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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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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忆稠赶到技术队时，老陈正对着显微镜揉眼睛，桌上摊着两张笔迹鉴定报告。晨光从窗户漏进来，落在报告上的红色印章上，晃得人有点睁不开眼。“怎么样陈哥？”他凑过去，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笔记本，昨天晚上他翻了半宿王浩的前科资料，就盼着笔迹能对上。
老陈把报告推给他，指了指对比栏：“张伟的签字笔迹，跟三年前‘保健品诈骗案’的嫌疑人王浩，相似度有85%。你看这笔锋，还有‘伟’字的竖弯钩收尾，都带着刻意藏的习惯——王浩以前写字爱往右上飘，张伟的字看着规整，其实是硬压着改的。”
朝忆稠盯着报告上的笔迹，心脏莫名跳快了两拍——王浩！他昨天看资料时见过这个名字，有两次诈骗前科，专门骗老人的养老钱，上次出狱是去年年底，正好跟“康寿堂”租房的时间对得上。“王浩的住址呢？”他赶紧问，笔尖已经在笔记本上划开了一道印。
“登记的是望江西路的‘望江里小区’，3栋1单元502。”老陈喝了口热茶，“不过社区说他半年没交物业费了，不知道还在不在那儿住。”
朝忆稠揣着报告往刑侦队跑，路过食堂时还不忘给叶鲤带了个肉包——昨天叶鲤说今早要查王浩的活动轨迹，肯定没来得及吃早饭。办公区里，李羡竹正对着白板写线索，看到他进来，抬了抬下巴：“笔迹有结果了？”
“对！跟王浩对上了！”朝忆稠把报告递过去，又把肉包扔给叶鲤，“叶哥，先垫垫肚子，王浩住望江里3栋，咱们今天去蹲点？”
叶鲤咬着肉包，含糊不清地摆手：“我跟社区派出所联系过了，他们早上刚去看过，502锁着门，邻居说三天没见人了。李队让你跟谢律师去小区走访，我去查王浩最近的消费记录——他上次出狱后没工作，总不能喝西北风。”
朝忆稠刚点头，手机就震了一下，是谢妄发来的消息：“我在市局门口，资料带齐了吗？”他看了眼时间，才八点十分，这人居然比约定时间早到了十分钟。“来了！”他抓起桌上的笔记本和王浩的照片，往楼下跑，路过政治处时，张建国喊住他，塞了把折叠伞：“今早天气预报说有雨，带着，别跟上次似的淋成落汤鸡。”
市局门口，谢妄正站在槐树下，白衬衫外面套了件浅灰色的薄外套，怀里抱着黑色文件夹，指尖夹着张打印好的纸——是王浩的前科判决书。“王浩的案件我查过了，”他看到朝忆稠跑过来，把纸递过去，“两次都是团伙作案，有固定的‘托’，这次的‘小周’可能是他新找的同伙，也可能是被胁迫的。”
朝忆稠接过判决书，指尖碰到谢妄的手，还是凉的。他想起上次谢妄不喝冰饮，赶紧从包里掏出早上买的常温豆浆，递了过去：“刚在食堂买的，还热着，你喝点暖暖手。”谢妄看着他手里的豆浆，包装上印着“原味”，是他平时喝的口味，愣了两秒才接过来，声音比平时轻了点：“谢谢。”
两人往望江里小区走，公交车上没座，朝忆稠扶着扶手，把文件夹护在怀里——怕挤坏里面的资料。谢妄站在他旁边，手里握着豆浆，偶尔有急刹车，朝忆稠会下意识地伸手挡在他胳膊肘旁边，怕他撞到扶杆。谢妄察觉到这个小动作，眼神动了动，往他身边靠了靠，让他不用伸那么远。
望江里小区比想象中更旧，墙皮掉了大半，楼道里堆着杂物，连路灯都有一半不亮。朝忆稠带着谢妄找到3栋，刚想敲门，隔壁501的门开了，一个穿碎花裙的阿姨探出头：“你们找502的小王？他三天前就搬走了，拉着两个大箱子，好像是晚上走的。”
“阿姨，您知道他搬去哪儿了吗？有没有跟一个穿粉色外套的姑娘一起走？”朝忆稠赶紧问，拿出“小周”的模拟画像。阿姨凑过来看了看，点头：“见过！那姑娘前阵子总来，说话甜甜的，一口本地话，好像叫‘小周’？小王说她是他表妹，来帮忙收拾东西的。”
“那您记不记得他们搬东西用的车？或者有没有说要去哪个方向？”谢妄突然开口，语气比平时柔和了点——他看阿姨有点紧张，刻意放轻了声音。阿姨想了想，摇了摇头：“没看清车，晚上黑，只听到引擎声，好像是辆面包车。他们走的时候还扔了个快递在楼下，没人领，物业说要送去回收站呢。”
“快递？”朝忆稠眼睛一亮，“阿姨，您知道快递在哪儿吗？”阿姨指了指小区门口的传达室：“应该在那儿，传达室李大爷管这个。”
两人刚走到楼下，天就暗了下来，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地上。朝忆稠赶紧掏出张建国给的折叠伞，撑开递到谢妄头顶：“你拿着伞，我跑快点去传达室。”谢妄没接，反而伸手把伞往他那边推了推：“一起走，雨大。”
伞不大，两人并肩走，肩膀偶尔会碰到一起。朝忆稠怕谢妄淋到雨，刻意把伞往他那边歪，自己的肩膀很快就湿了一片。谢妄低头看到了，没说话，只是悄悄往他身边挪了挪，让伞能罩住两人的肩膀，指尖偶尔碰到朝忆稠的手背，凉得他心里有点发颤。
传达室里，李大爷正戴着老花镜看报纸。“大爷，我们是市局刑侦队的，想找王浩留下的快递。”朝忆稠掏出警官证，语气放得温和。李大爷放下报纸，从角落拖出个纸箱：“在这儿呢，没人领，都快放发霉了。”
朝忆稠蹲下来翻，很快找到一个写着“王浩（转小周收）”的快递，地址没写具体小区，只写了“望江西路附近”，寄件人是“康寿堂”。“大爷，这个快递我们能带走吗？需要作为证据。”他抬头问。李大爷点头：“拿走吧拿走吧，别占地方。”
从传达室出来，雨下得更大了。朝忆稠把快递抱在怀里，怕淋湿包装上的字迹。谢妄看他护得紧，把伞往他怀里的快递那边挪了挪，自己的头发很快就湿了几缕，贴在额头上。朝忆稠看到了，赶紧把伞往他那边推：“你别淋着，感冒了麻烦。”
“没事。”谢妄摇头，目光落在他怀里的快递上，“包装上的‘康寿堂’字样，可能是他们自己印的，回去让技术队查下快递单的物流信息，说不定能找到寄件人的地址。”
两人走到小区门口的小饭馆时，雨还没停。朝忆稠看谢妄的外套湿了不少，提议：“先吃点东西避避雨吧，等雨小了再走。”谢妄点头，跟着他走进饭馆。
饭馆人不多，两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朝忆稠拿起菜单，没问谢妄，直接点了份青菜豆腐汤、一盘炒青菜，还有两碗牛肉面——上次一起吃饭，他看到谢妄吃了不少青菜，没怎么吃辣，特意没点辣的。“你吃青菜，这个汤也不辣，应该合你胃口。”他把菜单递回去，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谢妄看着桌上的菜，心里有点暖——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爱吃青菜，朝忆稠居然记下来了。“嗯。”他点头，拿起筷子喝了口汤，温热的汤滑进喉咙，驱散了身上的凉意。
两人吃饭时没怎么说话，只有筷子碰到碗的声音。朝忆稠突然想起什么，拿出手机给叶鲤发消息：“我们找到王浩留下的快递，寄给小周的，一会儿回去给技术队查物流。”叶鲤很快回复：“可以啊！你们在哪儿呢？我刚查到王浩上周在晨光里小区取过钱，说不定住那儿！对了，朋友圈的雨巷伞照挺有氛围感啊，朝忆稠你什么时候这么会了？”
朝忆稠愣了一下，点开朋友圈，看到叶鲤发了张照片——是之前他和谢妄在前往传达室的路上的背影，雨刚开始下，他正把伞往谢妄那边递。他没懂叶鲤的意思，回头想跟谢妄说“叶哥发我们的照片了”，却看到谢妄拿着手机，耳根有点红，显然也看到了朋友圈。
“叶哥开玩笑的，你别在意。”朝忆稠赶紧解释，怕谢妄觉得不舒服。谢妄收起手机，摇了摇头：“没事。”只是夹青菜的手，比刚才慢了点。
雨小了之后，两人回到市局。朝忆稠把快递交给技术队，让他们查物流信息，又拿着王浩的消费记录去找李羡竹。谢妄则在旁边整理法律文书，把王浩的前科判决书和这次的案件线索整理到一起，特意标注了“团伙作案可能性”“快递证据提取流程”等注意事项，怕朝忆稠后续走程序出错。
等朝忆稠忙完，已经快下班了。办公区里的同事大多走了，谢妄还在整理文书。“谢律师，我送你回去吧？”朝忆稠走过去，看到他面前的豆浆还没喝完，只剩下小半瓶，“你豆浆还没喝完，凉了吧？我再给你买瓶热的？”
“不用了。”谢妄收起文书，站起来，“我自己回去就行，你也早点下班。”朝忆稠没听，还是拿起车钥匙：“没事，顺路，我送你。”
车子开到谢妄家楼下时，雨已经停了。谢妄推开车门，又回头看了朝忆稠一眼：“明天去晨光里小区，路上小心。”这是他第二次主动说“路上小心”，声音很轻，却很清晰。朝忆稠愣了一下，笑着点头：“你也小心，明天见。”
看着谢妄走进楼道，朝忆稠才发动车子。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笔记本，上面记满了今天的线索——王浩搬去晨光里小区的可能、小周的快递、物流待查，心里觉得很踏实。他没想起谢妄耳根发红的样子，也没在意两人共撑一把伞时的距离，只觉得今天的案子有了新进展，和谢妄合作得很顺利。
而谢妄回到家，从包里拿出那瓶没喝完的豆浆，放在桌上。豆浆已经凉了，他却没扔，只是看着包装上的“原味”字样，想起朝忆稠把伞往他那边推的样子，想起饭馆里温热的青菜豆腐汤，心里有什么东西，像雨后的新芽，悄悄冒了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