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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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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天与抽空,改到了哪一天,又空到了哪一天,这似乎是个千古谜题。
例如窦承的改天,改了一个多礼拜,方一云就在他家瘫了一个多礼拜,都要长蘑菇了。
趁虚而入在爱情中算不上卑鄙,为了爱不择手段更是人之常情,窦承的感情观一直是这个样子,他并不觉得自己的追求方式有任何不妥。
一个倾尽所有又失去母亲的孩子,碰到了一个至少能在物质上满足他支持他的贵人,这不是天作之合又能是什么呢?
厚重的窗帘将天空中的晨曦遮的严实,羽绒被下是两个成年人舒展的身体,突兀的震动声扰乱了卧室中的静谧,窦承伸手捞起手机,闭着眼睛凭感觉接通了电话,“你好,哪位?”
“哥!你还睡着呢?那我等你醒了再说吧。” 窦丁敞亮的大嗓门,让人瞬间从睡梦中清醒,窦承烦躁的皱起眉毛,说道:“你有事儿没事儿。”
“下周我生日啊哥,您不表示表示?” 窦丁的意图明显的不能再明显,就俩字儿,要钱。
窦承困的眼睛都没睁开,他懒懒的嗯了一声,“我叫人转你卡里,挂了吧。”
“等会儿!到时候让闯哥带您来青岛,哥们儿要给我办个大趴!一定来啊哥!” 窦承还没来的急应一声,电话就挂断了,只剩下嘟嘟嘟的忙音。
窦承将手机扔在一边,他偏头看了一眼枕边的人,睡的酣然踏实,呼吸声也平稳舒缓,看到方一云的那一刻,他才想起自己曾经承诺过带方一云去散心。
几天后的青岛海岸,一辆古斯特缓慢的驶上游轮,窦丁就在游轮上的贵宾车位旁等着,车刚一停稳,他便三步并做两步的走上前去,开车门时,他看到了自己倒映在车门上的,谄媚的脸。
窦丁腆着脸打开车门,看到张陌生的人脸,即是一愣,他哥在另一边睡着了,身上还盖了条毛毯,窦丁的笑僵在了脸上,方一云冲他笑了笑,然后微微侧身,伸出手在窦承的肩膀上拍了两下,轻言细语的说道:“承哥,醒醒,到了。”
窦承睡眼惺忪的下车时,才注意到自己被带到了什么地方,他原本以为窦丁口中的大趴,会办在什么会所酒庄之类的地方,这艘游轮的规格,比得上他前些年为了哄一个小明星时办的派对。
窦丁见他哥下了车,便兴冲冲的跑了过去,讨好道:“哥,辛苦您跑一趟了哈。”
窦承的脸色难看,抬手一巴掌抽在窦丁的脑袋上,窦承又捶一拳他的肩膀,说道:“你哪儿来的钱包这么大的游轮,又找谁借的。”
“谁能借我这么些钱啊?这是季尤月家的游轮。” 窦丁捂着脑袋后撤几步,保持一个只要他哥懒得向前走,就一定打不着他的距离。
此时车上的方一云也下了车,他手里拿着一件外套,有些犹豫的走到窦承身边,将大衣递给窦承。
窦丁眼前一亮,趁机握住了方一云的手,很是自来熟的打着招呼:“哎呦!是嫂子吧?!你好你好你好,我是我哥的弟弟,我叫窦丁,您贵姓啊?”
话刚落地,窦丁的脑袋就又挨了一巴掌,窦承被他气的要死,训斥道:“你话怎么这么多,瞎叫什么,人是男的你看不出来吗?”
窦丁嘿嘿笑道:“男嫂子也是嫂子嘛。”
窦承拿过外套披在身上,看向窦丁的表情是宠溺却拙劣的故作嫌弃,他朝窦丁伸出手,窦丁立即会意,急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双手奉上,恭恭敬敬道:“我帮您考察过了,这套房是视野最好的,晚上我陪您喝酒哥。”
窦承把房卡递给张闯,便将方一云揽在了怀里,说道:“咱们去甲板,带你去看海豚。”
方一云跟着窦承去看海豚的途中,游轮开了,这是方一云第一次坐船,他的适应能力一向很好,没有任何的身体不适,看着碧海蓝天与层层的浪花,他满心都是对窦承感激之情。
对方一云来说,窦承简直就是活佛现世,这位活佛为自己贡献了巨大的钱财与资源,居然就只是要个陪玩儿陪睡陪聊的。
甲板上的风很大,窦承走在方一云前头,头发飘逸的飞舞着,后来不知怎的,方一云盯着浪花找海豚时,自己已经被裹进窦承的大衣里了,身后就是窦承炙热的,隔薄薄一层衬衫的胸膛。
方一云的脸通红,想动又不敢动,幸好一个戏谑的声音响起,“哎呦,远处看我还以为是哪个跟小情儿蜜里调油的公子哥儿呢,愿来窦童事长啊。”
突兀的声音打破了窦承的骚扰行为,方一云从他怀里解脱,往旁边挪了一小步跟窦承保持了安全距离。
说话者是尤少成,最近一段时间,他一直在找各种理由约窦承,为的就是乘云集团新项目的竞标,他本想以他二叔手里的地作筹码,可他二叔是个一根筋的倔驴,尤少成实在没办法,就找路子给窦丁塞了笔钱,这才到游轮上将窦承逮个正着。
窦承将方一挡在身后,面上挂着假笑问道:“窦丁的面子还真大,过个生日还能把尤总请来。”
尤少成无视了窦承话里的刺,笑着说道:“窦家人的面子自然大,您今天赏脸吃个晚饭?”
窦承的脸上挂着冷笑,默不作声的拉着方一云走了。
尤少成的脸在窦承转身的一刹那便阴沉了下去,他看着窦承的背影,恨不得直接把窦承扔进海里,尤少成这些年大包大揽工程,得罪了不少人,可人人也都敬他怕他,像窦承这样敬酒不吃吃罚酒他还是头一次见。
尤少成一拳砸在栏杆上,他转头看向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助理,问道:“东西都准备好了吧?今天晚上就看你了。”
助理咧嘴一乐,“您放心吧,外国货,今天晚上保准弄服了丫的。”
尤少成也跟着笑起来,“我还就不信了,我二叔要知道他是个死同性恋,还肯不肯把那么大的生意给他做。”
去往游轮套房的路上,方一云看的眼花缭乱。
他印象里的游轮,是十三岁那年跟他母亲去海南,最后一次去见自己的父亲,那艘游轮漆着绿漆,摩托车、皮卡、轿车,什么车都有,海风是咸湿的,卧铺的床单又冷又潮,船上的人形形色色,同样叫人看的眼花缭乱。
方一云站在套房的落地窗前,窗外时不时飞过一两只海鸥,他对轮船与大海的印象彻底改观了,原来不是所有的游轮都充斥着贫穷与咸湿的腥味儿。
到了晚上七点,他被带到顶楼空旷幽静的餐厅里,用餐的位置挨着落地窗,方一云微微侧头便能看到广阔无垠的大海,他惊叹天海交融,夕阳铺满了天空,奇观美景让人挪不开眼。
“回神了,外面有什么好看的。” 窦承开口拽回方一云的注意力,窦承将一个小礼盒放在方一云面前,打开礼盒,里面便是一把印着小翅膀车标的车钥匙。
方一云认识那个车标,他表哥在二手车市场捡漏了辆二手雅骏,说是凶车,一般人开上准出事儿,但他表哥穷凶恶煞,比鬼还凶,开了一年了竟然啥事儿没有。
小礼盒里放着的车钥匙,是宾利的车标,方一云愣住了,他不明所以的抬起头,听到窦承说:“等你假期结束,开我那辆欧陆去学校吧,我打过招呼了,给你空了个车位。”
方一云呆愣的点了点头,“好……谢谢承哥。” 他愣神的功夫,一位不速之客已经拖着把椅子坐在桌旁了,是那个阴魂不散的尤少成。
尤少成笑的蔫儿坏,厚脸皮的问道:“窦董赏脸拼个桌呗?绝不打扰您调情。”
窦承表情僵了一瞬,很快便果断的开口说道:“不方便,我这位朋友很内向,能在外面吃东西已经很勉强了,如果有陌生人一起,怕是一口也咽不下去了。”
尤少成笑的更欢实了,他挑着眉毛看向方一云,“是吗?看起来不像呀?”
方一云懒的听这些阴阳话,便四处撒么着走神,他看到两个有些眼熟,年轻贵气的服务员,正推着餐车走来,心中感叹着,这地方居然高级到连服务员都得这么高雅脱俗,还不用统一着装,各有特色。
直到那两个服务员走近,语气欢快的一声 “哥!” 响起,方一云才反应过来,这两位他都见过,喊哥的便是窦承的弟弟,另一个他送餐时也见过。
想起那天窦承被人啃出血的嘴巴,方一云皱了皱眉,他对自己跟窦承的关系很迷茫,任何关系放在他们两个人身上都不算合适。
窦丁将一个个餐盘端上桌,餐桌的正中央是只冒着热气的巨大的澳洲龙虾,窦丁拉着季尤月落座,在桌上较为凝重的气氛中,季尤月的眼睛一刻不停的黏着窦承,他观察着窦承越来越烦躁的表情,观察着窦承的小动作。
眼看着窦承彻底恼了,把手里揉着的餐巾往桌上一扔,拍着桌子骂道:“尤少成,你想跟我谈生意就老老实实的竞标,你要跟我谈交情,先去问问你那个说一不二的叔!” 窦承不怕撕破脸,吼完便臭着脸走了。
窦承一走,方一云与窦丁也紧跟上去了,尤少成阴沉着脸,站起身时带倒了椅子,叮铃哐当带着戾气走了。
人都走光了,季尤月坐到窦承的位置,拿起他喝剩的酒,一口一口的喝了下去。
“哥!你跟尤总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他不是要找你谈生意……” 窦丁追在窦承身后,话全说完才意识到说漏嘴了。
窦承转过身,他有些被气到了,“尤少成把路子找到你身上了是吧?” 他不等窦丁回答,紧接着拍了拍窦丁的肩膀,说道:“缺钱了找田泽要,他有分寸,好好养你的德行,都大四了,我对你有安排。”
说罢窦承便牵起方一云的手,两人上了电梯,窦丁站在原地,出了一脊背的冷汗,他慌不择路的冲到卫生间,把脑袋抵到洗手池里用冷水洗脸。
窦丁冷静下来,抬起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他叹了口气,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他不想跟他哥有一丁点儿的隔阂。
窦丁出门儿拦了个服务员,问道:“看到我哥了没?”
服务员怔愣一瞬,迅速回答道:“窦先生在一楼酒吧,我帮您按电梯。”
窦丁本来是要去坦白从宽的,不料刚进电梯就碰到了两个金发碧眼的留学生,窦丁色心瞬起,熟练的搭讪起来。
知弟莫若兄,窦承在楼下一边喝酒一边等,等着窦丁来请罪,大约十分钟,窦丁的身影果然出现在了他的视线当中。
窦丁正跟在两个外国美女屁‖股后面,乐颠颠的献殷勤,窦承皱着眉毛很是嫌弃,他喊了声窦丁,冲他摆摆手示意窦丁过来。
一听到窦承的声音,窦丁背也不驼了,腿也不晃了,精神也不萎靡了,整个人散发着正义的光芒,就差踢正步了。
他走到窦承面前,一本正经道:“哥,您有什么吩咐?”
窦承脸色难看的厉害,“你跟在那俩洋妞儿后面献什么殷勤呢?”
“你谈恋爱也好,包‖情人也好我都不管,哪怕是外星人我都不管,但你要敢始乱终弃散德行,跟个酒鬼‖炮‖王似的乱‖搞,我就要采取措施了批斗你了。”
所谓的批斗就是停卡,窦丁被吓的老老实实站在那儿,“哥,我记住了,我谨遵您的教诲。”
“玩儿去吧。” 窦承脸色缓和了些。
“尤少成那事儿……” 窦丁的话刚起个头,便被打断了。
大家长发话赦免天下了,窦承略显无奈的摆手,“已经发生的事我不计较,但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你们年轻人没有代沟,你带着方一云去玩儿吧。”
窦丁完全到了所到之地皆是熟人的境界,窦承的话一出口,他便立即拉起方一云,说说笑笑的拉人去闲逛。
窦承心里清楚窦丁是被自己惯坏了,他身边的朋友发小儿,对窦丁也都是有求必应,只有姬爽,几乎是每见一次窦丁都要念叨一句,小树不修不直溜,人不修理哏啾啾,这死孩子就是欠修理。
窦承被搅的心情极差,他靠在沙发背上,用手掌扣住自己的上半张脸,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窦承家分上中下三册,册册列举的都是窦丁的罪行,窦承每每看到窦丁都愁的头疼,三十六计用尽了也扳不过窦丁的臭毛病。
身旁的沙发有明显的下陷感,窦承感觉到有人坐的离自己很近,他拿开手往旁边瞥了一眼,便立即皱起眉,是季尤月。
亮晶晶带着期待双眸死盯着窦承,窦承微微侧头,尽量将语气放的和善,问道:“找窦丁?他去玩了,你可以去吧台那边找找。”
季尤月的脸眼见着红了起来,他憋了半天,才终于卡出几个音节:“我………我不找窦丁。”
“那就是来找我的了,不过我现在要去甲板透透气儿,你有要紧事儿?” 窦承倒是觉得季尤月有几分亲切,话少,看起来老老实实的,比起他哥季尤云比起窦丁的性格,都要让人觉得踏实自在。
季尤月还是那副脸红又认真的样子,他立即回答:“我跟你一起去吧。”
窦承点头,酒吧门外是个泳池,他们穿过形形色色的路人,窦丁这个死孩子请了一堆模特,搞的到处都像T台走秀一样。
甲板上的风很大,窦承穿了一件跟喝醉那晚材质类似的戗驳领衬衫,都是像丝质一样的布料,亮白色,两遍领角上绣着不同的燕携春刺绣。
海风将窦承的衬衫往左侧吹,右侧的布料贴合在腰线上,季尤月跟在他身后,总觉得自己再跟下去就要同手同脚了。
他将自己手里一直拿着的深灰色羊绒大衣披在窦承肩上,窦承明显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的皱着眉看他,季尤月解释道:“窦丁有事叫我回去,他看到我们在一起,说怕你着凉叫我把手里的大衣给你。”
窦承虽然有些不自在,但还是因为窦丁的那点良心欣慰,他问道:“你不穿了?”
季尤月转身要走,背影有些狼狈,“我不冷,先走了承哥。”
晚上风太大,季尤月走后,窦承他发现甲板上除了他一个人都没有,海风吹得他头发乱飘。
他在自己口袋里找发绳儿,发现忘记带了。窦承手无意识的去掏季尤月的大衣口袋,没成想还真找到一根发绳儿,窦承反应过来,嗤笑一声,寸头用发绳儿做什么。
他把头发扎起来,点了根烟,呼啸的海风并没有吹走窦承身上的燥热,他把披着的大衣拿下来放在甲板的栏杆上,满身的热燥才被风吹走,他身上只剩件儿真丝衬衫了,布料被汗湿了,衬衫湿漉漉的贴在腰‖腹上,在灯光下有些透的过分。
窦承觉得有些怪,这种热,不是正常的热,况且这个季节,这么大的风,这种燥热是不应该的,窦承想到刚刚喝的那半杯酒。
他看着游轮下泛起的浪花,有种跳下去凉快儿一下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