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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要不要跟我一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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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时予把自己的电动三轮车开到了自己小区地下停车场。
这个车位并不是他买的,他也没有那个钱,这是在他租地下室时一起租的,地下室和车位的租金一个月大约900块。
说是地下室其实还有大约三分之一露在地面上,有一扇细长条的窗户装在东墙上。比起一般的地下室来说采光更好一些。
他的地下室有两扇门。一扇和地下车库连在一起,一扇是位于楼外,外面那扇下来需要走一段楼梯。他平常都走地下这个门,方便他来回搬菜。
那是一间大约40平米的房子。房东将它改成了一室一厅一卫。和邬彧的那间房子差不多,不过看上去更有生活气息是了。
一盆绿萝挂在了那扇唯一的窗户旁边,冰箱上贴着一些贴纸和几张便签。
屋子里不管是卧室还是厨房,都能看到不同类型的海报被贴在了墙上,动漫的,电影的,音乐的……并不是他喜欢这些,这些都是柳时予贴上用来遮挡发霉的墙壁的。
他没有急着换下衣服,他把三轮车上的蔬菜一筐一筐的搬到了他的“贮藏室”,说是贮藏室,其实是他自己改出来的,他把客厅改小了一些,隔出来一间大约五平米的房间。用来储存蔬菜。
他从厨房拿了几个苹果和保鲜膜,他把苹果放在了装土豆和胡萝卜的箱子里又用保鲜膜把筐子覆了起来,接着又把剩的不多的绿叶菜用保鲜膜包了起来放到了厨房的冰箱里,这些可以留着自己吃,像西红柿和黄瓜这类则直接放在了自己的卧室里。
做完这一切,身上已经被汗液浸透,他把身上的蓝色工装服脱了下来,换上白色衬衫和黑色短裤走去卫生间简单地洗了个澡。
洗完澡后已经是傍晚了,平时下午他会去另一家菜市场卖早上剩下的菜,只不过今天遇上了太多的事情了,便也就不想去了。
他走到厨房,拿出一碗泡面,从暖壶里倒了些热水,在餐桌前将就着吃了一顿。
他并没有太多的娱乐活动,因为工作需要早起,所以一般他吃完晚饭就上床睡觉了。
平时他会累的沾床就睡,今天却睡意全无。一闭上眼睛就是邬彧问他的那句话“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他当时说了一句“因为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当年那个初来乍到的我。”其实他说得并没有错,邬彧很像他。但就是觉得哪里不对。不只是这样……应该还有些其他的东西。他想起在晕倒在地上的邬彧,想起在医院里说自己的家人都死了的邬彧,想起大口吃着自己做的并不算好吃的饭的邬彧,他感觉自己好像突然变得很——“有用”。
而另一边的邬彧也躺在床上,此刻脑子里全是柳时予的声音和他的背影。只是这样吗?仅仅是因为我像你所以你才帮我的吗?可为什么。
为什么我向着父亲给我划定的道路发展,向着母亲喜欢的样子前进,只是在那条路的两边种上了属于我自己的种子,他们为什么却想将那条道路、那些花、连同那条道路上的我一同烧毁呢?
他起身,走向了厨房,他拿起了菜刀。就在菜刀要在他的胳膊上落下的时候,他猛地停住了。
不行,不能这样,他明天还会来,我不能让他发现。他放下了菜刀,又回到了床上。他拿出放在床头柜抽屉里的安眠药,倒了几粒吞了下去。
安眠药的效果一次不如一次,他再次从梦中惊醒。现在是几点?不知道。手机就放在他的枕头旁边,他没有去拿,他蜷缩起身体,盯着床头柜上的药瓶。他像一块冰冷的不会思考的石头,就这一直盯着,直到太阳升起。
太阳照在了他的脸上,他回过神来。他走到卫生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胡子拉碴,脸色苍白,两个深色的黑眼圈挂在脸上。得刮刮胡子,可是根本没有刮胡刀。
他再次走向厨房,拿起一把菜刀走回了卫生间,他用菜刀刮起了脸上的胡子。这把菜刀还算锋利,就是不太好控制力度。半个小时之后,他脸上的胡子短了不少,但还有些胡茬伴随着几道新添上的伤口。
他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连带着把菜刀冲了冲,然后又放回了厨房。
他搬了张椅子在门口前坐了下来,等待着那人的到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房间里只有那老旧钟表的滴答声。
已经是上午十点了。还没来
“嘀嗒——嘀嗒——嘀答——”老钟的声音被放大,敲击着他的心脏。
他怎么还不来,他不会是忘记了吧。邬彧焦虑到开始咬右手的大拇指指甲。不可能,他一定会来的,他答应过你。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他是骗你的,你这个傻子,你们不过才见过一面,他凭什么要帮你。不会的,绝对不会的,他会来的,他会来的!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你为什么不给他打个电话,你可以亲自问问他啊,哦!不好意思,我忘记了,你根本没有他的电话,你一直都是那个会被别人丢下的失败者。
“闭嘴!”邬彧大喊了出来,想清除他脑中的杂音。
可并没有太多用,邬彧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身上的冷汗源源不断地往外流着。就在他要因为焦虑过度晕倒前
“叩、叩、叩、”
一段短促的敲门声伴随着熟悉的声音响起“邬彧,你在家吗?我来给你送东西了。”
邬彧猛地站起身,凳子被他扫倒,扑向把手打开了门,看到来人后,紧接着瘫坐在地上。
柳时予敲门的手还没有放下。他看着喘着粗气,满头大汗的邬彧先是震惊了一会儿。
“邬彧!”他大喊一声,随即弯下腰去扶他,一遍一遍的给他顺着背。“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不会又没吃东西吧?”
邬彧听着熟悉的声音,心跳渐渐平静下来。“我……没事。”
“还没事呢?!”柳时予慢慢的将邬彧扶进了厨房的餐桌坐下。他环顾厨房,发现一点使用痕迹都没有,和昨天他走时一摸一样,果然没吃东西。他的目光落在一把菜刀上。这把菜刀这么感觉不对劲。
他心里警铃大作,拿起了邬彧的胳膊看了又看。这孩子不会因为家里人都去世了想不开吧?他把邬彧的手臂翻来覆去的查看,什么痕迹也没有。
“怎么了?”邬彧缓了过来,抬起头看着他。柳时予的眼睛也转移到了邬彧的脸上。他看到了脸上的那几道刮胡子留下的伤痕。
他捧起邬彧的脸,语气凝重“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弄的?”邬彧被他这么一问,心虚的偏下了头。“我想刮胡子,但是没有刮胡刀,所以我就用了……菜刀。”声音越来越小,又指了指架子上的那把菜刀。
柳时予盯着他的眼睛看,在确定他说的是实话后松了一口气。“以后别用菜刀刮胡子了,吓我一跳。”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两个刮胡子用的刀片“你昨天不是还有两块钱我没找给你吗?看你胡子拉碴的,所以我给你买了这个。”
邬彧伸手去拿“谢谢”还没说出口,柳时予却往后一收“给你可以,不过你得答应我,这俩刀片只能用来刮胡子。”邬彧停在空中的手一顿“好……”
“对了,我还给你带了些东西。”柳时予走了出去,拎着三个袋子又进来了。他把三个袋子放到了餐桌上,顺便把不知道为什么倒在门口的那把椅子给搬了回来。
“这个红色的袋子里是一些调味料和生活用品膏什么的……”他一面说一面往灶台上摆着。“这个蓝色的袋子里是一些菜,还有王姐给的苹果啦,香蕉啊什么的。”柳时予转过头看着他“待会儿你放到冰箱里。”邬彧点了点头“那这个黑色的袋子是……”
“跟我来”柳时予放下了手中的瓶瓶罐罐,拎起那个黑色袋子走向了邬彧的卧室。邬彧一头雾水的跟着他。
柳时予把黑色袋子往邬彧的床上一倒,“这些是?”“这些是我以前的一些旧衣服。我上次来看到你这里衣柜空空的,而且你一直穿着这一件衣服……你怎么哭了?”邬彧听到这些话,眼泪不止的流了出来。柳时予一看情况不对“你先收拾着,换件衣服,把旧衣服洗洗,我先……先去做饭了。”说完就往厨房跑去,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吃饭了——”他朝着邬彧的房间喊了一声。邬彧应声打开了门,身上虽然穿着柳时予的旧衣服但是身材和样貌并不算违和,甚至还有种复古风,柳时予看呆了。
“怎么样?”邬彧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柳时予回过神来“挺……挺帅的。快过来吃饭。”
二人再次坐了下来。这一次的菜和昨天中午一样。“这一次你再尝尝,肯定比昨天的好吃。”柳时予把一碗米饭推到了邬彧面前。“这也是你带来的?”邬彧看着眼前的白饭。“是啊,你不习惯吃大米吗?早知道我就给你带俩馒头了……”
“喜欢!”邬彧打断了柳时予的话,柳时予微微停顿“喜……喜欢就好,快尝尝。”柳时予满脸期待地看着邬彧。邬彧用筷子夹了一块莴笋放进嘴里又扒了两口饭“好吃!”随即开启了狼吞虎咽。“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不够我再去炒点。”邬彧听到他说这句话停了下来“你也吃。”柳时予看他这个只要自己不吃他也不吃的样子,也开始吃了起来。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早市卖菜。”柳时予的话让邬彧停下了筷子“我要去!”。柳时予显然没料到他会想去“你要是不喜欢不去也……什么!”他突然反应过来。“我说我要去!”邬彧再次说道。
“你可得想好了,这得早起。”柳时予再次询问以确保他不是一时兴起。“想好了!”邬彧坚定的看着他。反正我也睡不好觉。
“好,今天晚上早点睡,明早我四点来接你。”邬彧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柳时予的电话响了,看到来电显示后皱了下眉头,挂断电话,放下了碗筷“我还有点事,明天我再来,今晚记得早睡。”说完站起身往外走,邬彧跟着把他送到楼下,“对了,差点忘了把这个给你”柳时予从上衣口袋里拿出来一张纸条“这是我的电话,拿好”,说完便登上了三轮车,邬彧紧紧拿着手里写着电话号码的小纸条,看着他开着小三轮再次走远。
刚刚柳时予的那通电话是林穆打的。他离开邬彧家后径直去了一家银行,往林穆卡上打了两千块钱。钱汇过去后,林穆再次打来电话,这一次他接通了。
“现在才给我打钱是想饿死我吗?”柳时予没说话,电话那边还在继续“以后早点打钱听到了没有?”柳时予依旧沉默。“你哑巴了?!”林穆大声喊道。“知道了,我还要工作,先挂了!”他再次挂断了林穆的电话。走出了银行,上了三轮车往另一个菜市场开去。好像一切都和平常一样。
柳时予走后,邬彧先是在手机里存上了他的电话,然后从卧室里拿出了自己的旧衣服,放到了洗衣机里倒上了柳时予今天带来的洗衣粉。随后在厨房里一面刷着盘子一面想着柳时予微皱的眼眉。这是第二次了,是发生了什么事吗?他想破脑袋也没想出来,索性也就不想了。等明天找个时间问问他。
晚上,邬彧吃了安眠药早早的躺在了床上,手机订上了闹钟,虽然可能并没什么用。身上依旧穿着柳时予的旧衣服。他轻轻的嗅闻着这件衣服的味道。有一些柠檬味,大概是洗衣粉的味道;还有一些泥土的味道,和柳时予身上有着的一点点微乎其微的青草香。是很温暖的味道。
他享受着这件衣服的味道,享受着属于柳时予的味道,心底如此渴望明天的到来。不只是因为安眠药还是别的什么东西,没一会儿他就在床上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