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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四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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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别墅巨大的落地窗，在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宋屿安是在一阵宿醉般的头痛中醒来的，眼皮沉得像是灌了铅。
昨夜情绪的大起大落和后来的相拥而眠，像一场激烈而透支的梦，此刻只留下太阳穴突突直跳的钝痛和浑身的酸软无力。他皱着眉，银灰色的眸子带着未散尽的惺忪和不适，下意识地抬手揉了揉额角。
一扭头，就撞进一双近在咫尺的、含笑的冰绿色眼眸里。陈迹夏早已醒了，正侧躺着，单手支着头，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金色的发丝有些凌乱地翘着，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餍足而愉悦的笑容，像只偷腥成功的猫。见宋屿安醒来，他眼睛瞬间亮得惊人，凑近些，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和浓浓的温柔：“醒了？头疼吗？要不要再睡会儿？”
他温热的呼吸拂过脸颊，带着清爽的薄荷牙膏气息。宋屿安看着他这副神清气爽、仿佛吸足了精气的模样，再对比自己此刻的头重脚轻，一股无名火夹杂着些许难以言喻的羞恼猛地窜了上来。
他想也没想，抬起有些无力的手，不轻不重地朝陈迹夏那张笑得过分灿烂的脸上挥了过去——与其说是打，不如说更像是一种带着亲昵意味的、泄愤般的轻拍。
“啪”的一声轻响，在安静的清晨格外清晰。
陈迹夏猝不及防，结结实实挨了一下，虽然不疼，但整个人都懵了。他捂住压根不存在的“伤处”，冰绿色的眼睛瞬间瞪圆了，里面写满了难以置信和无辜委屈，像只被主人无故责骂的大型犬，声音都带上了控诉的颤音：“屿安！你……你干嘛打我？！”
宋屿安打完人，心里那点莫名的烦躁似乎消散了些。他面无表情地掀开被子坐起身，银白的发丝因为睡了一夜而显得更加凌乱不羁，配上他此刻慵懒中带着点不耐的神情，有种别样的吸引力。
他瞥了一眼捂着脸、戏精上身的陈迹夏，语气平淡无波，甚至带着点理直气壮的蛮横：
“没有啊，”他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睡皱的衣领，银灰色的眸子懒懒一掀，“就是想打你一下而已。需要理由吗？”
陈迹夏：“……？？？”
他彻底愣住了，张着嘴，看着宋屿安那副“我打了，怎么了？”的坦然模样，冰绿色的眼眸里先是茫然，随即迅速被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惊喜和宠溺所取代。
屿安……这是在跟他撒娇？闹脾气？这种近乎“恃宠而骄”的亲昵举动，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巨大的幸福感冲昏了头脑，让他瞬间将“委屈”抛到了九霄云外，嘴角控制不住地疯狂上扬，傻乎乎地笑了起来：
“不……不需要！完全不需要！你想打随时打！这边脸也给你打！”说着，还真把另一边脸凑了过去。
宋屿安看着他这副贱兮兮的傻样，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懒得理他，起身下床，径直走向浴室，“砰”地一声关上了门，将那个还在傻笑的大型犬关在了门外。
洗漱完毕，换好校服，两人一前一后下楼吃了阿姨准备的清淡早餐。期间，陈迹夏的目光几乎像黏在了宋屿安身上，一会儿问他粥烫不烫，一会儿给他夹小菜，嘘寒问暖，无微不至。宋屿安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头痛似乎也更明显了，全程冷着一张脸，只偶尔从鼻子里发出一个单音以示回应。
坐上回学校的车，宋屿安索性戴上耳机，闭目养神，试图隔绝窗外嘈杂和身边那道灼热的视线。陈迹夏看着他略显苍白的侧脸和微蹙的眉头，心里揪了一下，终于消停了些，安分地坐在一旁，只是目光依旧时不时地飘过去，带着毫不掩饰的心疼。
车子在学校门口停下，正是上学的高峰期，校门口人头攒动。宋屿安刚下车，就被清晨的阳光刺得眯了眯眼，头痛似乎有加剧的趋势。他皱着眉，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想赶紧回到教室趴一会儿。
“屿安！屿安你慢点！头还疼吗？”陈迹夏见状，立刻快步跟上，毫不避讳地在他身边关切地询问，声音不大，但在相对安静的人群边缘显得格外清晰。
周围不少学生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来。毕竟，宋屿安那头标志性的银发和清冷出众的气质，加上最近论坛上热度极高的“Ligris” CP 话题，让他走到哪里都是焦点。
而此刻，那个同样备受瞩目的转校生陈迹夏，正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边，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担忧和殷勤，这画面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宋屿安被那些或好奇、或探究、或兴奋的目光看得更加烦躁，眉头皱得更紧，低声斥道：“闭嘴。吵死了。”
陈迹夏立刻噤声，但脚步依旧紧紧跟着，冰绿色的眼眸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像只害怕被抛弃的小狗。
走了几步，宋屿安因为头晕，脚步虚浮了一下。陈迹夏眼疾手快，立刻伸手扶住了他的胳膊，语气急切：“小心！是不是还很难受？要不要我背你去医务室？”
这下，周围的窃窃私语声更响了，甚至有人偷偷举起了手机。
宋屿安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甩开他的手，银灰色的眸子锐利地瞪向他，里面带着明显的警告和羞恼：“陈迹夏！别碰我！离我远点！”
若是以前，被这样当众呵斥，陈迹夏肯定要摆出那副委屈巴巴的表情。但今天，不知是昨夜关系的突破给了他底气，还是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宋屿安呵斥下的那丝不自在，他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得寸进尺地、非常自然地再次伸手，这次不是扶胳膊，而是直接握住了宋屿安微凉的手腕！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挣脱的坚定。
“不行，”陈迹夏迎着他恼怒的目光，冰绿色的眼眸里是毫不退让的坚持和担心，“你脸色这么差，我不放心。”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周围竖着耳朵的众人耳中。
“哇——！”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压抑的惊呼和兴奋的抽气声。
宋屿安挣了一下，没挣开，反而因为用力而一阵头晕目眩，脸色更白了几分。他气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只能任由陈迹夏牵着自己的手腕，在无数道灼热目光的注视下，几乎是半强迫地被“押送”着往教学楼走去。
所过之处，议论声和快门声此起彼伏，不用想也知道，校园论坛此刻正在经历怎样一场流量的狂欢。
一路煎熬地回到410宿舍，宋屿安几乎是甩开陈迹夏的手，把自己摔进了椅子里，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陈迹夏却像是完全没察觉到他的低气压，反而心满意足地掏出手机，熟练地登录了校园论坛。果然，首页飘红的热帖已经换成了新鲜出炉的【爆！Ligris 清晨携手返校！冰山学神身体不适，金毛转校生强势护驾！有图有真相！】点进去，正是刚才在校门口和陈迹夏牵着他手腕走在林荫道上的高清连拍图。
照片里，他脸色苍白，眉头紧蹙，而陈迹夏则一脸担忧和坚定，紧紧握着他的手腕，画面充满了故事感和……浓浓的“强制爱”氛围。下面的回复已经炸锅，各种尖叫、分析和“嗑死了”的言论层出不穷。
陈迹夏看着照片，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冰绿色的眼眸弯成了月牙，时不时还发出几声低低的、满足的傻笑。他甚至还偷偷长按保存了好几张拍得特别好的照片。
宋屿安冷眼看着他对着手机屏幕傻乐的样子，忍无可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傻子。”
陈迹夏闻声抬头，脸上的傻笑还未收起，闻言非但不生气，反而从善如流地点点头，语气轻快：“哦。” 那样子，活像被骂了还觉得是种奖励。
宋屿安被他这副油盐不进、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彻底无语，扭过头不想再看他，只觉得头痛更剧烈了。
然而，陈迹夏乐呵了一会儿后，却突然收敛了笑容，把手机放到一边，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崭新的笔记本和一支笔，表情变得异常严肃和专注。他端坐在书桌前，翻开本子，腰背挺得笔直，像是在进行一项极其重要的学术研究，开始一笔一划、极其认真地写起东西来。那专注的神情，与刚才对着手机傻笑的样子判若两人。
刚从外面进来的许忱，一推门就看到这诡异的一幕：宋屿安瘫在椅子上，脸色不善地揉着太阳穴；而陈迹夏则正襟危坐，表情严肃得像在写入党申请书。他好奇地凑过去，想偷瞄一眼陈迹夏在本子上写什么，嘴里还贱兮兮地问：“哟！陈少爷，写啥呢？情书啊？给哥们儿鉴赏鉴赏？”
他刚把脑袋探过去，陈迹夏就猛地抬起头，冰绿色的眼眸瞬间射出一道冷冽的、带着强烈警告意味的寒光，像护食的野兽，声音也冷了下来：“滚。不许看。”
那眼神和语气里的压迫感，让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许忱都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讪讪地退后两步，小声嘟囔：“不看就不看嘛……凶什么凶……”
陈迹夏警告性地瞪了他一眼，直到许忱彻底转过身去，才重新低下头，继续他神圣而神秘的“创作”，只是耳根悄悄爬上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
宋屿安虽然闭着眼，但周围的动静都听得一清二楚。他听着陈迹夏对许忱那声冷斥，心里微微一动，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随即又迅速抿直。头痛似乎……也没那么难以忍受了。宿舍里安静下来，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窗外隐约传来的鸟鸣。阳光透过窗户，暖融融地照在身上，一种奇异的、安心的静谧在空气中缓缓流淌。
这个混乱又吵闹的返校日早晨，似乎也因为这片刻的宁静，而变得……没那么糟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