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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我心甘情愿 ...

  •   客厅的窗户,总是时不时地被风吹开。陆楚歌总是跑到窗户边,抹了一把脸,才将窗户关上。

      陆榆却像是一个僵硬的机器,一点一点地夹着饭菜,偶尔对陆楚歌的举动,做出评价。

      吃完饭,已经将近两点了。

      陆楚歌急匆匆地拉上拉链,就要往门外跑。

      陆榆却在他将出门的刹那,把他抓了回来,表情有点阴森,脸色像死人一样的白,“阿楚,你要干什么?”

      昔日温柔的声音,此刻变得诡异无比。不断地重复在陆楚歌的脑海里。

      “我……我还要工作啊……哥哥……”陆楚歌缩了缩脖子,“哥哥,你怎么了……?”

      陆榆的表情又恢复如常。笑着摸了摸陆楚歌的脑袋,“阿楚乖乖地就好了,哥哥,会准备好一切的。“

      陆榆的手很冷,冷得陆楚歌打了一个寒战。

      陆榆坐在了陆楚歌的身边,他的手死死地抓住陆楚歌,力道大到让陆楚歌觉得生疼。

      陆榆眨眼的时间,都仿佛是固定的,很僵硬,没有一点人的感觉。

      恍惚间,家里又变成了那个挂满白绫的房间。

      这一次,陆楚歌没有慌乱,因为他的哥哥,就在他的旁边。

      陆楚歌能够明显感觉到陆榆抓着自己的手松了松,陆楚歌没有试图挣脱,转而更紧地握住了陆榆的手。

      在陆榆诧异的目光中,陆楚歌将陆榆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脑袋上,又极其自然地蹭了蹭陆榆。

      陆榆嘴角扯出一个弧度,在陆楚歌松手的刹那,依然慢慢地抚摸着陆楚歌。

      仿佛他的手中,是他的世界,是他的至宝。

      陆楚歌很享受被摸的感觉,笑得温柔,眼里却隐隐有泪光。

      陆榆还在看着窗户上的白绫,完全没有感觉到身边人已经离开了。

      陆楚歌走进了他自己的房间,直到关门声响起,陆榆才猛然回过头。

      笃、笃——

      陆楚歌刚坐到了床上。两声轻响,就像是指节直接敲在耳膜上般,震得客厅那层灰扑扑的白绫齐齐一颤。

      遗照前的蜡烛火舌猛地矮了一截,照片里原本严肃的陆榆,突然露一抹笑,陆榆不爱拍照,这一张唯一的照片,还是他的证件照。

      照片还定格在黑白之间,可门板却再度发出一模一样的节奏。

      笃、笃——

      声音从底端传来,不像人手,倒像有什么跪在门外,用骨头磕。

      白绫被风勒得猎猎作响,吊在天花板上的那截最长,忽然“啪”地断裂,半幅素布正盖在遗照上,把陆榆的脸裹成一张皱缩的纸。

      门缝底下,一声声带着细小的抓挠声响起,像是在一点点把门槛啃掉。

      陆楚歌缩在被子里,听到门口的动静,他颤抖着声音开口,“哥,我累了,想睡一会。”

      笃——

      第三声落下,门把自发地旋开,金属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笑。白绫同时扬起,露出遗照里那张被布纹压花的脸——嘴角不知何时翘得更高,像早知道谁会进来。

      而门外,只有一排湿漉漉的脚印,从黑暗笔直铺到客厅中央,水渍里漂着几粒没化的纸灰,像刚烧完的挽联。

      风把门合拢,白绫垂回去,遗照前的蜡烛“噗”地灭了。屋子里重归寂静,却多出一道新鲜的指节印,血似的嵌在门板漆面上,还在缓缓往下淌。

      陆楚歌小心翼翼地往左边看去。

      门口空无一人,只是房门敞开,地上也留下了一堆不规则的脚印。

      房门黑洞洞地敞着,像被谁拔掉了眼睑。

      他松了半口气,刚想钻回被窝里。

      咔——

      枕头另一侧的黑暗里,真正的脸无声探出,黑白不是颜色,是死皮的质地。

      陆榆的鼻梁、唇线、连睫毛根根枯白,像被浸泡过的蜡像。

      距离只剩一寸,那双瞳孔缩成针尖,却亮得骇人,直勾勾钉进陆楚歌的虹膜。

      没有呼吸,只有冷意顺着陆楚歌的脖子,快速扩散全身。

      陆楚歌的头皮刚炸麻,那张脸便极轻极轻地往前一送。

      冰冷额头抵上他的额头,像一块刚凿下来的墓碑。

      陆榆的嘴角不动,声音却清晰地传入了陆楚歌的耳膜——

      “……你以为,我走了?”

      而陆楚歌原本垂在床边的手,突然握上了一只湿漉漉,而又冰冷的手。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住了。

      陆楚歌僵硬地回头看去。

      只见床底下,还有一个陆榆。他的死白死白的手,握住了陆楚歌散发着热气的手。

      “陆榆”脸上原本属于眼睛的地方,只剩下了两个空洞洞的眼眶,像是被人生生剜去。

      陆楚歌来不及尖叫,脖颈处又有了一簇冰冷的呼吸。

      那道呼吸很冷,冷到陆楚歌都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陆楚歌甚至都不用回头去看,就知道身后的景象——另一个“陆榆”紧紧贴在陆楚歌的耳后,嘴巴微微张着,让嘴里的寒气,尽数落到了陆楚歌的耳后。

      陆楚歌的手微微蜷缩。

      他不想喊,也不绝望。

      在走出废品回收站时,陆楚歌就想到了这一种可能性。

      那么多破绽,陆楚歌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呢?

      不想面对那个事实,只是其一。更重要的一点是,倪明月在,那个废品回站也是陈跃南最后的家,他不能亲手毁掉自己救命恩人的所有。

      所以,陆楚歌选择把陆榆带回了家。

      这个时间点,居民楼并没有多少人,更何况,如果能死在家里,陆楚歌还是觉得,挺幸福的嘛……

      陆楚歌扯出一个笑,轻轻摸了摸陆榆的一缕头发丝,那声音轻得像雪片落在刀锋上,一触即化:

      “明月……我没有明天了。”

      陆楚歌闭了闭眼,一滴滚烫的泪水顺着陆楚歌的脸颊,滑落到了地上。

      沦落到这一步,他陆楚歌,心甘情愿。

      客厅里的神像好像动了动,一缕带着香灰的风,吹进了陆楚歌的房间。

      “陆楚歌”当即像是被烫到一般,都猛地后退一步。

      陆楚歌以为的噬心般的疼痛没有袭来,而是落去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陆楚歌想要睁开去看,可那人却将食指竖在了他的唇边,轻声道,“小疯子,疯起来,不要命。”

      是陆榆的声音,也是独属于陆榆的温暖。

      陆楚歌没有挣扎,只是会抱住了陆榆。

      这是他们之间的暗号。

      面前的人,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哥哥。

      “哥……”陆楚歌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我真的……好想,好想你……”

      陆榆好像带着他坐到了沙发上,他轻声开口,“想,也不要来找哥哥……”

      又是熟悉的一句话,陆楚歌拼命地摇了摇头,仿佛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呵……”

      陆榆落下了一个轻柔的笑。

      陆楚歌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倪明月那张放大的脸。

      倪明月眼中带着怒意,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向前面的东西。

      陆楚歌下意识揉了揉眼睛,他还没有看清面前的人,只是下意识叫了一声:”哥……”

      倪明月身体明显一僵,熟悉的声音响起,“楚歌,我是明月。”

      是明月。

      一切都是他的幻想吗……

      陈跃南正在和一群穿着特殊制服的人交流,听见陆楚歌的声音,他下意识就走了过来,只剩下一个沈故明,在和那群人解释着什么。

      倪明月摸了摸陆楚歌的脑袋,语气有点无奈,“我把你从房间里抱出来后,你就一直在叫我‘哥’。

      楚歌,咱掏心窝地说,我真的和你哥那么像吗?”

      面对倪明月无意的吐槽,陆楚歌坐了起来,坐在一旁的沙发上,他看向了倪明月,轻轻摇了摇头,“你和哥一点也不像……”

      “那你还认错了那么多次!”倪明月的语气中颇有幽怨。

      陈跃南轻轻检查了一下陆楚歌,见除了看起来格外安静以外,并没有其他异常。

      陈跃南摸了摸陆楚歌的脑袋,刚拿出一幅温柔知心大哥哥的模样,沈故明的声音便响起来了——

      “陈跃南!”沈故明的语气里有他们初见时的愤怒。

      陈跃南被打搅了感情建设,下意识回过头,瞪了一眼沈故明,“要死啊!”

      沈故明瘪了瘪嘴,将卫衣帽子重新戴上,躲在了唯一吹不到风的桌子底下,像是在地上画圈圈。

      陈跃南顿时有些无奈,“有些事情,本来想要亲口告诉你的,现在看来,只能改天了。”

      陈跃南在触及陆楚歌眼神的一瞬间,都快温柔成水了。

      倪明月嘴角抽了抽,在心里无声的呐喊:他刚才不是这个样子的!

      但是陆楚歌听不见,陆楚歌乖乖地点了点头,两手交叠着放在腿上。

      看起来格外安静。

      倪明月偷偷看了一眼陆楚歌,刚想开口说什么,那堆穿着奇怪制服的人便走了过来。

      一个染着红色头发的人,表情上看起来有点不耐,但他还是站在了陆楚歌和倪明月的面前。

      他先是拿出了自己的证件,声音有点大,“我是邹季青,未知生物管理局的人。”

      倪明月皱眉抬起头,“这就是你对待受害人的态度?”

      邹季青的声音大,但是现在的倪明月声音也很大。他几乎是差点要站起来,指着邹季青的鼻子骂。

      但被陆楚歌拦下了,陆楚歌回以邹季青一个温柔的笑,“这是我家,有什么事情问我吧。”

      陆楚歌将倪明月护在了身后,自己一个人直面邹季青。

      邹季青原本紧锁的眉头缓缓舒展,刚拿起本子,准备问陆楚歌问题时,一道比他们所有人大声的嗓门响起:“邹季青!你又吓小孩子!”

      来人的身影几乎可以把居民楼的盖顶掀开了。陆楚歌甚至都觉得,在她声音响起的瞬间,地板都震了震。

      来的事一个染着浅蓝色头发的女人,她长长的头发没有束起,反而披在了肩头。

      触及那一头蓝色头发的刹那,邹季青明显慌了一下。

      但随即又气势汹汹地开口,“未知生物管理局办案,无关人等不要进来!”

      陆楚歌家的门口已经围满了人,陆楚歌清楚听见了最刺耳的那一句——“死了还在居民楼办葬礼,呸,真不吉利。”

      陆楚歌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反倒是那个蓝色头发的二人回过头,朝着那个吐口水的人说道,“咋滴?欺负小孩有本事了是吧?有本事你就把整个居民楼买下来,没本事就去一边!”

      可能是蓝发女子长得太有威慑力,那人借着人群,溜走了。

      蓝发女子肩上扛着的冰蓝色长枪,是吓退了众人的根本原因之一。

      在这个普遍几乎很少碰到管制刀具的人民来说,还是太权威了。

      陈跃南原本在和那群特殊小队解释,闻言抬起头看向蓝发女子,“霁蓝!你又带着月霜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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