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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个谜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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瑧港市的雨停了又下,像是这座城市在喘息。第二天早上,谢槿澜从宿舍爬起来时,头有点沉。
昨晚的咖啡和晏江毅的消息,让他一宿翻来覆去。电脑屏幕还亮着,那篇续稿写到一半,结尾是“雨夜的展品,藏着下一个秘密”。
他揉揉眼睛,关了机,抓起书包往报社赶。实习记者的日子,本就夹在主编的骂声和最后的期限之间,今儿准得挨批。
报社在市中心一栋旧楼里,电梯总卡在三层。谢槿澜推开编辑部门时,主编老陈正靠在椅子上,抽着烟,桌上堆满昨晚的稿子。
“谢槿澜,你昨晚干嘛去了?老城区那案子,别人早发头版了!你就给我带回张模糊照片?”
谢槿澜放下包,赔笑。“陈叔,雨太大,警戒线外拍的。里面有尸体,摆得像艺术品,我采访了法医……”
“采访?”老陈把烟掐灭,声音拔高。“采访就得有料!艺术品?
听起来像你写小说的胡扯。报社要事实,不是故事。去,补一篇,下午交。别再混进去,警察不吃你这套。”
谢槿澜点头哈腰,坐到工位上。电脑开机,他先刷了下新闻。瑧港晚报的竞争对手,已经发了《废弃画廊惊现诡异尸体》,配图是警车模糊的影。
没提粉末和姿势,估计是外围消息。他心想,幸好昨晚晏江毅透了点,要不真白跑。
但脑子里转的,是那句“重现”。李晨的邮件,给陆泽旧助理。展品重现,雨夜。
凶手在复刻两年前的展?谢槿澜是本地人,从小在瑧港长大,新闻系学了四年,写小说时总爱挖老故事。
他敲键盘,搜了下陆泽的旧新闻。两年前,艺术家,办展争议大,模特姿势扭曲,有人举报是虐待。陆泽欠债跑路,助理李晨卷入,偷画卖钱。动机?或许是复仇。
但这不够。他想起昨晚的纹身,J.S.。化名?旧爱?谢槿澜摸出手机,给个老同学发消息。那小子在gay吧混,认识人多。“哥们儿,瑧港南环路,李晨这人,你听过没?纹身J.S.。”
等回复时,他又想张薇。邻居,撒谎。为什么去画廊?欠钱是借口?谢槿澜心痒,昨晚晏江毅说别趟浑水,但他哪忍得住。实习记者,就得抢独家。
手机震了,同学回:“李晨?南环的那个设计师?gay圈小有名,爱去‘蓝调’吧。J.S.可能是江什么,旧男友,分手闹得凶。”
蓝调吧,老城区边缘,gay友聚集地。谢槿澜记下,关了聊天。主编喊他去开会,他赶紧打印草稿,混进去。
公安局里,晏江毅一早就在解剖室。尸体解剖报告打出来,死因是镇静剂过量,心跳骤停。没暴力痕迹,凶手下手干净,像知道剂量。粉末样本,锌混银,工业废料,附近旧厂有剩货。但脚印只一对,男鞋,四十二码。李晨的鞋是四十一。
老李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个塑料袋。“江毅 ,新发现。现场取证,尸体下面压着张纸片。旧的,墨水写的。看不懂,是方言?”
晏江毅接过,纸片泛黄,边角卷起。上面歪歪扭扭几个字:“石瓢街的瞎子,看得最清。”他认得,这是老瑧港话,小时候爷爷说过。意思模糊,像谜语。“方言没错。石瓢街,是老城区一条巷子,以前卖石器。瞎子……可能是比喻。”
老李挠头。“比喻啥?凶手留的?挑衅?”
“可能。”晏江毅把纸片放进证物袋。“查查纸的来源。墨水是老式钢笔的,碳基。或许是旧日记撕的。”
局里其他刑警围过来,一个年轻点的小刘说:“李队,这像连环案的开端。艺术杀人,还留谜语。网上搜了,石瓢街有传说,瞎子预言家啥的。”
老李瞪他。“别胡说。江毅 ,你觉得呢?”
晏江毅摇头。“不明。或许指向下一个现场。石瓢街现在是旧货市场,人多。派人去转转。”
老李点头,安排下去。晏江毅回办公室,坐下写报告。脑子里转的,是昨晚的消息。他给谢槿澜发那句,本是试探。实习生嘴快,但直觉准。或许,能挖出点本地传闻。
中午,谢槿澜从报社溜出来,骑共享单车去南环。蓝调吧中午不开,但他知道老板小吴,新闻系学长,以前采访过。门半掩,他敲敲。“吴哥,在吗?”
里面传来声音,小吴探头,三十出头,戴眼镜。“小谢?稀客。进来,喝杯茶。”
吧台后,小吴倒水。“找我啥事?新闻?”
谢槿澜坐下,直奔主题。“李晨,你认识?南环的设计师。”
小吴顿了顿,眼神变了。“认识。常客。前几天还来。怎么了?”
“死了。”谢槿澜低声。“画廊那案子,知道吧?”
小吴倒抽气。“是他?天。昨晚新闻没说名字。”
“还没公布。”谢槿澜说。“他纹身,J.S.。谁?”
小吴想了想。“江朔吧。以前的男友,分手一年多。江朔是老师,在瑧港中学教美术。闹得凶,李晨说江朔纠缠。”
谢槿澜记下。“纠缠?怎么说?”
“李晨借钱不还,江朔追债。还闹到吧里来过。”小吴压低声。“但李晨后来好了,听说接了大单,艺术相关的。”
“艺术?陆泽的展?”谢槿澜问。
小吴点头。“对。李晨是助理,两年前的事。陆泽跑了,李晨卖了点东西,翻身。但江朔说那是偷的。”
谢槿澜心跳快了。动机链出来了。李晨偷陆泽画,卖钱,江朔知道,纠缠。或许,江朔是凶手?但监控是女人。张薇?
“谢谢吴哥。”他起身。“别外传啊。”
小吴笑。“知道。记者规矩。”
出门,谢槿澜给晏江毅发消息:“蓝调吧挖到点。J.S.是江朔,美术老师。纠缠李晨。见面说?”
等了十分钟,回:“局里,三点。别带相机。”
谢槿澜笑,踩单车往市中心赶。雨又小了,街上湿漉漉的。他心想,这案子像他小说,层层剥开。
局里咖啡厅,晏江毅早到了,桌上放着报告。谢槿澜坐下,点杯拿铁。“老师,江朔这人,查了吗?”
晏江毅搅咖啡。“查了。中学老师,昨晚在家,有不在场证明。邻居证词。”
谢槿澜失望。“但他有动机。李晨欠他钱?还是感情?”
“两者。”晏江毅说。“分手时,李晨拿了江朔的积蓄,说投资艺术。两万。没还。”
谢槿澜敲桌子。“和张薇的三万,加起来五万。李晨最近缺钱?”
“电脑记录,有债务。自由设计师,活儿不稳。”晏江毅顿了顿。“但昨晚邮件,不是给江朔。是给另一个助理,叫韩宇。陆泽的旧人,现在开画室。”
谢槿澜眼睛亮。“韩宇?重现展品?”
“对。”晏江毅低声。“韩宇昨晚没回消息。但手机定位,九点在老城区。”
“嫌疑!”谢槿澜兴奋。“去画廊附近?”
晏江毅摇头。“定位模糊。雨天信号差。但他和陆泽关系深,失踪前,最后见的人。”
谢槿澜想了想。“陆泽跑路,韩宇接手画室。或许知道秘密。”
晏江毅点头。“局里带他问话。下午五点。你别跟。”
“为什么?”谢槿澜不服。“我挖的线索。”
晏江毅看他,眼神带点笑。“记者,别抢警察饭碗。去写稿。”
谢槿澜叹气。“行。但有新消息,告诉我?”
晏江毅没答,起身。“纸片的事,局里新发现。尸体下,留了句方言。‘石瓢街的瞎子,看得最清。’ 你本地人,知道啥?”
谢槿澜愣了。“石瓢街?老巷子,小时候爷爷带我去买旧书。瞎子……有传说。以前街上有瞎乞丐,会算命。说瞎子看不清表象,看得清人心。”
晏江毅眼睛眯起。“人心?凶手在说,看清真相?”
“可能。”谢槿澜说。“方言老了,现在没人说。凶手年纪大?或本地老派。”
晏江毅记下。“谢谢。回去吧。”
谢槿澜走时,心痒。石瓢街的瞎子。这像谜题,第一道。他决定去转转。
石瓢街在老城区深处,窄巷子,两边摊位卖旧货。雨后地滑,谢槿澜踩水洼,闻着霉味和茶叶香。摊主多是老人,他随便找个卖书的大爷。“大爷,石瓢街的瞎子,啥故事?”
大爷抬头,眯眼。“小伙子,问这个干嘛?老传说。五十年前,街头有个瞎子,叫老郑。乞讨,但会看相。说人秘密,一说一个准。后来死了,传闻是得罪人。”
谢槿澜心头一紧。“得罪谁?”
“谁知道。”大爷翻书。“反正,俚语说‘瞎子看得最清’,意思是旁观者清。或真相在暗处。”
谢槿澜谢了大爷,继续逛。街尾有家旧画店,门上挂“韩氏画室”。韩宇的?
他推门,里面光线暗,墙上挂画,抽象的,线条扭。韩宇在柜台后,四十岁左右,戴眼镜。“买画?”
谢槿澜摇头。“记者。问问陆泽的事。”
韩宇脸色变。“陆泽?失踪了。不认识。”
“李晨的邮件,说重现展品。”谢槿澜试探。
韩宇手抖了下。“李晨?死了吧。邮件我没看。警察问过了。”
谢槿澜没退。“纸片,石瓢街的瞎子。你知道?”
韩宇眼神闪。“不知道。出去。”
谢槿澜出门,心想,这人有鬼。手机震,晏江毅:“别去画室。危险。”
谢槿澜回:“晚了。韩宇慌了。”
那边秒回:“局里等我。”
晚上七点,局里审讯室。韩宇坐在对面,老李问:“昨晚九点,在哪?”
韩宇擦汗。“画室。一个人。”
“定位显示老城区。”老李说。
“信号错。”韩宇低头。“李晨邮件,我没回。他想借钱。”
晏江毅在观察间,看监视。“他在瞒。眨眼多。”
谢槿澜挤进来,老李瞪他。“小子,又你?”
“线索。”谢槿澜说。“石瓢街,韩宇画室在那。他知道俚语。”
晏江毅点头。“问问。”
老李进去:“韩宇,石瓢街的瞎子,啥意思?”
韩宇脸白。“……陆泽说的。展前,他留谜语。说瞎子看清艺术本质。”
老李追问:“本质?”
“扭曲的美,在暗处。”韩宇声音颤。“李晨偷画,我知道。但不是我杀的。”
出门,老李对晏江毅说:“有戏。陆泽或许没跑,藏着。”
晏江毅点头。“纸片是线索。下一个现场,石瓢街?”
谢槿澜插嘴:“或许。凶手在引我们。”
晏江毅看他。“你猜对了。局里加人手。”
夜里,谢槿澜回家,脑子乱。谜题开了头,像小说续集。他敲字,续稿:瞎子的眼睛,藏在雨后。
手机震,晏江毅:“睡吧。明天,石瓢街见。”
谢槿澜笑,回:“约会?”
那边:“查案。”
局里散会后,晏江毅没急着走。他回解剖室,盯着纸片。墨水干了,但笔迹稳,像是练过。方言俚语,老一辈才用。凶手年纪?或故意老派。
老李进来,递杯水。“江毅 ,那实习生,靠谱不?嘴快。”
晏江毅喝口。“直觉好。本地人,挖传闻准。”
老李笑。“你俩,像搭档。小心,别卷太深。”
晏江毅没答。谢槿澜的眼睛,昨天下雨时亮晶晶的,让他想起留学时,解谜的乐趣。
谢槿澜到宿舍,室友在打游戏。“澜子,昨晚新闻,你去现场了?”
“去了。”他躺床上,脑子转石瓢街。瞎子老郑,得罪人死。或许和艺术圈有关?陆泽展前,说谜语。重现,不是杀一个。
他给主编发草稿,主编回:“加谜语,标题《瞎子的预言》。但别泄底。”
谢槿澜笑。明天去石瓢街,或许有新料。
早上,石瓢街人多。晏江毅和老李带队,穿便衣转摊。谢槿澜早到了,混在人群,假装买书。
晏江毅看见他,走近。“说了,别来。”
谢槿澜笑。“记者天职。看,那画店。”
韩氏画室门开,里面空。韩宇昨晚审后放了,但定位监视。
老李说:“进去查。”
画室后间,有旧画。晏江毅翻,找到本笔记本。页上写:“展重现,第一件,雨夜。瞎子见。”
老李低呼:“线索!韩宇知道。”
晏江毅点头。“带他回局。”
谢槿澜在门外,听见。“老师,第一谜题,解了?”
晏江毅出门。“部分。瞎子指旁观者。凶手在看我们。”
谢槿澜心凉。“连环?”
“可能。”晏江毅说。“回家写稿。别跟。”
但谢槿澜没听。下午,局里再审韩宇。
韩宇招了。“陆泽没死。他藏在郊区。展品重现,是他的计划。报复偷画的人。第一是李晨。”
老李问:“你帮的?”
“没有!”韩宇哭。“他逼我。纸片是他留的。”
晏江毅问:“下一个谁?”
“江朔。J.S.他知道秘密。”
局里乱了。派人找江朔。
谢槿澜在咖啡厅等消息。晏江毅发:“江朔家空。失踪。”
谢槿澜回:“石瓢街?”
那边:“去。”
街尾,旧仓库。门虚掩,里面光暗。晏江毅推门,谢槿澜跟后。
尸体在那,江朔,姿势扭,粉末撒。纸片:“第二谜,河边哑巴,说得最真。”
谜题续。案子深渊。
老李带队封现场。晏江毅检查尸体。“死因同。镇静剂。姿势像第二幅画,陆泽的‘沉默’。”
谢槿澜低声:“哑巴?方言,河边哑巴,指不说真话的人?”
晏江毅点头。“凶手在玩游戏。谜题指向真相。”
老李说:“陆泽是凶手。抓他。”
但陆泽藏深。谢槿澜挖传闻,找爷爷朋友。老头说:“哑巴传说,河边乞丐,哑,但写字揭秘。”
谢槿澜告诉晏江毅。“下一个,河边?”
晏江毅:“小心。凶手知我们动向。”
夜里,两人咖啡厅。“老师,你信陆泽?”
晏江毅搅糖。“证据指他。但张薇呢?她撒谎。”
谢槿澜:“共犯?”
“可能。”晏江毅看他。“你帮大忙了。”
谢槿澜笑。“喜欢谜。”
张薇再审,招:“陆泽是我哥。他回来,报复。”
但哥?陆泽无妹。谎?
晏江毅查DNA。“不是。张薇是陆泽情人。”
动机。陆泽复仇,李晨偷画,江朔见证。
但韩宇呢?共犯。
抓陆泽时,郊区小屋。他笑:“展品完。第三件,河边。”
河边,找尸体。哑巴谜,指向韩宇。
韩宇死家,纸片:“谜解,真相在盲区。”
烧脑转。陆泽说:“不是我杀。是自愿。艺术献身。”
假。证据指他下药。
但谢槿澜想:“谜题是圈套。瞎子看清,是旁观者。”
晏江毅悟:“凶手不是陆泽。是另人,用谜引我们。”
谁?张薇?
查,张薇脚印匹配。女,雨衣。
张薇:“我杀的。陆泽计划,但我执行。恨李晨他们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