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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寒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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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公寓的日子像一场没有尽头的阴雨。林炽坐在窗边，看着十一月的小雨变成十二月的初雪，城市渐渐披上银装，而他的心却比窗外的寒冬更加冰冷。
齐司礼的通讯变得极其稀少且公式化。每周一次的安全确认，偶尔的设计基金事务更新，没有任何个人色彩，仿佛他们只是商业伙伴。
「安全？」 「安全。」 「基金会季度报告已发。」 「收到。」
这样冰冷的交流让林炽的心一次次沉入冰底。他试图告诉自己齐司礼只是过于谨慎，但无法忽视那个残酷的事实：齐司礼选择了不信任他。
十二月的一个下午，林炽在新闻上看到齐司礼出席商业峰会的报道。画面中，齐司礼银发梳得一丝不苟，西装笔挺，正与一位知名女设计师亲切交谈。两人相谈甚欢，媒体配文猜测齐氏可能与她的工作室有重大合作。
林炽关掉电视，心中涌起一阵刺痛。齐司礼有时间与别人谈笑风生，却连一句解释都不愿给他。
那晚，加密手机意外响起。林炽心跳加速地接听，却听到一个陌生的女声：“林炽先生？我是苏雯，艺术社的社长。”
林炽惊讶不已：“苏雯？你怎么有这个号码？”
“齐总监给我的。”苏雯语气急切，“听着，艺术社有麻烦了。许墨回来了，他声称有你授权接管社团，还展示了一些...看起来很真实的文件。”
林炽感到一阵寒意：“什么文件？”
“授权书，设计稿，甚至有一些你们之间的通讯记录。”苏雯压低声音，“看起来很真，但感觉不对。他说你因健康原因暂时退出，指定他全权代理。”
林炽立即明白这是又一个陷阱。许墨还在为齐父工作，试图通过艺术社接近他。
“不要相信他。”林炽坚定地说，“我从未授权任何人。那些文件是伪造的。”
苏雯松了口气：“我就知道！但我们需要你出面澄清。许墨已经说服了部分社员和指导老师。”
林炽犹豫了。出面意味着暴露位置，可能陷入危险。但艺术社是他重要的精神寄托，不能任由许墨破坏。
“给我一天时间考虑。”他最终说。
结束通话后，林炽思考良久。他需要建议，但齐司礼...齐司礼已经明确表示不信任他。
最终，自尊心战胜了理性。他决定独自处理这个问题。
次日下午，林炽悄悄回到母校。艺术社正在活动室开会，许墨站在前面，展示所谓的“授权文件”。
林炽推门而入时，全场愕然。许墨的表情瞬间僵硬，但很快恢复自然：“林炽！你身体好些了吗？”
“我从未生病，也从未授权你任何事。”林炽直视着他，“那些文件是伪造的。”
许墨苦笑：“我理解你不想承认健康问题，但逃避不是办法...”
“需要我报警验明文件真伪吗？”林炽冷静地问。
许墨的表情微微动摇。就在这时，活动室门再次打开，齐司礼和李斯特出现在门口。
“看来我们赶上了好戏。”齐司礼的声音冷如冰霜。他扫视全场，目光在林炽身上停留片刻，复杂难辨。
林炽的心猛地一沉。齐司礼为什么在这里？是来帮许墨，还是...
“总监！”许墨立即迎上去，“正如我报告的，林炽确实出现了，试图重新控制社团...”
齐司礼抬手制止他，走向林炽：“解释。”
这个单方面的质疑让林炽心如刀绞：“你相信他而不相信我？”
“我在问事实。”齐司礼面无表情。
林炽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伤痛：“许墨伪造文件试图接管艺术社。苏雯联系我，我回来澄清。”
齐司礼转向许墨：“证据？”
许墨立即展示那些文件：“这些都是林炽亲笔签名授权。他因健康问题暂时退出，委托我管理。”
齐司礼仔细查看文件，然后递给李斯特。李斯特使用便携设备扫描后点头：“笔迹匹配度高达92%。”
林炽难以置信：“那是伪造的！我可以当场写字对比！”
齐司礼沉默片刻，最终说：“所有相关人跟我回公司。专业鉴定后自有分晓。”
回齐氏的路上，车内气氛冰封。林炽与齐司礼并排而坐，却感觉隔着千山万水。
“你怎么知道今天的事？”林炽忍不住问。
齐司礼目视前方：“许墨昨天向我报告，称你可能被胁迫做出不利于社团的决定。”
林炽感到一阵荒谬的刺痛：“所以你宁可相信他...”
“我相信证据。”齐司礼打断他。
专业鉴定需要时间。林炽被安排在休息室等待，齐司礼则去处理其他事务。几个小时过去，没有任何消息。
傍晚，李斯特终于出现，表情凝重：“笔迹专家确认，签名是真实的。”
林炽如遭雷击：“不可能！我从未签过那些文件！”
李斯特叹息：“技术层面确实匹配。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有人能完美模仿你的笔迹。”李斯特压低声音，“许墨在大学主修美术，包括书法模仿。”
林炽抓住一线希望：“那就可以证明是伪造的！”
“理论上是的。”李斯特点头，“但需要时间收集更多样本对比。在此期间...”
“在此期间，我依然是嫌疑人？”林炽苦涩地问。
李斯特没有否认：“总监建议您暂时留在公司客房，直到事情水落石出。”
又一轮软禁。林炽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和绝望。
公司客房比酒店公寓更加冰冷，像个高级囚室。那晚，林炽无法入睡，站在窗前看着城市的夜景。曾几何时，这个视角代表权力和成功，现在却只让他感到窒息。
深夜，门轻轻打开。齐司礼走进来，手中拿着一个文件夹。
“我调取了艺术社的监控。”他直接切入正题，“发现一些有趣的时间点。”
林炽转身，心中重新燃起希望：“证明我的清白了？”
齐司礼打开文件夹：“显示许墨多次单独进入活动室，时间都在深夜。还有...”他停顿片刻，“一周前，你确实去过艺术社，与许密会。”
林炽愣住：“什么？我几个月没回去了！”
监控照片上，一个与他身形相似、戴着帽子和口罩的人正在与许墨交谈。角度巧妙，看不清面容，但足以引人怀疑。
“这不是我！”林炽争辩。
齐司礼的表情复杂难辨：“我需要确凿证据，林炽。而不是感情用事。”
这句话彻底击碎了林炽的希望。他缓缓后退，声音颤抖：“你从来就不相信我，对不对？从许墨第一次背叛开始，你就怀疑我参与其中。”
齐司礼没有否认：“我需要保护齐氏，保护你...”
“保护？”林炽苦笑，“还是控制？”
两人对峙着，空气中弥漫着伤痛与不信任。最终，齐司礼转身：“在事情查清前，请留在这里。为了所有人的安全。”
门轻轻关上，留下林炽独自站在房间中央，感到前所未有的寒冷。
第二天，调查继续。更多“证据”出现：银行记录显示林炽账户有不明大额汇款，通讯记录显示他与可疑号码联系...一切都指向一个结论：林炽被收买背叛。
尽管林炽坚决否认，证据链却越来越完整。甚至连他之前与许墨的联系都被重新解读为“长期合作”的证据。
第三天晚上，齐司礼再次来到客房。他看起来疲惫不堪，眼中有着罕见的挣扎。
“董事会要求采取行动。”他平静地说，“证据对你很不利。”
林炽心如死灰：“所以你相信了。”
齐司礼沉默良久，最终轻声说：“我相信证据。”
这句话像最终判决，击碎了林炽心中最后的希望。他缓缓点头，声音异常平静：“我明白了。那么请吧，采取你的‘行动’。”
齐司礼深吸一口气：“我会安排你去国外暂住。所有费用由我承担，但需要你签署这份保密协议。”他递过一份文件。
林炽看都没看就签了字。还有什么意义呢？
“什么时候走？”他问，声音没有任何情绪。
“明早。”齐司礼避开他的目光，“李斯特会送你。”
那晚，齐司礼出乎意料地留在客房。两人没有交谈，只是各自坐在房间一端，仿佛隔着无形的鸿沟。
深夜，林炽无法入睡，起身来到客厅。发现齐司礼站在窗前，手中拿着那枚羽毛胸针。
“我母亲给我的。”齐司礼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她说真正的信任如同羽毛，轻盈却难以把握。”
林炽没有回应。
齐司礼转身，眼中有着林炽读不懂的情绪：“如果我错了...”
“你就怎么样？”林炽轻声问。
齐司礼没有回答，只是将胸针放在桌上：“保重。”
次日清晨，李斯特准时到来。林炽提起简单的行李，最后一次看向齐司礼。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他问，心中还残留着一丝可悲的希望。
齐司礼沉默片刻，最终只说：“注意安全。”
去机场的路上，林炽看着窗外流逝的街景，心中一片麻木。李斯特试图安慰他：“总监其实很痛苦，他只是...”
“不必解释。”林炽打断他，“我累了。”
登机前，林炽收到最后一条加密消息：「无论发生什么，记住我相信过你。——Q」
太迟了。林炽关掉手机，取出SIM卡，扔进垃圾桶。
飞机起飞时，他望着下方渐渐变小的城市，感觉心中某个部分永远留在了那里。
与此同时，齐氏大厦内，齐司礼站在监控前，看着林炽的飞机消失在天际。手中拿着一份刚刚送达的报告——笔迹专家最终确认，签名确系伪造，使用了高科技模仿技术。
李斯特匆匆进来：“总监，新证据表明许墨确实...”
“我知道。”齐司礼声音沙哑，“太迟了。”
“我们可以追回林先生...”
齐司礼摇头：“现在他最安全的地方就是远离这里。”他握紧手中的羽毛胸针，“有时候，保护意味着放手。”
窗外，雪又开始下了，覆盖了城市的喧嚣，也覆盖了那些未来得及说出口的道歉与解释。
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像冬日的寒霜，即使阳光再现，也会在心上留下永久的痕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