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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谢平安的淤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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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士站的白炽灯泛着冷白的光,照在斑驳的瓷砖地上,映出一片晃眼的亮。护工组长老张坐在靠窗的塑料椅上,手里捏着一本卷边的登记本,指尖在纸页上反复摩挲,眼神却时不时瞟向站在对面的谢平安,带着一丝为难和不易察觉的同情。
“谢平安,”老张先开了口,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被旁边整理药盘的护士听到,“你昨天是不是丢了一箱消毒水?院长刚才来护士站说,你工作疏忽,让你停职一天,回家反省反省。”
谢平安站在原地,身上还穿着那件浅灰色的护工服,袖口沾着一点没洗干净的消毒水痕迹。他听到“停职”两个字时,心里咯噔一下,瞬间就明白了——这不是什么“工作疏忽”,是小李的举报起作用了,院长是故意找借口让他离开医院,要么是想警告他,要么是想趁机监视他。但他脸上没露出丝毫异样,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好,我知道了,组长。”
老张看着他这副淡然的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几乎是贴着桌子边缘说话:“别觉得委屈。我刚才听院长跟小李说话,好像是小李跟院长举报你,说你跟江自知走得近,还偷偷递东西……院长这是故意给你个教训。你也收敛点,别跟那些病人走太近,尤其是江自知——他不是我们能惹的,听说他家里跟院长还有什么关系,别到时候把自己搭进去。”
谢平安的指尖轻轻攥了攥,指甲陷进掌心,带来一点微弱的痛感,让他更清醒。他知道老张是好意提醒,但他不能放弃江自知,更不能放弃查明姐姐的死因。他依旧保持着平静,点了点头:“谢谢组长提醒,我会注意的。我先回宿舍收拾东西,今天就不待了。”
说完,他转身往护工宿舍走。走廊里的消毒水味格外浓重,混杂着一点从病房飘来的药味,让他的鼻腔微微发涩。他走得很慢,眼角的余光扫过每个病房的门——江自知在302病房,不知道江自知听到他停职的消息会怎么样,会不会慌?会不会以为计划暴露了?他心里有点担心,却又不能去见江自知,只能在心里默念:别慌,等我回来。
护工宿舍很小,只有六平米左右,摆着两张上下铺的铁架床,上铺堆着几个旧行李箱,下铺放着简单的生活用品。谢平安的床铺在靠窗的下铺,床单洗得发白,却叠得整整齐齐。他走到床边,弯腰从床底下拖出一个黑色的帆布包,拉开拉链,里面放着几件换洗衣物,还有一张折得平整的手绘地图——是他和江自知逃出去的路线图,以及一个用塑料袋裹得严实的微型录音笔。
他把地图和录音笔小心翼翼地放进帆布包的内侧口袋,又检查了一遍——确认没落下任何东西,才拉上拉链,挎在肩上。他最后看了一眼宿舍,心里有点沉重,却又带着一丝坚定:等他和江自知逃出去,查明真相,就再也不会回到这个压抑的地方了。
走出医院大门时,门口的保安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点好奇——平时这个点,谢平安应该在打扫住院楼的走廊,今天却背着包离开。谢平安没理会,只是加快了脚步,往街角的公交站走。他没打算“回家”,而是想趁机去城郊的汽修厂见阿哲,确认月底探视日的救护车安排——停职对他来说,反而是个难得的机会,不用在医院里被院长和小李盯着。
可他刚走到街角的小巷口,两个穿着黑色夹克的男人突然从巷子里走了出来,一左一右拦住了他的去路。
左边的男人身材高大,大概有一米八五左右,肩膀宽阔,把黑色夹克撑得紧紧的,脸上留着短胡茬,眼神凶狠得像要吃人,死死盯着谢平安:“你是谢平安?”
谢平安心里一紧,下意识地想往后退,却被右边的男人抓住了胳膊。那男人的手劲很大,像铁钳一样捏着他的胳膊,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疼得谢平安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他强忍着疼痛,试图挣脱:“你们是谁?我不认识你们,放开我!”
“别废话!”左边的男人上前一步,推了谢平安一把,把他推到小巷的墙壁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跟我们走一趟,有人要见你。”
小巷里很阴暗,两边堆着几个废弃的垃圾桶,散发出一股酸腐的臭味,风一吹,卷起地上的纸屑和落叶,扑在谢平安的脸上。他知道反抗没用,这两个男人一看就是练过的,他根本打不过,只能跟着他们往小巷深处走。
走到小巷中间,左边的男人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钢管,钢管大概有半米长,表面闪着冷光,他在手里掂了掂,发出“哐当”的轻响,语气冰冷:“院长让我们跟你说,别多管闲事,尤其是江自知的事。你一个护工助理,好好打扫卫生就行,别整天想着帮病人逃院——再敢跟江自知走近,下次就不是挨揍这么简单了。”
谢平安的心脏猛地一沉——果然是院长派来的。院长这是想警告他,让他放弃帮江自知逃出去。但他没说话,只是死死盯着那根钢管,做好了挨打的准备。
“怎么?不说话?”左边的男人冷笑一声,举起钢管,朝着谢平安的胳膊狠狠砸了下去。
“咚!”
钢管落在胳膊上的瞬间,一阵剧烈的疼痛传来,像有无数根针在扎着骨头,谢平安忍不住闷哼一声,额头上瞬间沁出了一层冷汗。他咬着牙,没喊出声——他不能喊,不能让别人听到,更不能让江自知知道这件事,否则江自知会慌,会影响他们的计划。
左边的男人见他不喊,又举起钢管,这次砸在了他的后背。
“咚!”
又是一阵剧痛,谢平安的身体往前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后背像被火烧一样疼,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他扶着墙壁,慢慢站直身体,依旧没说话,只是眼神里多了一丝坚定——就算被打,就算有危险,他也要帮江自知逃出去,也要查明姐姐的死因。
“记住了吗?”左边的男人把钢管扔在地上,发出“哐当”的声响,“别再多管闲事,否则下次就不是断胳膊断腿这么简单了,直接把你扔到江里喂鱼!”
说完,两个男人转身就走,很快就消失在了小巷的尽头,只留下谢平安一个人靠在墙上,浑身疼得厉害。
谢平安慢慢滑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墙壁的凉意透过护工服传来,稍微缓解了一点后背的疼痛。他抬起受伤的胳膊,小心翼翼地掀开袖子——胳膊上已经肿起了一大片,呈现出紫红色,像一块难看的印记,稍微一动,就疼得钻心。他又摸了摸后背,虽然看不到,但能感觉到也肿了起来,稍微深呼吸一下,就牵扯着肌肉发疼。
他在地上坐了大概十分钟,等疼痛稍微缓解了一点,才慢慢站起来,捡起地上的帆布包,拍了拍上面的灰尘。他知道不能在这里待太久,得赶紧去汽修厂见阿哲,确认救护车的事。
他走出小巷,拦了一辆出租车。上车时,司机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点好奇:“小伙子,你胳膊怎么了?是不是打架了?”
谢平安赶紧把受伤的胳膊往身后藏了藏,勉强笑了笑:“没事,不小心撞的,不严重。麻烦您送我去城郊的诚信汽修厂,谢谢。”
司机没再多问,发动了汽车。谢平安靠在副驾驶座上,闭上眼睛,胳膊和后背的疼痛依旧清晰,但他的心里却很坚定——只要能帮江自知逃出去,只要能查明真相,这点疼不算什么。
大概四十分钟后,出租车到了诚信汽修厂门口。谢平安付了钱,下车时,特意用帆布包挡住了受伤的胳膊,慢慢走进汽修厂。
汽修厂很大,院子里停着几辆待修的汽车,地上散落着一些工具和零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机油味。阿哲正蹲在一辆黑色轿车旁边,手里拿着扳手,在拧轮胎上的螺丝,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看到是谢平安,赶紧放下扳手,站起身:“平安?你怎么来了?今天不是要上班吗?”
谢平安走到他面前,笑了笑,尽量掩饰住疼痛:“我今天停职一天,没什么事,就过来看看你,顺便确认一下月底的事。”
阿哲看着他的脸色,发现他脸色苍白,额头上还有冷汗,眼神里带着点担心:“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是不是不舒服?”
说着,他伸手想拍谢平安的肩膀,谢平安下意识地躲了一下——后背太疼了,碰一下都受不了。
阿哲的目光瞬间落在了他躲起来的胳膊上,皱起眉头:“你胳膊怎么了?是不是被人打了?”
谢平安赶紧把胳膊藏在身后,摆了摆手:“没事,不小心撞的,刚才来的路上没看路,撞到电线杆了,不严重。”
阿哲明显不信,却也没再追问,只是转身走进旁边的办公室,拿了一瓶矿泉水递给谢平安:“先喝点水。月底的事你放心,我都安排好了。救护车是正规的民营救护车,司机是我朋友,姓王,以前跟我一起当过兵,绝对靠谱。我已经跟他说好了,月底探视日那天上午十点半,让他准时到医院的后门停靠点,到时候你跟江自知直接上车就行,他会把你们送到城郊的仓库。”
谢平安接过矿泉水,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冰凉的水滑过喉咙,让他稍微舒服了一点。他从帆布包里拿出那张手绘地图,铺在旁边的工具箱上,指着上面的救护车停靠点和仓库位置:“王师傅知道具体的停靠点和仓库位置吗?不会出错吧?”
“放心,我都跟他说清楚了,还给他画了一张简易路线图,他不会出错的。”阿哲蹲在旁边,指着地图上的路线,“从医院后门到仓库,大概需要二十分钟,路上不会经过什么检查点,很安全。仓库里我已经放了你们的换洗衣物和一些吃的,还有假身份,到时候你们换好衣服,拿着假身份,我再开车送你们去别的城市。”
谢平安点了点头,心里的石头落了一半。他收起地图,放进帆布包,又想起了什么:“院长那边最近可能会盯着医院的后门,王师傅到时候一定要小心,别被院长发现了。”
“我知道,我跟王师傅说了,让他把救护车停在离医院后门五十米远的拐角处,等你们过来了再开过去,不会被发现的。”阿哲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次谢平安没躲,只是疼得微微皱了皱眉,“你放心,我办事,你还不相信吗?当年要不是你姐姐帮我,我这汽修厂也开不起来,这次我肯定帮你们安全逃出去。”
提到姐姐,谢平安的眼神暗了暗,声音低沉了一点:“谢谢你,阿哲。”
“跟我客气什么。”阿哲站起身,“你等着,我去给你拿点活血化瘀的药,你这‘撞’的也不轻,得赶紧敷上,不然明天该肿得更厉害了。”
说完,阿哲走进办公室,很快就拿了一瓶红花油和一包棉签出来,递给谢平安:“你自己先敷着,要是疼得厉害,就去附近的诊所看看,别硬撑着。”
谢平安接过药,点了点头:“谢谢。我就不在这多待了,得赶紧回去,免得院长起疑。”
阿哲也没留他:“行,你路上小心点。月底那天我会在仓库等你们,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谢平安把药放进帆布包,挎在肩上,慢慢走出汽修厂。阳光照在他身上,却没带来丝毫暖意,胳膊和后背的疼痛依旧清晰,但他的心里却很坚定——离月底探视日还有三天,只要再忍三天,他和江自知就能逃出去,就能摆脱这个压抑的地方,就能查明所有真相。
他拦了一辆出租车,往医院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