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我等到了对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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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像一砚浓得化不开的墨，将陆氏集团顶层办公室的落地窗染成一片深黑，只倒映着室内冷感的灯光和窗外遥远的、碎钻般的城市星河。
手机屏幕是这片沉寂中唯一温软的光源，亮着夏予铭发来的微信。
【Papillon：陆先生，猜猜我在哪？[图片]】
那杯Tequila Sunrise在照片里泛着夕阳般的暖光，像极了他此刻眼底的笑意。
陆谦深陷在宽大皮椅里，指腹无意识地在屏幕上摩挲，他的唇角牵起一个极淡的弧度，胸腔里弥漫开一种令人愉悦的熨帖感。他甚至能想象出夏予铭打下这行字时微扬的眉梢和发亮的眼睛。
这份静谧的愉悦，被一声谨慎的敲门声打破。
汤致远拿着平板走进来，步伐比平日更沉几分，脸上是惯常的专业冷静，但眉宇间有一丝显而易见的凝重。
“陆总，”他声音平稳，开门见山，“微博和几个主流平台的相关视频和话题，已经按您的意思做了降温和屏蔽处理。目前关于夏少的公开讨论，主要集中在C影内部论坛，热度不低，但仍在可控范围内。”
陆谦的视线从手机屏幕上抬起，那点温和并未完全敛去。他知道，在那所汇聚了所有光芒与野心的艺术学院，夏予铭本身就是无法被忽视的光源。
汤致远稍作停顿，指尖在平板边缘轻敲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辞：“不过，星耀那边……动作比我们预想的更快。他们应该已经通过某些渠道，掌握了夏少的详细背景和专业评估。虽然尚未有正式动作，但……暗地里的关注，明显加强了。”他措辞极尽谨慎，深知老板能轻易洞察平静水面下的每一道暗流。
陆谦指尖的动作几不可察地一顿。“星耀”两个字让他眼底迅速凝结起一层薄霜。
“知道了。”他的声音听不出丝毫波澜，冷冽如常。
汤致远颔首，任务回报完毕，他本该立刻离开。但他脚下微滞，面上掠过一丝极细微的迟疑，像是握着一枚烫手山芋。“陆总，还有一件事……刚刚留意到的，认为可能需要您知晓。”他上前一步，将平板轻轻放在宽大的办公桌上，屏幕正对着陆谦，上面是一个飘红的帖子标题——
【#梧桐星光BOYS# 联谊夜神仙同框！沈哲学长和予铭学弟这默契度我磕爆！[高清多图]】
【1L：卧槽！这对视！这笑容！学长学弟什么的太好磕了！】
【2L：沈哲学长看予铭学弟的眼神真的好专注啊！kswl！】
【3L：两人站一起好养眼！感觉很有共同话题的样子！】
【4L：予铭学弟真的好受欢迎啊，感觉学长也很欣赏他呢。】
……
高清照片一张张刺入眼帘——喧闹迷离的背景光线下，夏予铭和那个叫沈哲的男生站在游戏区。少年正仰头大笑着，眉眼弯成极其动人的弧度，对着对方比划着一个夸张又可爱的“心”的手势。而那个沈哲，目光一错不错地落在那张灿烂的笑脸上，嘴角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与笑意。
那笑容纯粹、明亮、青春，却像一根烧红的细针，精准地烫在陆谦视觉神经最敏感的末梢。照片放大，清晰地定格在夏予铭毫无防备的灿烂笑颜上。陆谦的指尖无意识地收紧，办公室里恒温的空调似乎失了效，一股燥热的火舌顺着脊椎猛蹿上头，灼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的目光在那张笑得毫无阴霾的脸上定格了漫长的、足以让汤致远感到窒息的三秒，眸色沉静，深不见底。然后，他面无表情地将平板推回给汤致远，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出去吧。”
“是。”汤致远立刻拿起平板，屏着呼吸，快步退出了办公室，那扇沉重的门合上，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陆谦沉默地坐在椅子里，几秒后，他拿起手机，拨出了那串早已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背景音是震耳欲聋的音乐和模糊的欢声笑语，比刚才静态照片里的场景更显喧嚣。
“喂？陆谦？”夏予铭的声音传来，带着跳跃的笑意，听起来快乐又放松，显然还沉浸在方才的热闹里。
“在哪？”陆谦的声音听不出任何异常，唯有搭在坚硬扶手上的左手，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凸起泛白。
“在'ROSAS'呀，就是大学城这边的一个餐吧，联谊派对还没散呢……哎，等一下！”背景里有人高声喊他的名字，他笑着扬声道“就来！”，声音远了些，又很快凑近听筒，“怎么了？”
“待着别动。”陆谦的声音低沉，“我来接你。”他甚至没等对方回应，便直接切断了通话，猛地起身抓起车钥匙，西装外套带起的风掠过桌面，卷起一丝冷冽的气息。
——
黑色的轿车如暗夜里的猎豹，无声地滑入餐吧喧嚣的边缘，停在一处光线晦暗的树下阴影里。餐吧内，La Oreja de Van Gogh的《Rosas》恰好播至尾声，那句“Por eso esperaba con la carita empapada a que llegaras con rosas, con mil rosas para mí...”在夜风中依稀可辨，而后渐渐被新的音乐和喧闹取代。
陆谦刚解开安全带，咔哒一声轻响在寂静的车厢内格外清晰。
就在这时，餐吧那扇厚重的门被推开了。
他的动作瞬间顿住。
夏予铭走了出来，脚步因微醺而有些不稳，夜风拂过他浅栗色的发丝。那个照片上的男生——沈哲，紧跟着他身侧，一只手正虚扶在他的后肩。
陆谦推开车门，长腿一迈，几步便穿过冰凉的夜色，径直走向两人。他的步伐沉稳，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瞬间将两人之间略显亲近的氛围撕裂。
“谢了。”陆谦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半分情绪。他极其自然地将手搭在夏予铭的另一侧手臂，指尖在他微凉的手肘内侧轻轻一握——巧妙而不失礼地将人彻底纳入自己的领域。
沈哲的手落空了，悬在半空。他微微一怔，下意识地抬眼，对上了陆谦的目光。那目光深邃沉静，没有明显的敌意，却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疏离和界限感。
夏予铭看到陆谦，微醺迷离的眼睛倏地亮了起来，像瞬间被点亮的星辰，盛满了比周围霓虹更璀璨的碎光。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向前一倾，温顺地偎进了陆谦的怀里。
沈哲僵在原地，手臂还维持着方才的姿势。他看着夏予铭在这个男人面前展现出的全然的信任和依赖，那种无需言语的亲密，像一盆冷水，将他心头刚刚萌生的、朦胧的好感浇得透心凉。
一股混合着挫败、难堪和不甘的情绪猛地攫住了他。他下意识地握紧了垂在身侧的拳头，指节发白。但他不会就这么放弃的，但他也知道，现在，绝不是时候。
他深深看了一眼那两人的身影，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地转身，重新走进了喧闹的餐吧。
而此刻，已经坐在副驾驶的少年突然倾身扑到陆谦怀里，带着夜晚的凉气和淡淡的果酒甜香，一头柔软微凉的浅栗色发丝亲密又胡乱地蹭着他的下巴和脖颈处的皮肤，声音又软又糯，裹着浓浓的醉意：
"陆谦！你来啦！我可想你了......"
所有在胸腔里翻涌的、那些因那张照片和刚才那刺眼一幕而升起的、近乎阴郁的占有欲和醋意，在这个毫无保留的亲昵撞入怀中的瞬间，让陆谦的身形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随即，那些冰冷的情绪竟奇异地、迅速地被一种更汹涌的暖流抚平、覆盖。一股难以言喻的愉悦和满足感从心底最深处冒出来，烫得他四肢百骸都舒展开来，只剩下一片温热的熨帖。
陆谦的手臂环过少年柔韧的腰身，将他牢牢地、紧密地圈在自己的怀里。他低下头，鼻尖触到夏予铭散发着清甜酒气的柔软发丝。餐吧里隐约又传来《Rosas》的前奏，似乎有人点了单曲循环。
“听到背景里的歌了吗？”陆谦的声音低沉，融在夜色里，像大提琴的私语。
夏予铭迷迷糊糊地在他怀里点头，发出一个软糯的鼻音：“嗯……好像，一直放……”
陆谦的嘴角无法控制地扬起一个极为好看的弧度，那是外人绝无可能见到的神情。他曲起食指，指节极其轻柔地刮过夏予铭挺翘的鼻尖。
“知道它唱的是什么吗？”他问，并不真的期待一个醉鬼的回答。他更像是在对自己漫长等待的一个注脚，在此刻，终于等到了他的蝴蝶，心甘情愿地敛翅栖落于他掌心，将一切交付于他时，一种近乎叹息的满足。
“它唱的是，”他的声音极低，带着一种深邃的温柔，每一个字都清晰地落在夏予铭的耳廓，“‘我一直在等你——等你送我一千朵玫瑰’。”
他顿了顿，环着夏予铭的手臂收紧了些，仿佛拥抱着自己整个蓄谋已久的青春和最终赢得的奖赏。
“我等到了，是不是？”他低语，像是在问怀里的少年，又像是在问自己。
怀里的少年似乎听懂了，又似乎只是被这低沉温柔的声音安抚，发出像小猫被抚摸喉咙时一样的咕噜声，更紧地往他怀里钻去。
陆谦低低地笑了。所有残余的醋意和阴霾在这一刻彻底烟消云散。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我等到了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