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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接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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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接纳
门砰地一声关上了，只留下科尔沃斯一个人。他确信朱厄尔暂时不会回来，这才放松下来。科尔沃斯躺回温暖的床上，盯着天花板，喃喃自语。
“哦不，难道我运气不好吗？”
可以立即被认出来……
尽管他这么想，但科尔沃斯内心深处并没有感到失望。
毕竟，那是朱威尔，他的宿敌。一个能冷静应对他所作所为的人。一个如果知道对手是敌人，就绝不会退缩的人。
然而...
科尔沃斯回想起刚才朱厄尔的表情。
科尔沃斯的眼睛里映照过形形色色的人：朝圣者、雇佣刺客、落魄贵族、街头流浪儿，甚至还有那些把他当成神的人。
朱威尔是他唯一想追随到最后的人。
一颗破碎的灵魂，沉溺于黑暗的泥沼，却仍试图抓住最后一丝光亮，不让自己变成一个怪物。同时，他也逐渐沦为暴力体制的棋子，在这个体制中，稳定被肮脏的伎俩和与最邪恶之人的交易所取代。
尽管朱威尔完全有理由在第一时间杀了他，但他还是选择相信法律，相信文明社会的普遍秩序，这样他就能像人一样接受审判，而不是像怪物一样被对待。
在他生命中出现过的所有人里，只有他拥有那种令旁人肃然起敬的尊严。他的灵魂如此坚强，即使饱受撕裂，也绝不屈服。
此刻的软弱终会过去。他足够坚强，能够渡过难关。
突然，科尔沃斯大笑起来。
“啊~”
让朱厄尔冷静下来对他来说将是一场灾难。
与敌人相遇并非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Juwel重获新生。仇恨的轮回将再次逆转。
科尔沃斯猜测朱厄尔正在逐渐接受真相。
他可以想象这样一个充满复仇心的人会选择怎样的道路。
有两种可能的情况会发生……
第一种可能是朱威尔会继续他的复仇之路。这种可能性并不难预料。家族恩怨根深蒂固，他所遭受的痛苦不会轻易消失。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没有考虑过其他可能性。
所以还有第二种可能性：朱威尔会选择休战，至少是暂时的，直到局势稳定下来，或许直到朱威尔积累了足够的优势，能够继续他的复仇。
科尔沃斯并不偏袒任何一方，两者可能性相同。
朱威尔决定停火，但这并未削弱他复仇的决心。科尔沃斯相信，无论如何，朱威尔心中的复仇之火依然熊熊燃烧。然而，当无法掌控所有变数时，人类往往会选择更稳妥的方案，因此朱威尔选择第二条路也并非不可能。
朱威尔是什么样的人并不难猜，他第一次见面就能看出来。
朱厄尔为人正直，但并非固执己见。他做事谨慎细致，追求完美，每一步都经过深思熟虑。不多不少，恰到好处。
另一方面，他也是那种会用一系列自我设定的标准束缚自己的人，所以他会根据个人标准来做选择。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对这个人评价很高。朱威尔是个强大的敌人，也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如果不是两人之间有着深深的仇恨，朱威尔正是科尔沃斯想要招募加入教会的那种人，甚至可能是最适合成为下一任领袖的人选。
他的素质、能力和年龄都堪称完美。但世上没有如果，从他决定与流浪者对峙的那一刻起，他就注定要死在名单上。
如果他神智清醒，就不会如此鲁莽地选择复仇。然而，科尔沃斯不禁想到，朱威尔在面对宿敌时，智力似乎受到了影响。
当涉及到底线时，人们不可能总是保持清醒。
事实上，他利用自己的疯狂愤怒来发挥自身所有的弱点。
然而，科尔沃斯也相信，他的理智会让他从疯狂的边缘拉回来。
就像前世一样。
*
浴室里一片寂静。只剩下滴水声，冷冰冰地倒数着崩溃的每一个瞬间。
朱威尔双臂撑在水槽上。他身后的灯光拉长了他的身影，投射在白墙上。他脸上带着水汽，几缕刘海湿漉漉的。他一定是洗过脸了。此时的朱威尔眼神空洞无神。
即使他弯着腰，他的背也没有弯曲，从后面可以感觉到他身体的紧张和他内心承受的某种无形的压力。
冷汗从他额头渗出，胸口剧烈起伏，呼吸急促。朱厄尔双手撑着水槽，低着头。他的呼吸渐渐平稳，口中的酸味也消失了，但喉咙仍然疼痛。恶心感消退了，胸口却只留下一种难以忍受的空虚感。
令人作呕
我对自己感到厌恶。
我刚才做了什么？逃跑吗？
心脏依然跳得很快。
我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反应？那只是一个手势……一次握手……仅此而已。
另一只手，科尔沃斯伸出的那只手，并非出于恶意，只是看到有人即将跌倒时下意识的本能反应。考虑到朱威尔对他的了解，这番善意之举显得近乎矫揉造作。而这正是最令他不安的地方。恶魔不该有人类的举止。
他的双手颤抖，并非因为寒冷，而是因为他感到自己快要失去控制。情绪涌上心头，汹涌澎湃，他的理智根本来不及筑起一道屏障来阻挡它们。
他抬起了头。
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的脸、汗湿的头发、通红的眼睛——不是哭泣造成的，而是身体惊恐反应的结果。
镜子里映出的脸突然扭曲成一张孩童的脸。
一个孩子活了下来，但从未痊愈。
一个悲伤的孩子
科尔沃斯。
他看到了……
……看清他真实的感受，他的弱点。
你，真的……
一阵恶心感再次涌上喉头。
真的……想死。
想到这里，他的胸口又一次紧缩起来。
看到了你深埋心底的东西，甚至是你最亲近的人都从未见过的东西。
你绝不允许它存在。
[受伤。]
*
他长时间处于高度警惕、防备和理性的状态。每一次跌倒都代表着失败。他需要立刻站起来，继续向终点线奔跑。
朱威尔打开水龙头，冷水流进他的手掌，朱威尔弯下腰，把脸浸入水中。
当他再次抬起头时，原本虚弱的眼神已经变成了他平常坚定的眼神。
朱维尔的目光扫过浴室，浴室地面铺着光亮的大理石瓷砖，每一条细小的纹理都反射着高窗透进来的柔和光线。空间凉爽却不显疏离，或许是因为架子上散落着沐浴露、洗发水等个人用品。墙边整齐地挂着一排毛巾，布料厚实柔软，可见主人用心。
一个长方形的浴缸占据了房间的一个角落。左边，一个透明玻璃杯里放着两把牙刷：一把红色，一把蓝色。
朱厄尔深吸了一口气。
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你为什么活着？你为什么在这里？
他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他早已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因此，朱厄尔对死亡毫不犹豫，并准备在地狱中赎罪。
但这……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做梦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
他不得不承认一个最显而易见的事实：这具身体不是他的。
它属于别人。一个曾经真实存在过、拥有身份、拥有记忆、拥有自己生活的人。
复活。这不是奇迹，而是劫持。一个自我被抹去，另一个自我取而代之。这意味着什么？他 杀死了这具身体的真正主人吗？还是他们仍然在这里，只是被囚禁，失去了对自身身体的控制权？
光是想想就让他喘不过气来。
厌恶感瞬间蔓延至我全身。
他双手紧紧攥着衬衫的衣襟。他无法接受这一切。
朱威尔感到一阵不安，他想挣脱这具陌生的躯体，但这是不可能的。
不知不觉中，一个人的形象出现在他的脑海中：科尔沃斯。
仅仅是想象就让我胸口燃起怒火，所有的困惑都烟消云散。
他杀了科尔沃斯。
但现在他还活着，该死的，还活着！而且不会因为他的罪行而被送入地狱赎罪！
当他被捕和判刑时，那家伙表现得非常挑衅，似乎想要早点死，甚至表现出他已经预料到死亡很久了，他的死会产生某种深远的影响，迫使朱厄尔在杀他之前仔细考虑。
真是个好名字！复活吧！
如果说谁不配转世，那非他莫属。
……但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朱厄尔感到很不自在。这不是他想相信的。
“唠叨”
门轻轻打开的声音将他从沉思中拉了出来。当他看到进来的人时，全身顿时僵住了。
科尔沃斯。
那张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都清晰可辨。但那并非他的身体。
同样的情况，同样的悖论。他已经不再是以前的他了。
意识到这一点，朱威尔僵住了，本能地攥紧了拳头。他现在就能杀了他。再一次。没人能阻止他。
但是那只手没有动。
科尔沃斯默默地看着他。两人仿佛时间静止，只是彼此凝视着。虽然朱厄尔的目光确实在看着科尔沃斯，但他的心思或许早已飘向别处。
科尔沃斯第一个打破了恍惚状态，他歪着头，捂着嘴的手下露出一丝模糊而狡黠的微笑。
“你打算道歉吗？”
无论这句话是戏谑还是仅仅是一个疑问，它都把朱威尔惊醒了。
对不起？就因为我之前攻击他？
朱厄尔的脸色变得冰冷，声音也更低了，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出去！”
他握住门把手，决心让他消失在视线之外，但科尔沃斯很快阻止了他。
“等等。这是唯一的洗手间。你不能阻止我，对吧？”
在那之前。
“砰！”的一声，门被撞开的声音与朱厄尔的“忍耐一下！”同时响起。
看不到科尔沃斯的脸，朱厄尔也平静了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呼吸，然后慢慢向前走去。
朱厄尔站在镜子前，凝视着镜中自己的双眼，轻轻叹了口气。
“……好吧，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无论他当时的状况如何，他已经死亡的事实是无可否认的。
你并不认为“复活”——如果可以这么称呼的话——会永远持续下去。所以，与其浪费时间胡思乱想，你现在能做的最好的事情就是面对现实。
现实情况是，他目前正使用着另一个人的身体，这个人与他有着相同的面孔，身处一个完全超出他想象的另一个世界，同时还有科尔沃斯的存在，科尔沃斯在这个世界中的角色目前尚不清楚，但“他们”在一起。
尽管他想抹去这段记忆，但他仍然清楚地记得今天早上的情况。
事实是，他的生命结束了，而原身体主人的生命却继续了下去。
他知道，他的故事与这具尸体的主人毫无关系。他的复仇故事，他们之间的过往，必须与现在彻底区分开来。
或许，作为借用身体的人，他最重要的职责就是在这段借来的时光里保护真正主人的生命。即使他并不想欠人情，这也是偿还这份债务的唯一方式。
他开始分析当前形势。
新的身份意味着他要面对新的人际关系、新的规则，以及一个他从未了解过的社会。生存和适应是首要任务。
朱厄尔环顾四周，这似乎是原主人的私人住所。房间布置得一丝不苟，整洁有序，体现了原主人的个性。
他走到书架前，随意抽出一本书。他快速翻阅着书页，他认识书上的拉丁字母，但在他居住的三角洲地区，却找不到类似的文字。
但朱厄尔发现他能听懂这里的语言。
当朱威尔看到窗外的字迹，听到人们的谈话声时，他立刻做出了判断。尽管那不是他的母语，朱威尔还是认出了它。
这种语言属于位于半球另一侧的国家，结合文字系统，朱威尔可以判断出这是哪里，因为在这些地区，很少有地方不使用象形文字。
他从未去过那里，但曾多次与该地区的商人合作，也读过他们的许多书籍。
所以，尽管这门语言感觉有点陌生，但朱威尔自信他能理解并相当流利地使用这门语言。
然而，尽管文字系统与他原先的世界相似，但有些词汇发生了显著变化，或许是为了适应社会发展。此外，还有一些全新的词汇，令人费解。
与此同时，不同的文本规范反映了这个世界与他之前的世界在文化和生活方式上的差异。
朱厄尔皱起了眉头，他需要从头开始学习才能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熟悉写作固然是他的优势，但这并不足以让他在这个社会中顺利生存下去。
他把书放回原处，目光扫过房间里的其他物品。桌上一个形状奇特的物体吸引了他的目光。那是一个小巧闪亮的立方体，线条现代而优雅。朱厄尔没有碰它，只是站在那里看着。
“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至少比旧世界先进100年，”他心想。
在那件奇怪的东西旁边是一块手表，这是唯一让他感到熟悉的东西。尽管设计现代，但这块手表的基本结构依然如故，有数字、指针和圆形表盘，和他以前拥有的那块怀表很像。
朱厄尔看着钟表，感觉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种奇特的感觉涌上心头，仿佛连接他与过去的那根线依然存在，脆弱却坚不可摧。
他走到窗边，轻轻拉开窗帘向外望去。眼前的景色依然像起初那样令他惊叹：高耸入云的现代建筑，天空中穿梭的飞行器，以及无数闪烁的霓虹灯招牌。
*
只有当朱威尔不再占据澡堂时，科尔沃斯才被允许进入。
“嘘……”科尔沃斯把冰块敷在他被朱厄尔打伤的地方。起初还看不出来，但现在淤青已经变成了紫黑色。
“这真的很伤人。”
科尔沃斯把毛巾扔到一边，然后开始刷牙漱口。刮完胡子后，科尔沃斯又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然后转身离开。
在他消失之前，镜子里只映出了科尔沃斯那抹得意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