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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邀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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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结束的那天下午，天空是那种被雨水洗刷过的、干净的湛蓝。阳光炽烈，空气里弥漫着青草和泥土蒸腾出的、属于盛夏的蓬勃气息。
当最后一科考试的结束铃声响起，整个城市仿佛都松了一口气。考点外瞬间炸开了锅，欢呼声、尖叫声、哭泣声交织在一起，家长们急切地张望，学生们像出笼的鸟儿，有的狂奔，有的拥抱，有的将手里的复习资料抛向天空。
江霖随着人流走出考场，刺目的阳光让他眯了眯眼。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激动失态，只是长长地、彻底地舒出了一口气，感觉压在身上十几年的巨石，在这一刻终于被搬开。心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以及一种空茫的、亟待被填满的期待。
他几乎立刻就开始在攒动的人头里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霍之言就站在不远处一棵梧桐树的阴影下，安静地看着喧嚣的人群，神情依旧是惯常的平静，仿佛刚刚结束的并非一场决定命运的大考。只是他微微松开的唇角，和眼底那层冰雪消融后的清亮，泄露了他同样不平静的内心。
两人的目光穿过人群，精准地撞在一起。
没有立刻走过去，就那么隔着几步远的距离对视着。周围所有的喧嚣仿佛都在这一刻褪去，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江霖看着他，看着这个占据了他整个高三下半年所有心绪起伏的人，心脏后知后觉地、剧烈地跳动起来。那些被压抑了太久的、汹涌的情感，如同解冻的春潮，瞬间奔涌而出，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抬脚，朝着霍之言走去。步伐不快，却带着一种坚定的、不容置疑的意味。
霍之言看着他走近，没有动，只有垂在身侧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江霖走到他面前，站定。两人之间只剩下一臂的距离，能清晰地看到对方瞳孔中自己的倒影。
“考完了。”江霖开口，声音因为紧张和激动，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
“嗯。”霍之言应道，声音很轻。
短暂的沉默。空气里仿佛有细小的电流在噼啪作响。
江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他盯着霍之言的眼睛，那双总是清冷沉静的眼眸，此刻清晰地映着他的样子，里面似乎也涌动着和他相似的情愫。
“霍之言，”江霖又叫了一遍他的名字，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甚至带着点孤注一掷的莽撞，“后天下午，学校后面那棵最大的樱花树下，等我。”
不是询问，是通知。是校霸式的、不容拒绝的邀约。
那棵樱花树，是他们学校的一道风景。春天时花开如云似霞，如今初夏，花期已过，只剩下满树郁郁葱葱的绿叶。但那里僻静，承载了许多不为人知的心事，也见证过无数朦胧的开始与结束。
江霖选择在那里，不是一时兴起。他需要一个足够郑重，又带着某种象征意义的地方，来完成那件在他心里盘桓了太久太久的事情。
霍之言显然没料到他会突然提出这样一个具体的时间地点，微微一怔。他看着江霖，看着对方眼神里那毫不掩饰的、几乎要灼伤人的炽热和期待，那里面有什么，昭然若揭。
他的耳根又开始不受控制地漫上血色，心跳也失了序。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江霖，仿佛在衡量，在确认。
江霖的心悬到了嗓子眼，手心都有些出汗。他怕霍之言拒绝，怕他退缩，怕这好不容易等来的解放，换来的却是无疾而终。
几秒钟的等待，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终于，在江霖几乎要按捺不住再次开口时，霍之言极轻地眨了一下眼睛，浓密的睫毛像蝶翼般颤动。他避开了江霖过于灼人的视线，目光落在对方因为紧张而微微滚动的喉结上，声音低得几乎要被风吹散，却清晰地钻入江霖的耳中：
“好。”
又是一个“好”字。和天台那个夜晚一样，简单，却像最郑重的承诺。
江霖悬着的心猛地落回实处，随之而来的是排山倒海的狂喜。他几乎要控制不住地大笑出声，或者做点更出格的事情。但他强行忍住了，只是嘴角不受控制地大幅度上扬，露出一个灿烂得有些傻气的笑容，眼神亮得惊人。
“一言为定！”他用力说道，像是怕对方反悔。
霍之言看着他毫不掩饰的喜悦，那点窘迫和紧张似乎也被冲淡了些，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
“嗯。”他再次应道。
这时，王磊咋咋呼呼的声音由远及近：“霖哥！霍神！你俩在这儿呢！走走走，兄弟们说好了去聚餐，不醉不归！今晚必须嗨起来！”
他冲过来，不由分说地揽住江霖的肩膀，又对着霍之言热情邀请：“霍神一起啊！你可不能缺席！”
霍之言微微蹙眉，显然对嘈杂的聚餐兴趣不大。
江霖看了霍之言一眼，替他解围：“他不太习惯那种场合，别勉强他。” 说完，他凑近霍之言，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带着点痞坏的笑意，低语：“后天，别忘了。”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霍之言的耳尖瞬间红透。他看了江霖一眼，没说什么，只是轻轻点了一下头，然后对王磊道：“你们去吧，我先回去了。”
王磊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虽然遗憾，但也看出这两人之间气氛不一般，嘿嘿笑了两声，没再强求，拉着江霖就往人群里走：“行吧行吧！那霖哥咱走！”
江霖被王磊拖着走，忍不住回头。
霍之言还站在原地，梧桐树的阴影落在他身上，斑驳陆离。他看着江霖离开的方向，抬手，指尖轻轻碰了碰自己依旧发烫的耳尖，然后，目光似乎无意识地，望向了学校后方，那棵樱花树所在的方向。
江霖收回目光，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明朗和激荡。
盛夏的序章已经奏响。而那个樱花树下的约定，如同一个甜蜜的倒计时，悬在触手可及的明天。
他知道，那将是他和霍之言之间，一个真正的开始。一个，他期盼了太久太久的，只属于他们两人的，不受任何束缚的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