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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苦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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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10点多,钟不辞才回到家。
一回家,将东西放好之后,就迎接上了江似卿考究的眼神。
“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我师兄带我去了一场酒局,喝了些酒,见了几个和项目有关的总裁。”钟不辞身上的疲倦感十分强烈,江似卿靠近的时候还能清晰的闻见对方身上浓厚的酒味。
钟不辞身子猛地一晃,江似卿赶紧去将人扶住,不至于让人摔倒。
“你喝了多少?昨天都没有这么醉的。”青年将人扶到沙发上坐着,钟不辞坐下后皱着眉一手捂着胃。
“你胃不舒服?”
“有点,不要紧的,我休息一下就好了。”钟不辞手另一手撑在茶几上,死死扣住,手指尖因为太用力而显泛白。
“你要不要去医院?”江似卿着急了,这看上去有点严重啊。
钟不辞强撑着身体拒绝江似卿的帮助,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三两口喝下,脸色也才好看一些。
“似卿先去休息吧,我一缓缓就好了。”钟不辞说着就打算回次卧,江似卿也拦不住,只能由着他往次卧走。
但他忽然想起来,钟不辞的衣服什么的全部都放在他房间了,现在次卧就是昨天秋纤云睡过的床,上面的被单还没来得及换洗。
钟不辞刚刚走进去,也发现了这一点,脚步一顿,就转身往外走。
“你不进去了?”
“我不喜欢别人睡过的床。”钟不辞现在像是疼得不想演了,脸色臭臭的,但看向江似卿的眼神却是楚楚可怜的。
“哪里今天晚上睡哪里?”江似卿心虚了,他在家呆了一天,把卫生打扫了,但忘记换被单了,也不怪钟不辞不去。
“我……睡沙发吧。”
说着他重新回到沙发坐着,像是被人抛弃的小狗受了伤只能自己舔舐伤口,而抛弃他的人就是江似卿自己。
江似卿一咬牙,“你来挨着我睡吧,你这样我也不放心你一个人待着。”
“真的吗?”钟不辞抬头,一双含情眼撞入江似卿眸中,惹得人一怔。
“你是我兄弟,互帮互助不是很正常吗?”江似卿将视线偏移,义正言辞的说。
“好。”
钟不辞脚步虚浮的进入主卧,吃了江似卿外卖来的胃药后,缓了一阵后,去卫生间将胃里面的酒吐了出来,如此,人才好上不少。
在厕所外面听见动静的江似卿打算进去看看,但被钟不辞厉声呵止了。
“别进来!”
钟不辞是刚才真的胃疼了,哪怕一开始有演的成分在里面。
他昨天晚上一晚没睡,把那时间全部用来描摹身旁心上人的睡颜,细细在黑暗中摩挲那人的头发,直到天明。今天又去喝了酒,真的喝了很多,他故意放纵自己,想诱发胃病看江似卿什么反应。
“别进来……脏……”
但现在的他真的很狼狈,吐出来的污秽有些甚至溅到他衣服上,要是被江似卿看见,他不敢去想对方会是什么反应,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你别进来……”
“好。”江似卿有点小生气,他去关心人家,人家还不领情。
想到这里,他就上床独自生闷气,去骚扰秋纤云。
江似卿:你现在在哪里?
老秋:我飞去沪都准备漫展了,咋了?
江似卿:你以后有机会带我也去漫展看看。
老秋:哎呦喂~吵架了?
江似卿:你别一天到晚胡思乱想,我只是有点生他的气。
江似卿把今天晚上的事情给他讲了一遍,说到钟不辞不让他进卫生间的时候,手指打字快得都起风了。
老秋:哎呀~人家只是不想你看见他狼狈的模样,你怎么能这么说人家呢?
江似卿:可是他那么严厉的吼我了!!
老秋:他见你要进去,肯定急了啊,你也别小气,他是真的不舒服,多担待一点。
江似卿其实早就消气了,但始终憋着口气,他想去看看钟不辞在卫生间里面是个什么情况,可下一秒就能想起钟不辞呵斥他的声音,就又不高兴了。
他这边都和秋纤云聊完了,但卫生间里的钟不辞还没有出来,江似卿有点担心了。
小声对着为什么喊道:“你还好吗?”
卫生间里面传来一声虚弱,气息不稳的:“还好,似卿不用担心我。”
江似卿愧疚了。
过了很久,钟不辞缓过劲来,强撑着疲软的身体洗漱,好几次差点摔倒,但他都一言不发。
等他出来的时候,江似卿已经躺在床的一边,像是睡着了,而他那边的床头柜上放着一个保温杯,旁边还有缓解胃疼的药,很明显是江似卿准备的。
他刚才吃下药没有十分钟就吐了,药物没有完全吸收,他需要再次服用。
钟不辞坐到床上,打开保温杯喝了一口,温暖中带着点甜味的水缓缓滑过他的喉咙,灌输到他还在隐隐作痛的胃里,透过镜片看着手里的药片,慢慢含入嘴里,没有喝水,直接吞下去。
一股苦味在他嘴里蔓延。
他举起保温杯抵在嘴角喝了一口,那种让人沦陷无法自拔的甜,再次流入他喉。
也流入他心。
当晚,他难得睡了一个好觉,在满是江似卿气味的床上,奢侈的放纵自己陷入沉睡,他这一晚没有做那噩梦,那个一直纠缠他的噩梦。
他十岁那年,原本应该来接他回家的父亲与母亲却迟迟没有来,他在学校等了很久,直到家里面的保姆来将他接走,但随后就去了医院,他在手术室外看不见里面的情况,只能听见很多仪器在滴滴滴的响个不停。
他爷爷姗姗来迟,他笑着喊爷爷,但他爷爷给了他一个耳光,声音在略微嘈杂的医院显得那样的突兀。
“你怎么不去死!!就是因为你!!克你奶奶,现在还克你爸妈!!”
小小的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觉得耳边的出现嗡鸣,他倒在地上。
过了不知道多久,护士将父母推出来,他摸上母亲的手,那手冰冷刺骨,上面未干涸的血染在他的手上,成为永远的梦魇。
爷爷告诉他,那天早上他说从来没吃过糖葫芦,他父母亲听见之后,来接他的路上两人停好车一起去买,被一辆失控的大货车撞了。
两人只是在人行道上等红绿灯,谁知道大货车……
这些话和这个梦伴随了他17年了,几乎是夜夜出现。
但现在他睡了一个好觉。
次日,外面的天灰蒙蒙,时不时传来几声闷雷。
钟不辞早早起床,跟江似卿说再见之后又去他师兄那里了。
江似卿又接了几张单子,他起床之后在飘窗位置窝着画画,前段时间画了好几副,单主都很满意,还把他的画放在网上疯狂夸他,引来了不少流量,他也重新捡起上班摸鱼时画的线稿,完善一下发出去,居然有很多人喜欢。
他最近画了些钟不辞的速写上去,评论区除了赞叹画中人好帅,还有一些说“此人基本上掉地上,把地球都切两半”,他看见后高兴了好久。
江似卿中午吃完饭打算出去走走,总不能一直在家里面蜗居,但好巧不行,刚刚下楼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他快速放弃外出的计划,回家关窗。
“哇!这个雨好大啊,好久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雨了。”江似卿趴在窗户玻璃上欣赏此景。
此时程朔给打来电话,他疑惑地点了接听按钮。
“喂?是江似卿吗?”
“嗯是我,怎么了?”
“不辞他来公司的时候我发现他发烧了,就送他去医院了,他之前醒着不让我打电话给你,现在刚刚吃了药睡着了,我才有机会给你打电话。”程朔的声音时远时近,还有很重的雨水落地声。
此话落在江似卿耳朵里却格外清晰。
“你们在哪个医院?我现在就过去。”他思考了半秒钟,就决定要去,不管是从两人已经结婚是合法夫夫方面,还是两人多年交情是挚友方面,他都得过去看看。
“你不用过来,我马上就回去。”钟不辞的声音突兀的出现在电话里,他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像被砂纸磨过一般粗粝沙哑,每个字都裹着沉重的鼻音,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棉絮。
话语刚落,电话那头就传来几声沉闷的咳嗽声。
“你醒了?!现在感觉身体怎么样?”江似卿听见闷咳,简直想立刻过去看看。
“我没事,你在家好好待着,我……”
“抢什么手机!老实待着,他这边就是这么个情况,我会看住他的,外面下着大雨你就别过来了。”程朔一把将手机夺回,忽视钟不辞杀人般的眼神,对江似卿轻声细语的安抚道。
“好。”江似卿也没有办法,只能郁闷的关掉电话,独自坐着发呆,满脑子都是钟不辞发烧了。
但没过多久,程朔就发来一个定位。
程朔:[光明医院]
程朔:单人病房1206,我知道这样不妥,但是我公司那边出了急事必须得回去一趟,这里还是就交给你吧。
江似卿:谢谢师兄。
医院病房里,程朔看着闭目养神的钟不辞叹了口气,“知道苦肉计好使就一个劲儿使是吧?昨天非要喝那么多酒,晚上应该洗的还是冷水澡吧,就这么喜欢看江似卿为你心急?”
“师弟不是我说你,心理医生都催到我这里了,你还是去看看吧。”
“难不成你要瞒着江似卿一辈子?”
“你再这样不管不顾折腾身体,要是累垮了谁来当这个顾问?”
“要是我气不过,我就直接告诉江似卿,看你到时候找谁哭去?”
这话传入江似卿的耳朵里,他才睁开疲倦的眼睛,一双含情眼此时布满冰霜,沙哑的声音更显几分杀意凛然,“师兄,你最好别这样。”
“你看你,说到江似卿就急了,你既然这么爱他,怎么就是不去表白呢?”程朔心里犯怵,但手里有他的把柄也多了几分底气,“此事他不问我是不会说的。”
“师兄。”
“好好好,我守口如瓶,啥也不说,问也不说。”
程朔重新戴上自己的欧式风格金丝眼镜,桃花眼里满是狡黠,他双手举起做投降状,慢慢退到门口,拿起一旁黑色雨伞就走了。
病房里的钟不辞打着点滴,他看着滴瓶里面的水,一点点下落,喃喃道:“卿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