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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再见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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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沉沉，风声从半开的窗缝里灌进来，拂过少年的额发。
刘轩丞又一次在梦里醒来。
不对，这次不是醒来，是掉进去了。
他已经习惯了。十八岁这一年，几乎每隔几天他都会被同一个梦困住。梦里总是有一段模糊的时光，像是一卷褪色的老胶片：有人在厨房切菜，有人替他把掉下来的围裙系好，有人同他并肩坐在木质长椅上，抬头望一片夕阳。
可是，无论多少次，那个“人”的脸始终是模糊的。就好像被一层雾故意挡住。
——“你到底是谁啊？”
梦里的他，常常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拂开，可手掌一碰，就会像水面一样荡开，什么都抓不住。
而每次到这里，他就会惊醒。
刘轩丞猛地坐起，呼吸急促，额头渗着薄汗。
“操，又是这个梦。”他烦躁地用手擦了把脸。
眼前是他乱糟糟的房间，剧本、台词本和几本表演课教材摊在桌上。窗外夜灯昏黄，他心脏仍然怦怦直跳。
他躺回床上翻来覆去，忍不住在心里咕哝：
——从小到大，就没完没了。
——哪有人十八年都在做同一场梦的？还老是结婚、生活的……我靠，这不纯纯在暗示我吧？
——可为什么……就是看不清那个人的脸？
他烦得一脚踹开被子。
“神经病似的，老子才不要被一个梦牵着鼻子走。”嘴上这样嘟囔，可心口却隐隐发紧，像被什么东西堵着。
有时候他甚至怀疑，自己之所以能在表演课上一下子抓住“情绪流动”，是不是全拜这个梦所赐。那些模糊的画面，就像是藏在他骨子里的“前世记忆”，他只要照着心口的直觉去演，就能让老师频频点头。
可他又不愿意承认。
——我刘轩丞，才不是靠什么鬼梦天赋。
——我就是天生牛逼，懂？
少年狠狠地翻了个身，把枕头压在脸上，闷闷道：
“行，你爱来就来，下次再让我梦见，你脸给我出来！要是还遮着，老子直接掀桌！”
话音刚落，他自己先笑了。那是种带点暴躁的小辣椒式的笑声，带火气，却也带点少年人的倔强。
可等笑声散去，眼皮慢慢沉下去时，心口却泛起一种奇怪的酸涩感。
——如果……那个人真的存在呢？
“啧，不想了。一会第一次进组我得好好表现！”
第一次围读。
无锡的夏天密不透风，推开门时甚至还带了点灼烧的味道。刘轩丞背着包，脚步略显僵硬地踏进来，眼睛下意识扫了一圈。
所谓的“围读现场”，比他想象中要寒碜得多。
不是电视剧里那种宽敞明亮的会议室，而是宾馆临时租下来的一个小厅。房间里塞了几张不同高度的长桌，椅子东拼西凑，桌角还缺了一块漆。墙壁的白漆因为潮气起了小块斑驳，唯一的窗户半开着，外头传来小区施工的噪音。
几位演员已经坐下，桌子上散乱摊着剧本和矿泉水。有人打着呵欠，有人刷手机，偶尔也有兴奋的新人小声嘀咕几句。
刘轩丞深吸一口气，把帽檐压低，快步走到靠近末尾的位置坐下。
他知道，自己是第一次进组拍戏。这里所有人里，论资历，他是最嫩的一个。
手心里微微冒汗，他装作自然，把剧本翻开，眼角却不受控制地往前排瞥。
——就是在那里，他第一次看见了展轩。
对方正低着头，翻阅剧本，姿态端正得几乎有点拘谨。可那份拘谨里带着温柔与专注，显得特别耐看。展轩戴着细框眼镜，声音不大，却一句一句和旁边的演员说着台词的重音、呼吸点。那股认真劲儿，不是摆样子，而是真的耐心。
刘轩丞心头莫名一震。
一种熟悉感，从胸口窜起来。
他努力压下那种情绪，低头盯着自己乱七八糟写满标注的剧本，默默安慰自己：
——冷静点，你只是来工作。别乱想。
可当展轩抬头，温声朝他笑了一下：“第一次进组？别紧张，慢慢来就好。”
那一刻，刘轩丞差点忘了呼吸。
?
“来，咱们过一遍第六场。”导演的声音把气氛拉了回来。
刘轩丞把剧本捏紧，心口跳得快。他知道这是自己第一次开口，不想丢脸。可等真正念台词时，声音还是有点发抖，甚至有几个字咬得不够清楚。
空气停顿了两秒。
他脸颊发烫，正要自嘲几句，旁边忽然传来展轩的声音：“不用急，先照着自己的节奏走，不用赶。你抓到情绪就好。”
那声音不大，却沉稳柔和，像是一块石头落进心湖，压下他翻涌的焦躁。
刘轩丞愣了一下，下意识抬头。
展轩眼神真诚，语气轻得像怕吓到他。
——妈的，怎么跟梦里……那么像？
心跳开始失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