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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我不是他的责任 ...

  •   受伤后陆峻麟就没有好好吃过饭,更没有睡过一夜整觉,他的体质变得很差,从墓园回来又开始发高烧,张叔领着吴医生上楼,脸上愁眉不展:“哎,小陆这孩子明明小时候身体跟牛一样健壮,怎么现在动不动就感冒发烧啊。”

      吴医生笑了笑,没说什么。

      江崇墨在浴室帮陆峻麟擦洗身子,张叔站在门口,放低声音说:“少爷,吴医生来了。”

      “好。”

      开着暖气的浴室雾气朦胧了江崇墨的双眼,手指轻轻拂过陆峻麟日渐消瘦的身体,上面错落着大小不一的伤口,约有三十来处,其中有一些已经长出新肉,但因为没有处理,新长出来的肉像一条条光秃秃的肉粉色虫子一样可怖地趴在他的皮肤上,刿目怵心,相比之下后背被刺的那道疤倒显得整齐漂亮了。

      不是用利器割的,江崇墨仔细查看,最后得出一个让人心惊的结论:陆峻麟是用指甲生生把肉抠出来的。

      江崇墨心疼得直抽气。

      帮他穿好浴袍后,江崇墨抱着昏睡的他走出浴室。

      ……

      江崇墨今天只去上了半天班,下午大概出去了1小时,回来时身后跟着个陌生男人。

      陆峻麟恹恹地坐在沙发,像是被人抽走了灵魂,这样的他显得格外孤独。

      “峻麟,吴医生今天有事不方便过来,这位是他介绍过来的医生。”

      江崇墨领着新医生站在他面前。

      陆峻麟看了一眼那张陌生面孔,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江崇墨还是细心地觉察出他的反感和戒备。

      “你好,我姓姚,叫我姚医生就好,这段时间我会暂时代替吴医生来帮你调理身体。”

      陆峻麟移开视线。

      这个医生绝对是个话痨,问了陆峻麟老半天的问题,都快把他问出脾气了,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发脾气意识就变得迷迷糊糊,最后甚至莫名其妙睡着了。

      真奇怪,明明最近失眠很严重。

      每天早上和晚上江崇墨都会盯着陆峻麟吃药,就这样持续了一个多月,陆峻麟不愿意配合了。

      “你的抵抗力太差,缺乏维生素,如果不补起来以后还是会很容易生病,”江崇墨还举着盛药的小杯子,“听话,把药吃了。”

      陆峻麟把脸一偏,不去看他。

      “麟麟。”江崇墨稍微加重了语气。

      陆峻麟推了一下他的手,一眨不眨看着他。

      江崇墨一下子就明白他想表达什么,说:“我不缺。”

      陆峻麟眼神异常坚定。

      江崇墨看着他,就着水将手里的药送进口中,咕咚一声咽了下去,然后又重新拿了一份,陆峻麟终于乖乖吃了。

      晚上,陆峻麟拿起那些瓶瓶罐罐,虽然外壳上确实都写着这个素那个素,但他知道,这压根不是什么维生素,在国外,他可是吃了近三年的抗抑郁类药物,他还能认不出这些老朋友吗。

      已经和江崇墨演了一个多月的戏,他不想再继续演下去了。

      他走到洗手间,哗啦一声,所有的药都冲向下水道,他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不需要药物

      陆峻麟像往常一样去墓园,前阵子江崇墨悄悄安排了人二十四小时盯着陆峻麟,只要陆峻麟出门那人就会报告给他,但那人似乎有些业余,在重复几次跟着陆峻麟去墓园后,他似乎默认了他只会去墓园,甚至在陆峻麟突然改变路线时,他的好奇心不费吹灰之力就战胜了警惕心。

      载着陆峻麟的出租车在森山老林中七拐八拐,这要是晚上,谁见了都会认为车上的人是要去干伤天害理的事,跟着的人在心里吐槽,还是有钱人懂享受生活,没事就进大山兜圈吸氧,还真别说,这儿空气是真好,有钱人就是命好啊。

      就在他惬意地看着青山时,前面的车毫无预兆加快马力,没一会就不见了,看着眼前的三岔路,男人狠锤了一把方向盘,怒骂了句操,从然后给江崇墨打电话。

      人是赵峰找来的,办事不力也有一般责任在他,赵峰双手背在身后:“江董……”

      “马上,去找 !”江崇墨的眼底布满红血丝,像一头渴血的野兽,他喘着粗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有说在哪跟丢的没。”

      赵峰大步返回,把手机递给江崇墨,上面是那个人发来的位置和几张照片。

      江崇墨看了眼地址,点开最后面的一张照片。

      原来是这里。

      “让那人回来,把钱结给他。”

      “是,”赵峰顿了下,“那,还需要安排人找吗?”

      “不用。”江崇墨又恢复了往常的冷静,他知道他在哪。

      办公室从橘黄色变成漆黑一片,江崇墨坐在办公桌前,视线一直落在陆峻麟小时候的照片上,虽然已经看不清,他思考了很久,觉得可能是该给他一点私人空间。

      天蒙蒙亮时,江崇墨离开了办公室,他回了趟公寓,洗漱后带上管家送来的食材就又出门了。

      晨雾模糊了蜿蜒的山路,四周青枝绿叶影影绰绰,看着像极了仙境,繁华喧闹的都市就在不远处,这里却恬谧得仿佛是隐藏起来的桃花源,是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好去处。

      清晨的山里气温比较低,江崇墨一下车就被卷来的一阵风吹得一哆嗦,他边掏出钥匙插入钥匙孔边想,该给陆峻麟添几套天冷的衣服了。

      咔咔,咔咔。

      江崇墨神情凝重地看着无法转动的钥匙,这把钥匙是陆峻麟在他那住时他拿了他的钥匙让赵峰去配的,为了避免出现现在这情况,他还特地抽空来试过,那会儿明明可以打开。

      是发现了他手里有他房子的钥匙,还是出于谨慎才换锁,江崇墨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在躲自己。

      像一只被藤壶吸附满壳的龟,江崇墨感到身体无比沉重,内心却涌上深深的无力感,这种感觉太陌生了,陌生得让他无比烦躁。

      一直用寻死的方式来逼他留在身边的人,如今却将他拒之门外。

      江崇墨有一瞬间的恍惚,眼前的情景和当年刚把陆峻麟带回家时重合,那会他也把自己锁在房里,满脸泪痕地瑟缩在角落,惧怕别人的靠近,唯一不同的是,当年江崇墨有所有房间的钥匙,他可以轻易打开任意一扇门,然后走近他。

      看到了吗,那个遍体鳞伤,形如枯槁的小孩,他饿了一整天,必须等到他出现,他才从角落里爬出来,晃晃悠悠走到自己身边,可怜兮兮地仰着脑袋看他,怯懦地叫着哥哥。

      江崇墨伸手想揉揉他的脑袋,手却扑了空,看着空空的脚边,他才回过神,那个小孩儿早就长大了。

      心里空荡荡的。

      陆峻麟背后的伤还没好,精神状态也很差,医生说要多陪伴他,不能再让他感到有压力……不能有压力……不能有压力……

      “不是已经有所好转了吗,怎么会这样。”江崇墨喃喃自语。

      把他一个人留在这连个鬼影子都没的地方真的可以吗?江崇墨抽出不匹配的钥匙,死死攥在手里。

      黄昏时分,陆峻麟从别墅走出来,一个趔趄差点摔个狗吃屎,他烦躁地回头看向地面,发现绊了他一脚的是个做工精致的紫檀三撞提梁盒。

      这盒子陆峻麟有点儿印象,是前几年江崇墨以近两百万拍下的清明时期的物件,当时赵峰从拍卖会场内打来电话,江崇墨始终只有一个字:加。

      看吧,当初再稀罕的玩意儿,如今还不是垃圾一样被丢在地上,陆峻麟报复性地踢了盒子一脚,不屑地哼了声。

      第二天傍晚,再次走出别墅吹风时,陆峻麟又看到那个提梁盒,旁边还有几个纸袋子,从袋子口可以看到里面的衣服,陆峻麟本想直接走开,却发现提梁盒上有张贴纸:吃,或是我把门拆了,自己选。

      江崇墨向来说一不二,陆峻麟相信他做得出来,但他从小吃软不吃硬,他撕下贴纸塞进衣袋,又踢了提梁盒一脚。

      江崇墨没有让他失望,晚上九点多,楼下传来吱吱的电钻声。

      门没有被卸下,但锁被换了。

      陆峻麟站在二楼的楼梯口,面无表情地看着昂然直入的江崇墨。

      “下来。”江崇墨对他说。

      陆峻麟脑袋一拧,转身回房间,他躺到床上,还没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嘭的一声巨响吓得他从床上扑腾坐了起来。

      房间的门猛地撞到墙上又反弹回去,江崇墨拦停它,扽了扽西装外套,弯腰从地上拎起提梁盒,他的动作太过优雅,让人有刚刚使用暴力的另有其人的错觉。

      陆峻麟睁大双眼瞪他,江崇墨置若罔闻,慢条斯理地从盒子里取出食物放到桌上。

      “你过来,还是我过去?”

      “……”

      “麟麟,别让我生气。”

      爱气不气。

      陆峻麟翻身下床,还没走两步手臂就被粗暴地拽住,接着一道猛力将他甩到床上,身子弹了两下,感觉五脏六腑都被震错位了。

      “哼嗯。”陆峻麟难受地哼出声。

      疯了,我这是在干嘛。

      江崇墨回过神时人已经坐在陆峻麟臀上,反手压着他的手臂,他赶紧松开手。

      “弄疼你了?”

      陆峻麟扭过脸,嗔怒地瞪他。

      江崇墨的心猛地一震,一股异样的情愫笼罩住他。

      “我看下你伤口。”江崇墨把他的衣服撩上去,洁白的纱布中间位置已经被染红,他用手指擦了一下,是干的,不过也很难保证他刚那一摔没把他伤口弄裂。

      “明天我会带吴医生过来帮你换药。”

      “我不需要,你……唔。”

      不想听。

      江崇墨用力掐着他的下巴,就势吻住他的嘴,将他未说完的话堵在喉中。

      陆峻麟几乎要睁裂双眼,见鬼一样瞵视他,他想反抗,但这样的姿势,他一点儿力气也使不上。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明明不爱我,为什么还要来找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又是因为责任吗?觉得我是因为你受伤,所以要对我负责?还是,可怜?

      可我不要你的负责了,也不稀罕你的可怜,我不想再天真地自我欺骗你的负责是爱,不想再妄想日久能生情,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好累,我真的好累。

      我不强求了,我认命,我放弃,我接受你不爱我的事实。

      所以,你不用再对我负责了,我本来就不是你的责任。

      “别哭。”江崇墨贴着他的额头,声音有些沙哑,抬手擦去他脸上的泪水,动作无比温柔。

      陆峻麟差点弃甲投戈,重新匍匐在他脚下,脑海中闪过那天的场景,他瞬间清醒,紧咬着下唇,眼神中充满怨恨。

      危难来临最能看清一个人的内心,你可以推开我,不论多少次,我总会毫不犹豫重新奔向你,但你,绝对不可以,在危急关头,选择别人!

      江崇墨愣住了,神情复杂地跟他对视,他是第一次在陆峻麟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

      他叹了口气,拇指按到他的唇上,“别咬,再不松开,我还亲你。”

      以前陆峻麟一有机会就缠着他接吻,没想到现在却成了惩罚,江崇墨内心一阵悲凉,他突然很希望陆峻麟能一直紧咬不放,这样,他就能推翻心里的猜想。

      陆峻麟松开牙齿,下唇留下深深的牙印。

      江崇墨盯着看了一会,从床上起来,走到桌边。

      “过来把东西吃了,吃完我就走。”

      陆峻麟看着他挺直的背,猜不出他现在是怎样的表情。

      应该是淡漠的吧,他永远一副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的样子,虽然他自己就很高。

      嗯,没我高,但我会蹲下。

      陆峻麟不再反抗,他走过去胡乱扒拉了几口,然后梗着脖子,桀骜不驯地垂眸。

      江崇墨抬起眸子跟他对视,陆峻麟骇异地发现,江崇墨的眼尾似乎微微泛红。

      是光线问题吗?房间里只开着一盏暖黄色的落地灯,陆峻麟看得并不真切。

      “再吃几口。”他的声音低沉而生硬,像是在克制某种情绪的爆发。

      “吃不下。”

      “……”

      陆峻麟是真的吃不下,这段时间他总是有一餐没一餐,吃也吃得很少,胃口早变小了。

      “把汤喝了。”

      陆峻麟端起碗,赴死一般咕噜咕噜喝完了,胡乱擦了嘴就快步回到床上,整个人钻进被窝里。

      江崇墨收拾好后也躺进被子里,他从背后搂住陆峻麟,手往下滑。

      “你干嘛!”陆峻麟想挣扎,江崇墨一条腿跨到他腿上,像螃蟹的钳一样固定住他。

      “帮你。”

      “我不需……唔,”陆峻麟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刚刚江崇墨压他身上时他就有了反应,哪里经得住这么撩拨,“你别……住手嗯。”

      “头,转过来。”江崇墨的声音很低沉,在安静的夜里充满蛊惑,陆峻麟魔怔般听话地把头转过去。

      江崇墨吻住了他,舌尖缠绕,湿滑温热的触感让陆峻麟头脑发昏,骨软筋酥,他抓着江崇墨的手臂,动情地轻喘,像迷人的旋律。

      帮他纾解后,江崇墨吻了吻他的耳垂,轻声说:“好好休息,明天我会带吴医生过来。”

      陆峻麟愣愣地盯着墙面,没有回答。

      江崇墨每天早上都会去给陆峻麟做早餐,顺带把午饭也做好放到冰箱,然后再到陆峻麟房间把他从床上揪起来,看着他吃完早餐再去公司,晚上下班又赶来给他做晚饭,等他吃饱了再回自己公寓。

      他的公寓和陆峻麟的别墅不算近,每天花在路上的时间不少,他不是没想过留下来,但陆峻麟一直表现出对他很排斥的样子,他不希望引起他的逆反心理,至少现在,他还能每天都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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