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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第 1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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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望安的视线飞快地扫过周围每个人的身上,然后他义无反顾,用一种上厕所的坦然朝着消失在拐角处的杨延年的方向走去。
他贴着墙根缓步潜行,进入十字路口时倏然向右侧拐去。自动的玻璃门外,杨延年就站在通入天台的地方,他走出去时,被玻璃门隔绝的朗朗笑语一股脑地涌入耳朵。
几个女生倚在栏杆上说说笑笑,还有几个在追逐打闹,他这才意识到原来已经下课了。
“无常?”被杨志阳半路截胡没有接到的无常出现在杨延年的手中,麦望安却没有和路将宁在一起的心思,去上前抚摸一把。
而杨延年也不是给他送猫来着,从她焦急的表情来看,约莫着是有更重要的事情。
“路将宁是不是出现什么情况了?”杨延年拍了拍头,“我刚才在教室里心神不宁的,碰巧又撞见无常,而你又不在教室。”
眼下能破局的或许只有杨延年,麦望安用最快的语速将办公室内的事情告诉了她。
作为魇,她不关心父母如何,不关心怎样陷害,她首先注意到的永远都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事情:“杨志阳竟然是驱魇师?”
麦望安心情复杂又百思不解地点点头。
“不可能,”杨延年立即否认,“他来找过你对吧,可我没有在走廊感受到他。”
魇鬼感受不到的气息,大概率会是普通的平凡人,就像是过敏的人对春天的柳絮以及夏日的芳香会格外敏感,魇鬼也会对驱魇师感到无比恐惧,自然在气味方面也敏感。
“那他怎么这么确定?不是有伽乙仙人的玉坠保护,顶级驱魇师便看不出来吗?”
从杨志阳争抢着告诉校长他是驱魇师身份的事情来看,校长大概率也是驱魇师,只是或许是并不甚精通的初学者,他对路将宁身份的确认还需另一个驱魇师的辅助完成。
突然间,杨延年提出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校长是一直都在那里面的吗?”
麦望安没有转过弯:“他是后来……”
突然,他哽住。日理万机的校长又怎么会闲来无事地来到主任的办公室呢?哪怕是因为作弊,她总该询问情况,而不是在进来的一瞬间便将注意力集中在杨志阳的身上!
——有人故意将校长引去现场,好为称自己是驱魇师的杨志阳撑起腰板做足全戏。
能把事情做到这种地步的,麦望安的脑海中只搜索到一个人,他也只能是宿纯然。
况且杨延年曾经说过,伽乙仙人赠予路将宁的那枚吊坠,除非碰见顶级驱魇师,否则没人会识破他是魇鬼所诞生下来的产物。
麦望安不知道学校里是否还存在其他驱魇师的后代,但在他印象中,只有宿纯然是出生于那样优渥的家庭。能把路将宁、陈商以及杨志阳联系到一起的人,除非都与他们有所接触,符合这点的驱魇师只有宿纯然。
既然能联想到这些,难得麦望安还能看似平静地提出其他的问题:“要是杨志阳不是驱魇师的话,难道顶级驱魇师的后代还可以把自己的独家技能传给其他人,让一个普通的人也变成驱魇师,成为自己的同类?”
“不只是顶级驱魇师,普通驱魇师也可以向有心之人传授自己的技能,这就好比现在有一些大学专门秘密开设本类科目,但真正能学得皮毛的人少之又少。驱魇师最好的学生永远是自己的后代,学习这门课程需要一定的天赋,有些人学习几十年也不会学得东西,但驱魇师的后代永远能迅速理解。”
听闻此言的麦望安陷入短暂的迷茫中。但是杨延年的下句话,让他醍醐灌顶。
“你可别忘记,宿纯然现在也是魇。”
准确地来说,宿纯然算是一个结合体。
魇鬼可以通过梦境,潜入其中去控制一个人为他所用,俗称假性控制。假性控制的人是有独立意识的,当他觉醒独立意识,意识到自己的身体为他人所控,那么他变会与控制他身体的人相抗争,结果多半会让身体或是面相呈现出一种扭曲的模样。单凭一只魇或是一个驱魇师很难让杨志阳表现出那般自然的状态,杨志阳绝对是被双重控制了。
魇会让本体产生对抗意识,可再引入驱魇师的能力,本体便会被魇的对立面安抚。
“我可以理解魇会让杨志阳做梦,但宿纯然的意识被封的情况下,他的弟弟又是怎么传授给杨志阳关于驱魇师的技能呢?”麦望安说到这里,停顿一下,复而继续坚持地说道,“即便身体被占,我相信宿纯然是绝对不会任凭他弟弟为所欲为的,所以宿纯然是绝对不会将看家本领随遇传授出去——”
毫无征兆的,麦望安的话居然卡住了。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面色有些难看。
记忆中,宿纯然不是没有教过别人什么东西。他教过的,麦望安还记得他曾在初中军训期间大展身手,随后被杨志阳惦记,他便答应对方,把他的拳脚功夫都教了出去。
然而现在想来,他教出去的东西大概率变成今天他的弟弟控制杨志阳,并让双重控制实现起来像平常呼吸般轻易的突破点了。
但无论杨志阳如何做,罪魁祸首怎么看都是宿纯然的弟弟,要想让路将宁不会受到不必要的伤害,他必须要去找到始作俑者!
“喂,你要去干嘛,去找宿纯然吗?”
麦望安前进的脚步顿停,他垂着头,听见上课的铃声环绕在耳边,阳台上的三两学生哼儿哈儿的,不情不愿地结伴返回。
人不多的地方总是其他动物喜欢的地方,几只家雀儿打打闹闹地飞过天空,带来一阵叽叽喳喳的喧嚷,那响亮的叫声衬着他波澜起伏的心情好似平复下来,再也横溢不出浪花。
风把他的话捎到杨延年耳边,杨延年聚精会神才能听得清楚。
他说:“不行吗?”
“你这样贸然前去,很容易激怒他。”
“那就放任不管,等路将宁消失?”
麦望安沉闷地吐出一口扯着嗓子,甚至牵连到心脏的气息,他觉得五脏六腑在翻滚,“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他对路将宁的算计其实都像是在对你前不久发现他身份的报复。”
因为他是魇,他知道他们三人的关系。
杨延年又怎会没想到,她只是在权衡一种更有利的方式,但可惜情况似乎不允许。
最后,麦望安还是毅然踏上目标道路。
据麦望安了解,高三级部,即临近学校南门的那栋教学楼里,重点班位于一楼。
而临近北门的新高一,重点班则位于最高层。
上课期间乱窜教室,被抓到指不定要受多大的惩罚。可由于教师阅卷,大部分教师与领导都离开这栋楼,最重要的校长也待在办公室里不见踪影,主任更是在原地待命。
壮着胆子的麦望安顺理地抵达高楼层。
大多数人对重点班的刻板印象几乎都是高智、安静、严肃、整洁,以及有节奏。虽然不是所有重点班级都是这副模样,但麦望安所在的学校,所踏足的领域,的确如此。
从登上这层楼开始,他几乎就听不见丁点儿声响,这里静得恍若与世隔绝。
他站在楼梯口,斜着头向一扇门内张望,里面的学生们,能够看见的都低着头,手中的笔像是一把持续作战的枪,来回颠簸个没完没了。
尽管有被冲昏头脑,可面临此时此刻的这种情况,他停住的脚步还是没能上前。
他担心重点班不同于他们普通班,这个时间段亦是有老师授课的,否则怎么如此安静,直到他扭头看见宋寄梅迎面而来的那抹身影。
宋寄梅好像从走出班门就发现了他,离着近后不得不调侃两句:“偷摸干啥呢?”
可惜麦望安没有与她斗嘴的热情,他敷衍着笑了笑,便扭转话题:“老师授课?”
“想什么呢,”他不接话,宋寄梅也没有怪罪他,毕竟存在于她的记忆中,他还是那个腼腆的小男孩儿,“一直都上自习。”
麦望安夸赞:“学习氛围真的很好。”
“我就说你应该来重点班学习!”宋寄梅说道,“不过你现在有这个打算了吗?”
她大概在委婉地问麦望安此行的目的。
“不是,”本就不高兴的脸上瞬间蒙上一层阴霾,麦望安说道,“我来找人,麻烦你帮我把宿纯然叫出来可以吗?我找他。”
麦望安在找人途中是见得重点班的学生似乎都在勤奋学习,可孩子就是孩子,娱乐是他们的天性,在看不见的地方,重点班的孩子和普通班一样,都计划着偷摸买鸡腿。
宋寄梅都能利用宝贵的学习时间外出打一瓶水,她能答应麦望安,那定是必然的。
麦望安的视野中,一道挺拔的倩影施施然原路返回,从哪儿来便回哪儿去,视线里只余下空旷的走廊与贴满学习标兵的墙壁。
随后不久,宋寄梅消失的拐角处,浮现出一抹清晰的轮廓。
宿纯然全身上下没有一个正经的模样,他懒洋洋地从门内晃出,腰间上系着松松垮垮的红白校服,校服袖子随着晃动左摇右摆,内衬的纽扣也摁得零零散散,细长的脖颈下,凸出的锁骨一览无余。
他的行为在麦望安的眼中,与麦望安记忆中宿纯然的形象完全相悖,占用这副身体的人好似在明确地说,他确实不是宿纯然。
这场无声的交接看似寻常,但落在麦望安的眼中,就像是一块冰变成一簇火,湿润的水被烘烤得干净,干涸让他裂出愤怒感。
而宿纯然在看见他的瞬间,丝毫不加掩饰地勾起唇角,像是见到有趣的事情,眼里揣着戏谑意,慢悠悠地向对面的目标走去。
好像已经知道对方的来意,宿纯然卸去从前的伪装,双目张示着明晃晃的挑衅。他拖着悠长的语调,散漫地问:“找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