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讲台上的守夜人 ...
-
晚自习，高一（二十三）班的教室里，崭新的多媒体大屏泛着冷光，与窗外暖色调的夕阳形成鲜明对比。风扇在头顶吱呀作响，却吹不散少年们心头的躁动。
"学校要举行红歌合唱比赛。"王老师站在讲台前，指尖轻触大屏，"大家有什么建议？"
话音刚落，教室顿时炸开了锅。
"《保卫黄河》！多大气！"
"太老土了吧！《强军战歌》才带劲！"
"我觉得《我爱你中国》挺好听的......"
"《我和我的祖国》！永远不会出错！"
"《团结就是力量》！这个节奏感强！"
五个候选曲目在电子黑板上整齐排列，争论声此起彼伏。坐在第三排的陈星遥正低头揉着发酸的小腿——今天刚结束国旗护卫队的选拔训练，他感觉全身都要散架了。
"这样吧，"王老师拍了拍讲台，"我们把每首歌都听一遍，再投票决定。"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陈星遥。作为班级的电脑管理员，他认命地叹了口气，慢吞吞地站起身。迷彩服勾勒出他疲惫的身形，每一步都走得格外沉重。
第一次点开《保卫黄河》，激昂的旋律通过教室音响响彻每个角落。同学们跟着节奏摇头晃脑，还有人忍不住跟着哼唱。陈星遥靠在讲台边，手指无意识地在触控屏上滑动，眼皮直打架。
"换下一首！"不知谁喊了一声。
他慢悠悠地走回座位，屁股还没坐热，又有人嚷着要听《强军战歌》。就这样，他在座位和讲台之间开始了漫长的折返跑。
第五次起身时，陈星遥明显脚步虚浮。他伸手在光滑的屏幕上滑动，指尖带着细微的颤抖。坐在后排的周景珩抬起眼帘，目光掠过那个蹒跚的背影。少年微卷的发梢被汗水打湿，紧贴在额前，像是被雨淋湿的雏鸟。
第六次，陈星遥操作时差点点错图标。周景珩注意到他借着调试音量的机会，偷偷倚着讲台喘了口气。
"能不能快点决定啊？"陈星遥第八次走上讲台时，终于忍不住抱怨，手指在屏幕上重重一划，"我这来回跑的，比端腿训练还累。"
教室里爆发出善意的哄笑。大炜带头起哄："星哥，这可是为班级服务！"
当第十次被叫上台时，陈星遥彻底放弃了挣扎。他干脆蹲在讲台边缘，一只手随意地搭在膝盖上，另一只手在触控屏上熟练地操作。迷彩裤绷紧，勾勒出少年纤瘦却结实的腿部线条。
"我今晚就住这了。"他扬起下巴，嘴角扯出一个痞痞的弧度，双手在身侧一摊，"你们挑吧！什么时候定下来，我什么时候下班。"
全班哄堂大笑。多媒体屏幕的冷光映在他侧脸上，与窗外暖色调的夕光交织。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此刻写满生无可恋，可微微上挑的眉梢却带着几分不羁的帅气。
"星哥威武！"大炜带头鼓掌，教室里响起一片口哨声和笑声。
陈星遥索性盘腿坐在讲台前，下巴微扬，手指还搭在屏幕边缘，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势。这个模样，偏偏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张扬和生动。
就在这时，周景珩从后门走进教室。他刚结束学生会的会议，一眼就看见讲台上那个盘腿而坐的身影。陈星遥正歪着头和台下同学斗嘴，多媒体屏幕的光影在他睫毛上跳跃，那副又痞又无奈的表情，莫名让人移不开眼。
当陈星遥终于从讲台上跳下来时，腿一软，差点栽倒。幸好大炜及时扶住他："星哥，你这体力不行啊！"
"你去国旗护卫队训练试试......"陈星遥有气无力地挂在大炜身上，"我现在能站着都是奇迹。"
周景珩"恰好"从他们身边经过，闻言脚步微顿。他侧过头，目光在陈星遥汗湿的额头上停留了一瞬，唇角勾起一个几不可察的弧度。
"管理员同学，"他的声音清淡，像夏日的凉风，"体力不行啊。"
陈星遥猛地抬头，对上那双含笑的眼眸。想要反驳，却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瞪了他一眼。
周景珩不再多言，缓步走向自己的座位。转身的刹那，他眼底的笑意更深了。这只总是活力四射的小太阳，蔫了的样子确实格外有趣。特别是刚才蹲在多媒体讲台上那副"与世无争"的模样，像极了收起利爪的猫，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揉一揉他那头乱翘的软发。
放学铃响，同学们陆续离开。陈星遥还瘫在座位上，看着周景珩整理书包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个总是冷着脸的学霸，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接近。
至少，他还会开玩笑。
虽然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陈星遥撇撇嘴，把脸埋进臂弯里。在无人看见的角落，他的耳尖却悄悄红了。
夕阳西沉，将两个人的影子拉长，在空旷的教室里悄然交叠。多媒体屏幕已经暗了下去，仿佛也疲惫地进入了梦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