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第一次团队抽奖：赌注是信任 ...
-
腐臭屠宰场的幽绿光芒，像粘稠的脓液，涂抹在每一个幸存者惨白而绝望的脸上。空气中弥漫的恶臭几乎凝成实质，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腐烂的内脏。手背上那冰冷的黑色卡片，右下角刺眼的【0】，以及脑海中无声流逝的、仿佛敲击在心脏上的倒计时，构成了压垮精神的最后稻草。
01:45:33…
01:45:32…
“清扫……”大妈喃喃自语，枯槁的手指死死攥着那张黑色卡片，仿佛那是她的寿衣，“俺……俺还没看到闺女考上大学……”浑浊的泪水无声地滑过她深刻的皱纹，滴落在脚下粘腻的地面上。
校服女孩紧紧依偎着她，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大眼睛里空洞无神，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
壮汉大爷烦躁地用消防斧的柄顿着地，发出沉闷的“叩叩”声，引得精算男立刻投来警告的冰冷目光。“妈的！干等着也是死！那鬼点数难道会从天上掉下来吗？！”他低吼道，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远处那些悬挂的、滴着脓血的巨大肉块和更深处黑暗中可能隐藏的危险，喉咙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恐惧显而易见。
精算男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精准地定格在士宇身上，声音冷静得近乎残酷：“常规方法获取‘生存点’的风险极高，效率未知。我们可能没有足够的时间去试探和犯错。”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士宇先生，你的‘能力’，冷却时间应该已经到了。”
一瞬间，所有的目光——绝望的、希冀的、焦虑的、算计的——全都聚焦在了士宇身上。
压力如同实质的山峦，轰然压在他的肩头。他当然知道技能冷却结束了。但那意味着什么？又是一块“怨念的碎肉”？或者更糟的东西？上一次抽奖带来的灾难还历历在目，那冰冷的蠕动的触感似乎还残留在掌心。
他现在要为了这些人，再次赌上那完全不靠谱的“运气”？如果再次抽出灾难，这些刚刚勉强凝聚起来的脆弱信任，会瞬间粉碎，甚至可能演变成直接的暴力相向。
“小子，你那玩意儿……到底能不能派上用场？”大爷的声音带着最后的一丝期盼和不容失败的焦躁，“要是能抽出点有用的，比如……吃的，或者水，或者他妈哪怕一把像样的武器！”
“小哥……”大妈也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那眼神里没有逼迫，只有一种近乎虔诚的、绝境中对任何一丝可能性的卑微祈求，“求求你……试试吧……为了丫头……”
女孩也怯生生地看向他，小手紧紧抓着大妈的衣角。
士宇看着他们，看着这些在绝境中挣扎的、和他一样卑微的生命。精算男的话是冰冷的算计，大爷的话是生存的嘶吼，而大妈和女孩的眼中，是人性最原始的对“生”的渴望。
他想起了列车上的塑料纸，想起了自己那微不足道的“机智”也曾带来过一点点改变。他的能力是荒诞的，是不可控的，但此刻，它似乎是这个绝望团队唯一一点“异常”的希望火种。
拒绝？看着他们因为自己的怯懦而可能走向“清扫”？或者冒险去触怒那些未知的“巡廊者”？
士宇深吸了一口令人作呕的空气，感觉肺部都在刺痛。他闭上了眼睛，将所有的犹豫、恐惧和对命运的诅咒强行压下。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眼神里多了一丝破釜沉舟的坚定。
“我无法保证结果。”他的声音干涩，但清晰，“可能会是毫无用处的东西，甚至……可能是更坏的东西。上一次，我引来了那些邪灵。”
他必须把最坏的可能性说出来。
大爷的脸色变了变，精算男则微微眯起了眼睛，似乎在重新评估风险收益。
大妈却用力地点着头：“俺知道，俺知道……不管咋样，总比……总比等死强……”
“快点吧！”大爷烦躁地催促，但握紧斧头，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仿佛准备随时应对可能从抽奖中蹦出来的灾难。
士宇点了点头。他集中起所有的精神，仿佛一个虔诚的赌徒将全部家当押上轮盘的最后一次旋转。
【启动“谢谢惠顾”。】
脑内冰冷的提示音响起：【今日彩票生成完毕。正在开奖……】
等待的几秒钟，漫长得如同几个世纪。每一秒都能听到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能感受到其他人几乎凝固的呼吸和灼热的视线。
【恭喜您。获得奖品：**“小瓶纯净水（350ml）”** x 3，**“压缩干粮”** x 2。】
【备注：基础的生存物资。祝您下次好运。】
提示音结束的瞬间，轻微的重量落在了士宇早已摊开的掌心。
没有诡异的光芒，没有邪恶的气息。
三瓶标签崭新、塑料瓶身甚至还带着一丝凉意的350ml装纯净水，和两块用银色包装纸严密包裹着的压缩干粮，静静地躺在他的手里。
东西不多，甚至少得可怜。
但在这一刻，在这绝望的、散发着腐烂恶臭的深渊里，这几样最简单、最普通的物品，却仿佛散发着比太阳还要温暖的光芒！
“水……是水！”校服女孩第一个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极低、却充满生气的惊呼，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大妈猛地捂住了嘴，眼泪再次奔涌而出，但这一次，是喜悦和难以置信的泪水！她看着那几瓶水，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石。
“操！真他妈抽出来了！”大爷瞪大了眼睛，脸上的横肉因为激动而抖动，忍不住低吼了一声，随即又立刻警惕地捂住嘴，但眼里的狂喜和 relief（放松）却掩饰不住。他看向士宇的目光，第一次带上了真正的、毫不掩饰的佩服和认同。
连精算男都愣住了，镜片后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极其罕见的愕然和动摇。他精密计算的大脑似乎无法立刻处理这“低概率正面事件”的发生。他下意识地推了推眼镜，目光在那几样简单的物资和士宇之间来回移动，之前的算计和冰冷似乎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士宇自己也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赌对了！这一次，命运那该死的骰子，终于掷出了一点点微小的慈悲！
他没有犹豫，立刻将一瓶水和一块压缩干粮递给了大妈和女孩，又将另一瓶水和另一块干粮塞给了还在发愣的大爷。
最后，他拿着剩下的一瓶水，走到了精算男面前，递了过去。
精算男看着眼前的水，又看看士宇，眼神复杂，没有立刻去接。
“活着，才能算计更多。”士宇平静地看着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力量。
精算男沉默了几秒，最终缓缓伸出手，接过了那瓶水，指尖有些冰凉。“……谢谢。”他的声音依旧干涩，但那股拒人千里的冰冷，似乎融化了一点点。
大爷已经迫不及待地拧开水瓶，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小口，然后珍惜地拧紧，将水和干粮仔细塞进怀里。大妈则是将水先递给女孩，看着她小口小口地喝下，自己才抿了一点点，脸上露出了劫后余生般的、近乎神圣的满足感。
这点微不足道的物资，根本无法从根本上改变他们的困境。倒计时依旧在冰冷地流逝。
但是，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一种无形的、温暖的、名为“希望”和“信任”的纽带，在这分享最基本生存物资的短暂瞬间，悄然滋生，加固。它无法驱散周围的黑暗和恶臭，却在他们每个人的心中，点燃了一盏微弱的、但却无比坚韧的灯。
士宇看着他们，感受着手中那瓶水冰凉的触感。他的能力依旧荒诞，命运依旧残酷。
但至少在这一刻，他用自己的方式，为这片绝望的腐臭之地，带来了一滴纯净的水，和一丝人性的光。
赌注是信任。
而这一次，他赌赢了那么一点点。虽然微不足道，却意义非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