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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第 8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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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寄梅拿着资料走来的时候,麦望安还愣在原地,两眼空洞无神,神思云游天外。
见他直愣愣地盯着地板砖,宋寄梅疑惑着,也跟着低头张望几眼,未发现任何异常的她转回头,蹙着眉端量他:“看什么?”
麦望安长睫震颤,原本失焦的双眸在听见清亮的声音后立即变得明亮起来,他看向宋寄梅,虽恍惚,可满眼都是她的模样。
因为刚才的失态,他有些不自然的羞涩,眼珠东瞟西游,最后定睛在女生手里的东西。
他指着这两本资料,语气漂浮,他在为自己刚才的尴尬做掩饰:“就是这些吗?”
“嗯,”宋寄梅恢复常态,将手里的东西完好无损地递出去,离手时还没忘记扒拉几页,“因为是初中的笔记,所以纸页有点儿泛黄很正常,不过不影响看。”
她抽回手,抱臂,“而且我认为我的笔记还是浅显易懂的,你肯定能懂。”
宋寄梅对麦望安的能力认知还停留在小学阶段,她对这个曾经的同桌相当自信,一直认为他的聪明头脑可以持续到高中时期。
她的如此看好,让麦望安不知所措,不过更多的是,他暗誓一定不会辜负宋寄梅。
“那没有事情的话,我就回去了。”
她就要走,麦望安想起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不顾男女之别,连忙伸手把她拉回。
手像是触碰到烫热的铁,麦望安猛然缩了回去,以带着歉意的目光看向宋寄梅。
宋寄梅倒不在意这些细节,还怪麦望安大惊小怪,她只是疑惑:“还有什么话?”
“你们班里是不是有个叫宿纯然的?”
宋寄梅抿紧唇,转动眸子思忖半晌,最后不好意思地摇摇头:“还没有了解过。”
她的话让麦望安恍然大悟。
这才刚入学没多久,同学之间哪儿能彼此熟悉得这么迅速,同宿舍或许都喊不出名字,班里四十几号人,更是难于登天。且军训期间,男生女生几乎都是彼此分开活动,宋寄梅一个女孩子,即便再洒脱,也不会去找一个男孩子谈话聊天,何况宋寄梅有固定的女伴儿。
可下一秒,麦望安就后悔问这句话了。
“不过我可以帮你问一问。”说罢,未等麦望安来得及反应,她人已经闪至教室门口,双掌合一,重重一拍,张口便问,“我想问你们来的这些人里有叫宿纯然的吗?”
唯恐同学们听不见,她话说得响亮,麦望安制止的话如同一根鱼刺,横卡在发不出一点儿声音的喉咙里。他睁大眼,不可置信间已然方寸大乱,作势就要转身离开这里。
就在侧身的刹那,宋寄梅扭头,欣喜的语调像夏日泠泠的泉水:“给你找到了!”
突然,麦望安被她的话浇得有点儿冷。
麦望安正过身子,抬眼,视线掠过扬唇含笑的宋寄梅,看见伫立在门口的宿纯然。
一年未见的宿纯然似乎长高了,麦望安看着他与自己不相上下。
立在门口的宿纯然身着洁白如新的衬衫,刚过膝盖的短裤,他的双手插兜,姿态闲松,像是不认识老朋友般,自上而下,悠闲地打量着眼前人。
直到对视上麦望安的那双眼睛,这才仿佛撬开记忆中生锈的铁锁。
宿纯然抽出双手,疾步走了来。
“麦望安,”他伸手,“好久不见。”
如此客套又礼貌的寒暄方式让麦望安感到猝不及防的惊诧,他赶紧伸出手,握上对方那双温热细腻的手:“……好久不见。”
一股怪异的感觉从脑海中游离到身体的各个角落,最后汇聚在手掌上,麦望安下意识颤动着手指尖,肃凉之感于是油然而生。他不动声色地抽回手,以沉默对抗。
按理来说,即便宿纯然有着一层与之对立的身份,以麦望安的脾性,就算是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也不会产生疏离的心态。
麦望安当然知晓自己的行为刻意,他亦是有些不可思议,却无法遏止身体抗议的情绪。
本来旧雨重逢,宋寄梅自觉没有她的事情可做,可就要迈开前腿离开之际,她余光瞟向的两人,从客套到沉默,打哪儿看都觉得闪着怪异的光芒,这种离奇古怪的氛围迫使她止住前进的脚步,停在门口注视二人。
“你们这是谁欠谁的钱没有还上?”宋寄梅忍不住开口,“怎么瞧着这么生硬?”
宿纯然回头看了她一眼,再转回时,便以宋寄梅为话题切入:“你们两个认识?”
随后,他的目光翩然落在麦望安手捧的资料上,双眸中的笑意闪烁着自信的光彩。
麦望安注意到他的视线,刻意地把手背在身后,连同资料一起:“她的名字叫宋寄梅,我们曾是小学的同班同学,旧相识。”
经他介绍,宿纯然回头,与刚才对待麦望安的动作一模一样,朝着宋寄梅伸手,礼貌得像个人机:“你好,我叫宿纯然,以后我们就在一个班级里学习了,多多关照。”
宋寄梅似乎觉得他的性格有意思,似笑非笑地望向麦望安,而后回握:“你好。”
麦望安无言凝视着宿纯然的背影,脑海中浮想联翩,也不过是一年没见,他却明显地感觉两人之间的氛围不比从前的更亲和。
曾经说过不会再出现的人又出现在他的面前,麦望安说不出哪里奇怪,可平白无故的,第六感的怀疑就是让他心中很不踏实。
这一趟,麦望安主要来借资料,其次便是退回去寻找沈从意。
宿纯然完全没有出现在他的计划里。宿纯然出乎意料的出现打乱了他的心境,纵然还有许多疑惑没有问得出口,但此地不宜久留,他需要去找路将宁。
他用回头再叙的理由躲了过去,在奔回教室的途中,他在楼梯拐口稍作停留,而后没有任何犹豫,抱着资料前往十三班的教室门口,向人打探起路将宁是否到校的情况。
看着同学迷茫而莞尔的摇头,麦望安意识到他又大意了:刚开学的人哪里认得齐班里的同学?不是每个人都有宋寄梅那么活泼大方的性格,世间总要包容腼腆内向的人。
他不好意思地摇摇手,示意没关系,同时自己探入头去张望一会儿,没发现熟人的踪迹后,才坠下那颗沉重的心,悄然离开。
回到班里后,麦望安无心翻阅笔记,支着脸,凝神注视着讲台旁边的垃圾桶,心中翻腾着各种不着头的问题。
比如宿纯然和沈从意两人为何会就读这所学校?
宿纯然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宿纯然在梦里说给他的话又是什么意思,是他多想,还是有人托梦?
他翻来覆去地询问自己,试图以一人之力茫茫然地破解各种问题。他想得深,以至于对周围的观察能力便大大降低,有人出现故意出现在他的视野中,他都未能够发现。
等他回神,所看之处逐渐清亮,就见杨延年站在垃圾桶旁,对着他的面扭来扭去。
麦望安:“……”
见他挪动视线,杨延年停止如同植物大战僵尸中向日葵的微笑与动作,两三步冲刺到麦望安的身边,调侃他:“从我进来看见你,你就已经发呆十几分钟了。怎么,莫非是想到哪个漂亮的大美女,春心荡漾了?”
面对她的调侃,麦望安没有再像之前那样视线乱飘,神情窘迫,而是坦然接受,甚至还能回以反击:“在想你这个大美女。”
“哇,”杨延年也没露出羞涩之态,她脸皮厚着呢,“原来我这么让你着迷吗?”
麦望安嘴角勾着僵硬而不自然的笑容。
“那你说说我哪里让你着迷啦?”
想过她脸皮厚,没想过这么厚,麦望安正襟危坐起来,顿时变得手脚无处安放。
他维持着刚才展露的笑,沉甸甸的笑容挂在嘴边压得他唇边止不住痉挛,连开口说话都忍不住想要打颤,最终吐出的只有轻轻一咳。
他的手不自觉地捏上鼻尖,眼神游移到杨延年期待的脸上,又迅速扫回桌面。
他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路将宁为什么会着迷。
像路将宁之前所说,这个世界里的路将宁是他意识的衍生物,他想过另一个自己的一切都在路将宁身上实现了,独独因为他没有过恋爱经历与欲望,所以便没有为另一个自己想过与爱情有关的事情。
如今路将宁把爱情这一漏口补上,喜欢上杨延年这个天真烂漫的女孩儿,按之前的猜测来推断,路将宁能做的,大概就是麦望安心底能想过的。
可麦望安没有一点儿喜欢女生的冲动。
大话说在前,与其让他喜欢杨延年,还不如喜欢路将宁来得痛快,起码他更熟悉。
……不对啊,那他不就是同性恋了吗!
麦望安迅速摇晃头脑,试图将这个想法甩出脑子,结果睁眼就看见杨延年盯着他。
杨延年不满道:“你干什么,你为什么对我摇头晃脑?麦望安,你给我说清楚!”
显而易见的,杨延年对他刚才的行为产生了误解,麦望安连忙否认:“不是,不是对你摇头晃脑,只是我刚才突然联想到了可怕的东西,没抑制住,自然做的动作……”
话不可信,但好歹也是个合适的理由。
“什么可怕的事情,补偿给我听听。”
麦望安思忖再三后选择泄露一半:“你别问我怎么知道的。路将宁有喜欢的人。”
起初,杨延年以一副听闲话的平静而又专注的姿态靠近麦望安,殊不知在听见麦望安爆出的惊天大瓜的一瞬间后,她的杏眼微微瞪圆,难以扼制的惊诧浮现在眉宇间,完全代替了刚才的不满,看向麦望安的眼中呈现的全都是如同不久前等待夸赞她的期待。
麦望安点到为止,起身就要外出找人。
“等等,”杨延年拉住他,急切地希望他解密,“你一定也知道他喜欢谁对吧?”
麦望安吞咽着,努力表现得镇定,他用微笑掩饰着心中的慌张:“不知道,但你跟他关系不错,可以去问一问,最好是态度强硬些……对了,你要记住女追男隔层纱。”
杨延年被他说得晕头转向:“什么?”
趁她愣神之际,麦望安倏然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