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孟希视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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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好。”
躲在地堡下的男孩真得能追寻他的信仰吗？我是不信的，沈向注定失败。
但不可否认的是，我在他失败之前完败，输给了贫苦愚蠢手脚不干净的怂货。汶川地震后，新父母对我疼爱有加，全方面培养发展，许久没尝过挫败的滋味。
随后，我驱车前往暮色，听孙二说，陈青小妖精在这家夜店兼职。
听听夜店兼职？谁家正经大学生到夜店兼职。
恰好我在暮色也算有些人脉，经理是我高中叫不上名字的小跟班。
我车刚停，经理就搓着手掌笑眯眯靠近，恭维地替我拉开车门。我心里发笑，表面和他寒暄两句，随后就点明来意。
“听说你们这儿有位叫陈青的？” 我随手理了理领带，瞥了眼点头哈腰的经理。
“是有这号人，前些天沈大公子追得发疯，我还特意调查一趟。没啥背景，无父无母，这样玩起来带劲儿。就是听说腰腹有条长疤，汶川地震被钢筋贯穿的……”
汶川地震？我听到我的心脏扑通扑通乱响着，同样叫陈青，也遭遇过汶川地震，这未免过于巧合。
我颤抖着声音，挤出：“他父母是谁？”
“嘶，我记得专门整理过员工资料，我查查……小孟总，他母亲是王美丽，父亲是陈大柱。”
眼前一黑，力气似乎被他的话抽光，踉跄两步，手臂被经理稳稳扶住，这才堪堪稳住身形，不至于站不住脚狼狈地瘫软在地。
我头昏脑胀，刻意压下父母双亡钻心的伤痛，强迫自己用理智思考。可是濡湿的眼睫毛似乎倒刺如眼，眼泪无声地滚落，眼眶酸胀。
我重生穿成孟希，外来者占领了我的身体，成为了眼前的陈青？
我强迫大脑思考其中的逻辑，失魂落魄地躲在卡座灌着一瓶又一瓶的酒，可痛入骨髓的伤感如同潮水般袭来，隔壁卡座的调笑声像是命运对我的讥笑，额角青筋暴起跳动，我顺了瓶酒水，甩在玻璃桌上。
砰得一声。
卡座陷入了片死寂，他们睁大眼睛看着来势汹汹的我，中间那位萝莉认出了我的身份，摸不着头脑，硬着头皮招呼着我往中间坐。
他们往两边散开后，我才发现卡座角落跪着的陈青。他依旧耷拉着脑袋，露出一抹脆弱细长的脖颈，仿佛我轻轻一掐，他的脑袋便如同栀子花茎惨遭折断。
我耻笑一声，他竟然借着我的身体下跪？
我大步上前，一把按住陈青的脑袋，狠狠地按在玻璃桌上碾压。陈青没有发出任何痛苦的惊呼声，木木地接受着我的暴戾，就连眉毛也没有皱一下。
我有种挫败感，不知为何，莫名其妙。
我好像输得彻底。
夜店旋转灯球的白光扫过我和他，一时之间，我竟然有些分不清到底谁是陈青，谁又是孟希？
无力感涌上心头，我暴虐地将拿瓶酒水砸向大理石地板。然后拽住他的头发，拖着他往我的卡座走去。
他被我摔倒在大黑牛真皮沙发上，夜店又恢复了喧闹的音乐和嘈杂的人声，似乎方才的闹剧从未发生过，所有人都忘掉了我和陈青。
虚无感快把我折磨疯，我对着陈青破口大骂，那些词汇粗俗至极，穿着定制西装的我显得格外虚假。
我骂他是婊子，我骂他是狐狸精，我骂他是小偷。
我诅咒他永远被男人干，我诅咒他抢别人男朋友被车撞，我诅咒他早晚吃牢饭。
那一刻，我觉得我是恶魔，也是天使。
我嫉恶如仇瞪着他，恨不得抽出他的脊柱鞭打他的皮肉。
直到夜店即将打烊，喧闹声逐渐隐退，抱头缩在沙发上的陈青动了动，他缓缓抬起脑袋，嘴角青紫，双颊充血红肿，印着好几个巴掌印。
那双眼睛又黑又冷，像是冬日的黑曜石，黑沉得冰凉刺骨。
他嘴唇动了动，声音干涩，又小又模糊。我扯过他枯黄的头发，凑近去听他干哑的话。
他说：“谢谢。”
他神情恍惚，意识似乎有些错乱，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谢谢’。
那根倒长的眼睫毛似乎又戳进我的眼珠，我泣不成声拥住瑟瑟发抖的陈青。我抽噎着，肩膀耸动着，死死抱住他崩溃大哭。
他拍打着我的后背，像我幼时哭泣，母亲安慰我那样，轻飘飘的，但是我坚实的后盾。
我抱着他哭了一宿，等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我睁开眼发现卡座空无一人，眨了眨眼睛，发现依旧只剩下我一人。
见我起身，经理赶忙迎上来伺候我洗漱，我摆摆手，掏出张卡嘱咐他格外照顾陈青。
他顿了顿，连忙推脱，说什么我救过他的命，高三春天他被校园霸凌，站在天台想跳楼时，是我扔给他张钞票买饮料，自那之后a中就没人敢欺负他。
我想了想，完全记不得有这茬事，捞起褶皱的西装外套套上，我恢复成完美到无可救药的小孟总。然后大步朝门口走去，疾驰到学校教务处小圆楼。
我办理了a大的新生入学手续，沈向是经管学院的，陈青是信息学院的。
恍惚片刻，我在‘信息学院’前的方框打了对勾。
迷茫，虚无，恍惚，毫无头绪。
我依旧穿着高定西装穿梭在a大，早上七点，我把奔驰停在学校南门抽烟，直到看到熟悉的背影。
我尾随在他身后，亦步亦趋，他竟然没有发现，也没有回头的欲望和念想。
a市的十二月是没有雪的，也没有冬天，但会有徐徐冷风撞满怀。
陈青依旧穿着他的假两件黑色带帽卫衣，浅蓝色发白的牛仔裤，耳朵挂着弯弯绕绕的有线耳机，阳光落在他的发梢，闪着星子细碎的亮点。
他夹着一枚硬币投进收款钱，噼里啪啦引得不少人瞩目，现在很少有人使用实体货币。他就像是没有注意到他们的视线，自顾自地爬上二楼的阶梯，坐在公交车二层俯视两边的林荫道。
我盯着他，模仿着他的动作，坐在他座位后的椅凳，藏在角落窥视着他。
发动机嗡嗡嗡震颤着，车轮缓缓向前滚动，那时陈青将双手伸出窗户外，这是我所见到的他第一次伸手触碰这个糟糕的世界。
窗外是梧桐的枝桠，公交汽车慢悠悠上路，树巅新叶的萌芽撞进他的掌心，大约有三秒，陈青在笑。
鼻青脸肿的他灿烂笑着，似乎他才是支撑这世界的伟人。
周二上午是两节计算机组成原理，陈青到时教室空无一人，他坐在教室靠墙左边第一排，掏出专业书预习。我静静地坐在他的身后，凝视着他。
他依旧没有发现我。
教室稀稀落落进来不少人，他们两三结伴，像是有意避开名为‘陈青’的病毒样坐在他的斜对角。
上课铃声响起，教授瞥了眼我，继续朝左上角的学生传授知识，脑袋始终对四点钟方向。
我和陈青被整个教室遗弃。
陈青毫无反应，依旧没有发现我。
九点三十五铃声响起，陈青安静地收拾书包，在人群涌出前贴着墙壁疾步逃出去。我紧跟着他，二教外是磅礴的大雨，正好我提着把黑色雨伞，刚想上去搭讪，陈青小心翼翼从书包口袋掏出折叠雨伞。
他撑着前往学研大厦。
然而课表上并没有课。
我跟了上去，学研大厦到二教大约有一百米的距离，不少人困在门口焦急地期盼着，我在人群中望到沈向。
沈向没有看到我，但显然看到了陈青。他兴奋朝着陈青挥动着手臂，甚至激动地跑出遮蔽物，在磅礴的大雨下跳来跳去躲避着水坑，匆忙扎进陈青的折叠伞下。
他的臂弯绞住陈青的腰，撒娇似的在他的锁骨处甩脑袋，溅了陈青一脸水珠。
显然，折叠伞很难完整容纳两位成年男性，从我的角度看过去，陈青早就被挤出伞外，大雨冲刷着他的后脖颈，阴湿的卫衣贴合着他的脊背。
陈青用手推了推沈向，后者委屈巴巴地看着他撒娇。
陈青似乎说了什么，雨声嘈杂，我没有听清楚到底说了什么，只看到陈青将雨伞递给沈向，然后淋着雨稳步走向遮蔽物。
水坑的积水灌进他开胶的运动鞋，他的前胸后背完全湿透，裤腿也被打湿大半。
伞下，沈向神情落寞地望着陈青的后背，腮帮子气得鼓鼓的，随后在手机上噼里啪啦敲着键盘，故意踩着水洼走向二教学楼。
我掏出手机，点开朋友圈的红点，沈向一分钟前新发布的朋友圈。
配图是他濡湿后颜色加深的裤腿。
文字是“伤心，男朋友没有关心我湿了裤腿，就连雨伞也不是专门为我准备的。他只是路过见我可怜送了我这把，学研还有第二把！”
下面清一色骂陈青架子高，夸沈向绝世情种。
我正打算跟上去，不小心撞到一人的肩膀，那人惊叫一声，随后喊出我的名字。
我转过身看向他，他是孙二的弟弟，孙三。
他惊喜说：“果然是希哥您，我前两天听王二妮说你佬回京，还不信。”
我敷衍点点头，旋即扭头打算去追陈青，就被他的下一句话定住。
“希哥，我知道你来是为了沈向。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担心，我觉得您胜券在握，沈大少爷也只是逗弄他玩。您别不信，王二妮那丫头喜欢沈向多年，您可是知道的。”
“她拿您这正牌未婚夫没办法，还拿无钱无势的陈青没办法吗？她搞霸凌搞到校领导都清楚，您感觉沈向可能不知道？他只是不想管而已。”
我握紧拳头，尖锐的指甲戳进血肉，我却感觉不到疼。
我想我大抵是爱沈向的，我应该高兴的。可是无止尽的，滔天的怨恨从胸腔横冲直撞，挤压着肺腑的氧气，那颗破烂的心脏穿着寒风流着血脓。
我恨，可是恨什么？
眼前白茫茫的雾气消散，我又能看到蒸腾水蒸气的暴雨，那件湿得不能再湿的黑色卫衣冲出雨幕。林荫街道所有人都撑着伞，只有陈青淋着雨在磅礴的大雨中傻傻横行。
我知道我恨什么了，我恨陈青深情。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孟希视角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