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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窥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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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阳光透过法医中心高大的玻璃窗，在走廊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霁刚结束一场长达四个小时的尸检，正站在洗手台前仔细清洗着手上的消毒水气味。温热的水流冲刷着他修长的手指，却怎么也冲不散那股深入肌理的福尔马林气息。就在他专注清洗的时候，老王端着那个标志性的搪瓷茶杯慢悠悠地晃进来，斜倚在门框上，用那种惯常的、看似随意实则锐利的目光打量着他。
"最近气色不错啊。"老王啜了口茶，状似随意地说，眼睛里却闪着精明的光，"看来是有人照顾了。这脸色红润的，跟换了个人似的。"
林霁擦手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又恢复自然："说什么呢。可能是最近睡眠比较好。"
"睡眠好？"老王意味深长地拖长了语调，"上周五晚上，我在明珠广场那家新开的法餐厅看见你了。和林渊那小子，看着挺亲密的嘛。"他特意在"亲密"两个字上加了重音，"我记得那家餐厅可是出了名的情侣餐厅，定位子都得提前一个月。"
林霁的耳根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热。那天确实是林渊硬要带他去尝那家新开的法餐，说什么要纪念他们相爱的第520天。他到现在都还记得那天晚上的每一个细节——林渊穿着他最喜欢的那件深灰色西装，在柔和的烛光下为他切牛排，在桌下一直紧紧握着他的手，趁服务生不注意时还偷偷吻了他的指尖。那些亲密的举动在当时觉得甜蜜，现在被老王这么一说，却让他心里警铃大作。
"他就是我弟弟。"林霁尽量让声音保持平静，把用过的纸巾扔进垃圾桶，"兄弟一起吃个饭很正常。"
老王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眼睛眯成一条缝："你们兄弟感情可真好。林渊那小子从小就跟在你屁股后面转，现在都当上入验师了，还这么黏你。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
他的话没说完，但未尽之意让林霁的心猛地一沉。就在这时，助手小李抱着一叠文件走进来，打破了这微妙的气氛："林法医，林入验师给您送来了午餐，放在您办公室了。说是今天有新案子要处理，不能陪您吃饭了。"
老王挑眉，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哟，这兄弟俩感情是好，还专门给你送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小情侣呢。"
林霁轻咳一声，借口要整理报告，快步走向办公室。关上门的那一刻，他靠在门板上，长长舒了一口气。桌上的便当盒来自他常吃的那家日料店，旁边还放着一盒精心洗好的草莓，每一颗都鲜红饱满。最上面放着一张便签，是林渊熟悉的笔迹："哥，记得按时吃饭。今天有个溺亡案要处理，晚上可能晚点回家。爱你。"
他拿起一颗草莓放进嘴里，甜美的汁液在口中蔓延，却莫名尝出了一丝不安。老王是看着他们长大的长辈，连他都觉得他们的关系过于亲密，这让他心里有些发慌。他开始仔细回想最近在公共场合的举止，是不是有哪些地方太过越界，引起了别人的怀疑。
这种不安在下午变得具体起来。林霁去心理学科送一份精神鉴定报告时，在走廊遇见了苏医生。这位以敏锐著称的年轻女心理医生停下脚步，用那种专业的、洞察一切的目光打量着他，忽然问道："林法医最近睡眠质量很好？看你黑眼圈都淡了不少。"
"还不错。"林霁谨慎地回答，下意识地避开了她的视线。
苏医生微笑，那笑容里带着心理学工作者特有的洞察力："看来是找到了安心的归宿。你身上的气息很平和，像是被爱滋养着。"她顿了顿，补充道，"是和林入验师有关吗？我经常看见你们一起下班。说起来，你们兄弟的感情真是让人羡慕。"
这句话让林霁心中一紧。苏医生以观察入微著称，难道她真的看出了什么？他勉强笑了笑，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开，背后却仿佛还能感受到那道审视的目光。
下班时分，林渊的车准时停在单位门口。他今天开了辆低调的黑色轿车，但依然吸引了不少目光。林霁快步走向车门，正要上车，却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嗓音。
"林法医，搭个便车？今天队里没什么事，可以送你一程。"
他回头，看见刑侦队的张副队长站在不远处，眼神在他和林渊之间来回扫视，那目光里带着刑侦人员特有的敏锐。
"不用了张队，我弟弟来接我。"林霁尽量自然地说，手指却不自觉地握紧了公文包的带子。
林渊适时下车，对张副队长礼貌点头："张队，好久不见。最近忙吗？"
张副队长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转，最后落在林渊为林霁开车门的手上——那只手在接触到林霁的时候，分明带着超乎寻常的温柔。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弧度。
"原来是林入验师啊。"他说，"你们兄弟感情真好，天天接送。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住在一起呢。"
回程的路上，林霁一直沉默着。窗外的街景飞速后退，他的心情却越来越沉重。林渊等红灯时握住他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怎么了？从上车就一直不说话。"
"我觉得...有人看出来了。"林霁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老王，苏医生，还有张副队长。他们的眼神都不对劲。"
林渊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指，语气依然平静："看出来了又如何？我们又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你不担心吗？我们都是法医系统的，这样影响不好...而且现在正是你升职的关键时期..."
"我只担心你。"林渊转头看他，眼神温柔而坚定，"其他都不重要。"
然而事情的发展比想象中更快。第二天中午，林霁在食堂吃饭时，明显感觉到几道探究的目光。当他抬头望去时，那些目光又迅速移开，假装在专注用餐。连平时最爱和他闲聊的几个同事，今天都显得有些拘谨，说话时眼神闪烁，像是在刻意回避什么。
更让他不安的是下午接到的一个电话。当时他正在写尸检报告，办公室的电话突然响起。对方自称是《都市周刊》的记者，说想做一个"本市法医系统兄弟档的感情生活"的专题报道。
"我们只是普通兄弟关系，没有什么值得报道的。"林霁冷冷地说，准备挂断电话。
"可是我们收到消息，说您和您的弟弟林入验师..."记者的话还没说完，林霁就切断了通话。
他的手心渗出冷汗，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这件事怎么会传到媒体那里？是谁在背后散布消息？他坐在办公桌前，久久不能平静，连笔从手中滑落都没有察觉。
晚上回到家，林渊正在厨房做饭。锅里炖着林霁最爱喝的玉米排骨汤，香气弥漫在整个公寓里。看着那个忙碌的背影，林霁突然从背后抱住他，把脸埋在他宽阔的背脊上，汲取着那令人安心的温度。
"怎么了？"林渊立即察觉到他的异常，放下锅铲，转身将他搂进怀里，"今天工作不顺利？"
林霁把今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特别是那个记者电话，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林渊静静地听着，手指轻轻梳理着他的头发，像是在安抚受惊的小动物。
"别怕。"林渊吻了吻他的发顶，声音低沉而稳定，"有我在，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但林霁能感觉到，林渊的手臂收得很紧，那力道几乎要把他揉进骨血里。这个发现让他明白，林渊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平静。他也在担心，也在害怕，只是不愿意表现出来，怕增加他的心理负担。
睡前，林渊的手机响个不停。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是几个陌生的号码，直接关了机。
"是记者？"林霁问，声音在黑暗中小得几乎听不见。
"嗯。"林渊把他搂进怀里，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安抚的吻，"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别想太多。"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亮了林渊紧锁的眉头。即使在睡梦中，他的面容依然带着挥之不去的忧虑。林霁轻轻抚平那道褶皱，心里涌起一阵酸楚。他想起老王意味深长的眼神，苏医生敏锐的观察，张副队长了然的目光，还有那个记者未完的话。所有这些，都像是一张正在收紧的网，而他和林渊就是网中的困兽。
在这个寂静的深夜里，林霁轻轻吻了吻林渊的额头，在心底许下一个愿望：无论发生什么，他都要保护好这个人，保护好他们来之不易的感情。哪怕要与全世界为敌，他也在所不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