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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高中篇·下:国青决赛,磊落对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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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转眼间到了5月,国青赛全国决赛周的哨声如期吹响。虽说赛事全程有多媒体实时转播,景父却固执地揣着车票追到了决赛现场——他总惦记着,这或许是儿子站在职业赛场最后的高光时刻,说什么他都要亲眼见证。
决赛阶段的场次不像复赛那样密集,队员们总算能睡个安稳觉,训练时精神头格外足,一路披荆斩棘闯到决赛圈。可不知是谁把“北苑一中主攻肩伤未愈”的消息捅进了各队训练群,连隔壁赛场热身的队伍,都频频往北苑的休息区瞟。收到消息的各队顿时信心大增,几场比赛下来,明眼人都看得出,对手们几乎都在故意打消耗战——不管实力强弱,打不过就都盯着景熠的左肩猛攻,自由人首当其冲,满场乱飞的斜角球让小山累得直不起腰。
“这……这都什么路子啊!”小山撑着椅子直喘气,汗顺着下颌线往下淌,滴在白色球鞋上,声音都带了点虚:“我……我刚才差点真用脸去接那个球了!”
司昭坐在一旁,手指勾着卷状的蓝色运动胶布,撕的时候特意放慢动作,怕扯得太急景熠来不及接,一块一块递过去时,还不忘打趣小山:“没事的没事的,小山弟弟,用脸接不算犯规,回头给你评个‘最佳拼命奖’。”
小山被气笑,抓起搭在椅背上的毛巾狠狠摔在椅子上,却没真的闹脾气——他知道司昭是想缓解气氛,可胳膊酸得抬不起来的滋味,是真不好受。
景熠接过胶布,一条一条贴在左肩上,指尖反复按压胶布边缘,尽可能让胶布在剧烈运动时能缓解肌肉拉扯。司昭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心里酸酸的——那片被胶布覆盖的地方,藏着去年受伤的伤疤,此刻却要被对手当成突破口反复攻击。
观众席上,只买到看台票的景父攥着手幅的手都捏白了,视线死死锁着休息区的方向,急得直搓手——家属不能进休息区,他只能隔着老远,看儿子贴胶布的动作,心里既骄傲又心疼。
终于,最后的战役打响了。自景熠离开后,南府中学球队的学长们又毕业一批,新生力量火候不到,今年没能拿到东南赛区代表队资格,最终站在北苑一中对面和他们争夺全国冠军的,是东南赛区的第一代表队——草堂一中。
草堂一中向来是南府中学最强劲的对手,却也是最懂彼此的朋友,两队不仅常打友谊赛,偶尔也会互相交流战术,可以说是难得的“强者间的惺惺相惜”。前年景熠的左肩,就是在与草堂一中的地区赛上受伤的;那年东南赛区晋级全国赛的三支队伍,正是南府中学、草堂一中和靖节二中。
草堂一中的球风磊落,可开场前,队员们的视线还是忍不住往景熠身上落——怕他还记着当年的伤,心里发怵,打起球来放不开。可开球前的握手环节,景熠走到对方主攻面前,对方伸手过来,握得轻却稳,两人相视一笑,异口同声道:“好久不见。”
决赛场馆的欢呼声几乎要掀翻屋顶,记分牌亮着“北苑一中 VS 草堂一中”的字样,上场之前景熠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左肩的胶布——刚才热身时,左臂抬到最高处时还是传来一阵熟悉的酸胀,让他悄悄吸了口气,转头却对上司昭的目光,对方掌心向下一晃冲他比了个“稳”的手势,让他莫名定了神。
景熠一边调整着呼吸,余光先落在草堂一中的主攻手孟甫身上——那人穿着白色球衣,正弯腰捡球,深蓝色护腕裹着小臂,露出的手腕内侧有块浅褐色的老茧,是常年扣球磨出来的。前年地区赛上,就是这双手,打出一记斜线重扣,逼得景熠扑出场外救球,最终伤了左肩。此刻孟甫正和二传对练,每一次托球、起跳、扣杀,动作都稳得像教科书,擦汗时会习惯性摸一把护腕,眼神专注得只盯着球,没有半分多余的情绪,还是当年那副“球场上认球不认人”的模样。
“我看过视频,那个白杨的快攻才叫绝,你可得盯紧点。”司昭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草堂的副攻手。白杨比孟甫瘦高些,球衣下摆扎在运动裤里,露出一截细腰,热身时正和二传练“背飞”战术——他起跳时膝盖绷得笔直,身体像片羽毛似的轻盈,手型却稳得很,指尖碰到球的瞬间,能精准把球按向场地死角。景熠记得,前年比赛时,白杨还是个替补,如今已成了草堂的核心副攻,扣球时依旧带着股“不拖泥带水”的利落,连司昭都忍不住嘀咕:“这小子弹跳比去年又涨了,等会儿拦网得提前半秒起跳。”
最活跃的要数草堂的自由人阿林。他个子不高,扎着小辫,运动服袖子挽到肘部,露出结实的小臂,正在场边来回折返,练扑救反应——球被教练扔得又偏又急,他却总能像只灵活的猫,扑地、滚翻、起身,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连膝盖猛的蹭到地板都不在意,爬起来还冲教练比个“再来”的手势。景熠想起刚才热身时,阿林捡球时不小心撞到他,还特意停下来问“没事吧”,语气里的关心不掺假,和那些故意针对他的队伍截然不同。
裁判抛硬币的瞬间,孟甫恰好抬头,和景熠的目光撞个正着,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冲景熠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没有敌意,只有老对手重逢的默契。司昭注意到这一幕,悄悄碰了碰景熠的胳膊:“等会儿别硬拼,按他们打球规矩,应该不会搞那些歪的。”景熠嗯了一声,却在裁判吹响热身结束哨时,看见白杨正盯着他的左肩看,眼神还是里藏着点顾虑。
“各就各位!”裁判的喊声落下,双方队员列队进场。景熠走到网前,孟甫已经站在对面,伸手过来:“肩膀怎么样?”“好差不多了,”景熠回握过去,触到对方掌心的老茧,“那今天得好好打一场。”白杨和司昭的手也握在了一起,司昭笑着说:“你的快攻要是能躲过我的拦网,下场我请你喝水。”白杨挑眉:“那你可得准备好钱包。”阿林则蹦到小山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虽然之前没见过面,但等会儿别客气。”
阳光透过场馆的天窗落下来,落在两队队员汗湿的发梢上。景熠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双手,又抬眼看向身边的司昭——对方正攥着拳头,眼神亮得像要燃起火来。他突然觉得,这场决赛既不是“复仇”,也不是“证明”,而是两个真正怀揣热爱的队伍,用最磊落的方式,赴一场迟到两年的约。
随着裁判一声哨响,孟甫将球高高抛起,手臂挥出一道利落的弧线——国青赛全国决赛,正式开打。
第一局开场,草堂一中就展现出强劲的攻势。孟甫作为主攻,一记大力跳发直奔北苑后排死角,小山刚扑过去救球,白杨的快攻已经杀到网前,司昭反应极快,伸手拦网,却被白杨的变线打了个措手不及——1:0,草堂先得一分。看台上的景父握紧手幅,指节泛白,嘴里小声念叨:“稳住,稳住。”
北苑很快调整节奏。二传将球高高托起,景熠在4号位起跳,左肩微微后缩,用腰腹力量带动手臂,一记斜线扣杀,球擦着草堂边线落地——1:1。孟甫笑着心想:“这小子扣杀还是这么狠!”景熠冲他点头回应,司昭跑过来拍了拍他的背:“肩膀没事吧?”“没事,刚才那下没怎么用力。”两人说话间,草堂的发球已至,司昭精准判断落点,将球稳稳垫给二传,开启新一轮进攻。
前两局打得非常胶着,比分交替上升。第一局北苑以25:23险胜,第二局草堂凭借阿林的神级救球,以25:22扳回一局。中场休息时,景熠坐在长椅上,司昭递过水瓶,指尖碰到他贴胶布的左肩,动作下意识放轻:“要不要再补条胶布?”“不用,越贴越沉。”景熠仰头喝水,余光瞥见孟甫正和白杨交流战术,两人时不时往他这边看,眼神里只有专注——这让他想起前年和草堂对决时,孟甫也是这样,扣杀前会先和队友眼神确认,磊落得让人佩服。
第三局开场,草堂突然加快进攻节奏。孟甫和白杨配合打出“背飞”战术,球路刁钻,司昭几次拦网都差一点,比分很快拉开到10:6。宋教练在场边喊暂停,拿着战术板画路线:“司昭,你往中间靠,重点防白杨的快攻;景熠,你后排多补位,小山的体力可能快跟不上了。”
重新上场后,北苑的防守明显加强。司昭拦网时故意放慢起跳速度,引诱白杨提前进攻,再突然伸手拦截,成功得分;景熠则在后排频频救起险球,一次扑救时膝盖磕在地板上,司昭赶忙低声问:“有事没?”景熠摇摇头,可下场后司昭还是悄悄捏了捏他的膝盖,帮他把护膝的位置调整了一下——指尖带着点慌神的温度,他比谁都怕景熠再添新伤。
这一局北苑以25:20拿下,总比分2:1领先。第四局草堂发起猛攻,孟甫状态很好,连续三个扣杀得分,阿林更是凭借灵活的走位,将北苑的几个必得分都救了回来。比分咬到24:24平时,全场观众都站了起来,景父的手幅被攥得皱成一团,手心全是汗。关键时刻,景熠在后排接到二传的传球,没有选择强攻,而是轻轻将球吊到草堂空当,司昭趁机在前排起跳,一记轻拍得分——26:24,北苑拿到赛点!
决胜局的氛围紧张到让人窒息。草堂调整战术,孟甫减少强攻,更多给白杨传快球,阿林则专注防守,比分从5:5、8:8,一路咬到14:14。此时景熠的左肩已经开始发烫,每次抬臂都像有小针扎着,他弯腰扶着膝盖,额头的汗噼里啪啦砸在地板上,洇出一小片湿痕。司昭偏过头,声音压得很低:“你别硬扛,不行就……”景熠抬头,看见司昭眼里的担忧快溢出来,却摇了摇头,对上司昭小鹿般的眼睛:“最后一个球,得我们一起打。”
裁判哨声响起,草堂发球,球直奔景熠所在的后排。景熠稳稳垫起,二传将球传向4号位,孟甫和白杨同时起跳拦网——所有人都以为景熠会扣杀,他却突然将球往斜后方托去,动作轻得像羽毛,却精准落在司昭身前。司昭早已默契地跑到后排,迎着球高高跃起,手臂挥出一道有力的弧线,一记重扣砸在草堂场地中央,弹起的瞬间,裁判吹响了终场哨!
25:23!北苑一中赢了!