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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温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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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子月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先是头顶昏暗的灯,暖橘色让人沉浸在温柔中,浑身软绵绵的,让人就想这样一直躺下去,很舒服,是有人故意把灯调成睡眠模式,怕某些人怕黑,又怕某些人睡的时候灯光太刺眼,
他想起床,然后听到门外有人说话的声音,不是夜无声的,……是落粟的。
不等他反应过来,房门就被门外的人打开,微凉的风带着那人本身身上略带冷意的味道拂来,他本来是想起身,听听他在外面打电话说什么的,这时候也来不及起身,便只能快速调整呼吸,继续装睡了。
听到门合拢的声音后,是越来越近的轻轻脚步声,他床边微微下陷,是落粟坐了下来,像是看着自己般,
因为并没有睁眼,所以一切的感知只能凭自己的感觉来,他就那样静静坐了很久,秋子月都觉得浑身这个动作都已经麻了,他想动一下,但又怕落粟察觉到自己已经醒了,他没办法只能认真地缓缓呼吸,调整到睡眠时差不多均匀的呼吸状态,不被他察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像是听到了落粟手上表盘中分秒钟转动的那种滴答声,他有点不耐烦了,但又听到落粟轻轻的呼吸声,有点新奇,为什么他的呼吸声和自己的频率这么相像?这人是不是在学自己?刚想睁眼看看落粟在搞什么鬼动作,
就感受到了落粟的手心放在了自己的头发上,轻轻的揉了两下,然后再继续往下走,先是擦了眼尾,微微叹气,而后说道:
“怎么又哭了,眼尾这么红。”
秋子月差点以为被发现了,直到落粟说完这句话后,并未再次开口,才放下心来,落粟的手慢慢往下挪,点了点泛红的鼻头,又是擦过嘴唇,不知是否有意,还用指腹重重地按压了一下之后,就把手心搭在了秋子月的胸口,感受着他心脏的跳动,
秋子月心脏像是漏了一拍,不敢松懈,只能继续装睡,他生怕被落粟察觉到自己已经睡醒,这个尴尬的事实,因为他并不知道现在该怎么面对他。
过了很久,秋子月终于还是觉得这个动作持续太久了,他感觉自己的身子都麻掉了半边,想要装作刚刚醒来的样子时,骗不骗得过就全看秋子月惊人的演技了,
刚等他做好所有的心理准备,打算吓落粟一大跳时,落粟的手机震动了,是有人来电的通知,没有声音,落粟要出去接电话时又轻轻的抚摸了一下他的脸颊,堪堪擦过耳垂就出去接电话了,
把门轻轻带上,只能轻微的听到门外落粟那沉稳又略带磁性的嗓音,声音时断时续的飘来,听不大真切。秋子野终于如释重负般动了动自己压麻的身体,然后又顺着落粟抚摸过的方向,先是眼睛,鼻子,嘴,而后是耳垂,他觉得自己在发烫。
他先是坐在床上安抚了一下被压麻的小腿,然后见可以下地,不那么酥麻时,他就悄悄挪到了门口,听落粟与电话那头人的对话,
因为他感觉这通电话是有关于自己的,所以他想看看这个事情是落粟来处理的话,他是如和解决的。
“我都说了,你不要那么冲动。”
电话那头声音冷漠,但透露着烦躁的关心是白朝的声音。
“忍不了。”
…………
“我就不该最后留你一个人。”
“你在我同样打他,上次挨打没长脑子,这次也别要脑子了。”
落粟的声音冷冷的不给人任何温度,
”秋子月听到,也觉得此刻落粟一定是非常生气的,也明白了,上次偶尔一次听到夜无声说路子野被人打的很惨,现如今看来,那必然是落粟打的,他刚刚没有勇气睁眼看一直注视着自己的落粟,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受伤,打没打赢路子野,肯定打赢了。”
“校园网黑了这么久,记得给人家搞回来,别老是让我擦屁股,烦。”
“知道了,你也很烦。”
对话到了这里就戛然而止了,
秋子月先是被对话惊的愣了愣,而后快速跑回床上,假装刚刚睡醒坐起来揉眼睛的样子。
落粟推门而进,映入眼帘的画面是秋子月头发乱的像鸡窝,一边的睡衣随着光滑的肩膀下落,双腿盘坐在床上,一只眼睛被手揉的更加的发红,
像熟透了的桃子,榨汁装杯后扔进了冰柜,而后倒出时,冒着微微的冷气,就这样无辜的看着推门而进的自己。
落粟保持着进门的动作,直愣愣的看着对自己毫无防备心的秋子月,
而秋子月还在假装揉着那只并没有酸痛的眼睛,直到发现落粟没有其他的声音和动作,眼睛揉的有点发痛,也就直接放了下来,
抬头满眼无辜的看着眼前深沉安静的盯着自己看的落粟,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又陷入了某种诡异的宁静,像是暴风雨的前奏,安静而又危险。
此次秋子月站起来去落粟身边也不是,继续坐着,那之前微麻还没缓过来的小腿又开始蚂蚁上树了,事到如今他只想到了一首诗。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终究是秋子月耐不住寂寞,先开了,这个沉痛又尴尬的口。
“你怎么回来了?”
…………
落粟看着他狐假虎威的模样,眼尾挑了挑,看着他。
“听到了?”
秋子月听到这里就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也不装了,他早就猜到了落粟会知道自己在偷听或者根本就没有睡的这个残忍事实,只是没揭穿自己罢了。
他只是一直在欺骗自己,在安慰自己,自己是个演技大师,能获得最佳精英男主角的那种,可是依旧是幻梦一场。
他也不管腿会不会麻了,依旧盘腿坐着,双手一抱,开始冷酷的质问起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落粟。
“对啊!你敢说还不敢让我听啊!”
“没不让你听,还想知道什么我说给你听就是了。”
落粟的语气完全不像刚刚在门外听到的那么冷淡,让人充满距离和疏离感,
他现在像是哄小孩子般,语气温柔而低沉,嘴角也带着笑意,轻轻的坐到秋子月的身边,哄着眼前这个无理取闹的人。
“切……你……你咋把论坛黑了,还不给人放出小黑洞里。”
“看我心情,没有几个嘴巴干净的,让她们安静几天。”
而后又满眼笑意,挑了挑眉,恶趣味的调侃秋子月说
“要是你叫一声哥哥,再求求我,说不定我马上就给那毒玩意放出来了。”
“才不!你爱放不放,反正都时候学校也是找你麻烦,不是我的。哼!”
秋子月表示自己有一点被不着调的落粟气到了。
落粟刚想不再逗秋子月,要跟秋子月解释清楚说自己马上就会把论坛放出来,
只不过在放之前自己要先发一个时间线的澄清贴,让那些嘴巴不着调的人看清楚事实之后,再为自己的行为买单,
但还没有来得及说出这些话,就被秋子月的大动作给惊着了,
只见秋子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很重大的事情,冒着比刚刚弱弱质问自己还严肃直的表情,径自从自己身边走过,绕去了远一点的柜子,拿出一个方方正正的医疗箱,走路还一瘸一拐的,腿麻没有恢复。
“你和路子野打架,有没有赢?,身上哪里有伤?给我看看,先上药在和你算账。”
还不等落粟开口,也不给落粟挣扎的机会,秋子月眼疾手快的就先动手开始脱了秋落粟的外套,里面只是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袖,
入眼的是他手臂上轻轻浅浅的淤青和刮伤,伤口也不见有人处理过的样子,周围有渗出来的血渍,还被外套摩擦的更加的红,看着这伤口,秋子月嘴角抿了下来,
只是沉默的看着,什么也没有说,没有指责,也没有抱怨,安静的给他涂抹着伤药,落粟本来只是想看看秋子月,没想他会猜到自己受伤,
他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来解释自己的伤口,又后悔自己打架的时候太狠了,完全不顾及自己,也后悔没听白朝的先处理一下伤口再过来,更没想到会认眼前的人如此紧张和难过。
“没事的,都是小伤,路子野才惨,他没个十天半个月下不来床呢,我是完胜。”
…………
“我错了,我下次一定注意。”
“不对,没下次了,我以后都不打架了好不好,别生气,好不好,小月。”
秋子月还是抿着唇不讲话,手上的动作重了一些,像是在表示自己的不满。
落粟见自己说这些有用,虽然某人只是对自己伤口发泄,但好歹是有了点反应,不再是木木的一个人。
“小月,你按的好疼啊!伤口好像要渗血了。”
落粟演的比秋子月好,以至于秋子月真的以为自己把落粟搞痛了,明明自己也没用力,看来还是伤的深了点,
这才略带歉意的看向落粟,这一看就掉进了落粟,深沉的眼眸中,
他在这中间看到了落粟对自己的歉意和一些不知名的情愫,这情愫紧紧包围着他,吞噬着他,像是渗进了自己的骨髓中,随着血液翻涌,让自己陷入其中,不得自拔,这是什么呢?他不敢深想,匆匆转过头,然后装作若无其事般吭吭绊绊的指责落粟。
“知道就好,就是要痛,痛才长记性。”
“好,我一定吸取教训,小月老师。”
“别乱给绰号,伤口尽量不要碰水,我给你贴了创可贴,自己记得换。”
“遵命,秋子月同学。”
…………
“哼,就会贫。”
“才没有呢!我这是在认错,室友!”
…………
“哦!室友。”
“室友?”
……“不然呢?”
“不应该叫哥哥吗?”
“滚,傻子。”
“伤心了!傻子二号。”
…………
他们的对话很温馨,像是在唠家常,之前那些所有的不愉快,误解,冷漠,都被一扫而空,
再次回到了他们最初的样子,干净如未被侵蚀过的冰川水,清澈而又透明,让人一眼看过去就知道它的源头未被污水侵染。
嫩芽土而出,无论他在地底经历了多少磨难,只要他还有见天日的机会,他便会撑着他的小小脆弱的芽衣,慢慢的破土而出,向上生长,
这中途不伐会遇见,时而温柔,时而暴躁的太阳,遇见解人危机的细雨,摧毁力十足的暴风,可这些对他们来说却是在生长中要遇到的必不可少的磨练和挫折,
正是因为这些磨难,促使他们长成如今的茂密盛大。
那些随处可见的大树,你说他普通,可他又拥有着平常人未曾拥有过的坚韧和挺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