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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未拆封的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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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砚是被闹钟吵醒的。天刚亮,窗外的天空还泛着淡青色,他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想起昨天熬夜赶完的合作方案,挣扎着爬起来。洗漱时,他对着镜子整理衬衫领口,突然想起沈则言昨天说的“穿深色衬衫”,犹豫了一下,还是从衣柜里翻出那件半干的浅灰色衬衫——他实在没有别的干衣服了。
走到小区门口时,才刚过七点半。林砚正准备往公交站走,就看到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路边,车窗降下,露出沈则言的侧脸。对方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比平时多了几分冷硬,见他过来,只是淡淡开口:“上车。”
“沈总,不用麻烦您,我自己坐公交就好。”林砚连忙摆手,他不想再欠对方人情——昨天那把伞已经让他觉得不自在了。
“顺路。”沈则言没给他拒绝的机会,指了指副驾驶座,“方案带来了?”
林砚愣了一下,才想起要把方案带给沈则言。他连忙从公文包里拿出文件,递了过去:“带来了,沈总,您看看有没有问题。”
沈则言接过,没看,只是放在仪表盘上,发动了车子。车厢里很安静,没有放音乐,只有发动机的轻微声响。林砚盯着窗外掠过的街景,不敢说话,心里却在琢磨——沈则言怎么会知道他这个时间出门?又怎么会刚好“顺路”?
“昨天的方案框架,成本核算部分再细化一下。”沈则言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把原材料的运输成本也算进去,别漏了。”
“好的,我记住了。”林砚连忙点头,拿出笔记本记了下来。
车子到达公司楼下时,离上班时间还有二十分钟。林砚拿起公文包和方案,刚想下车,就被沈则言叫住:“等一下。”
对方从储物格里拿出一个黑色纸袋,递了过来:“里面是件衬衫,你先换上。”
林砚愣在原地,没接:“沈总,不用了,我这件……”
“浅色衬衫沾了汗渍太明显,影响公司形象。”沈则言的语气没什么情绪,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拿着,更衣室在茶水间旁边。”
林砚看着那个纸袋,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对方总是这样,用“公司形象”当借口,做些让他无法拒绝的事。他接过纸袋,低声说了句“谢谢沈总”,转身下了车。
走进更衣室,林砚打开纸袋,里面是一件深蓝色的衬衫,标签还没拆,尺码正好是他的码数。他愣了愣,想起昨天沈则言扫过他裤脚的目光,突然明白——对方早就注意到他没别的干衣服了,甚至连他的尺码都知道。
他没多想,快速换上衬衫。布料是很细腻的棉质,贴在身上很舒服,领口和袖口的剪裁都恰到好处,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走出更衣室时,他迎面撞见了行政部的同事,对方笑着说:“林助理,这件衬衫挺适合你的,新买的?”
“不是,是……沈总给的。”林砚的声音有点小,不太好意思。
同事的笑容僵了一下,眼神里多了点说不清的意味,却没再多问,只是点了点头,匆匆走了。林砚看着同事的背影,心里突然有点别扭——他好像能猜到同事在想什么,无非是“靠上司照顾”“走后门”之类的话。
回到工位,林砚把换下来的浅灰色衬衫洗干净,晾在茶水间的阳台上,又拿起沈则言给的方案,开始细化成本核算部分。刚看了没几页,内线电话就响了,是沈则言打来的。
“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林砚放下文件,快步走过去。推开门,看到沈则言正坐在桌前看文件,面前放着一杯没开封的黑咖啡。“沈总,您找我?”
“把这个整理成电子版,下午三点前给我。”沈则言把一份手写的会议纪要推过来,目光落在他身上,“衬衫很合身。”
林砚的脸颊瞬间发烫,连忙低下头:“谢谢您,沈总。”
“嗯。”沈则言收回目光,指了指桌角的一个白色保温杯,“里面是温水,你早上没喝水。”
林砚愣了一下,才想起自己早上急着出门,没来得及喝水。他拿起保温杯,指尖碰到温热的杯壁,心里有点发慌——沈则言怎么会注意到这种小事?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句“谢谢沈总”,转身走了出去。
回到工位,林砚把保温杯放在桌角,看着杯身上的简约花纹,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会议纪要上。可指尖碰到键盘时,却总想起沈则言刚才的眼神——那眼神里没有平时的冷意,反而带着点说不清的专注,让他心跳莫名加快。
整理会议纪要比想象中麻烦,里面有很多专业术语,有些地方还需要反复确认。林砚不敢马虎,逐字逐句地敲进电脑,偶尔遇到看不懂的地方,就记在笔记本上,打算等沈则言有空再问。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午饭时间。
同事们都去食堂吃饭了,林砚看着手里还没整理完的会议纪要,决定先加班赶完,等下午再去吃。他拿出早上带的三明治,咬了一口,却没什么胃口——心里总惦记着会议纪要的事,还有沈则言那奇怪的关心。
刚吃了两口,就看到沈则言从办公室里走出来。林砚下意识地把三明治藏在抽屉里,站起身:“沈总。”
沈则言看了看他空着的桌面,又扫了眼他微微鼓起的抽屉,眉头微蹙:“没去吃饭?”
“我……我想先把会议纪要整理完,下午再去吃。”林砚的声音有点小。
沈则言没说话,转身走进了茶水间。过了一会儿,他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走出来,放在林砚的桌上:“先吃这个,会议纪要下午再弄也不迟。”
林砚看着那碗飘着葱花和鸡蛋的面条,鼻尖突然有点发酸。他从小就怕麻烦别人,工作后更是习惯了自己扛着,很久没人这样关心过他了。“沈总,这……”
“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沈则言的语气很平淡,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林砚点点头,拿起筷子,小口小口地吃起来。面条的温度刚刚好,咸淡也合适,像是家里妈妈做的味道。他吃着吃着,眼眶就有点红了,连忙低下头,假装吃面,不让沈则言看到。
沈则言站在他身边,看着他低头吃面的样子,眼底没什么情绪,只是偶尔扫过他泛红的耳尖,指尖轻轻动了动,却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回了办公室。
林砚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点乱。他知道自己不该对上司产生这种奇怪的感觉,可沈则言的关心,却像一缕微弱的光,照进了他紧绷又压抑的生活里,让他忍不住想靠近。
下午,林砚很快就整理完了会议纪要,送到沈则言的办公室。沈则言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做得不错。”
“谢谢沈总。”
“晚上需要加个班,跟我一起去见个客户。”沈则言抬头看向他,语气依旧冷淡,“六点在楼下等我。”
“好的,沈总。”林砚点头,心里却有点紧张——他还从来没跟沈则言一起见过客户,怕自己出错。
“资料我已经让助理放你工位上了,先熟悉一下。”沈则言补充道,没再多说。
林砚回到工位,看到桌上放着一叠厚厚的客户资料,旁边还压着一张便签,是沈则言的字迹:“重点看客户的需求和既往合作案例,见面时少说话,多记录。”
字迹有力,却不潦草,连标点符号都标的清清楚楚。林砚拿起便签,指尖反复摩挲着纸上的字迹,心里的那点紧张,慢慢被一种莫名的安心取代——沈则言虽然冷淡,却总会把该注意的事都交代清楚,让他不至于手足无措。
晚上六点,林砚准时在楼下等沈则言。对方的车很快就到了,他拉开车门,坐在副驾驶座上,把资料放在腿上。车子平稳地行驶在马路上,林砚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里有点忐忑。
“别紧张。”沈则言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温和了些,“只是跟客户确认一下方案细节,没什么难的。”
林砚愣了一下,没想到沈则言会安慰他。他点点头,小声说:“我知道了,沈总。”
见客户的地方在一家高级餐厅的包厢里。对方很热情,一见面就笑着跟沈则言打招呼,还特意跟林砚握了手:“这位是林助理吧?沈总经常提起你。”
林砚愣了一下,看向沈则言,对方却没看他,只是笑着跟客户寒暄:“王总客气了,他是我助理,刚入职没多久,还请您多担待。”
席间,客户频频敬酒,林砚刚想挡,就见沈则言伸手拿过他面前的酒杯,对着客户举了举:“他酒精过敏,我替他喝。”
语气还是冷的,却没给对方拒绝的余地。客户笑着打趣:“沈总对下属还挺照顾。”
沈则言没接话,仰头喝了酒,放下酒杯时,指尖蹭到杯沿的水渍,没擦,只淡淡道:“项目要紧,别出岔子。”
一句话,就把“照顾”的意味,归到了工作上。
结束后,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沈则言送林砚回小区,车子停在门口时,林砚刚想下车,就被沈则言叫住:“等一下。”
对方从储物格里拿出一个黑色信封,递了过来:“里面有张卡,你先拿去租个好点的房子,离公司近点,方便。”
林砚看着那个信封,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连忙把信封推回去:“沈总,谢谢您的好意,但是我不能要您的钱。我自己能负担房租,不用麻烦您。”
“拿着。”沈则言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就当是公司给你的住房补贴。你也知道,公司鼓励员工在附近租房,方便工作。”
“可是……”
“没有可是。”沈则言把信封塞进他手里,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心,带着温热的温度,“明天我不想再看到你穿湿衣服上班。”
林砚握着手里的信封,指尖微微发颤,心里又感动又不安。他看着沈则言,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能小声说了句“谢谢沈总”。
“快进去吧,别着凉了。”沈则言说完,发动车子离开了。
林砚站在小区门口,看着车子消失在夜色里,手里握着那个信封,心里乱糟糟的。他低头看了看信封,又摸了摸身上那件深蓝色衬衫,突然觉得,沈则言的冷淡像一层冰壳,而冰壳下面,似乎藏着一点他看不懂的温度。
回到家,林砚把信封放在书桌最显眼的位置,没打开,也没放进抽屉。他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一角,看着外面漆黑的夜空,心里突然有种莫名的期待——期待明天的到来,期待能再见到沈则言。
只是这份期待,他不敢深想,也不敢告诉任何人。他知道,自己和沈则言之间,隔着身份和阶层的鸿沟,任何一点不该有的心思,都可能让他现在的生活彻底崩塌。
睡前,林砚拿出手机,给沈则言发了条消息:“沈总,谢谢您送我回来,也谢谢您的……衬衫和信封。我会尽快把房租的事处理好,不会影响工作的。”
消息发出去没几秒,就收到了沈则言的回复:“嗯,早点睡。”
没有多余的话,却让林砚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他把手机放在床头,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今天和沈则言相处的画面——对方递给他衬衫时的冷淡,给她温水时的专注,替他挡酒时的果断,还有最后塞给他信封时的强硬。
这些画面像碎片一样拼凑在一起,让他心里某个一直紧绷的角落,悄悄软了下来。他知道,自己可能正在慢慢改变对沈则言的看法,而这种改变,或许会带来意想不到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