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中秋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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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市的秋天总带着点猝不及防的凉。贺林修把最后一盘清蒸鲈鱼端上桌时，窗外的月亮已经爬得很高了，圆滚滚的，像沈池画笔下没涂满颜色的月亮，边缘泛着层毛茸茸的光晕。
“沈池，洗手吃饭了。”他扬声喊了句，转身去厨房拿碗筷。客厅里传来铅笔划过画纸的沙沙声，夹杂着猫爪踩过地板的轻响——那是他们去年冬天在雪场附近捡的流浪猫，沈池给它取名叫“银环”，说它脖子上那圈白纹像极了什么，当时贺林修没接话，只是看着沈池指尖划过猫毛的温柔样子，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他指尖顿了顿，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
在一起三年，沈池还是改不了这种拐弯抹角的温柔。就像此刻餐桌上摆着的桂花糖藕，是他上周随口提了句“想起小时候外婆做的味道”；就像冰箱里冰镇的酸梅汤，是怕他吃月饼太腻特意熬的；就连那只叫“银环”的猫，明明是在提醒他们那两个早就修不好的银环，却被他说得像个无关紧要的巧合。
“来了。”沈池的声音从客厅传来，带着点刚从画稿里抽离的慵懒。贺林修回头时，正看到他弯腰抱起脚边的猫，灰色的毛衣袖子滑到手肘，露出小臂上那道浅浅的疤——是当年被货车蹭到时留下的。
贺林修的目光在那道疤上停了两秒，又很快移开，假装去摆筷子：“今天画了一天？”
“嗯，赶个稿。”沈池把猫放在沙发上，走到餐桌旁坐下，鼻尖动了动，“好香啊，鲈鱼看着就嫩。”
“刚杀的，新鲜。”贺林修给他盛了碗汤，“先喝点暖暖胃，等会儿再吃月饼。”
沈池接过汤碗，指尖碰到温热的瓷壁，抬头冲他笑了笑，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光。贺林修的心跳漏了一拍，连忙低下头去拆月饼盒，耳根悄悄泛了红。
他总觉得亏欠沈池太多。当年那场误会，让他们在医院冷战了整整两个月，后来还是他抱着两截银环站在雪场最高的坡上，等了三天三夜，直到第四天清晨沈池红着眼眶走过来，踢了踢他冻僵的腿说“冻死了，还不牵我下去”，那层冰封才算彻底化开。
同住后，他更是小心翼翼，怕自己哪次忘事又惹他生气，可沈池却好像总能轻易原谅他。就像上次他忘了两人约好去看新雪具展，沈池也只是皱了皱眉，说“下次记得就好”，转头却把展会上的宣传册偷偷塞进了他的滑雪服口袋。
“对了，”沈池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下午黄台楠打电话来，说明天想来家里坐坐。”
“他？”贺林修挑眉，“他不是在南方集训吗？”
“说是队里放了两天假，特意回来过中秋。”沈池夹了块糖藕，“还说要尝尝你做的鲈鱼，说上次在雪场吃了你带的便当，惦记到现在。”
贺林修失笑：“他倒是会赶时候。”
沈池也笑了，嘴角弯成月牙，像极了十年前梨树下那个笑起来的少年。贺林修看着他，突然觉得时间过得真快，快到那些曾经以为跨不过去的坎，如今都成了餐桌上的谈资。
晚饭吃得很慢，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片斑驳的光影。银环猫不知什么时候跳上了餐桌，蹲在沈池脚边，尾巴轻轻扫着他的裤腿。沈池时不时低头摸摸猫的脑袋，指尖沾了点猫毛，贺林修看着，伸手替他拈掉，指尖不经意碰到他的手背，两人都顿了一下，又很快移开目光，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桂花香气，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甜。
“对了，”贺林修突然想起什么，起身去书房拿了个盒子，“给你的。”
沈池挑眉：“礼物？”
“嗯，中秋礼物。”贺林修把盒子推到他面前，手指有点紧张地蜷缩起来。
盒子是檀木的，上面刻着细密的花纹，打开时，里面铺着一层绒布，放着两个银质的小物件——不是戒指，也不是手链，是两个小小的滑雪板模型，上面刻着彼此的名字，“林修”和“沈池”，中间用一根细银链连在一起。
“我找老工匠做的。”贺林修的声音有点干，“他说……他说这叫‘永结同滑’。”
最后四个字说得有点结巴，他自己都觉得有点傻气，可抬头看沈池时，却发现对方的眼眶红了。
“贺林修，”沈池的声音有点哑，指尖轻轻碰了碰那两个小滑雪板，指腹划过刻着的名字，“你还记得啊。”
“记得。”贺林修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人发慌，“记得我们约好要一起滑雪，记得雪场最高的坡，记得……”他顿了顿，声音放得很柔，“记得你说，就算银环碎了，约定也还在。”
沈池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砸在绒布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他总说贺林修记性不好，可他记得所有重要的事。记得他喜欢桂花糖藕里加蜜枣，记得他画画时不爱被人打扰，记得他生气时会攥紧手指却不说话，记得他们在雪场和解时，他说“以后你的滑雪板，我来擦”。
“笨蛋。”沈池吸了吸鼻子，把那两个小滑雪板拿出来，递给他一个，“还愣着干什么？戴上啊。”
贺林修连忙接过来，笨拙地想把银链扣在手腕上，却怎么也扣不上。沈池笑着抢过来，指尖划过他的手腕，熟练地扣好，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
“你看你，”他抬头瞪他，眼里却全是笑意，“连个扣子都扣不好。”
“那不是有你吗？”贺林修握住他的手，把自己手腕上的银链和他的缠在一起，“以后这种事，都交给你。”
沈池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交缠在一起的银链，月光洒在上面，泛着温柔的光。
晚饭后，贺林修去洗碗，沈池坐在客厅里看月亮，怀里抱着那只叫“银环”的猫。窗外的桂花开了，香气顺着纱窗飘进来，混着厨房里传来的水流声，像一首温柔的诗。
“在想什么？”贺林修擦着手走出来，在他身边坐下，身上带着淡淡的洗洁精味道。
“在想，”沈池抬头看他，“十年前的中秋节，我们在干什么。”
贺林修想了想：“大概……在医院吧。”
那年中秋，他们还在冷战，他提着月饼去医院，却只敢站在病房门口，看着沈池对着窗外的月亮发呆。后来他才知道，那天沈池也在等他，等他推开门，说一句“中秋快乐”。
“那时候真傻。”沈池笑了，指尖轻轻敲着膝盖，“明明就在隔壁，却像隔了万水千山。”
“是挺傻的。”贺林修把他往身边揽了揽，下巴抵在他发顶，闻到他头发上淡淡的桂花香，“不过现在好了。”
现在他们有了这个小公寓，有会撒娇的猫，有摆满画稿的客厅，有记得彼此喜好的默契。那些曾经的误会和伤害，就像窗外的月光，虽然清冷，却总能照亮前路。
“对了，”沈池突然想起什么，从抽屉里拿出两盒月饼，“单位发的，莲蓉馅的，你爱吃的。”
贺林修眼睛亮了亮，刚想拆开，就被沈池按住了手：“先别吃，等会儿去阳台。”
“去阳台干什么？”
“赏月啊。”沈池起身往阳台走，“我买了投影仪，今晚可以看老电影。”
贺林修跟过去时，沈池已经把投影仪架好了，白色的幕布投在墙上，正放着他们第一次一起看的那部滑雪主题的纪录片。阳台上摆着两个懒人沙发，中间放着个小茶几，上面摆着月饼和酸梅汤，银环猫蜷在沙发角，尾巴圈成个圈。
“坐。”沈池拍了拍身边的沙发。
贺林修坐下时，沈池刚好往他这边挪了挪，两人的肩膀轻轻靠在一起，屏幕上的滑雪者正从雪坡上冲下来，欢呼声透过音响传出来，和窗外的虫鸣混在一起。
“你看，”沈池指着屏幕，“这个动作你上次也做过，不过没人家标准。”
“那是因为雪质不好。”贺林修不服气，“下次去新雪场，我做给你看。”
“好啊。”沈池转头看他，月光落在他脸上，睫毛长长的，“等过了中秋，我们去长白山吧，听说那边的雪道刚开。”
“好。”贺林修点头，心里却在盘算要提前把工作排开，要记得带沈池爱吃的蜜饯，要把滑雪板擦得干干净净。
纪录片放到一半，沈池的头慢慢靠在了贺林修的肩膀上，呼吸轻轻拂过他的颈窝，带着点桂花糖藕的甜香。贺林修僵了僵，不敢动，怕惊扰了这份安稳。
银环猫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跳下来蹭了蹭他的裤腿，又钻到沈池脚边蜷起来。
“贺林修，”沈池的声音闷闷的，“今年的月亮真圆啊。”
“嗯。”贺林修低头看他，“比去年的圆。”
“去年你在队里集训，我一个人看的。”沈池的声音轻得像叹息，“那时候觉得月亮好冷清。”
贺林修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他抬手摸了摸沈池的头发，声音放得更柔：“以后每年，我都陪你看。”
沈池没说话，只是往他怀里缩了缩，像只怕冷的猫。
纪录片放完时，月饼已经吃了大半，酸梅汤也见了底。贺林修收拾东西时，沈池突然从背后抱住了他，手臂紧紧环着他的腰，脸贴在他的背上。
“怎么了？”贺林修的声音有点抖。
“没什么。”沈池的声音闷闷的，“就是觉得……这样挺好的。”
这样有月光，有桂香，有彼此的温度，有不用言说的默契，挺好的。
贺林修转过身，把他搂进怀里，下巴抵在他的发顶，轻轻叹了口气：“嗯，挺好的。”
窗外的月亮依旧很圆，银辉透过纱窗洒进来，落在交缠的银链上，落在蜷在沙发上的猫身上，落在相拥的两人身上，像一层温柔的纱。
沈池抬起头，刚好撞进贺林修的眼里，那里盛着月光，盛着星光，盛着他看了十年的温柔。他踮起脚尖，轻轻吻了吻贺林修的下巴，像在确认什么，又像在回应什么。
贺林修的呼吸顿了半秒，随即微微低头，温热的气息先落在沈池的额角，带着点桂花糖藕的甜香。沈池的睫毛颤了颤，没有躲开，只是抬手轻轻攥住了他胸前的衣襟，指尖因为紧张而微微泛白。
唇瓣相触的瞬间，像碰碎了一块温凉的月光，轻柔得不像话。贺林修的动作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就像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辗转间带着克制的温柔。沈池能感觉到他唇齿间淡淡的莲蓉月饼味，混着一点酸梅汤的清爽，不浓烈，却让人心里发暖。
贺林修的手轻轻托住沈池的后颈，指腹摩挲着他发烫的皮肤，把人往怀里带得更紧了些。这个吻慢慢从浅尝变成了带着眷恋的深吻，像积攒了十年的思念终于找到了出口，温柔里裹着点不易察觉的急切。
沈池的呼吸渐渐乱了，原本攥着衣襟的手慢慢松开，环上贺林修的腰，把脸往他颈窝埋得更深，像要把这十年错过的时光，都在这个吻里一点点补回来。
窗外的月光不知什么时候躲进了云里，只有阳台上的投影还亮着，映出两人交叠的影子，和角落里睡得安稳的银环猫，构成一幅安静又缱绻的画面。直到沈池的脸颊泛起红晕，轻轻推了推他，贺林修才稍稍退开些，额头抵着他的，鼻尖相蹭，彼此的呼吸交缠在一起，带着点微哑的喘息。
“中秋快乐。”贺林修的声音很低，带着点被吻过的沙哑，却像羽毛一样搔在沈池心上。
沈池没说话，只是抬手按住他还想凑过来的脸，指尖划过他的唇角，眼里的笑意比月光还亮。
银环猫在沙发上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这个秋天，好像比往年更暖一点。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中秋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