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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裂痕与试探 ...

  •   沈砚之回朝后,朝中的气氛渐渐缓和。北狄战败,边境安稳,那些关于“摄政王谋反”的流言,也随着他的凯旋烟消云散。

      萧承煜有意让沈砚之像从前那样参与朝政,可沈砚之却始终保持着距离。他每日准时上朝,议事时条理清晰,却从不在散朝后多做停留;萧承煜召他到御书房议事,他也只是说完公事便告辞,绝不多待片刻。(之前沈砚之上完朝后会单独去御书房,给了萧承煜卖萌献殷勤的机会哈?(???)?优雅)

      萧承煜实在是没招了,天还未亮透时,窗纸已先被染了层淡金。檐角的铜铃被晨风拂得轻响,萧承煜睁开眼,帐顶绣着的金龙在微光里浮动,像刚从长夜的沉梦里游出来。

      内侍轻手轻脚地掀开帐帘,带着草木清气的凉意涌进来。“陛下,该起了。”

      他坐起身,指尖触到叠在床边的明黄常服,料子微凉,却被外头漫进来的阳光镀上了层暖边。穿靴时,听见外间传来细碎的响动——是宫女正将铜盆里的热水兑得温凉,太监捧着朝珠在廊下候着,连檐外那棵老槐,都把影子投在窗纱上,随着晨光一点点挪。

      推开寝殿门时,阳光恰好漫过门槛,在金砖地面上淌成一片浅河。他踏上那片暖意,忽然想起幼时跟着父皇上朝,也是这样的清晨,只是那时他总贪睡,被内侍半扶半抱地塞进轿辇,隔着窗缝看街面上渐次亮起的灯笼。

      如今灯笼换成了天光。阶下的仪仗早已备好,沈砚之的马车应该已在宫门外候着了——皇叔总是比他更早,玄色王袍在晨光里显出暗纹,萧承煜忽然想起朝臣说的摄政王权势滔天又手握兵权该防,他眸光暗了暗,或许皇叔也会有野心。谁没有野心呢?

      萧承煜理了理衣襟,晨光落在他年轻的脸上,将眉宇间尚未褪尽的青涩晒得透亮。抬步时,靴底碾过晨光,发出轻微的声响,像在这寂静的宫城里,敲下今日朝会的第一记鼓点。沈砚之的发冠梳的整整齐齐拱手行礼“臣提议改革盐锐,如今水路陆路有所发展,在剑南道地区发现大量的盐矿,虽为粗盐但经各地各商户百姓集思广益,既改善百姓生活,又促进各地发展,故臣提议减少盐税”

      沈砚之顺着穿堂风飘进萧承煜的耳朵里,抬手扶了扶空气中的灰尘朗声道“爱卿此言甚益……”还没等他说完李御史与太博那老狐狸对视一眼,扑腾一下跪在紫檀木铺成的太和殿上。“皇上臣以为此言不妥,税乃国之根本更何况是盐税。摄政王此言有伤我大启根基啊。望皇上三思啊!”此言一出朝堂上各官员议论纷纷,一旁观望的周太博正了正衣冠再次齐声喊道“望皇上三思啊!”李御史说话没有什么分量,但周太傅不一样,陆陆续续的有太博一党的官员跪下。一时间朝堂上都是清一色的望皇上三思啊!给萧承煜听着眼皮子直跳忍无可忍“我堂堂大启还差这点盐税,有利无弊有何不好?况且商户做生意最终就是兜兜转转,还不是进我大启国库里。怎么堂堂太傅连这个道理都想不明白吗?”“周伯山告诉朕?”

      他已经骂的十分难听了,更何况是在这始终讲究礼仪廉耻的朝堂上。可是这周伯牙脸色始终不变神色淡淡的跪下,一副忠言逆耳的模样。“皇上三思啊!这盐税向来是我大启的一大税更何况如今刚打完仗,国库亏空……”

      “退朝,此事稍后再议。”萧承煜的声音低的可怕,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盐税要是不改,钱可都是进了这群狗官的肚子里了。

      散朝后,他坐在御书房里,看着那份被驳回的奏折,心里烦躁得很。他想起以前,遇到这种事,皇叔总会留下来,与他分析利弊,想办法说服那些老臣。萧承煜觉得沈砚之此次的想法很好,将其先前奉上的奏折改了改。

      他让人去请沈砚之,得到的回复却是“王爷在府中处理军务,暂时不便入宫”。

      萧承煜的心沉了下去。他知道,皇叔是故意避着他。

      他拿起那份奏折,起身就往摄政王府去。小太监劝他:“陛下,龙体万金,怎可轻易出宫?”“若是皇上想见摄政王,大可等第二天上朝再见呀!”

      “朕是皇帝,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萧承煜的语气带着一丝赌气的意味。

      摄政王府的门房见皇帝亲自驾临,吓得赶紧通报。沈砚之很快迎了出来,穿着一身常服,腰间束着的正是萧承煜送的那条玉带。

      “陛下怎会亲自前来?”沈砚之的语气有些惊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朕有要事与皇叔商议。”萧承煜径直走进府里,来到书房,把盐税改革的奏折放在桌上,“皇叔看看,此事当真不可行吗?”

      沈砚之拿起奏折,仔细看了起来。书房里很安静,只有书页翻动的声音。萧承煜看着他专注的侧脸,想起以前在御书房,他也是这样看着皇叔看奏折,心里的烦躁渐渐平息了些。

      “陛下的想法很好。”沈砚之看完奏折,抬起头,“盐税积弊已久,确实该改。只是这些老臣守旧,怕是不会轻易同意。”

      “那该怎么办?”萧承煜急忙问,眼里又燃起了希望。

      “臣有一计。”沈砚之缓缓道,“可先在江南试行,若成效显著,再推行全国。届时事实摆在眼前,老臣们自然无话可说。”

      萧承煜茅塞顿开:“还是皇叔想得周全!”他看着沈砚之,眼里的笑意像春风拂过湖面,荡起层层涟漪,“皇叔,谢谢你。”萧承煜忽然清醒过来“不过,皇叔此事你先前在朝堂上怎么不说?害得朕……”他顿了顿,剩下的话没再说。

      沈砚之避开他的目光,起身道:“陛下若无其他事,臣……”

      “有。”萧承煜打断他,语气带着一丝执拗,“皇叔,你为什么总躲着朕?”

      沈砚之的身体僵了一下,没有回头:“陛下多虑了。”

      “朕没有多虑!”萧承煜走上前,从身后轻轻抱住他,像半年前他离京时那样,“皇叔,你是不是还在生朕的气?是因为朕在信里说的那些话吗?若是朕说错了,朕给你道歉。”

      沈砚之的身体紧绷着,声音带着一丝压抑:“陛下是君,臣是臣,陛下无需道歉。”

      “可朕不想只当你的君,”萧承煜的声音带着哽咽,“朕想当你的承煜,像小时候那样,你可以抱着朕,给朕讲史书里的故事。皇叔,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沈砚之猛地转过身,推开他,眼神里带着为难和迷茫:“陛下!请自重!”

      萧承煜被他推得后退了几步,看着他眼中的疏离,心像被刀割一样疼。他红着眼眶,声音颤抖:“自重?在皇叔眼里,朕的心意就这么不堪吗?”

      萧承煜望着沈砚之不知所措的样子,好像皇叔从来没有回应过自己也未明白说过表达过。好像是自己太过着急了,可以沈砚之如此聪明怎么会不明白?萧承煜好像恍然大悟,张开嘴,欲言又止。

      君臣之间沉默许久“陛下是天子,肩负江山社稷,不该有这些儿女情长!”沈砚之的声音有些激动,“臣是陛下的皇叔,是辅佐陛下的臣子,我们之间只能有君臣之礼,绝不能有其他!”

      “为什么不能有?”萧承煜追问,“就因为那可笑的身份吗?皇叔,你敢说你对朕没有一点不一样的心思吗?你在边关给朕写的信,你亲手给朕磨的暖手炉,难道都只是君臣之谊吗?”

      沈砚之被问得哑口无言,脸色苍白。他看着萧承煜泛红的眼眶,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疼得喘不过气。他想说“不是”,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陛下,”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情绪,“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臣会一如既往地辅佐陛下,守护这江山。至于其他的,还请陛下不要再提。”沈砚之低头掩盖某种的情绪,弯腰跪在木地板上“陛下臣只不过受先皇之托尽心尽力辅佐皇上罢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连脚步都踉踉跄跄,出房门时猛的撞到门框,也不顾着疼了,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萧承煜看着他决绝的背影,再也忍不住,眼泪汹涌而出。他知道,皇叔心里是有他的,只是他被那些所谓的身份、礼教束缚着,不敢面对自己的心意。萧承煜站在原地发呆,满脑子都是沈砚之跪在眼前的场景。一样和朝堂上的所有大臣都一样,不知不觉泪水打湿衣胞,好像这一晚强逼着他认清了所有,一切只不过是自己哄自己罢了。(恋爱脑千万不能学呀。(﹡?o?﹡))

      他不甘心,他不相信他们之间只能这样。好像也就只能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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