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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浪漫老套烟花初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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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的热浪席卷而来，剑道部的合宿仿佛还是昨天的事。犬饲猛正对着院子里的木桩挥汗如雨，手机叮咚一响，是月本静发来的消息，简洁明了地通知他，乐队决定周末去东京玩两天，主要是去几家知名的乐器行和二手唱片店淘货，问他要不要一起去。
一起去东京？！和月本君的乐队一起？！
犬饲猛的尾巴瞬间像旗杆一样竖得笔直，疯狂摇摆起来，差点扫倒旁边的水壶。他几乎是秒回了一个巨大的“要去！！！”后面跟了一连串的感叹号和摇晃的狗尾巴表情。
月本静的回复依旧言简意赅：「明早七点，车站集合。」
* * *
出发当天，犬饲猛提前半小时就到了车站，背着鼓鼓囊囊的背包，里面塞满了零食、水和一把折叠伞（担心月本君晒到）。他兴奋地原地小跳，耳朵不停转动，搜寻着月本静的身影。
很快，他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月本静还是那副清爽冷淡的样子，背着他心爱的贝斯包，身边是乐队的其他四位成员：主唱莉娜（活泼的短发女生），吉他手阿翔（扎着小辫子的男生），键盘手美嘉（文静的眼镜妹），鼓手浩介（身材高大的壮汉）。
“月本君！”犬饲猛立刻冲过去，尾巴摇成螺旋桨，声音洪亮地打招呼，“大家早上好！”
“哦！是犬饲君！”主唱莉娜笑着挥手，“月本果然把你拐来了！”
“......”吉他手似乎比月本还冷漠。
键盘手美嘉推了推眼镜，小声说：“欢迎…”
鼓手浩介只是酷酷地点了点头。
月本静看着犬饲猛那副精力过剩的样子，目光在他过分饱满的背包上停留了一秒：“你是去远征还是去郊游？”
犬饲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嘿嘿，有备无患嘛！”
新干线飞驰着，窗外的风景飞速后退。车厢里，乐队的大家聊着音乐，讨论着要去逛的店铺。犬饲猛虽然不太懂，但听得非常认真，眼睛亮晶晶的，时不时点头，偶尔还会笨拙地问一两个问题，逗得大家发笑。
月本静坐在他旁边，大部分时间听着耳机里的demo，偶尔会开口纠正一下队友们过于天马行空的计划，或者简单给犬饲猛解释一下他们提到的乐队或器材。
他的手指偶尔会因为思考而无意识地轻轻敲击膝盖，犬饲猛的目光就不由自主地黏在那修长的手指上，想起这双手如何灵活地在贝斯琴弦上舞动，如何…触碰过他的耳朵和尾巴…他的脸颊又开始微微发烫，赶紧扭头看向窗外。
* * *
东京的第一站是繁华的商业区，巨大的乐器行里琳琅满目。一进去，乐队的成员们就像鱼儿入了水，瞬间散开，各自扑向自己的目标区域。
月本静直接走向贝斯专区，眼神专注地扫过陈列的一把把贝斯，偶尔会取下一把，插上耳机试弹一段。低沉的、富有节奏感的音符流泻而出，他微微低着头，神情投入而认真。
犬饲猛就像个最忠实的护卫，安静地跟在他身后一步远的地方，也不乱碰东西，只是看着月本静试琴时专注的侧脸，觉得比任何乐器都好看。他的大尾巴小心地收拢着，生怕碰倒东西，只有耳朵随着月本静弹奏的节奏微微晃动。
月本静试完一把琴，放回去的时候，目光无意中扫到旁边挂着的贝斯背带，有几款设计很特别。他拿起一条黑色的，上面有细微的银色闪电纹路。
“怎么样？”他忽然转头问犬饲猛。
“啊？很、很酷！”犬饲猛没想到会被提问，愣了一下立刻回答。
月本静看了看背带，又看了看犬饲猛，忽然把背带递到他面前比划了一下，点了点头：“嗯，是还不错。”
犬饲猛的心脏漏跳了一拍。月本君…是在问他意见？而且这个距离…好近！
最后月本静买了几套琴弦和效果器电池，并没有买那条背带。犬饲猛心里有点小小失落，但又觉得理所当然。
逛完乐器行，又去了几家隐藏在小巷里的二手唱片店。店里挤满了淘碟的人，空气里弥漫着旧纸张和塑料唱片的特殊气味。月本静熟练地在架子上翻找着，时不时抽出一张唱片仔细查看封套和碟面。
犬饲猛紧紧跟在他身后，在拥挤的人群里，努力用自己的身体帮月本静隔出一点空间，生怕别人撞到他。他的体型在这种时候发挥了巨大优势，像一堵可靠的墙。
月本静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在一次被人流挤得微微踉跄时，他的手下意识地往后扶了一下，正好按在犬饲猛结实的手臂上。
“谢了。”他头也没回，低声说了一句，然后继续翻找唱片。
只是短暂的触碰和简单的两个字，却让犬饲猛的耳朵尖悄悄红了，尾巴在身后小幅度地、开心地晃了晃。他好像…派上用场了！
* * *
傍晚，大家提着大包小包（主要是乐器相关的），累并快乐着地找了一家传统的居酒屋解决晚餐。氛围热闹，食物美味，乐队的大家聊着今天的收获，气氛热烈。
犬饲猛吃得特别香，毛茸茸的耳朵因为满足而微微抖动。他小心地挑出烤鱼里的刺，然后把最大的一块肉夹到了月本静的盘子里。
“月本君，这个好吃！”他眼睛亮亮地说。
桌上瞬间安静了一瞬。
主唱莉娜率先起哄：“哇哦！犬饲君好贴心！”
吉他手阿翔：“......不错嘛”
键盘手美嘉掩嘴轻笑。
鼓手浩介：“啧。”
月本静看着盘子里多出来的鱼肉，又看看犬饲猛那双写满了“快夸我”的亮晶晶眼睛，沉默了两秒，然后面无表情地夹起鱼肉，吃掉了。
“嗯。”他发出一个单音节，算是回应。
但犬饲猛已经开心得尾巴在桌子底下疯狂摇摆，差点把旁边浩介的包扫到地上。
月本静低头喝饮料时，嘴角似乎极快地弯了一下。
* * *
晚上住的是一家传统的民宿，房间是分开的。月本静自然和犬饲猛一间（经过温泉合宿后，这似乎成了默认选项）。
洗完澡，犬饲猛趴在榻榻米上，看着月本静整理今天买来的唱片，小心翼翼地问：“月本君，今天开心吗？”
月本静头也没抬，手指拂过唱片封套：“嗯。淘到了几张不错的绝版。”
“那就好！”犬饲猛笑起来，尾巴愉快地拍打着榻榻米。只要月本君开心，他就开心。
月本静整理好东西，躺进被窝，习惯性地说了声“晚安”。
犬饲猛也乖乖躺好：“晚安，月本君！”
房间里陷入黑暗和安静。
过了一会儿，就在犬饲猛快要睡着时，他听到旁边传来月本静平静的声音：
“那条背带，闪电花纹的，下次比赛可以用。”
犬饲猛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月本君说的是白天在乐器行看到的那条背带。他…他居然还记得？而且还说下次比赛用？
一股暖流瞬间涌上心头。所以月本君当时问他意见，是真的在考虑买吗？因为他觉得“不错”，所以就决定了吗？
“嗯！”犬饲猛在黑暗里用力点头，虽然月本静看不见，“一定很帅！”
月本静没再说话。
但犬饲猛却感觉心里甜丝丝的，像塞满了蜂蜜。他悄悄侧过身，在月光下看着月本静模糊的睡颜，觉得这一天的奔波劳累都值了。
和月本君一起出来玩…
真好。
他带着满足的笑意，沉沉睡去，尾巴无意识地、轻轻搭在了月本静的被角上。
月本静在黑暗中睁开眼，看了看身边呼吸均匀的大型犬，又看了看那再次搭过来的毛茸茸尾巴，这次没有拍开，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笨蛋…”
然后，也闭上了眼睛。
* * *
翌日，阳光透过日式窗棂，将榻榻米照得暖融融的。犬饲猛是在一种极其安心舒适的感觉中醒来的。他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又滚到了月本静那边，但这次他只是挨得很近，并没有像在温泉旅馆那样把对方当抱枕，尾巴也老老实实地圈在自己被窝里。
他偷偷抬起头，发现月本静已经醒了，正靠在床头，戴着耳机，手里拿着一个本子，似乎在修改乐谱，晨光落在他专注的侧脸上，柔和而静谧。
犬饲猛不敢打扰，轻手轻脚地爬起来，用气音说：“月本君早上好，我去洗漱。”
月本静抬眸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等犬饲猛洗漱完回来，月本静已经收起了本子，正在看手机。
“今天什么安排？”犬饲猛一边整理被子一边问，尾巴因为期待而轻轻摇晃。
“他们要去秋叶原。”月本静放下手机，“你想去吗？或者有别的想去的地方？”
秋叶原？犬饲猛知道那里是动漫和电器的圣地，但他对这方面了解不多。“我跟着月本君就好！”他毫不犹豫地回答。
月本静看了他两秒，忽然说：“那不去秋叶原了。带你去个地方。”
“诶？去哪里？”
“到了就知道了。”
* * *
于是，犬饲猛怀着雀跃又好奇的心情，跟着月本静坐上了东京复杂的地铁。月本静似乎对路线很熟悉，带着他熟练地换乘，最终在一个看起来不那么繁华、却充满生活气息的街区下了车。
走出地铁站，没走多远，眼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古色古香的建筑，门口悬挂着“江户东京博物馆”的牌子。
犬饲猛的耳朵“唰”地一下竖得笔直，眼睛瞬间亮了！“博物馆？！是讲历史的吗？！”
“嗯。”月本静看着他瞬间被点亮的模样，嘴角微不可查地弯了一下，“记得某只大型犬的梦想是当武士，祖先还是战国将领？这里应该有点你看的东西。”
犬饲猛感动得差点当场摇尾巴！月本君居然记得！还特意带他来这里！
“月本君！谢谢你！”他声音洪亮，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月本静略显嫌弃地瞥了他一眼：“声音小点。走了。”
博物馆内宽敞明亮，陈列着大量关于江户时代和东京历史的实物、模型和资料。犬饲猛一进去就像掉进了米缸的老鼠，眼睛完全不够用了！
他尤其对武士盔甲、刀剑和历史战役的展示区着迷，几乎把脸贴在了玻璃展柜上，看得无比仔细，嘴里还不停地小声念叨：
“哇！这是真正的具足！”
“这个枪的造型！和书上画的一模一样！”
“月本君你看！这场的布阵好厉害！”
他兴奋地转头想和月本静分享，却看到月本静并没有看展品，而是正拿着手机，镜头对着自己。
“月本君？”犬饲猛愣了一下。
月本静面无表情地按下快门，然后收起手机，语气平淡：“记录一下大型犬的文化洗礼过程。免得你回去就忘了。”
犬饲猛的脸一下子红了，耳朵抖了抖，心里却甜滋滋的。月本君…偷拍他？
他更加起劲地看展览，时不时拉着月本静的袖子（小心翼翼地）让他看自己觉得超厉害的东西。月本静虽然看起来兴趣不大，但也会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偶尔还会根据旁边的说明文字，补充一两个犬饲猛没注意到的细节，或者纠正他过于热血的理解。
“月本君你懂好多！”犬饲猛由衷地佩服，眼睛里的崇拜几乎要溢出来。
“只是记忆力比较好。”月本静轻描淡写地带过。
在一个互动体验区，甚至可以试穿简化版的武士头盔和阵羽织。犬饲猛眼睛放光，跃跃欲试。
工作人员帮他穿戴好，虽然只是仿制品，但当他戴上那头盔，穿上阵羽织，拿起道具刀摆出一个笨拙却认真的姿势时，那高大的身形和兴奋得竖起的耳朵、摇晃的尾巴，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反差萌。
“月本君！怎么样？像不像武士？”他兴奋地问，眼睛亮闪闪的。
月本静抱着手臂，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点了点头：“嗯。”
就在犬饲猛高兴的时候，他又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像迷路找不到主人的武士犬。”
犬饲猛：“……”耳朵瞬间耷拉下来一点。
月本静却再次拿出手机，对着有点沮丧的大型犬“武士”又拍了一张。
“这张表情不错。”他评价道。
犬饲猛的脸又红了，但这次尾巴却悄悄摇了起来。月本君好像…很喜欢拍他？
* * *
从博物馆出来，已是下午。两人在附近的街边小店吃了简单的午餐。
“月本君，今天谢谢你！这里真的太棒了！”犬饲猛还在兴奋中，尾巴愉快地扫着凳子腿。
“嗯。”月本静喝着茶，看着窗外，“比秋叶原适合你。”
犬饲猛心里暖暖的。月本君是真的有为他考虑。
吃完饭，距离集合回去还有一段时间。月本静站起身：“再去个地方。”
“还有地方？”犬饲猛惊喜地跟上。
月本静带他穿过几条小巷，来到一家看起来很有年头、门面不大的传统工艺品店。店里摆满了各种精致的和风小物：漆器、烧陶、风铃、手帕…
月本静的目标很明确，直接走向一个陈列着各种剑玉、独乐等传统玩具的架子。他拿起一个造型古朴、木质光滑的剑玉，掂量了一下，又看了看旁边一个雕刻着简易龙纹的独乐。
“月本君喜欢玩这个？”犬饲猛好奇地问。他很难想象月本静玩剑玉的样子。
月本静没回答，而是拿起那个龙纹独乐，递给犬饲猛：“试试。”
“我？”犬饲猛接过独乐，手指有些笨拙。他试着像小时候那样捻动，但独乐总是转几下就倒了。他那双能稳稳握住竹剑的大手，对付这种小巧的玩意儿却显得有点狼狈，耳朵因为着急而微微抖动。
月本静在一旁看着，也没指导，只是眼里带着一丝极淡的笑意。
最后，犬饲猛也没能让独乐稳定地转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把独乐放回去：“我、我好像不太擅长这个…”
月本静没说什么，转身对店主说了句什么。店主是个和蔼的老爷爷，笑着点点头，拿出一个精致的纸袋。
离开小店时，月本静把手里的纸袋递给了犬饲猛。
“诶？给我的？”犬饲猛惊讶地接过。
“嗯。博物馆纪念品。”月本静语气随意，“免得你只长了肌肉，没长点耐心和技巧。”
犬饲猛打开纸袋，里面正是那个他没能转起来的龙纹独乐，还有…那个月本静掂量过的、造型古朴的剑玉。
所以…月本君刚才是在试手感，然后买下来送给他？
巨大的惊喜和感动瞬间淹没了犬饲猛。他捧着纸袋，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耳朵因为激动而疯狂抖动，尾巴摇得快要出现残影！
“月本君！谢谢你！我一定会好好练习的！我会把它练得像剑道一样好！”他大声保证，眼睛亮得惊人。
月本静看着他那副高兴得快晕过去的样子，似乎有些无奈，又似乎有点满意。他转过身，嘴角弯起一个清晰的弧度：“走了，笨蛋。该去集合了。”
回程的新干线上，犬饲猛宝贝似的抱着那个纸袋，时不时傻笑一下，看看身边的月本静，又看看窗外的风景，觉得整个世界都美好得不可思议。
月本静依旧戴着耳机，闭目养神。
但犬饲猛注意到，月本静今天用的那条耳机线，似乎不是他平时常用的那根纯黑色的，而是带着极其细微的、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的…银色闪电纹路。
就像…昨天在乐器行，他夸过“很酷”的那条贝斯背带上的花纹。
犬饲猛的心脏猛地一跳，一股更加汹涌的暖流冲遍全身。
他好像…
发现了月本君一个…非常非常温柔的秘密。
他偷偷地、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尾巴尖，轻轻、轻轻地，搭在了月本静放在座位上的手边。
月本静的手指似乎微微动了一下，但没有移开。
犬饲猛的心跳得像欢快的鼓点，他满足地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了。
夕阳透过车窗，将两人依偎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东京之旅，圆满结束。
* * *
暑假的后半段，像被按下了快进键，却又在某些时刻变得无比缓慢。
从东京回来后的兴奋和甜蜜还没持续几天，犬饲猛就发现，月本静好像…“消失”了。
起初只是回复消息变得很慢，从之前的简洁但及时，变成了隔半天甚至一天才回一个“嗯”或者“知道了”。犬饲猛告诉自己，月本君可能是在忙乐队的事，或者家里有事。
他每天都会发消息分享自己的日常：今天又练习了多少次素振，试着玩剑玉差点砸到脚，独乐终于能转起来了…他期待着月本静或许会像在东京时那样，毒舌地点评一句，或者发来一个偷拍他的表情包。
但回应越来越少，越来越淡。
后来，消息干脆不回了。
犬饲猛开始慌了。他打电话过去，要么是无法接通，要么是响了几声后被挂断。最后甚至变成了关机。
月本静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从他的暑假里彻底消失了。
犬饲猛跑去问铃木部长，部长也表示不知情：“月本那家伙？他老家好像有点远，可能信号不好？或者家里管得严？别担心啦，那小子能出什么事。”
话虽如此，但犬饲猛心里的不安却像野草一样疯长。是出什么事了吗？生病了？还是…他做错了什么，惹月本君生气了？所以不想理他了？
他翻来覆去地回想从东京回来后的每一个细节，是不是自己太粘人了？是不是那天在博物馆太吵了？还是偷偷把尾巴搭在月本君手上被讨厌了？
巨大的焦虑和失落笼罩了他。他训练时变得心不在焉，对着木桩发呆，吃饭也不香了，那条总是精神抖擞的大尾巴也无精打采地拖在身后，耳朵也耷拉着。
他每天都会给月本静的LINE发消息，即使没有回复。
「月本君，你还好吗？」
「今天下雨了，月本君那边呢？」
「我又试着转了独乐，这次转了十圈！」
「…月本君，我想你了。」
消息石沉大海。
暑假的最后几天，犬饲猛几乎是在数着秒度过。他第一次觉得暑假如此漫长难熬。那个总是冷静地出现在他身边、会用各种方式“欺负”他、却又在关键时刻让他安心的人，突然抽离了他的世界，留下一个大大的、冰冷的空洞。
* * *
开学日终于到了。
校园里再次充满喧闹的人群。犬饲猛却提不起什么精神，他早早到了学校，目光却不由自主地、一次次地扫向校门口，期待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又害怕期待落空。
剑道部的晨间练习，他也有些恍惚，动作软绵绵的。
“喂，猛！暑假把魂丢东京了？”铃木部长拍了他的后背一下。
犬饲猛勉强笑了笑：“没、没有…”
就在练习快结束时，道场门口出现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几个女生兴奋地低声议论着什么。
犬饲猛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然后，他整个人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僵在了原地，手里的竹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门口，月本静斜挎着那个黑色的贝斯包，安静地站在那里。他看起来似乎清瘦了一点，肤色也好像深了一些，像是晒多了太阳。但那双眼睛依旧是平静无波的，正淡淡地扫过道场，最后，落在了僵直如同雕像的犬饲猛身上。
四目相对。
犬饲猛的心脏像是停跳了一秒，然后疯狂地、剧烈地擂动起来！血液轰地一下涌上头顶，耳朵因为极度震惊和突如其来的狂喜而猛地竖起，剧烈抖动！尾巴更是不受控制地、一下子炸开蓬松，然后开始疯狂地左右摇摆，几乎要带起风声！
月本君！
是月本君！
他回来了！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了。眼眶却不受控制地迅速泛红，涌上一层湿意。
一个多月…一个多月没有消息…他以为…
月本静看着他这副像是被雷劈中、快要哭出来的傻样子，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迈步走了进来，径直走到他面前。
道场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们两人身上。
月本静弯腰，捡起了犬饲猛掉在地上的竹剑，递还给他。
“一个多月没练，退步到连竹剑都拿不稳了？”他的声音和以前一样，平静无波，甚至带着点熟悉的调侃味道，仿佛他们昨天才刚见过，中间那一个多月的空白根本不存在。
犬饲猛猛地回过神，手忙脚乱地接过竹剑，手指都在颤抖。他死死盯着月本静，像是生怕一眨眼对方就会消失一样，声音哽咽，带着巨大的委屈和后知后觉的激动：“月、月本君！你…你到哪里去了？！我…我给你发了好多消息…你都不回…我担心死了…”
他的语无伦次，他的红眼眶，他疯狂摇摆的尾巴，全都赤裸裸地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月本静静静地听他说完，目光在他泛红的眼眶和抖动不停的耳朵上停留了片刻，才淡淡开口：“老家山里，信号很差。事情也多。”
极其简单的解释，甚至算不上解释。
但犬饲猛却像是得到了什么圣旨一样，瞬间松了一口气，巨大的安心感席卷而来，眼泪差点真的掉下来。原来只是信号差！不是讨厌他！不是出事了！
“原、原来是这样…”他吸了吸鼻子，努力想把眼泪憋回去，嘴角却已经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露出一个傻乎乎又带着泪意的笑容，“太好了…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他的尾巴摇得更欢了，几乎要变成一团模糊的灰色影子。
月本静看着他这副又哭又笑、毫不掩饰喜悦的傻样，沉默了几秒，忽然伸出手——
不是碰耳朵，也不是拍头。
而是用指尖，极其快速地、轻轻擦过了犬饲猛的眼角，拂去了那一点即将溢出的湿意。
动作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犬饲猛却猛地一颤，整个人都呆住了，脸颊瞬间爆红！月本君…碰了他的眼泪？！
月本静已经收回了手，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刚才那个细微的动作只是顺手掸去灰尘。他转而从贝斯包的侧袋里，拿出了一个细长的、用深蓝色布巾包裹着的东西，递给了犬饲猛。
“给。”
“这、这是什么？”犬饲猛愣愣地接过，手感微沉，细长坚硬。
“土特产。”月本静语气平淡，“山里老工匠打的，仿古胁差（短刀）。你不是要当武士吗？”
犬饲猛的心脏再次被重重一击！他小心翼翼地、近乎虔诚地解开布巾。
里面是一把带鞘的短刀。刀鞘是朴素的黑色，没有任何花哨的装饰，但木质温润，线条流畅。他轻轻拔出一点，刀身寒光熠熠，能看出打造得十分用心。
这根本不是普通的土特产！这是…月本君特意为他找的礼物！
一个多月的失联，所有的委屈、不安、焦虑，在这一刻，被这把沉甸甸的、蕴含着心意的短刀彻底击碎、融化。
犬饲猛抬起头，眼睛亮得惊人，里面盛满了巨大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感动和喜悦，尾巴摇动幅度之大，几乎要让他原地起飞！
“月本君！谢谢你！我、我太喜欢了！”他声音洪亮，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布他的快乐。
月本静看着他那副高兴得快要晕过去的样子，嘴角似乎极快地弯了一下，但很快又压了下去。他抬手，看似随意地揉了揉犬饲猛那颗毛茸茸的、因为激动而抖个不停脑袋。
“嗯。好好练剑，别辜负它。”
说完，他像往常一样，对铃木部长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道场，仿佛只是过来送个东西。
犬饲猛却还傻站在原地，怀里紧紧抱着那把胁差，另一只手捂着刚才被月本静揉过的头顶，脸上挂着傻笑，耳朵红透，尾巴还在持续高速摇摆。
道场里安静了几秒，然后爆发出巨大的起哄声。
“是定情信物吧！绝对是吧！”
“犬饲前辈！笑得收一收！太傻了！”
犬饲猛完全听不见周围的喧闹了。他的世界里，只剩下怀里这把短刀的温度，和头顶残留的那一丝轻柔的触感。
月本君没有消失。
他回来了。
还给他带了礼物。
一个多月的煎熬和等待，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值得。
他低下头，看着怀里的胁差，傻笑着，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说：
“嗯！我一定会成为配得上这把刀、也配得上月本君的武士！”
开学第一天，阳光灿烂。
而那只失落了一个夏天的大型犬，终于找回了他的太阳。
* * *
秋意渐浓，校园里的气氛逐渐被一年一度的学园祭所点燃。各个社团和班级都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起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兴奋又忙碌的气息。
剑道部自然也少不了要出节目和摊位。部长铃木健吾召集大家开会讨论，最终决定除了传统的剑道表演和体验摊位外，还需要派出人手去协助执行委员会，负责一些整体的协调和打理工作。
“那么，协助执行委员会的人选…”铃木部长的目光在部员中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了犬饲猛身上，“猛，你力气大，人也热心，就你去吧。主要负责帮忙搬运物资和场地布置。”
“是！部长！保证完成任务！”犬饲猛立刻挺直腰板，耳朵精神地竖起，尾巴有力地摆动了一下。能为学园祭出力，他义不容辞。
然而，当他第二天一早去执行委员会报到，看到分组名单时，整个人瞬间僵住了，尾巴“啪嗒”一下垂了下来。
和他分到同一组的，正是那个曾经给月本静送过手工曲奇、让他醋意大发的女生——**小野寺葵**。
小野寺葵也看到了他，脸上露出惊讶又有些羞涩的表情，但还是礼貌地打了个招呼：“犬饲君？好、好巧啊。请多指教。”
“啊…哦…请多指教…”犬饲猛结结巴巴地回应，眼神飘忽，耳朵不自然地抖了抖。怎么会这么巧？！
一整天，犬饲猛都处于一种微妙的别扭状态。他努力专注于工作——搬运沉重的桌椅、悬挂装饰、听从安排——表现得一如既往的卖力和可靠。小野寺葵则主要负责一些细致的登记和协调工作。
两人不可避免地需要交流。
“犬饲君，这张桌子请搬到舞台右侧。”
“好。”
“犬饲君，彩带好像不够了，能去仓库再拿一些吗？”
“没问题。”
“犬饲君，辛苦了，喝点水吧？”小野寺葵递过来一瓶水，脸上带着友善的笑容。
“谢、谢谢…”犬饲猛接过水，手指有些僵硬，目光不敢与她对视，总觉得有点不自在。他会忍不住想起她送给月本静曲奇时那灿烂的笑容，心里那点残留的、已经被月本静安抚过的醋意，又隐隐约约地冒出来捣乱。
他尤其害怕被月本静看到他和她一组工作。虽然他知道月本静和这个女生没什么，而且月本静也明确说过不在意，但他就是…就是莫名地心虚。
午休时，犬饲猛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啃便当，尾巴无精打采地耷拉着。他拿出手机，想给月本静发消息吐槽这尴尬的分组，但又觉得因为这点小事打扰月本静好像太小题大做，而且月本静的乐队肯定也在为学园祭的晚会排练，很忙。
他正对着手机纠结，一个熟悉的身影就笼罩了下来。
“躲在这里干什么？”
清冷的声音响起，犬饲猛猛地抬头，看到月本静不知何时站在了他面前，手里拿着一个便利店的面包。
“月、月本君！”犬饲猛差点被饭团噎到，慌忙站起来，“你、你怎么来了？”
月本静没回答，目光扫过他手里没吃几口的便当，又瞥了一眼不远处正在和其他委员说话的小野寺葵，眉梢几不可见地挑了一下。
“分组不顺利？”他语气平淡地问。
犬饲猛的脸一下子红了，耳朵窘迫地向后撇了撇，小声嘟囔：“也、也没有不顺利…就是…有点…”
“有点什么？”月本静追问，眼神里带着一丝玩味，“工作效率低下？还是…心神不宁？”
犬饲猛被他看得无所遁形，低下头，手指抠着便当盒边缘，声音更小了：“…看到她…就想起之前的事…有点别扭…”
月本静沉默了几秒，忽然把手里的面包塞给了犬饲猛。
“诶？”
“补偿。”月本静语气没什么起伏，“乐队排练占用了体育馆后面的仓库，她之前送来慰问的曲奇，被浩介他们当排练零食分完了。”
犬饲猛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月本静是在说，小野寺葵之前送的那盒曲奇，他根本没吃，甚至可能都没经手，就被乐队其他人瓜分了。
所以…月本君连那盒曲奇都没留下？
这个认知像一阵清风，瞬间吹散了他心里那点残留的酸涩和别扭。耳朵重新竖了起来，尾巴尖也开始悄悄晃动。
月本静看着他瞬间阴转晴的表情，轻哼了一声：“就因为这点事，午饭都吃不下？”
“我这就吃！”犬饲猛立刻精神百倍，大口咬了一口月本静给的面包，虽然只是普通的红豆包，他却觉得甜到了心里。
月本静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目光又瞟了一眼小野寺葵的方向，忽然淡淡地开口：“她人不错，工作挺认真。”
犬饲猛咀嚼的动作顿住了，耳朵警惕地竖起。月本君…夸她？
“不过，”月本静话锋一转，视线重新落回犬饲猛脸上，带着那种熟悉的、让犬饲猛心跳加速的调侃，“比起某个因为分组就闹别扭、需要投喂才能好的大型犬来说，还是差了点意思。”
犬饲猛的脸“轰”地一下又红了，心里却像炸开了烟花！月本君是在说他比小野寺葵更好吗？！
“我才没闹别扭！”他红着脸小声反驳，尾巴却诚实得快摇出幻影。
月本静轻笑一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抬手，极其自然地揉了揉犬饲猛柔软的耳朵尖：“下午好好干活。晚上排练结束我去找你。”
说完，他转身就走了，留下犬饲猛一个人站在原地，顶着通红的脸和疯狂摇摆的尾巴，手里还捏着半个红豆包，傻笑了足足五分钟。
下午的工作，犬饲猛简直像换了个人，干劲十足，精力无限，搬东西都快了几分，和小野寺葵的交流也自然顺畅了许多，虽然依旧保持着礼貌的距离。
小野寺葵似乎有些惊讶于他的变化，但也没多想。
放学后，执行委员会的工作暂告一段落。犬饲猛心情愉悦地收拾东西，准备去道场练习，然后等月本静排练结束。
小野寺葵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感激的笑容：“犬饲君，今天真的辛苦你了！多亏有你，重活都快了很多！那个…作为感谢，学园祭那天，我们班的咖啡厅，请你一定要来尝尝！我做了新的曲奇！”
犬饲猛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回答，一个平静的声音就从身后插了进来：
“他那天有约了。”
月本静不知何时出现了，斜挎着贝斯包，表情淡然地看着小野寺葵。
小野寺葵看到月本静，脸微微红了一下，有些局促：“啊，月本君…这样啊，没关系没关系…”
月本静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非常自然地伸手，拉住了犬饲猛的手腕：“走了，乐队那边器材有点问题，需要个力气大的。”
“哦、哦！好！”犬饲猛赶紧应道，被动地被月本静拉着离开，甚至没来得及和小野寺葵说再见。
走出一段距离，周围没什么人了，月本静才松开手，语气听不出情绪：“还挺受欢迎？”
犬饲猛连忙摇头，耳朵急得直抖：“没有！我就是帮忙搬了点东西！月本君你别误会！”
月本静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继续往前走。
犬饲猛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边，观察着他的脸色，尾巴不安地小幅度摆动。月本君…是不是又吃醋了？虽然看起来不太像…
过了一会儿，月本静才忽然开口，像是随口一提：“学园祭晚上，乐队有演出。”
“我知道！我一定会去看的！第一排！”犬饲猛立刻表忠心。
“嗯。”月本静应了一声，顿了顿，又补充道，“结束后，剑道部后面那片空地，据说视角不错，没什么人。”
犬饲猛的心脏猛地一跳，耳朵瞬间竖得笔直。
月本君这是在…约他吗？在学园祭的晚上，单独见面？
巨大的喜悦瞬间冲昏了头脑，他猛地点头，尾巴疯狂摇摆：“我去！我一定去！月本君！”
月本静看着他那副高兴得快要飞起来的样子，嘴角终于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笨蛋。走了，去搬器材。”
“好！”
夕阳下，大型犬欢快地摇着尾巴，紧紧跟在他的饲主（？）身边，之前所有的别扭和醋意早已烟消云散，只剩下对学园祭无比的期待。
而走在前面的月本静，听着身后那轻快得几乎要跳起来的脚步声，眼底的笑意，深了几分。
* * *
学园祭的夜晚，校园被各式各样的灯笼和彩灯点亮，喧嚣而热闹。但最引人注目的，无疑是主教学楼天台即将开始的乐队演出。月本静所在的乐队，凭借其独特的风格和月本本人那莫名的人气，成为了今晚的压轴之一。
犬饲猛早早地就挤到了最前面，心脏因为期待和紧张而砰砰直跳。他目光灼灼地盯着舞台后方入口，尾巴在身后小幅度却高速地摇摆着，几乎成了一个小旋风。
当乐队的成员们走上台时，人群中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和尖叫。月本静依旧是那副冷静的样子，调试着贝斯，甚至没有看向台下。但当他站定在麦克风前（虽然他是贝斯手，但有时会和声），目光扫过台下时，似乎极快地在最前排那个巨大的、摇着尾巴的身影上停顿了零点一秒。
音乐响起。
不是柔和的旋律，而是充满爆发力的摇滚。鼓点沉重，吉他嘶鸣，主唱莉娜的嗓音极具穿透力。而月本静的贝斯，则是整首歌坚实而迷人的低频基石，如同心跳般沉稳地推进着节奏。
犬饲猛不懂那些复杂的音乐技巧，他只是觉得，站在舞台上的月本静，仿佛在发光。被汗水微微打湿的黑发，那条有着细微纹路的贝斯带，专注的眼神，修长手指在琴弦上飞舞的轨迹，还有那偶尔因为用力而微微抿起的嘴唇…一切都让他移不开眼睛。
他的目光紧紧追随着月本静，周围的一切喧嚣仿佛都褪去了，世界里只剩下那个拨动着琴弦也拨动着他心弦的人。
一个大胆的、疯狂的念头，伴随着越来越响的心跳声，在他脑海里逐渐清晰、膨胀——
他要表白。
就在今晚。
就在演出结束后，在烟花绽放的天空下。
这个念头让他浑身发热，血液奔涌，尾巴因为激动和紧张而摇摆得更加剧烈。他甚至开始在心里默默排练待会儿要说的话：“月本君，我…我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
演出在一首节奏感极强的歌曲中达到高潮，台下观众的情绪也被彻底点燃，跟着音乐跳动欢呼。犬饲猛也用力挥舞着手臂，大声跟着呐喊，尽管他根本不知道歌词是什么。
最后一首歌的前奏响起，是一首相对舒缓，却带着一种微妙张力和的歌曲。月本静走到了麦克风前，作为和声，他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嗓音加入进来，与主唱形成了奇妙的呼应。
而就在这时，第一束烟花“咻——”地划破夜空，在深蓝色的天幕上轰然绽开巨大的金色花火！
“哇啊！”人群发出惊叹。
音乐声，欢呼声，烟花绽放的轰鸣声…交织在一起，气氛浪漫到了极致。
犬饲猛仰头看着烟花，又看向台上那个被烟火光芒明明灭灭勾勒出身形的月本静，胸腔里那股汹涌的情感几乎要破体而出！
就是现在！
等演出结束，他就冲上去！把他拉到没人的地方！告诉他！
演出在烟花最绚烂的时刻完美落幕。乐队成员们鞠躬致意，台下掌声雷动。月本静放下贝斯，额头上带着细汗，微微喘息着。
犬饲猛深吸一口气，拨开人群，就想要往后台冲。
然而，他刚挤到台边，就看到好几个女生（包括小野寺葵）已经拿着水和毛巾围了上去，脸上带着崇拜和羞涩的笑容。
犬饲猛的脚步猛地顿住了。那股一往无前的勇气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瞬间漏了不少气。耳朵微微耷拉下来，尾巴摇摆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月本静礼貌却疏离地谢绝了递过来的水，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着什么，很快便锁定了僵在台边的犬饲猛。
他对身边的队友说了句什么，便径直朝着犬饲猛的方向走来。
犬饲猛的心跳再次加速！
月本静走到他面前，因为刚演出完，气息还不太稳，身上带着热意和淡淡的薄荷汗味：“愣着干什么？不是说了去后面空地？”
“我、我这就去！”犬饲猛连忙点头，大脑一片空白，之前排练好的表白词忘得一干二净。
月本静似乎觉得他有点奇怪，但也没多问，率先朝着人少的教学楼后方走去。犬饲猛赶紧跟上，手心因为紧张而出汗。
教学楼后的空地果然没什么人，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学园祭喧闹和天上偶尔绽放的烟花。这里光线昏暗，只有月光和远处灯火朦胧的映照。
两人面对面站着，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微妙和安静。
“月、月本君！刚才的演出！超级厉害！”犬饲猛憋了半天，只憋出这么一句干巴巴的夸赞，尾巴紧张地卷着。
“嗯。”月本静应了一声，看着他，“你叫我来，就是想说这个？”
“不是！我…我…”犬饲猛张红了脸，心脏跳得快要爆炸，那些准备好的话就在嘴边，却像被胶水粘住了一样，怎么也说不出来。“我喜欢你”这四个字，此刻重若千钧。
他急得额头冒汗，耳朵焦躁地抖动着，越是着急越是语塞，最后几乎要哭出来，只能徒劳地发出一些无意义的单音节：“我…那个…月本君…我…”
月本静看着他这副纠结万分、满脸通红、快要自燃的模样，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没有催促，只是安静地看着他，月光下的眼神显得有些深邃难辨。
又一束烟花在空中绽开，短暂地照亮了犬饲猛那双写满了焦急、慌乱和深情的眼睛。
最终，语言彻底抛弃了这只笨拙的大型犬。
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猛地向前一步，伸出双臂，一把将月本静紧紧地、用力地抱进了怀里！
这是一个充满了青涩、冲动和无比真诚的拥抱。犬饲猛的手臂环得很紧，毛茸茸的脑袋埋在月本静的颈窝里，全身都在微微发抖，尾巴却因为终于做出了行动而紧紧地、依赖般地缠在了月本静的腿侧。
月本静似乎完全没预料到这个举动，身体猛地僵了一下。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犬饲猛过快的心跳，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喷在自己颈侧，感受到那微微颤抖的身体里蕴含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炽热情感。
过了好几秒，月本静僵硬的身体才缓缓放松下来。他甚至能闻到犬饲猛身上阳光般干净的气息和自己演出后的汗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异的感觉。
他没有推开，也没有回应，只是任由犬饲猛抱着。
犬饲猛抱了很久，才像是积攒够了更多的勇气，他微微低下头，但因为身高差，他的嘴唇只能碰到月本静的额头。
他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将视线往下移，对上月本静近在咫尺的、看不清情绪的眼睛。
在又一阵烟花升空的背景音中，犬饲猛像是被某种本能驱使着，做出了一个更加大胆、更加疯狂的举动——
他猛地抬手，有些笨拙地、轻轻摘掉了月本静那副总是隔着一层冷静屏障的眼镜。
月本静的视野瞬间变得模糊，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这让他平时看起来过于锐利的神情变得有些柔和甚至…茫然。
而就在这一瞬间的迷茫中，犬饲猛低下头，凭借着本能和一股孤勇，准确地、重重地吻上了月本静的嘴唇。
那是一个毫无技巧可言、甚至有些莽撞的亲吻，充满了青涩的颤抖和纯粹的、滚烫的爱意。
月本静彻底僵住了，连呼吸都仿佛停滞了。他能感受到犬饲猛嘴唇柔软而灼热的触感，感受到那份生涩却决绝的力度。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远处烟花的轰鸣，人群的喧闹，都化为了模糊的背景音。
犬饲猛只是贴着月本静的嘴唇，一动不敢动，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和勇气，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唇上传来的、令他灵魂战栗的触感。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秒，也许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月本静终于有了反应。他并没有推开犬饲猛，而是缓缓地、试探性地，张开了嘴唇。
这是一个默许，甚至是一个轻微的回应信号。
犬饲猛浑身一震，仿佛被巨大的电流穿过。他生涩地、依循本能地加深了这个吻，手臂将月本静抱得更紧。
月光下，烟花不时照亮这片隐秘的角落，勾勒出两个紧紧相拥、笨拙接吻的身影。
直到月本因为缺氧而不得不松开时，两人都有些气息不稳。
犬饲猛的脸红得不可思议，眼睛湿漉漉的，亮得惊人，里面充满了不敢置信的狂喜和羞涩。他还紧紧抱着月本静，尾巴缠得死紧，仿佛一松开对方就会消失。
月本静的眼镜还握在犬饲猛手里，他微微眯着眼，看着眼前模糊却散发着惊人热意的犬饲猛，被吻得有些泛红的嘴唇微微张开，喘息着。
他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某种可以称之为“怔忪”的表情，似乎也没完全从这突如其来的袭击中回过神。
两人就这样在昏暗的光线里，额头相抵，呼吸交织，静静地平复着剧烈的心跳。
过了好一会儿，月本静才率先找回了声音，因为刚才的吻而带着一丝罕见的沙哑：
“……这就是你…想说的话？”
犬饲猛用力地点头，声音哽咽却无比坚定：“嗯！我喜欢你！月本君！最喜欢了！”
月本静沉默了片刻，然后，他抬起手，不是拿回眼镜，而是轻轻摸了摸犬饲猛滚烫的脸颊和抖动的耳朵。
“傻狗…”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近乎温柔的意味，“…吻技烂透了。”
犬饲猛的脸更红了，却傻傻地笑了起来，尾巴摇啊摇，摇啊摇。
“我、我会练习的！”他大声保证，然后又小心翼翼地问，“月、月本君…你呢？”
月本静看着他那副紧张又期待的样子，模糊的视野里，只能看到对方亮得惊人的眼睛。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凑近了些，在犬饲猛因为惊讶而微微睁大的眼睛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然后，他拿回自己的眼镜戴上，重新恢复了那副冷静自持的模样，只是耳根处依旧残留着一抹可疑的红晕。
“回去了。”他语气平淡地说，仿佛刚才那个惊天动地的吻只是幻觉。
但他转身时，却非常自然地、主动地，牵住了犬饲猛的手。
犬饲猛整个人都呆住了，然后巨大的、无法言喻的幸福像烟花一样在他心里炸开！他紧紧回握住月本静的手，手指笨拙地交缠在一起，尾巴快乐地摇晃着，像个得到了全世界最棒礼物的小孩。
“嗯！回去！”
夜空中的烟花依旧绚烂。
而属于他们的故事，终于写下了最甜蜜的序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