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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土豆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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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笙把双手搭上米若的肩,安慰地捏捏。“做错了没关系呀,谁不犯错呢?”他甚至没有等米若交代自己犯了什么错,就直接判了无罪释放,很娇惯孩子。
米若无意识地咬着下嘴唇,翻来覆去地憋话。苗笙猜测他大概有很长的起因经过结尾要讲,就耐心等着。
但并不是。米若只憋出来一个问题:“你之前躲着我,是不是因为我说我被……”他把那个词轻轻地闪过去,“你觉得这是不对的,所以觉得我也是不对的。”
苗笙捏捏的动作停下了,但手未撤回。以他发散性的思维一下子就想出了很多个场面。
公司……旧人……
他是彻底的相信米若的,米若说过统一就是统一,不然他没有必要跟自己解释。但是米若也说过,生理层面会受到干扰……
苗笙突然感觉有点累。
“你说我明码标价,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个生我气了。”米若又问。
“小米,不说这个了……”苗笙为自己的口不择言感到羞耻,但他有点慌张地发现米若说的好像也没错。
“对不起。我才知道。”米若原本雾蒙蒙的眼有点下小雨的征兆,却似乎在憋,因为眼尾红得更明显了些。
“这个你没有必要跟我道歉呀,我们那时候还不认识呢。”苗笙歪着头去追米若的眼睛。他的心里其实并没有说出的话那么平和,不轻不重地被揪着,但不知道是因为旧事还是米若的眼泪。
“你想让自己过得更好,这没什么错呀?对不对?而且你说你现在是统一的,那就够了呀,过去的事情……”
苗笙绞尽脑汁地安慰着这个因为“前任”落泪的“准男友”。
好怪。
“不是。”米若语速快了些,“其实我从来不觉得这是一件不好的事,因为她……因为汪姐对我好,那我给她想要的,是理所应当的。”他说完似乎意识到了不对,小心地看着苗笙。而苗笙确实被刺激到了,本来被轻轻揪着的心被换了个相扑选手揪着,又疼又悬空。
“也不是,你别,哎呀,对不起。”米若见苗笙神色不对,明显慌张起来。他胡乱摸了自己肩上的一只手,用力扣住。
“就是,我觉得理所当然是因为,就像,就像卖土豆。我全身上下只有土豆,连我自己都是个大土豆!所以我卖,就把土豆全卖给她了。”这个山里娃一慌就只能把自己最熟悉的东西拿出来讲。
“但是后来,有一颗土豆就不是土豆了,它乱跳,在土里也跳,在我身上也跳。它虽然也脏兮兮的,但是它是活的,所以它不是土豆。我之前怎么能把它当土豆呢?它根本不是土豆,它原本是我要洗干净拿给你的。”米若的尾音哽了起来,“但是我把它当成了土豆,丢来丢去,就不能干干净净拿给你了。”
米若的一大段话听起来十分不知所云,如果转化成文字的话,苗笙大概已经不认识“土豆”这两个字了。
但他听懂了。像懂沈从文的爱海,圣埃克苏佩里的玫瑰,契诃夫的石头,博尔赫斯的孤月,米若的土豆。
“我给你,一个从未有过信仰的人的忠诚。”和“我给你,一个干干净净的土豆。”
苗笙的心被相扑选手缓慢地松开,相扑台子化成软云朵,把这颗心越托越高。
“是干净的。”他轻轻柔柔地说,语气虽然和刚才同样温和,但不再紧绷,像和心一起在软云朵上,“我知道,我看见了,是干净的。”他还有些压制不住自己的嘴角,想笑这个小孩的笨言笨语,“而且,没有被丢来丢去,它只是一直被埋在土里。因为它并没有被做成薯条呀,对不对?”
米若愣愣地听着,手上不自觉收了力,苗笙就把手抽出来托住他的两腮。学着小孩说了这么一段幼稚的话,他不敢看米若,就把目光落在自己手上,但他不拨弄触手可及的耳垂,只轻挑着抚弄耳后的短发尖。
“小苗,我能亲你吗?”沉默了一会,米若囔着鼻音问。
苗笙弄不清他的脑回路,但仍想笑。或许一时半会儿软云朵可以包裹住所有的害羞还是什么别扭思维。
他没应,但把自己的眼镜摘了下来。
手指挂着眼镜还举在半空,苗笙的嘴就被猛然堵住,腰也再次被圈住。力道不小,牙齿撞得嘴唇有点麻感,但也就一瞬间,因为米若的舌顶开麻酥酥的地方钻了进来。
苗笙没什么相关经验,只能凭借本能把嘴稍微张开些,方便那条舌的横冲直撞。这东西时而搅动时而叩问,但姿态并不强硬,或许是因为本就软的要命。
苗笙屏住呼吸,却不知道怎么找气口,对面的人感觉到他的紧绷就稍稍调整了下脑袋的角度,让他喘了一瞬间,就又堵回去。苗笙也不知道如何去追逐口腔之物,只能躲闪着,时而拿舌尖戳弄它一下,然而一戳弄就被卷住,又吸又吮。
这东西仿佛不知道疲累,在本就拥挤的空间里大概跑了八百个来回,等到苗笙有些站不住脚,放在米若耳后的手落回到肩膀将将扶着时,它才终于结束了自己的长跑训练。
苗笙看到米若的额头上冒出些细汗,而自己也被热气一股一股地往外顶,不知道额头上的头发是不是竖了起来。
“苗苗,谢谢你。”脑袋挪开了,但胳膊没有,二人又恢复了亲吻前的姿势。米若低眉顺眼地看他,表情软成一团。
苗笙就去抚他的细汗:“也谢谢你,我最喜欢吃土豆。能撒开我了吗?我想坐会。”他是真的腰累。
米若犹犹豫豫地,“再等一下。”他顿了下,问,“那我们可不可以,那个,谈恋爱了。”
苗笙也顿住了。
其实说白了这也就是一句话的事,他可以像任何一句随口迎合的话一样,把这句话说出来。
但说出来以后,他就免不了要给这句话安一个倒计时。他不想。
于是在愧疚感和倒计时之间,他只能选择愧疚感。
“我……”苗笙声音很低,“我怕……”嚼了一会又换了一句,“我想再……”
嚼来嚼去的换了好几句也没说出口一句完整的话,因为他不知道怎么说才能显得不像一个渣男。最终还是米若打断了他。
“好。”米若不懂,但依然顺从地答应。他见苗笙的手停在他的额前不再动作,就主动贴上去。
“我只是不想每次,亲你都要问。下次可以不问吗?”
苗笙没想到是因为这个原因,心里泛起一阵酸涩的软。他点了点头,终于用指尖轻轻摸了一下刚刚不敢摸的,米若泛红的耳垂。
“还有……”米若的表情浮出了一点难堪,没说下去,而是把腿往苗笙方向挪动了些,两个人的下半身贴在一起。
夹缝里的保温杯。
苗笙没法放松了。这个不管答不答应,他都是真怕。他宕机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回,只能先推米若的胳膊,企图用逃离回避。
“我那个我真要洗漱去了……”
不过米若似乎没想在这个尚早的时机把这事刨根问底,苗笙想逃跑,他也就顺势让他跑了。
苗笙抬着有点麻的脚跟往卫生间迈,米若也非要挤进去,和苗笙保持同步。
两人一齐给牙刷头挤上牙膏。
“那一会我能再亲你一次吗小苗?哦对了!可以不用问。”
“……不行。”
苗笙脚不沾地地做了一天实验,在傍晚终于把反应物提取了出来。然而还需要塞进分析仪,经过一段长时间的曝光才能得出数据。
这一长串实验苗笙已经做过两次了,每次都觉得十拿九稳,然而曝光出来的数据惨不忍睹,相当于一天白做。
他祈祷着把分析仪的盖子盖上,点了开始按钮。
米若今天白天一直没来当跟屁虫,苗笙欣慰,也觉得幸好,不然完全没有精力应他。而且,或许还会做着实验分神想些有的没的,本来就成功不了……
苗笙在二十六岁这年体会到了早恋的危害。
曝光实验需要一直在旁边看着,以便出现错误及时停止调整,苗笙就搬了电脑来,在实验台边留意边处理些别的。
显示器出现第三个数据小点的时候,苗笙耳边一阵滑轮声,米若滑着凳子闪亮登场。
“你来啦?”苗笙停下手边工作,“工作结束了?”
“你快忙你的。”米若见他说一句瞟一下屏幕,知道他在忙,滑过来之后也没多话。
米若刚来时不知道为什么总不肯进实验室,就扒着玻璃往里望,后面有人路过也不在意,每次都把苗笙尴尬的一头汗。后来苗笙解释这里并不是外人勿进,甚至保洁大爷偶尔都会在实验室修修剪剪自家的花,米若才迈出进来的第一步。而现在米若已经可以完全不畏手畏脚了,苗笙觉得挺好。
“没事,稍微看着就行。”苗笙说些轻松的话,“你今天忙什么呢?”
米若早就憋着想说话,但还是用气声谨慎着:“就试了一个戏,哎呀一直等着,人特别多。”
“真没事啊,你也帮忙看着,只要这个小点不变红就行。”苗笙看他紧绷,就把这任务交给他,“这么厉害,知道结果了吗?有戏没?”
米若伸出一根手指故作神秘,眼神却没离开显示屏。“有戏。”他说,“有一点点。”
苗笙还以为他说的是戏份有一点点,失落了下,不过也不意外,能拍戏就很好了。“没事,一点点也是点。我这也是点,差不多的。”他指着屏幕上分布的荧光点。
“有一点点多的机会,而且别人没有哦。他们试完直接就被告诉不行,但是我!制作人让我明天再去试一次,多背点词。”米若还是忍不住放开了音量,摇头晃脑带着求表扬的意味。他点开手机屏幕,给苗笙看密密麻麻的剧本。
“哇!”苗笙不是捧场,是真高兴,“这么多词!你是主角吗?”
“不是主角,但戏份挺好的。”米若翘着嘴角。
“那太好了,要在影视城拍吧,得去多久啊?”苗笙顺口问道,他看见屏幕上的荧光点分布得急促了些,就把着鼠标等着,“这下好了,你可得专心搞事业了,几个月不见,回来就是大明星了。”
荧光点甩了个状似流星的尾巴,停止了波动。苗笙就快速点掉,下载导出,等待数据的加载。
“嗯?”他突然感觉静悄悄的,“怎么不说话了?”但没顾得上回头。
“……结果怎么样?”身后的人没有回答苗笙刚才的问题,而苗笙也因全情投入,想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第三次失败而忽略了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