布料上轻轻蹭了蹭,仿佛在寻找一个更舒适的位置。
林晚晚吓得魂飞魄散,死死咬住下唇,才没让自己尖叫出来。她一动不敢动,像具僵硬的木偶,被迫感受着身后那冰冷宽阔的胸膛,那缓慢有力的心跳(?),那拂过颈侧的冰冷呼吸……
这比被强制“充电”还要让她恐惧和…无措!
时间在极致的惊恐和僵持中缓慢流逝。
就在林晚晚感觉自己快要因为缺氧和紧张而晕过去时,身后的“人”似乎终于调整到了一个满意的姿势。那冰冷缓慢的呼吸变得更加悠长平稳,拂过她耳廓的气息也带上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仿佛真正陷入沉睡后的绵长。
横在她腰间的手臂依旧霸道地禁锢着,力道却没有再收紧。
林晚晚僵直着身体,瞪大了眼睛,在黑暗中听着自己如雷的心跳和身后那冰冷平稳的呼吸,一夜无眠。
直到天边泛起一丝微弱的鱼肚白,身后的冰冷怀抱才微微动了一下。
横在她腰间的手臂缓缓松开。
那股冰冷沉重的压力和拂过后颈的呼吸瞬间消失。
林晚晚猛地闭上眼,假装仍在熟睡,全身的肌肉却紧绷到了极点。
她能感觉到身后的“人”坐了起来,冰冷的视线似乎在她蜷缩的背影上停留了片刻。然后,是极其轻微的、赤足踩在木地板上的声音,朝着楼梯口走去。
脚步声消失在楼下。
又过了许久,直到确认楼下再也没有任何动静,林晚晚才敢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睁开眼睛,转过身。
阁楼上空空如也,仿佛昨晚那冰冷惊悚的拥抱只是一场噩梦。
只有地铺上残留的、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幽香,和她几乎快跳出胸腔的心脏,证明着那一切的真实。
她瘫软在地铺上,望着天窗外逐渐亮起来的天空,眼神空洞。
鬼王大人的新居…她似乎…有了一个新的、更加恐怖的“室友”。
以及一张…需要共享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