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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明知故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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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的余晖透过纱帘,在夏语凉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缓缓睁开眼,睫毛在暖橘色的光线中轻轻颤动,像蝴蝶抖落翅膀上的晨露。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挂钟的秒针在"嗒嗒"走动。
夏语凉撑着手臂想要起身,突然倒吸一口凉气。腰间传来一阵陌生的酸软,让他不得不重新跌回床铺。被单滑落时,他注意到自己身上穿着陌生的睡衣——领口大得露出半边肩膀,布料上还残留着淡淡的雪松香气。
夏语凉不知自己是何时回到的家。
当他睁开眼时,窗外已是暮色四合。最后一缕夕阳透过窗帘的缝隙斜斜地洒在床沿,像一道金色的分割线,将现实与梦境割裂开来。
他恍惚记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中又回到了那个温暖的怀抱。李临沂修长的手指正轻轻梳理着他的发丝,指腹偶尔擦过头皮,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梦里没有刺眼的灯光,只有床头一盏小夜灯,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一幅缠绵的剪影画。
"还痒吗?"梦里的李临沂声音低沉,掌心贴在他后腰轻轻揉按。夏语凉摇摇头,却更往对方怀里钻了钻,鼻尖蹭到一片温热的肌肤。他闻到淡淡的雪松香气,混合着沐浴露的清爽,是独属于李临沂的味道。
最让他沉醉的是梦里那些细碎的呢喃。
“乖,听话。”
“小凉,再忍忍……”
“夏语凉,你睡觉这么不老实的吗?我都被你踢了好几次了。”
“小凉,对不起,还痛吗?”
当他因为腰酸小声哼唧时,李临沂会低头吻他的发顶,说"乖,再忍忍";当他无意识踢开被子时,那双温暖的大手会立刻把他裹紧,像包粽子一样严实。
最不可思议的是那段摇篮曲。
李临沂五音不全的哼唱着,可在梦里却成了最动人的安眠曲。他记得自己偷偷睁眼时,看到对方冷峻的侧脸在夜色中变得柔和,垂落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小的阴影。
梦里的触感真实得可怕。
当李临沂的手拍在他腰间时,他能清晰感受到掌心的薄茧;当对方俯身给他掖被角时,温热的呼吸就喷洒在他耳畔。他甚至记得梦里自己耍赖要抱抱时,李临沂虽然嘴上嫌弃,却还是将他整个人搂进怀里。
夏语凉无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嘴唇,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梦中的温度。他清楚地记得梦里那个轻如蝶翼的吻,落在眉心时烫得他心尖发颤。
他把脸埋进枕头深深吸气,布料上残留的气息证实了那不是梦。可当他伸手摸向身旁空荡荡的床铺时,冰凉的触感又让一切变得虚幻起来。
"这是......"他困惑地低头,突然发现锁骨处有一片可疑的红痕。指尖刚触到那片肌肤,记忆便如潮水般涌来——温热的水流,游走的手指,还有那个被抵在浴室瓷砖上的吻。
夏语凉的脸"腾"地烧了起来。他慌乱地掀开被子,看到床单上几点已经干涸的痕迹,以及自己大腿内侧几道泛青的指印。这不是梦。这个认知让他心脏狂跳,指尖不自觉地揪紧了被单。
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亮起,显示着十几条未读消息。夏语凉伸手去拿,却牵动了腰间的肌肉,疼得他"嘶"了一声。这个细微的动作让被单彻底滑落,露出腰间一道明显的勒痕——是行李箱绑带留下的印记。
夏语凉的手指颤抖着抚上脖颈处的红痕,指尖下的肌肤仿佛还残留着那人唇齿的温度。镜中的自己面色潮红,眼尾还带着未褪尽的绯色,活像只被欺负狠了的小兽。
"这...这不可能......"他喃喃自语,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可身体深处传来的钝痛和腰间的指痕都在无声地控诉着昨晚的荒唐。记忆碎片突然如走马灯般闪现——被抵在浴室瓷砖上的吻,缠绕的十指,还有那人情动时滚落的汗珠砸在他锁骨上的触感。
夏语凉双腿一软,不得不扶住洗手台才能站稳。镜面因为他的急促呼吸蒙上一层白雾,又渐渐清晰。他看见自己睡衣领口下更多的痕迹,像一串暗红的珍珠,一直蔓延到胸口。
"李临沂......"这个名字滚过舌尖时带着电流般的酥麻。夏语凉突然想起梦中那人哄他睡觉时哼的跑调摇篮曲,现在想来,那分明是真实的记忆。他慌乱地扯开睡衣,腰侧赫然印着几道泛青的指痕,形状完美契合那人的手掌。
浴缸边缘还搭着一条用过的浴巾,地上散落着两个空的红酒瓶。夏语凉蹲下身,捡起瓶塞时发现指尖沾了未干的红酒渍——这分明是新鲜的痕迹。他的视线扫过凌乱的洗漱台,突然定在一管陌生的药膏上。
挤出一截闻了闻,是清凉的薄荷味。某个模糊的画面突然浮现:他被按在床沿,那人沾着药膏的手指正小心翼翼地......
"轰"的一声,血液全涌上了脸颊。夏语凉跌跌撞撞冲回卧室,掀开被子时呼吸一滞——床单上斑驳的痕迹和皱褶都在无声诉说着昨夜的疯狂。枕头下露出手机一角,他颤抖着解锁,通讯记录里最新一条赫然是凌晨三点拨给李临沂的已接来电。
夏语凉不可置信,又彻底慌了神,李临沂不是不喜欢他吗?那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和自己做这些事儿?难道是自己逼他的?不,不可能,他相信如果是李临沂不愿意的事儿,无论是谁都奈何不了他,那么,这是不是可以说明李临沂对他也是有感情的?
夏语凉的手指紧紧攥着被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电话那头的呼吸声通过听筒清晰地传来,每一声都像鼓点敲在他心上。
"我......"他张了张嘴,喉结上下滚动,却只挤出一句干巴巴的:"谢谢你送我回家。"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这根本不是他想问的。他多想直接问:昨晚我们是不是做了?你为什么要那样对我?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电话那头传来衣料摩擦的声响,李临沂似乎翻了个身,声音里还带着未散的睡意:"不客气,毕竟某人喝醉了就像只树袋熊,扒都扒不下来。"轻佻的语气一如既往,却让夏语凉的心沉到谷底。
那个......"夏语凉鼓起勇气,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床单上的一道皱褶,"我昨天...没做什么奇怪的事吧?"问完就咬住了下唇,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
电话那头突然沉默了几秒。夏语凉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两下......就在他以为对方要挂断时,李临沂突然轻笑了一声:"怎么?夏少爷这是要赖账?"
"什么?"夏语凉猛地坐直身体,牵扯到腰间的酸疼又让他倒抽一口冷气。
"昨晚可是某人主动抱着我不撒手,非要我..."李临沂的声音突然压低,带着危险的磁性,"...哄你睡觉。"最后三个字说得又轻又慢,像羽毛扫过耳膜。
夏语凉的脸"轰"地烧了起来。手机突然震动,一条微信消息弹出,是李临沂发来的照片——画面里他正死死搂着对方的腰,脸颊贴在李临沂胸口睡得香甜。照片角落显示的时间是凌晨四点二十六分。
"想起来了吗?"李临沂的声音突然近了,仿佛就贴在他耳边,"还是说...夏少爷需要我帮你回忆更多细节?"
夏语凉的指尖悬在屏幕上方,不敢点开原图。他忽然注意到照片背景里的床头柜上,赫然摆着那个用过的套子包装。这个发现让他眼前发黑,耳边嗡嗡作响。
“啊?哦,我当然记得是你送我回来的啊。”夏语凉机械地附和着李临沂的话,根本没在听他说什么。思绪早已飘到别处,语气敷衍得近乎透明。他低了低头,迟疑着,终于小声开口:“我……我昨天晚上……是不是有点闹腾?”
“闹腾?”李临沂像是被这句莫名的“谦虚”刺激到了,声音陡然拔高了八度:“你自信点,把‘吗’去掉!那哪是‘有点’?你那叫全场最佳捣蛋选手!”
夏语凉一愣。
“你昨天一边在我身上蹦迪,一边拽我头发,掐我手臂还踢我小腿。我好不容易把你拖回家,你倒好,刚放床上你立刻开始满地乱滚,跟泥鳅似的,捆都捆不住!夏语凉,你是泥鳅成精了吧你?我发誓以后你再醉,我是死也不会送你了,再来一次我直接魂都给你吐出来!”
李临沂越说越来劲,简直像背了整晚的血泪史,一桩桩一件件都抖落出来,唯独——唯独不提那件最关键的事。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夏语凉连连低头,尴尬地抓头发,连脖子都红了。他虽然不记得自己干了什么,但看李临沂控诉得那样声泪俱下,也不难猜出昨晚自己究竟多么失控。
天啊,他居然在李临沂身上蹦迪?还打人?!夏语凉恨不得从床底钻出一个地缝把自己埋进去。
完了,以后这人不得念一辈子?!
可……也是蛮好笑的。夏语凉一边忍笑一边低头认错,脑子里却悄悄浮现出李临沂被他折腾得抓狂的样子。堂堂李大少终于也有今天了,感觉像翻了身的小山雀,终于把老虎踩在了脚下。
“噗——”他终于没忍住,轻轻笑出声。
“……你不会在笑吧?”
李临沂语气一顿,警觉地问。
“没有没有!”夏语凉赶紧清清嗓子,正经回道,“我是在反省,真的……觉得我错了。”
“哼。”
李临沂终于消气了一点,换了口气,语气也轻了下来,“还好你有良心,记得是我送你回家的。要是你一觉醒来把我认成别人了,我今天就杀上门把你从阳台上丢下去。”
“……不会的,我记得你。”夏语凉声音有点轻。
“还有,”李临沂突然压低声音,一字一顿地说,“你得对我负责。”
“负……负责?”夏语凉的心猛地一紧,眼神也随着声音抬了起来。
他这是……要提那件事了?
“还能什么?你知道你昨天拽掉我多少根头发吗?差点给我拽秃了!你说,你是不是得赔我个生发套餐?”
“就……就只是这样吗?”
夏语凉的嗓子发干,眼神微微闪烁。
他等得太久了。
"李临沂!"他几乎是喊出来的,声音却抖得不成样子,"你...你明明知道我想问什么!"
电话那头又陷入沉默。夏语凉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还有窗外渐起的风声。不知过了多久,李临沂终于开口,声音里是他从未听过的认真:
"夏语凉,你觉得我会随便跟人上床吗?"
这句话像记重锤砸在心上。夏语凉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眼泪突然不受控制地涌出来,砸在手机屏幕上,正好模糊了照片里李临沂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