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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在一起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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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们在一起了。”
温隽生对着镜头说出这句话时，右手正被沈情春轻轻握着。他看着直播里滚动着满屏的“我磕到了”，不自觉地紧紧收拢着手，仿佛这样就能够证明他们是一对真正的情侣。
【都是假的。】
沈情春的心声猝不及防地戳穿了他心底的窃喜。
温隽生的读心术在这种时候总是格外敏锐。
他紧抿着唇，固执地拉着沈情春的手不放，另一侧的手紧攥着，全靠多年演技才没让嘴角的笑容垮下。
“温老师？温老师？”
主持人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失神，笑着出来打圆场：“看来官宣的喜悦让温老师激动地说不出话了。”
沈情春的手在他掌心动了一下，温隽生才恍然清醒，意识到屏幕那头有无数人在看着他。
“抱歉。”
他声音发紧，但很快调整过来，有些急躁地偏头，目光转向沈情春，手却不动声色地由交握转向十指相扣。
“是有点太开心了，感觉像是在做梦。”
镜头捕捉到他泛红的耳根与下面半遮半掩的手，直播间弹幕又被新一轮的“啊啊啊啊”和“他超爱”刷屏。
沈情春配合地侧过头，嘴唇微动，用气音道：“演的不错。”
温隽生嘴角的笑容几乎要维持不住，他借着整理领带的动作，有些狼狈地松开了沈情春的手，喉结滚动，莫名尝到一丝苦涩。
身旁的沈情春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僵硬，再次侧过头，手自然而然地搭上他的手背，用只有他们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放松点，镜头在拍。”
【好想……真的……】
什么？
温隽生垂下眼，他没听清沈情春在想什么，心中却贪婪地自动补全：“是好想变成真的吗？”
他低头看了看身旁人的侧脸，沈情春带着笑，一双杏眼微微眯起，半长的头发散在肩头，漂亮的不像话，整个人如同浸在幸福中，就好像他们真的是一对儿。
温隽生想不起上次看到这样的沈情春是在什么时候了，只一个劲儿地垂眼看着他，看的人都褪了色，面前之人也年轻了三年。
空气里弥漫着老房子特有的潮湿霉味，廉价空气清新剂的气息费力地覆盖，却让不伦不类的气味无孔不入。夏日夜里也没有空调，只有头顶那盏不稳的旧吊扇费力地吱呀转动，搅起温热的风。
隔壁夫妻无休止的争吵混着小孩子的哭闹声透过墙传来，使得逼人的热气更甩不脱，附着在皮肤上，无所不在。
那时候，温隽生就坐在一张吱嘎作响的旧折叠床上，手里攥着被翻得卷了边的破旧剧本，抬起头便能看见昏黄的光落在他的恋人身上，他不由得放下剧本，走过去，一手从后面轻轻揽着沈情春的腰，下巴搁在他瘦削的肩上，嗅着他身上淡淡的香气，另一只手像作弄似的去抓他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一口，愣是搅的人不得安生。
沈情春被他揽着，耳根泛红，手肘轻轻往后顶了一下：“别闹，不想吃饭了吗？”
温隽生不管不顾，全然把沈情春的话当耳旁风，头一歪便贴近他的耳朵：“饭有什么好吃的……”
沈情春不说话了，只摇了摇头，叹了长长得一口气，放任温隽生四处乱碰，自己手头上却不停。
突然，温隽生停下，没了动作，沈情春皱着眉，狐疑地转头，却直直对上他当眼睛。
他眼中翻涌着当时沈情春看不懂的情绪，沈情春不由得慌了起来，锅铲磕在锅沿，发出一声刺耳的轻响。
“看什么？”
他慌乱地别开视线，强行将注意力拉回锅里快糊掉的青菜上。温隽生却将手臂收地更紧，更深地埋在他肩头，声音闷闷的：“看你啊。”
“怕一眨眼，你就不见了。”
那是的沈情春只当他是演戏久了，入了戏说胡话，手肘又轻轻向后抵了他一下，语气却软了下来：“胡说八道什么呢？”
他挑着眉，放下手头上的事，转身环着温隽生的腰，凑上去蜻蜓点水般吻了他一下：“我就在这里。”
眼前人一点一点明媚起来，一不留神就长了三年。
温隽生猛地眨了一下眼。
演播厅的光线刺的他眼睛酸胀难忍，掌心似乎还残留着当年拥抱的温度，鼻尖却再也闻不到廉价的香气。
微微偏过头，视线重新聚焦在身旁西装革履的沈情春身上，那人正游刃有余地接过主持人的话头，言辞得体，风度翩翩。
他想不明白那句“好想……真的……”是什么意思，只是将手重新覆上沈情春的手背，急迫地扣住他微凉的手指，十指紧密交缠。
镜头推进，给了他们的手部一个特写，显示屏上的弹幕随即开始新一波的狂欢，密密麻麻的“他超爱”飞速刷过，表演和真实的边界线一点点模糊，真假混作一谈。
直播很快就结束。
镜头一关闭，温隽生几乎是立刻松开手，那句含糊的“好想……真的……”像个钩子，吊着他情绪不上不下，无措地悬在中间。他不敢再去猜，做所谓的“完形填空”，更怕那句话是“好想快点结束，真的好恶心”。
沈情春脸上的笑容在他松手后也淡了下去，他揉了揉被握得有些发红的手指，连个眼神都没给温隽生，只低声对身旁的秘书说：“走吧，后面还有个采访。”
“情春……”
温隽生沉默许久，一开口，声音有些发哑，却在对方转过头，用那双漂亮却陌生的眼睛看向他时，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把“你刚才心里在想什么”这句话吞咽下去，全作一副无所谓的神情，摇了摇头：“辛苦了。”
沈情春若有所思地看了他几秒，最终轻轻颔首，一言不发，转身离开。温隽生看着他挺直的背影，西装勾勒出姣好的身形，同三年前那个在狭小出租屋，被他搂着还会耳根泛红的青年判若两人。
他突然觉得室内实在是太闷，松了松领带走到楼道里打开窗户吹风，像几个星期前一样，耷拉着眼俯瞰着楼下熙熙攘攘。
温隽生的读心术是在他遭遇全网封杀时莫名其妙出现的。
几个星期前，他还是前途无量的年轻影帝，手捧金杯。可好景不长，无数被捏造的丑闻纷至沓来，资本的抛弃，合作方的终止，网络上的谩骂，几乎将他彻底压垮。
他当时把自己关在房子里，趴在窗户边上看着楼下。
楼下是江景，是低矮的屋子，是无数的人。温隽生已经很久没见到这么多人了。几年前，他混在人群中，无数人同他擦肩而过，他渺小，他是尘埃。几年后，他站上颁奖典礼台，如同站在云端之上，以为自己脱胎换骨，从尘土变成珍珠，会此一遭，却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是。
他有些颓然，皱着眉将窗帘拉的严严实实，手上握着一卷本来定好出演的电影剧本，蜷在沙发上不住地翻页。
尽管他可能并没有机会出演了。
手机早已关机，被扔在角落，温隽生知道，只要一打开，就是无数的谩骂。可他现在已经没有力气去应付这些。
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拎着剧本盖在脸上。
熟悉的敲门声响起。
温隽生没有动。
钥匙插入锁孔，门被推开。是他的经纪人，王竹。
王竹是个圆脸的中年男人，看起来挺和善，提着份便当走进房里，脸上满是关切。他看到屋内杂乱的景象，眉头紧皱，叹了口气：“吃点东西吧，这么熬着不行。”
温隽生眼皮都没抬一下，就像是忽视了他的存在。王竹自顾自地走到他身旁，把便当放在还算干净的茶几上，打量着温隽生，带着劝慰：“我知道你难受，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得往前看。”
“公司那边还在努力沟通，总会有转机的，你还年轻，有的是机会。”
这几天，温隽生听了无数遍这种话，他想闭上眼，但王竹直接把便当抵到他手边。
【沟通个屁！高层早就决定弃车保帅了，这烂摊子谁还愿意沾？】
温隽生垂着的眼睛立刻抬起，看向王竹，带着惊诧，却一言不发，愣了几秒，再没听见任何声音。
是他压力太大了吗？
他没有动，王竹的嘴巴没停，手在递便当时擦过温隽生的手，吐出来的还是那些安慰的话：“你放心，竹哥肯定不会放弃你的，我们这么多年交情了。”
【真是倒了血霉摊上这种事，到现在还不知道是哪家想整他，温隽生是彻底完了，我还得想办法把手上的资源转给新人，别都被他拖累了。】
温隽生死死盯着王竹那张挂满担忧的脸，耳朵上听着他的关心，心里却一片冰凉。
是幻听吗？
王竹没注意到他的异常，甚至往前凑了凑，拍了拍他的肩膀：“隽生，振作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妈的，看着他这幅样子就晦气！公司抓紧打发完走人，下午还得去见李总推荐的新人，最好他自己识相点，别耽误老子赚钱。】
温隽生几乎可以肯定他不是幻听，他不动声色地侧了侧身，避开王竹放在他肩头的手。
王竹的手落了个空，脸上有些挂不住，但终究没做什么，说着冠冕堂皇的话：“你先好好休息，别想太多，公司都会处理好的，我晚点再来看你。”
门“哐当”一声，再次合上。温隽生猛地直起身，剧本滑落在地。
他真的能听到别人的心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