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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第 8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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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那天当程子焱试图闯进别墅的时候,迟煦喊着喊着突然没了声音,确实是因为再次被人使用了镇静剂,只是用的剂量不像之前那样大。那些人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确保在警察赶到之前让迟煦安静下来,以避免事情节外生枝。
程子焱被警方带走后的几个小时,迟煦再次苏醒过来,焦急地向刘管家追问程子焱的下落,而刘管家则骗他说程子焱已经安然无恙地被送回家了。迟煦心存疑虑,坚持要给程子焱打电话,刘管家无奈之下只好应允,然而电话拨过去之后却提示对方已关机。
迟煦当即就闹着要去程子焱家里查看,刘管家一番劝说无果,只能带着一众保镖陪迟煦一同前往程子焱家。
迟煦不知道的是,刘管家早就预料到了他醒来后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于是在他昏睡的那几个小时里,派人提前到程子焱家里拿走了一些衣物和洗漱用品,制造出程子焱出远门的假象。
迟煦来到程子焱家后找不到人,打电话依旧是关机,这让他心急如焚。
就在这个时候,刘管家提出可以派人去调查程子焱的行踪。失忆的迟煦早已不记得自己手中所拥有的人脉,只能拜托刘管家去做这件事。刘管家像模像样地拨出去几通电话,做出一副在认真求人办事的姿态。
这之后迟煦一直在程子焱家里守到晚上,终于有人给刘管家打来了电话。刘管家接起电话按下免提,那边的人说道:“刘先生你好,我们刚才通过查询车站港口的动态信息,发现程子焱先生一小时前从隽州机场搭乘飞机离开了。”
迟煦赶忙对着电话问道:“请问您能查到他去了哪里吗?”
对方为难地说道:“迟先生,这个真的很难查到,因为这件事涉及到公民的个人隐私,随便向他人泄露是违法的,我现在唯一能确定的是,他过了海关,去了国外。”
如果是过去的迟煦,一定会对着电话大吼大叫,让对方不惜一切代价把人给找到,否则提头来见。可现在这个单纯的迟煦只能无助地接受了这个结果,双眼失神地瘫坐回沙发上,任眼泪悄悄沸腾。他以为程子焱不要他了,头也不回地离开他了。他当然不会怪程子焱,他的父亲那么不近人情下手那样狠,换做是谁都会想离他远远的。
迟煦泪眼婆娑地看着两个人一起生活过的地方,他们曾经在这里有过那么多让人心动的回忆,他不记得自己车祸前曾经经历过什么,但他在内心深处真的觉得最近这半年多就是他人生最美好的时光。他原本以为那样的日子会一直延续下去,那晚他带着无尽的兴奋与期待和程子焱回到这里,以为他们会度过一个甜蜜的夜晚,哪知转眼间就天塌地陷,所有的美好都化成了泡影。
迟煦请求刘管家让自己留在这里,他想等程子焱回来,给他一个郑重的道歉。可刘管家摆出了苦肉计,说他让迟煦来这里已经违背了迟景鸿的命令,回去很可能会受罚,如果他再继续让迟煦留在这里,怕是一把年纪要丢了工作。善良的迟煦从头到尾没有怀疑刘管家半分,他不想让无辜的人受牵连,于是乖乖和刘管家一起回了别墅。
回去之后,迟煦整夜整夜地失眠。泪水浸湿了枕头,他躺在空荡荡的床铺上,脑子里浮现的全是程子焱的面容。程子焱在他的心里就是“天使”二字的具象化,就连生气凶他的样子都透着温柔,迟煦根本无法接受对他那么好的程子焱就这样离开他了,从此和他分道扬镳。
他在黑暗里一边流泪一边把两个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反反复复回味着,越想越觉得哪里不对劲。如果程子焱真的生他的气了,不想要他了,那为什么还会跑到别墅来找他?程子焱在楼下对他喊的那些话,分明就很关心他,这样的程子焱为什么会转头说走就走?他被注射了镇静剂之后,程子焱到底发生了什么?
迟煦在无尽的疑问和万般煎熬中度过了一天一夜,直到迟雨风风火火地从国外赶了回来。
迟雨一进家门,刘管家立刻迎了上去。
迟雨二话不说把手里的包朝着刘管家就砸了过去,气愤不已地骂道:“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都敢做!”
刘管家慌忙捡起地上的包,诚惶诚恐地说道:“大小姐,您这是干什么呀?”
迟雨瞪着他:“你说干什么?!程医生的事是你干的吧?”
刘管家一脸委屈:“那件事是董事长交代的,我只是奉命行事啊。”
迟雨根本不买账,尖锐地骂道:“奉命个屁!我爸根本不可能交代你那么具体的方法,那些缺德的阴招一定是你想出来的!”
刘管家讪讪地说道:“那个办法确实是我想的,但是是董事长说如果程医生找上门,让我想办法给他点儿教训的。再说程医生犯法是事实啊,如果他不自己走进来,我也没办法让警察来抓他啊。”
迟雨气得直想抽他:“就算程医生有错,可你完全可以跟警察表态,让他们口头教育他一下就算了,为什么要让警察把他带走!”
刘管家刚要解释,迟煦惊恐的声音忽然从旁边传来:“什么?!程医生被警察带走了?!”他全身僵硬地站在楼梯上,如遭雷劈地看着那两个人。
迟雨看着他说道:“你还不知道吗?程医生被关进拘留所了。”
迟煦跌跌撞撞地奔到迟雨面前:“拘留所……?那是什么地方?”
迟雨这才想起来法律相关的概念迟煦目前还知之不多,于是向他解释道:“就和监狱差不多吧,关押犯人的地方。你的这位好管家设计陷害了程医生,让他背上了私闯民宅的罪名,被处罚行政拘留十五天。”
迟煦不可思议地看向刘管家,不解道:“那天那个人不是说……程医生出国了吗?”他到现在都不敢相信看起来那么忠厚老实的刘管家竟然会骗他,又或者说,他是从内心深处不愿意相信程子焱被当做犯人关了起来。
迟雨怒目圆睁地瞪着刘管家:“你还骗他程医生出国了?!”
刘管家汗流浃背地看着两个人,战战兢兢地说道:“我……这不是为了少爷着想,害怕他着急么……再说,程医生的处罚是董事长找人和那边打的招呼,这事也不是我能做主的。董事长让我想办法稳住少爷,不要让他闹事,那我就只能撒谎了……”
迟雨冷笑了下:“行,既然你对我爸这么尽忠职守,那就去找他吧。现在请你立刻滚出我弟弟的房子,你被解雇了。”
刘管家半是威胁半是哀求地说道:“大小姐,当初是董事长安排我来给少爷做管家,让我看着他的。”
迟雨高声道:“你要是不服就让他来找我!现在马上给我滚出去!我容不下我弟弟身边有你这种阴险小人!”
刘管家见迟雨在气头上,不敢再和她争辩,欠了欠身后便离开了,准备去找迟景鸿告状。
迟煦急到眼眶泛红,抓住迟雨的手说道:“姐,现在该怎么办?我们赶快去把程医生救出来吧!”
迟雨安慰地握住他的手说道:“你先别着急,这件事让我来想办法,我去跟爸说,一定要让他把程医生给放出来。”
然而迟雨没想到的是,她这次真的低估了迟景鸿对程子焱的恨意。失去与梁家合作的商业蓝图让迟景鸿心绪难平,若从不曾拥有便也还好,最怕的就是已经摆在眼前的蛋糕突然飞走,巨大的不甘令迟景鸿恨透了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他恨不争气的迟煦,也恨心机深重的程子焱,可迟煦再怎么说也是他唯一的“香火”,他只能手下留情,于是程子焱就成了发泄他心头恨意的出口,不把程子焱折磨到生不如死他决不罢休。那天当他接到刘管家的电话,得知程子焱被抓到派出所之后,立刻动用手里的关系给程子焱来了个重判。
迟雨给迟景鸿打了许多通电话,全部被苏秘书给挡掉了。她和迟煦去家里、去公司找迟景鸿,可迎接他们的是一次又一次的闭门羹。最后迟雨干脆动用自己的人脉试图还程子焱自由,可胳膊拗不过大腿,迟家最深厚的背景关系依然掌握在迟景鸿手中。
姐弟俩折腾了好几天,什么结果都没得到。万般无奈下,迟雨带着迟煦去了拘留所,想着至少能见上程子焱一面,亲口对他说声对不起,然后再给管教一些好处,让他们能够多关照点程子焱。然而当他们到达拘留所时,却被告知程子焱已经被关了禁闭,不允许亲友探视。他们在门外努力了很久,最终还是没能如愿。
那天迟煦从拘留所回到别墅之后,就开始了绝食抗争。他打电话给苏秘书,让他转告迟景鸿,只要程子焱一天不被释放,他就一天水米不进。迟雨也不拦着他,还在他被饿到脸色发白的时候拍下照片发给父亲看。迟雨按照以往的惯性思维认为,以迟景鸿对迟煦的宠溺程度,看着迟煦饿成这样,他一定会妥协。
可她和迟煦都没想到的是,绝食这件事彻底激怒了迟景鸿。以前迟煦再叛逆也不过就是做事没分寸,时不时闯点祸,或者花钱挥霍无度而已,这些全都在迟景鸿的接受范围内。然而以自残相要挟绝不在此列,迟煦的绝食让迟景鸿感觉到自己的父权地位受到了严重的挑衅,他决不能容忍这种事发生。
于是在迟煦绝食的第二天中午,迟景鸿就带着两名医护人员在几位专业保镖的陪同下闯进了迟煦的房间。保镖进门后二话不说就把躺在床上虚弱无力的迟煦来了个五花大绑,然后医护人员给迟煦输上了用来维持生命的营养液。
迟煦疯狂挣扎扭动着身体,扎进血管里的针头一次又一次地豁开皮肉掉了下来,又被一次又一次地扎了回去。而每次他把针头弄掉,迟景鸿都会面色阴鸷地走上前狠狠抽他一耳光。直到整瓶营养液输完,迟煦的手上胳膊上已经到处都是鲜血和伤痕,两边脸颊也肿得老高。
也是从这天开始,迟煦被软禁了起来,不论白天黑夜,他的房间里都至少有三名保镖轮流值守,防止他逃跑或自残,然后再一天两次地把他捆起来输液。
迟煦就这样不吃不喝靠输液度过了好几天,虽然生命暂无大碍,但腹中空空外加精神上的负担还是让他整个人憔悴不堪。他在网上搜了很多关于拘留所关禁闭的资料,越看越焦虑,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满脑子都是程子焱绝望无助的模样。
但实际上此时的程子焱还处于自得其乐的状态,并没有因为恶劣的外部环境而出现太大问题。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才是事情的转折点。
这天上午,迟景鸿带着一个人来到了迟煦的房间。
迟煦面色苍白虚弱无力地坐在窗边,眼神里没有一丝光彩。虽然他身处在豪华的别墅里,身边有专业医护团队保驾护航,可他内心的煎熬却比被关在禁闭室里的程子焱更加痛苦万分。
“迟煦,曹浚来看你了。”迟景鸿在他身后说道。
迟煦一点都不想动,可程子焱教过他待人接物要有礼貌,于是他转过头勉强地对着曹浚微微点了下头。
曹浚来到他身边,关切地说道:“迟煦,你的事儿我都听说了,你这又是何苦呢?迟伯伯都是为了你好,你怎么能用绝食来伤他的心呢?”
迟煦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迟景鸿,眼神倔强地说道:“我只是想让程医生出来。”
迟景鸿双唇紧闭,脸色阴沉。让程子焱从拘留所里出来很容易,不过就是他一个电话的事,但他绝对不会去这么做。因为他不允许迟煦在这场对抗里获胜,不允许自己的权威被动摇,最后投降的那个人必须是迟煦。
曹浚对迟煦说道:“兄弟,听我一句劝,你就别再犟下去了,我实话告诉你,程医生真的不是你想象的那样,那人就是个心机深重的白眼狼!”
迟煦不满地看着他:“你为什么要这么说他?你根本就不了解他,你不知道他对我有多好!”
曹浚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你被他给骗了!难道你忘了你俩以前的那些事儿了吗?”
迟煦轻轻摇了摇头:“我其实……一直都没恢复记忆,我不记得我和他以前发生过什么了……”
曹浚顿时露出了狡黠的目光,他假装安慰迟煦道:“哦,原来是这样……不过也好,你俩之前那些事儿也够糟心的,你不记得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事儿。”
迟煦看着他的表情,忽然想起在刘巡生日会那晚他们之间发生过的对话。他狠狠地犹豫了一阵,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上次说程医生和我分手什么的,难道我和他……曾经交往过吗?”
曹浚说道:“当然啊,你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你对他甭提有多好了,那简直是掏心又掏肺,什么跑车名表的眼睛都不眨地送,我还听刘巡说,你为了追他,把他隔壁那几套房子全都买下来送他了。而且你还救过他的命,这事儿隽州圈子里人人都知道。可你知道他是怎么对你的吗?他仗着自己是玩儿心理学的,各种打压你,控制你,给你洗脑,让你对他忠心耿耿。他一边在外面跟别人不清不楚的,一边却要求你对他死心塌地忠贞不渝,一天到晚又是查岗又是报备的,就连你在应酬的时候和人多说几句话都不行。不信你可以去问问其他人,你俩以前来参加过我的生日party,他当时怎么对你的我们大家都看在眼里。”
迟煦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程医生他不可能是这样的人啊……”
曹浚一拍大腿:“有什么不可能的!我告诉你,那个人最擅长的就是精神控制,你现在对他的依赖就是最好的证明。”
迟煦不解地说道:“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曹浚说:“当然是为了钱啊!不然还能为了什么?你自己什么身份你不清楚吗?你知道有多少人想攀上你这个高枝吗?竞争者实在是太多了,那个程医生除了长得还可以又没什么其他过人之处,他要想长久地留在你身边,就只能使些下三滥的手段。他借着给你做心理疏导的机会想办法让你喜欢上他,然后再摆出一副清高的姿态,让你觉得他很难得,把你给耍得团团转,这些可都是刘巡亲口告诉我的。以前你和刘巡关系最好,你什么事儿都跟他说,他是一步步看着你走进程医生的陷阱的,他当时苦口婆心劝过你很多次,可是你根本就听不进去,一个心眼儿地非要跟程医生在一起不可。”
迟煦被这些突如其来的信息弄得六神无主,愣了半天问道:“那你之前说的什么分手又是怎么回事?我和他曾经分过手吗?”
曹浚答道:“对啊,在你出车祸之前你们俩就已经分手了。”
“为什么?我们是因为什么分的手?”
“当然是因为你要结婚啊!程医生那个人不仅手段阴险,而且还又贪心又狠毒,他一心想要独占你,这样就可以尽情享受你手里的财富,可是没想到你居然要和别人结婚,而且联姻的对象还是梁家。如果是别的什么小门小户可能也就算了,但梁家人是绝对不可能允许你公然在外面养情人的,更不会让这个人任意挥霍你的财产的。你这一结婚,等于就断了程医生的财路。于是他就利用你对他的感情,拿分手来要挟你,逼你和梁家取消婚约。可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你这次居然硬气了一把,没有被他给拿捏住,真的和他分了。他气不过,分手之后一直对你纠缠不休,甚至还威胁要把你们两个的亲密照发给梁家。那个时候你才终于看清了他的真面目,面对他的纠缠和威胁不为所动,踏踏实实筹备和梁小姐的婚礼。可是哪知道就在婚礼的前两周,你居然出了车祸……”
曹浚说道这里,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你不知道你出事之后,我们看见你在ICU里昏迷的样子有多揪心,好在你福大命大,躲过了这一劫。结果这个时候,程医生居然又跳了出来。他得知你失忆之后,就开始以帮你恢复记忆为由对你进行催眠,再次给你洗脑,让你重新喜欢上他。那个人的心肠真的不是一般的歹毒,我现在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你之所以这么长时间什么都没想起来,就是因为程医生一直在背地里使阴招,因为你一旦恢复了记忆,就会想起他的真面目。而且他一直这么拖着你的治疗,还能让梁家和你解除婚约。现在他的目的终于达到了,只是他没想到,迟伯伯阅历丰富,早就看穿了他的阴谋,所以才会逼你离开他。”
曹浚仗着迟煦失忆,而程子焱身陷囹圄无法和他对质,肆无忌惮地胡编乱造信口开河。他说到这里,满脸歉意地看向迟景鸿:“对不起,迟伯伯,是我来晚了,才会让你们父子之间产生这么多误会。我要是之前就知道迟煦没有恢复记忆,肯定会早早来把这些事告诉他。那天晚上他和程医生一起去参加刘巡的生日会,我当时怎么看都觉得他不太对劲,感觉他好像又回到了之前被程医生蒙蔽的那种状态。回去之后我越想心里越不踏实,才决定打个电话向您询问一下情况,结果没想到迟煦居然在为了那个程医生闹绝食。真是太抱歉了,我应该早一点打电话给您的。”
迟景鸿大度地摆了摆手:“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错。我还得谢谢你对迟煦的关心,要不是你,很多事情我也被蒙在鼓里呢。这孩子大了,什么事都不和我这个当爸的说,幸好他还有你这样的好朋友,要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了。”
曹浚安慰他道:“您别难过,迟煦也是被小人蒙蔽,不能怪他,要怪只能怪那个程子焱太有心机了。迟伯伯,我其实……心里有个想法,不知道该不该讲……”
迟景鸿道:“你说。”
曹浚一脸不确定地说道:“我有点儿怀疑迟煦的车祸会不会和程子焱有关?您不觉得这一切似乎太过巧合了吗?程子焱最不想让迟煦结婚,而迟煦恰恰就在婚礼的前两周出了车祸,还有,警察不是也说了肇事者一直在潜逃,目前不排除是谋杀吗?”
迟景鸿惊讶地说道:“你是说,撞迟煦的人可能就是程子焱?”
曹浚说:“也不一定就是他亲自开车撞的,他完全可以买凶杀人,毕竟他以前从迟煦那里得到过那么多钱,完全有能力做这件事。而且迟煦不是在去见程子焱的路上出的事吗?这么一想,那程子焱的嫌疑不就更大了吗?”
迟景鸿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对啊,你这么一说,确实他有很大的嫌疑,我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这两个人一唱一和,把事情完全扭曲成了另外一副模样。在一旁的迟煦则因为接收的信息量过大而呈现出空白的表情。他怎么都无法相信程子焱会是曹浚口中所描述的那样,程子焱的好是渗透在一言一行甚至每一个细微的眼神当中的,那种耐心和温柔绝对不可能是装出来的,心术不正的人一定会露出马脚。
曹浚这时候趁热打铁对迟煦说道:“迟煦,迟伯伯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你好,你不要再继续被程医生骗了,他真的不是个好人。”
迟煦心乱如麻,脑袋嗡嗡作响,沉默良久后抬起头说道:“我不信,我不相信他会做这样的事,他不是这样的人。”
曹浚焦急地说道:“你怎么到现在还执迷不悟啊!我刚才对你说的全部都是事实,你觉得我有什么理由去说谎吗?程子焱他真的一直都在骗你!”
迟煦倔强地说道:“就算他一直在骗我,那我也心甘情愿!”
迟景鸿看着他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气得走过去对着他又是一巴掌。他最近打迟煦的次数比过去二十几年加起来还要多,他怒其不争地说道:“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被人卖了还在帮人数钱!你不信曹浚的话是吧?好,我现在就报警,我要让警方好好查一查这个程子焱,看看他到底有没有参与谋害你!曹浚,你来帮我提供证据!”
曹浚眼神仓惶地点了点头:“啊……好……”
迟煦坚定地看着迟景鸿:“要报警你就报,随便你们怎么查,我相信程医生一定是清白的!”
迟景鸿冷笑了下:“好啊,既然你这么相信他,那咱们就走着瞧!对了,我得提醒你一句,因为程子焱有重大嫌疑,所以在调查期间,我绝对不会允许他离开拘留所。”
迟煦一听立刻慌了,态度和缓下来:“爸,你查就查,为什么要一直关着他?”
迟景鸿咬牙切齿道:“因为我怕他畏罪潜逃!这次我绝对不会再轻易放过他!”
看着迟景鸿对程子焱恨之入骨的模样,迟煦知道父亲是不会松口了,那不如干脆和他硬刚到底。“你要是一直关着他,那我就一直陪着他,只要他一天不出来,我就一天不吃饭!你要是有本事,最好把我和他一起关起来!”
迟景鸿轻蔑地笑了下:“你想得美,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他!”说完他大步来到房间门口,对等在外面的保镖说道:“给我看好他,不要让他自残,按时给他输液,他想耗到什么时候随他的便!”
保镖赶忙点头表示知道了,迟景鸿狠狠瞪了迟煦一眼,又对着曹浚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继续忽悠迟煦,然后就转身离开了房间。
曹浚无奈地对迟煦说道:“我说哥们儿,你怎么就是不信我说的话呢?你爸真的是为了你好,那个程子焱真的不是个好东西……”
“闭嘴!”迟煦终于丢掉了教养,对这个搬弄是非的人怒目而视:“不管你说什么,我都相信他,我也相信我自己的直觉。如果我真的和他交往过,如果他真的是因为我要结婚才和我分手,那也全都是我的错,我相信他绝对不会去做伤天害理的事!”
“我草……”曹浚忍不住骂了出来:“你他妈有点儿出息行不行啊?那人有什么值得让你这样的啊?”
迟煦别过脸不看他:“这我不需要向你解释,现在请你出去,我不想再和你说话。”
“不是我……”
“滚!滚出去!!!”迟煦突然爆发了,双眼猩红恶狠狠地瞪着曹浚,像是要吃人一样。
曹浚被吓了一跳,恍然间他仿佛看见了曾经那个暴戾恣睢的迟二少。他赶忙收了声,恭恭敬敬地欠了欠身,说了句“你好好休息”,然后就灰溜溜地离开了房间。
迟煦坐在窗边,窗外阳光明媚,他却感觉天塌地陷。他其实心里是害怕的,怕曹浚说的话里有真实的成分,怕程子焱曾因一念之差做错事。他必须靠拼命回忆程子焱干净和煦的笑容,回想他温柔如水的目光,来打消心中的疑虑。他不断地对自己说:不会的,程医生绝对不可能是那样的人!
曹浚去探望迟煦后的第二天,警察就到拘留所对程子焱进行了问话。程子焱内心的平静被彻底打破了,和迟煦隔空双双陷入无尽的焦虑之中。
那边程子焱在禁闭室里肉眼可见地衰弱下去,整个人摇摇欲坠。而这边迟煦也陷入了更加绝望的抗争,他无数次拔掉置留针拒绝输液,在和保镖的扭打中手臂脱臼,身上到处是因过度挣扎造成的挫伤拉伤,最后迟景鸿不得不命令护士再次对他使用镇静剂。
迟煦就这么一连折腾了许多天,直到程子焱在禁闭室里晕厥被送进医院。迟景鸿得知消息后,带着苏秘书来到了迟煦的房间。苏秘书打开电脑,给迟煦播放了程子焱在禁闭室里的监控视频。
迟煦在看见程子焱的一瞬间就崩溃了,他扑通一声跪在地板上,对着电脑屏幕泪如雨下。曾经那个在他眼中闪闪发光的程子焱,如今已被折磨得如同开败了的花朵,苍白羸弱没有一丝生气。当迟煦透过屏幕看到程子焱晕倒的那一刻,他控制不住地喊了出来,声音里充满了悲愤和绝望。
迟景鸿看着他的表情开口道:“你放心,他已经被送去医院了,只要你……”
不等迟景鸿把话说完,迟煦就一边大吼着一边往门外冲:“我要去见他!!!”
两名强壮如山的保镖立刻将他拦住,已经元气大损的迟煦根本就没有力量和他们抗衡。可令所有人意外的是,迟煦并没有继续和保镖纠缠,而是突然折返回去,抄起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就要朝迟景鸿砸过去。训练有素的保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了过来,一个挡在迟景鸿身前保护,一个上来夺迟煦手中的电脑。迟煦发了疯一样地和保镖争夺着电脑,逼得保镖不得不使出全力,就在此时迟煦忽然把手一松,保镖措手不及向后跌倒在地上。
迟煦看准机会,拔腿就冲出了房间。然而他身后的保镖根本就不慌,因为迟煦刚一冲出门就发现,走廊楼梯口处还有另外两名保镖在把守着。那两名保镖一见到他就立刻奔了过来,迟煦自知没有胜算,情急之下灵机一动,用最快的速度闪身进了隔壁房间,在保镖赶到的前一秒反锁上了门。
隔壁是一间带阳台的房间,迟煦打开通往阳台的门,毫不犹豫就从二楼跳了下去。
阳台下方虽然铺着修剪整齐的草坪,可这栋别墅一楼的层高比普通的房子要高出许多。迟煦在落地的瞬间,右脚脚踝骤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紧接着整个人失去平衡,重重摔倒在地。
可他不能停下来,因为那些保镖很快就会追上来。他强忍着剧痛咬着牙爬起来,一瘸一拐地朝着停在远处的劳斯莱斯走去。他甚至不记得自己身上并没有钥匙,也不知道程子焱被送去了哪家医院,巨大的悲痛让他丧失了思考能力,只本能地凭着一腔热血想要奔向程子焱。
然而他的幻想很快就破灭了,他连这边草坪都还没走出,就被匆匆赶来而来的保镖给抓住了。
迟煦使出全部的力气和保镖扭打着,如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野兽。面对他凶狠的进攻,保镖不敢还击,只能联合起来用蛮力制伏住他,把他死死按在草地上,双手牢牢锁在背后。
与此同时,迟景鸿也终于从楼上走了下来,踏着青翠柔软的草坪一步步朝着他踱过来。
迟煦看着那双向自己步步逼近的昂贵皮鞋,脑子里忽然浮现出程子焱教他的“为富不仁”四个字。
迟景鸿并没有让保镖把迟煦从地上拉起来,而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道:“迟煦,你不要以为你这样,我就会妥协!我实话告诉你,就算警察找不到程子焱谋害你的证据,我也有的是办法把他给送进监狱!如果你再敢这么闹下去,我发誓一定会让他回到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一辈子都别想出来!”
迟煦趴在地上流着泪,眼神绝望地哀求着:“爸,我求求你,放了他……不要再折磨他……”
迟景鸿冷酷地说道:“我当然可以放了他,只要你答应我,从现在开始停止你幼稚的绝食斗争,我会给你安排其他医生继续帮你恢复记忆,你必须给我积极配合治疗!最重要的是,从今以后你再也不准见那个程子焱!如果你能做到这些,我就可以不找他的麻烦,否则的话,我会让他出了医院就进看守所!他的命运现在全都掌握在你手里,你自己看着办!”
迟煦终于也尝到了被人用喜欢的人威胁的滋味,而那个威胁他的人还是他的亲生父亲。心口如刀割般疼痛,眼泪大颗大颗地掉落在草坪上,比清晨的露珠更加透亮。
“我知道了,我全都答应你。”良久之后,他面如死灰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